祝瑶把那张合照发给了喻楠。
喻楠看着合照，自己咧着嘴歪头靠向祝瑶，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白发在风中被吹的张牙舞爪。
长时间不出门，或者白天不出门，眼睛会受不了阳光的，喻楠在照片里的表情因为眯眼而狰狞。
祝瑶站在她旁边抿着唇微笑，表情很端庄，波澜不惊的看向镜头。
喻楠把手机换了好几个角度，一脸新奇的对祝瑶说：“我从哪个角度看，你都在盯着我哎。”
“照相的时候看着镜头就会这样”，祝瑶无奈。
喻楠耸耸肩，她照相的时候也会看镜头，从来没有照出这种效果。
喻楠越看那张照片，越感觉祝瑶的眼神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祝瑶本来就长在她审美上，基础好感度很高。
再加上两人近日一起打游戏互动，住在同一间屋子，以及旅游爬山（缆车里玩手机），喻楠感觉自己和祝瑶的距离更近了。
再联想到祝瑶每天晚上读诗哄她睡觉，又任劳任怨的提供一日三餐，看着那张合照喻楠晃了神，仿佛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祝瑶看喻楠盯着手机愣神，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两人正顶着炎炎烈日，站在山顶。
“走吧”，喻楠看向手机，“黎玥订的酒店就在山顶，该睡觉了。”
时间快到中午了，到她俩就寝的时间了。
两人不远不近的并肩前行，酒店叫“崆峒山庄”，就在山后，傍山依水风景宜人，还有室外温泉。
到了崆峒山庄，祝瑶转头问喻楠：“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喻楠离开别墅就不怕了，但依旧点头。
“是的，我不敢一个人睡。”
黎玥订了两个单间，喻楠换成了一个标准间。
有两张床耶！
两人洗了澡，洗去坐缆车上山顶的疲倦，喻楠拉上窗帘关了灯，屋里陷入黑暗。
“我睡不着”，喻楠开口，“我要听你读诗。”
“感觉你很喜欢诗啊”，祝瑶坐起来搜诗，漫不经心的问着。
喻楠没有说话。
她过去的二十三年没有关注过这方面，从未听别人读诗，也不会关心诗里面写了什么。
祝瑶读的法语德语她也听不懂，可她就是想听祝瑶念诗。
“J’ai envie de vivre avec toi
我渴望与你一起生活
J’ai envie de rester avec toi
我渴望与你耳鬓斯摩
Toute la vie, de rester avec toi
一辈子，与你耳鬓斯摩
Toute la vie, toute la vie, toute la vie
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
J’ai envie de chanter quand tu chantes
我渴望歌唱当你歌唱时
J’ai envie de pleurer quand tu pleures
我渴望哭泣当你哭泣时
J’ai envie de rire quand tu ris
我渴望笑当你笑时
Quand tu ris, quand tu ris
当你笑时，当你笑时
Mais en lisant ta lettre
但当我读你的信
Je vois qu’il n’y a plus d’espoir
我知道再也没有希望
Je sais que tu ne viendras pas
我知道你不会来
Au rendez-vous ce soir
赴今晚之约
J’avais tout préparé
而我已精心准备
J’avais tout décidé
而我已下定决心
Mais tu ne viendras pas
但你不会来”
“这首诗写的什么”，喻楠第一次对诗的内容产生兴趣。
祝瑶哑然，之前喻楠不会问她读的诗是什么，她都是随便搜的。
“写的…大概是单相思吧。”
喻楠心口闷闷的，“那你会单相思吗？”
“我不会”，祝瑶放下手机，躺回床上，在黑暗的屋子里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我大概会单身一辈子吧，我已经失去对别人喜欢的能力了。”
“如果有人追你呢？”
喻楠没有等到回答。
凌晨时，喻楠先醒来，无意看到祝瑶脸上挂满泪痕。
“你没事吧…”犹豫了一下，喻楠将祝瑶推醒。
“没事”，祝瑶擦了一下眼睛，“我有点认床，陌生的地方容易做噩梦。”
“你居然会怕噩梦吗？”喻楠调侃着。
祝瑶笑着摇头。
她不怕梦到牛鬼蛇神，她只是梦到了家里的事情，梦到了自己小时候。
想起了被那个“家族”接回去后，严格管教的日子。
凌晨的山顶，游客很少。
山上的风是凉的，迎面吹过会让喻楠打寒碜，好在祝瑶多带了一件外套，此刻正披在喻楠身上。
