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忽地听到院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只是这伏娲殿一向清静有加，怎么会这般闹腾。
见江言一脸疑惑，风月便带着江言去了恸姝院——风穆清所居住的院子。
风月说道：“恸姝院是义母的院子，听说是因为当初在修建这院子的时候义母弄伤了手，流了很多血，所以取名‘恸’谐音痛。但是大家都觉得恸姝院有些拗口，就都叫它姝院。呐，这是义母又在看戏剧。这是从西周传过来的，是西周的歆文王姬创始的。”
一棵很大的梨花树下，一个简易的戏台子，十几个椅子，几张桌子，桌上点心一二，加上江言风月一共五个人。
风穆清看得很认真，江言和风月便自己找了处座位安静地坐下听戏。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
“姐姐呀~你看那桃红柳绿，万般姿色~我想起往事呐~”
“妹妹~你且听姐姐细细说来~莫沉于旧事，看向前方~的黎明~姐姐呀~永远站在妹妹呀~这一边哟~”
“早听姐姐~之言呐~何如今日~地步呐~”
“小妹呀~莫伤心呐~哭花了~妆呀~呀~呀~”
......
一曲终了，风穆清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江言风月。
风穆清向江言介绍这戏剧叫做《梨花误》，是她最为喜爱的剧，没有之一。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江言看，倒是把江言盯出了几分不自在。
又一场戏要开场了，风穆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这时风月突然问江言：“江城主，你看她们的装扮漂亮吗？”
江言看向台上那些浓妆艳抹看不出原本容貌的戏子，沉思道：“论装扮的话，自然是美的。但不如风月姑娘美。”
风月轻声一笑，附在江言耳旁说道：“她们扮得再美也比不过江言姐姐面具下的容貌。”
江言一愣，随即风月冲着江言挤眉弄眼。
“诶诶诶，不看了不看了！”
风穆清突然站起来对着江言风月两人说道：“看个戏剧还受罪，你们回自己院里去，真是的。”说着说着还真是开始赶人了。
风月无奈，只能推着江言出了恸姝院在伏娲殿里瞎转悠，最后又转到了阳坡温泉处。
风月还想再找找那束花。
江言摩挲着系在腰间的环佩，里面是半朵月白色的花朵，还有周围一些各色的小花瓣，触手温凉，怎么也捂不热。
找不到那束花，风月便也只能放弃。
她脱下鞋袜，将脚放进温泉里。
风月一边泡脚一边倚靠着矮桌，望着江言说道：“江言姐姐，你说我们现在这样...”她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就都已经亲过了的....那你，是不是可以摘下面具，让我看看呀？”
江言凝眉。
眼前的少女从一开始就对她的面具感兴趣，到现在也是。
“江言姐姐？”
江言反问道：“月儿，你为何总是执着于我的面具？难道我长什么样对你很重要吗？”
风月一愣：“啊？不是啊，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她刚与江言互通心意，风月也知道自己一直在江言的底线处徘徊，风月也怕惹江言生气不开心。
“你只是什么？！”
风月低下头不说话。
江言又问道：“你只是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风月。”
风月抬头看着江言的眼睛，许久她才说道：“我没有什么事瞒着你。我只是知道你一直把自己隐藏在这个面具下面，这个面具束缚着你，它压得你喘不过气，它让你不开心！可是我不想你不开心，即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看见自己，就算没有这个面具，你依旧可以做得很好或者是更好！我只是想让你回到自己的快乐里，那份属于江言的快乐...而不是十月城的快乐。”
江言愣住，脑海里好似有千千万万根丝丝缕缕缠绕，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你不应该怀疑我的，江言姐姐。”
风月话里的委屈与倔强让江言的心猛地被一揪，她只是本能地将风月一把拥入怀中。
“对不起，是江言姐姐错了，不应该怀疑月儿让月儿伤心。”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许久之后江言抬手一扬，一道结界出现在两人四周。
风月还来不及感叹江言的玄术，就被江言所摘下面具的容貌抓走了所有思绪。
看着风月一直盯着自己看，江言一阵尴尬，她假意咳嗽道：“可还行？月儿满意否？”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快戴上快戴上，莫要让别人看了去。”说着，风月就从水里赤着脚站起来去帮江言戴面具。
戴好面具后，江言轻轻扬手，结界便撤销了。
风月愣愣地说道：“我此后见山不是山，见十月不是月。”
江言挑眉，又听风月说道：“我见山是你，见十月亦是你，江言姐姐。”
江言轻笑道：“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对吗？”
风月使劲地点点头。
江言再次摘掉面具：“月儿，我想与你一同沉沦。”
江言站起来一扬手再次布下结界。
她将风月拉进怀里一吻而上。
在这个夜色浓郁的夜里，她将会与她的月儿一同倒进这满是梨花瓣的温泉里。
江言看着风月迷离的双眼，以及她眼里那个意乱情迷的自己。
江言轻声道了句：“月儿，是你说我十指纤长。”
她还说：“我定会好好待你的，月儿”
