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本长老也不会对城主手下留情了!”程祐宗站直身子,眼睛死死地盯住江言,语气狠劣。
这时,一位蓝衣者突然穿过人群,给程祐宗递来一只珠花。
看到那只珠花,江言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梅形的,白花棕枝的...珠花
江言戴着面具,又坐在桌子后面,程祐宗不知道江言现在的反应,他扬了扬手里的珠花道:“当年江言及笄生辰,您特意为她寻来的珠花,说是先城主夫人留下来的,还问本长老是否合适。城主不可能不记得了吧?”
江言不发一语。
程祐宗又道:“本长老还真是没有想到,您如此重视的珠花,竟然转送给了另一个人。看来,本长老这步棋押对了啊,哈哈”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众长老府的府兵,穿着统一的银色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冷光。
陈小怜忙扯着程祐宗的衣角道:“夫君,你别再一错再错了。你快认罪,麟儿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
程祐宗扶起陈小怜,陈小怜半靠在他身上。
程祐宗帮她擦拭眼角语调温柔极了:“再哭胭脂就花了,回家去,照顾好麟儿。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陈小怜却哭得更加梨花带雨。
程祐宗看着江言道:“我想赌一把。赌风月在你城主府的地位,赌她在你心里的位置。”
江言已经让满安回府查探,她现在就在等满安回来,江言始终不发一言。
陈小怜哭道:“你不要赌了,再赌家就没了。没有你的地方,还能是家吗?”
程祐宗一愣:“是啊,我不能死。我死了,你和麟儿该怎么办啊”
陈小怜缩进程祐宗怀里,眼角噙泪道:“我们回去吧。麟儿该醒了。”
程祐宗:“好。如果我今日能活着走出十月城,我们就归隐山林。永远藏起来。”
“哼,想走?想活着走?”江言突然开口,语气极冷。
满安查探回来,已确定风月失踪。与风月一同失踪的还有送布匹的伙计。
程祐宗把陈小怜推向一旁的府兵,对府兵说道:“她死了,你们也得死。”转而对上江言:“我承认是我买通杀手刺杀你,还不止一次。”人群哗然。
程祐宗继续说道:“不为什么。就因为你的存在,我这二十年来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生怕哪一天突然死于你刀下。你跟你父亲一样,一副和善的嘴脸下永远都是把刀。呵,没什么好说。如果我今天死在这儿了,这个人也别想活了。”
他摇了摇手里的珠花,一脸笑意地看着江言。
江言道:“你认为我会救她?”
程祐宗:“救不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城主您舍不得她死。这位风月姑娘除了是您府上的贵客外,更是伏娲山的三殿,我没说错吧城主。”
江言:“她在哪儿?”
程祐宗:“只要我活着走出十月城,她自然也能完好无损地走回城主您的身边。”
江言微微抬起下巴,就立刻涌出一群红衣盔甲的城主府府兵将长老府府兵围住,同时隔开了百姓。
满安擒住陈小怜,扼住陈小怜喉咙。陈小怜的脸瞬间通红,嘴里支支吾吾。
程祐宗见陈小怜被抓,只恨不能立即宰了江言,他指着江言只能说出:“你!”字。
江言道:“怎么样大长老,现在可以说把人弄哪儿去了吗?”
陈小怜眼神凄凄地望向程祐宗这边。
程祐宗看向陈小怜满眼愤懑:“算我欠你的!”
“雨淅山,三指林。”程祐宗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江言眉头轻皱,十月城城郊外最近的雨淅山山头也至少有七里路,三指林是雨淅山主山头的原始森林荆棘丛生。
三指林后是断头坡——是山一个坡度陡然增高几近山崖的山坡,坡地上既是嶙峋怪石又是树干藤曼丛生。如若风月真被绑架到雨淅山,这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无论风月此次是否安然无恙,对于程祐宗来说江言都会得罪伏娲山的风家,届时不用他出手,风家自会对付江家。
沉默良久,江言道:“就请大长老带路吧。”
“把陈夫人也一并带上。”满安当即给陈小怜强喂了一颗黑色的药。
程祐宗气极:“你给她吃的什么?”