“我们去泡温泉吧，凌晨没有人。”喻楠拉着祝瑶向后山走去。
池子很大，祝瑶和喻楠隔了好几米，在黑暗中相顾无言。
四周很安静，只有呼啸的山风和隐隐约约的蝉鸣。
喻楠走到了祝瑶身边，和她靠着同一块假山石。
“害怕了？”祝瑶扭头发问。
“嗯”，胆小已经成为喻楠明目张胆接近祝瑶的理由。
“你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不害怕吗？”
“不会，不看鬼神的东西，不知道就不会怕了。”
祝瑶笑了，“那是你之前的不怕是自欺欺人，还是现在害怕是自欺欺人。”
“都是吧。”
喻楠内心想着，她现在不是自欺欺人，而是“欺人”。
因此被祝瑶照顾，倒也不错。
“祝瑶，你会有怕的东西吗？”
“会”，祝瑶抬头仰望星空，崆峒山夜里天空晴朗，可以清晰的看到银河。
“这世界上比鬼神还可怕的东西太多了。”
她害怕她的过去，害怕歇斯底里的母亲，害怕陌生而霸道的父亲，害怕同学的窃窃私语。
“那我可以保护你”，喻楠笑嘻嘻的将下巴放在祝瑶肩膀上，整个人从背后环住她，“我除了鬼神，什么都不怕。”
祝瑶任由喻楠环着她，反正大学时侄女也经常搂搂抱抱。
“你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祝瑶弹了一下喻楠的脑门，“我都要奔三了，姐姐不需要你保护。”
“并且，世界上太多事情是不受控制的，鬼神只是传说，但人的恶意是无穷无尽的。”
“那姐姐会对我有恶意吗？”喻楠的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
喻楠的眼睛白天睁不开，晚上倒是精神的很。
“没有”，祝瑶一时语塞。
“那我就不怕了！”喻楠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眼睛笑成一抹弯月。
祝瑶无奈的摇摇头。
离开温泉，两人到了山顶，有露营的阵地。
一些人拿着设备在拍星，一些人准备看日出。
喻楠和祝瑶靠在一起，抬头仰望着星空。
“快看那里，是织女星和牛郎星。”
喻楠指着星空，祝瑶顺着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条银河，不清楚喻楠说的哪颗。
“东南方向最亮的那几颗星星，分别是天琴座的织女星、天鹅座的天津四及天鹰座的牛郎星，构成了夏季大三角。”
祝瑶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牛郎下面好像有两颗小星。”
喻楠点点头“就是传说中的一对儿女。”
“真的隔了银河啊…”
祝瑶啧啧称奇，她只听过神话传说里牛郎带着儿女，与织女隔着银河。
却没想到，星星和传说可以对应上。
“传说都是假的”，喻楠毫不留情的破坏了浪漫的气氛，“都是古时候没有科学，人们瞎编的。”
“鬼神也是假的，那你为什么怕？”
喻楠泄了气，“那不一样…”
祝瑶没有继续揶揄她，慢慢看着天边泛白。
夜里登山的人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大家站在山顶望着远方。
天蒙蒙亮，叫卖的的小贩也陆续出摊了。
“我去买冰淇淋，你要吗？”
祝瑶点点头。
喻楠站起来，向冰淇淋车走去，很快便端着两个冰淇淋往回走。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会儿，祝瑶身边站着一对男女，面带讥讽的看着祝瑶。
喻楠犹豫了一下，站在一棵树后装作路过，祝瑶背对着树，看不到她。
“这不是祝大小姐吗？”女人出言讽刺，“十多年了，你还搞同性恋吗？”
“噫，真恶心”，另一个人掩盖着口鼻，“两个女的怎么在一起搞啊。”
言毕，两个人开始怪笑，引得旁人侧目而视。
祝瑶置若未闻，只是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握紧成拳。
“人家是大学霸，眼界开阔思想前卫。”女人撇撇嘴，“快走吧，别被传染了。”
两人像是躲避瘟神一样，带着阵阵怪笑走了。
喻楠又在树后站了一会，面色如常的端着冰淇淋走回原位。
“早上刚出摊，冰淇淋还没做好，害得我等了好久…”
喻楠坐下，递给祝瑶一支，“给，你的那份。”
祝瑶看了一眼，冰淇淋奶油都化开了，正滑落在喻楠的手上，看起来就很黏。
祝瑶接过冰淇淋，掏出纸巾给喻楠。
“这天好热啊！”喻楠狠狠的咬了一口冰淇淋，像是在发泄。
“是啊”，祝瑶笑着应和着，“天一热，待在外面就很不好受。”
“听说山上有猴子，会抢旅客的东西，还会伤人，又聒噪又顽劣，我们一会就下山吧。”
祝瑶沉默了片刻，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