......一轮弯月探出脑来
江言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风月，有些心虚的问：“月儿？你...还好吗？”
风月微微抬了抬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还好。江言姐姐，你不是会害羞的吗？”
江言听见这话顿时又来了兴趣，她故意凑近风月的耳朵，沉声道：“月儿还知道姐姐会害羞的吗？”江言的嘴唇时不时碰到风月的耳垂，故意将热气全部喷洒在风月的脖颈。
江言感受到怀里的人全身紧绷，随即轻笑道：“月儿别怕，姐姐会很温柔的。”
现在此时的江言不害羞了，可是风月她害羞了呀，她不仅害羞，她还很痛。
见风月咬紧牙关，江言再度吻上风月的唇，打开她的牙关，直驱长入，掠夺她的氧气，占尽她的所有。
风月身子很软，全靠江言抱着她。
......今晚的明月由圆到弯，白云黑云都围着她转。
看着风月脖颈处的红印，江言清了清嗓子，有些哑。
她放开怀里软软的人，一头钻进水里捞出青衣蓝袍。随后江言一边抱着失力瞌眼的风月倚靠在温泉岸边，一边将衣服铺在草地上用内力将其烘干。
待风月睁开眼来，江言又将她洗净并穿戴好衣服，抱着她坐着轮椅回了月宴阁。
在江言怀里仰着头看江言的侧脸，风月心满意足的睡去。江言没有带面具，因为她的月儿希望她快乐。
回到月宴阁，风月已经睡熟了。
江言将其放到阁楼之上，小心地为她戴上白梅手链，亲吻了风月的手背后江言轻声说了句：“夜安，好梦，我的月儿。”
——翌日
江言醒来时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风月睫毛轻颤，明眸皓齿，见江言醒来便倾身上前蜻蜓点水般亲了江言一下。
江言揉揉风月的头说道：“早安，月儿。”
待风月穿戴好，江言替她挽了发别了白梅珠花后两人才下楼。江言还是回避着镜里的自己，风月感叹庆幸自己武功底子好，不然今天保准动不了。
风月撤了结界，犹豫地看了眼江言，江言说道：“月儿不是希望我能看见自己吗？如月儿所愿。”
打开阁门便看见风穆清站在院门口端着餐盘。
风穆清走进院子，看着风月身后的女子一身蓝袍，以及空空的轮椅和轮椅上的面具，风穆清试探性地叫了声：“这位是...江城主？”
江言作揖道：“穆清殿主，在下十月城城主江言。”这一次的江言不再伪装。
风穆清放下餐盘拍手道：“替兄上阵，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好，好！”说罢看向风月，却发现风月略有异样，又思及两人之前...风穆清再次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已经？”
江言与风月立刻跪下，江言说道：“风殿主，江言虽为女儿身，但有足够把握护风月周全。我江言以十月城起誓：择风月白首，生不分离，死亦合寝。请风殿主成全，江言必真心相待。”
“求义母成全。”
风穆清看着眼前这两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她扶起两人说道：“都说了，叫风殿主就生分了，叫穆清殿主。”
江言当即便叫了声穆清殿主。
这时风穆清看见风月头上的珠花，视线下移，果然又看见风月手腕上与其成对的手链。她眼里的光晦暗不明，随即笑着问道：“这珠花我还是第一次见月儿戴呢。是江城主送的吗？”
风月攀上风穆清的手臂说道：“谢谢义母的成全。这个珠花好看吗？还有手链呢。”说着，风月就撩起袖子向风穆清展示着。
风穆清突然想起便道：“这就是你之前找了许久的白梅珠花？”
风月点点头，风穆清自言自语般说道：“你当时画了图纸，而我却没及时认出。”
风月不解，风穆清摸了摸风月头上的珠花说道：“月儿戴着，甚有神韵。多谢江城主。”
风月却道：“还叫江城主呢。义母应该叫...”风月凑近风穆清耳语，江言听不真切。只听风穆清笑着喊了声：“哈哈，月儿，言儿。”
江言也笑着叫了声：“穆清殿主。”风穆清颇为欣喜，大笑着离去。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说了句：“江言，白梅虽白，但也并非非黑即白。”风穆清没有回头地走了。
江言还真没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究竟是指十月城还是说风月头上的珠花？
风月问江言：“义母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言敲了一下风月的额头说道：“不管什么意思，现在先吃饭。”
两人坐在桌边吃早餐，风月就一直盯着江言，江言甚觉无奈地说道：“好好吃饭，吃完饭慢慢看。”
风月筷子说道：“我越看江言姐姐越觉得江言姐姐与大师兄有几分相似。”
江言一愣。
风月又跑上二楼拿了个小铜镜放在江言眼前。江言看着镜中唇红肤白的自己心里一紧。
戴了三年的面具，镜中人皮肤甚至比风月还要白上三分。
风月说道：“是吧，眉眼间有那么几分相似。”
江言看去，确实有那么一点。江言又抬头望着风月，心道月儿与哥哥更为相似。
“话说这几天怎么都不见师兄呢？幸好他不在，要是他知道了，准定不同意。但是我没想到义母竟然这么认同我们！”
风月兴奋地跟江言说着，江言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明天就是玄论大会了，我还是得戴起这个面具。有月儿在身边，江言姐姐是快乐的。”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风月问道。
“做月儿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