满安道:“毒药。解药世间仅此一颗,与风月姑娘做交换。”
“卑鄙!”
“不敢当,大长老第一。”
“贱人!”
“......”
蓝红色府兵各站两边,满安带着陈小怜坐在马车最外面,江言坐在最里面,程祐宗坐在江言下方,一路上视线没从陈小怜身上移开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驶向雨淅山,于山脚处步行上山。
雨淅山是一片保护较好的山脉,偶有猎户医者上山打猎采药,山上杂草丛生,猎物陷进较多,危险较大。
而上山的唯一一条较安全的路就是江言现在眼前的这条只够两个人并排走的沙质土路。
两府府兵并排走,城主府的两名府兵跟在程祐宗后面与程祐宗一起走在队伍最前面,江言和满安、陈小怜紧随其后。
未时的秋日,一路上雨淅山树林投下斑驳光点。
到了三指林时,除了林子里不时传来几声野生动物的叫声,周围很是安静,连虫叫的声音都没有。
满安推着江言,江言惬意地坐在轮椅上无趣地玩弄扳指玉环,以及欣赏程祐宗不时转过头来的各色表情。
见江言如此悠闲,程祐宗一度怀疑自己赌错了。也只有江言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担心风月,毕竟那个睡得死沉的人叫风月。
若不是风月长得像哥哥江信,要不是她人美脸蛋可爱,江言就直接承认风月睡得跟死猪一样。
程祐宗又一次转头看向江言这边时,江言开口道:“走了这么久了,大长老别耍什么花样才好。”
程祐宗冷哼道:“哼,我又不是跟你一样冷血无情。”他看了眼陈小怜,转而继续前行。
进入三指林的时候,几名府兵踩中了猎人的陷阱,好在城主府的府兵训练有素有惊无险,但长老府的府兵就只能受伤原路送回医治。
一行人心思各异。
“大叔,你就这么穷的吗?绑架在外竟然连一壶水都没有!”
是风月的声音!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江言迷了眼睛,仔细判断这不大的声音从哪里传来。
“你就不能安静些,这么吵吵不累么?”这是一个略显低沉的青年声音。
江言指了指西北方向:“这边。”
“你给我水喝,我自然就不吵了。”
“喂!你到底能不能找到水啊?”
“你有能耐把我从城主府弄出来,却没本事找到水。大叔,你好没品啊~”
“哼!你就等着城主找来吧,小心我告你虐待罪!”
“闭嘴!再说老子把你嘴巴撕了!”那位被风月称为“大叔”的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敢!我可是十月城城主的...”说话之际看见江言一行人出现在眼前,风月兴奋地向江言招手:“嘿,我在这儿。”
先前听到风月一直在嚷嚷,江言还在担心风月真被人虐待了,但现在看到风月如此活跃又兴奋。
江言觉得是她多想了,或许她就不应该来找她,反正她在这儿过得还挺好的,没有被绑手绑脚堵嘴,坐在树根上,旁边还有一个长相凶狠的“大叔”陪着她“唠嗑”。
风月站起身说道:“你可算来了,就是这个人他不给我...啊!”
程祐宗趁着风月讲话之际挣脱满安的束缚,飞身跃到风月身边,以匕首抵在风月的脖子上。程祐宗看着江言说道:“把解药和小怜都交出来。”
江言不动声色,程祐宗加大音调再说一次:“解药和小怜,换她。”
江言不语,两方死一般沉寂。
良久程祐宗又道:“这细皮嫩肉的,我可保不准手一抖,就给划没了。”
江言嘴角轻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本城主一定会救她?”
程祐宗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他将匕首对风月的脖子紧了紧:“我想城主会同意的,是吧伏娲山风月殿下。”
江言靠坐在轮椅上,惬意地看着风月道:“风月姑娘武艺高强,根本不屑于本城主相救,对吗?”
风月对江言说道:“到底救不救啊你?”
“风月姑娘在这三指林里好像与旁边那位相处得不错,不如你们继续聊。”江言这话让风月有点想吐血。
风月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那位“大叔”,说道:“他?哼,他把我迷晕带到这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一路狂奔还不给我水喝,我真想两巴掌扇飞他!”
“闭嘴!”程祐宗和那位“大叔”同时怒喝风月,把风月吓了一跳,不甚被程祐宗的刀划破了脖子的细皮,丝丝血珠立刻就冒出来了。疼得风月大叫。
“你割到我了!”风月大叫,伸手去摸脖子:“流血了!”
程祐宗束紧风月,摆正了风月:“别动!再动我可保证不了血会不会流的更多。”他也不想伤风月,她背后的风家真的很麻烦。
江言皱眉。
程祐宗道:“江信,换不换?”
话落,陈小怜挣脱府兵的压制,奔向程祐宗。“小怜快过来!”程祐宗伸出拿着匕首的手去拉陈小怜。
陈小怜抱住程祐宗手臂哭道:“祐宗,认罪吧。我们回去吧。我去求城主,他一定会放过我们的。”
“小怜,我没有选择可以选了。他是绝不可能放过我的。你快到莫奈这来,他会保护好你的。”程祐宗把陈小怜推向那位“大叔”。
风月想趁机挣开程祐宗,没想到那位“大叔”当即给她扎了一针。
江言看见风月立刻安静了。她看得很清楚旁边那人对风月动手了。
江言捏紧了扳指,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她还不知道程祐宗在这边还有什么圈套等着她。
“想必这位就是杀手榜上排名第四的鬼绝魉了吧。”江言盯着那位“大叔”,周身气场极冷。
“莫奈拜见城主大人。”没想到鬼绝魉竟有礼地大方承认。
江言道:“大长老这次还真是花了大价钱了,不仅请了冰针魍,现在还来了位鬼绝魉。他出了多少钱雇你?你随意开价,我雇你。”
鬼绝魉笑道:“多谢城主大人看得上,只是大长老所付雇金是无价的。若没有大长老,也就没有今日的鬼绝魉。”
“那就是说今日你我就必定站在对立面,非生即死咯。”江言一副错失良友模样。鬼绝魉刺杀大皇子且得以安全脱身,就是因为江言暗中相助过。
“鬼绝魉不会伤害城主大人,但也不允许城主伤害到大长老一分一毫。今日若是鬼绝魉命丧于此,那就等来生再报答城主大人。”
鬼绝魉的话让程祐宗松了一口气,他让鬼绝魉保护好陈小怜,自己再次挟持风月。
满安拿出一个瓷瓶说道:“解药在此,放了风月姑娘。”
程祐宗:“先把解药拿过来。”
“陈小怜已经在你们那边了,先把风月姑娘放过来。”
程祐宗还想争执,陈小怜突然捂住胸口倒在地上,一副很痛苦的模样:“祐宗,我好疼。”
程祐宗皱眉,几息后一把将风月推向江言这边。风月不甚摔倒,满安连忙去扶。
“把药拿来!”
满安察觉风月情况不是很对,大声问道:“你们对风月姑娘做了什么?”
鬼绝魉说道:“我只是点了她的静穴,过半个时辰自然就解了。”
满安将瓷瓶扔过去。
程祐宗打开瓷瓶拿出棕褐色的药丸,闻了闻,眉头深皱地看了看江言,又看着陈小怜,良久才不可置信道:“你骗我?”
陈小怜还坐在地上,她望着程祐宗:“祐宗,我...”。
程祐宗蹲下来看着陈小怜的眼睛问道:“小怜,你不会骗我,对吗?你还疼吗?”
陈小怜刚止住的眼泪又蓄满眼眶:“祐宗,我不疼了。”
“来,把解药吃了。”
程祐宗把棕褐色药丸喂给陈小怜,陈小怜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她边吃边哽咽着:“祐宗,对不起。”
程祐宗温声道:“这才不是寻常的补药,这是小怜的解药。”
陈小怜抱住程祐宗道:“对不起祐宗,是我骗了你!”
程祐宗愣了,他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陈小怜: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