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时凝醒过来的时候苏填雪已经醒了。
买了早饭回来。
饭桌上,她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时凝。
时凝接过,扫了一眼发现内容全都是苏填雪的个人简历。
这家伙也未免太实诚。
这么一叠纸张上面清晰写上了苏填雪快一生的事宜。
排版精巧,还自带照片。
苏填雪为数不多的几张童年照都帖在了这本子上。
每一行字都是手写的。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时间做这样的事情。
时凝拿着这笔记本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过去也有人把这样一页纸张交到她的手里。
只不过现在,在她掌心里的是加长加厚版本。
真奇怪。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坦诚。
这样毫无保留地就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出来。
时凝低头看手上的笔记本。
苏填雪的自己很清冽每一个笔锋收尾都有型,顿住的时候带着锋芒可整体看起来又很内敛。
她的字很整齐,写在纸上,就像是艺术品。
时凝握着这本子:“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苏填雪:“我想这是一个让你能够快速认识我的方法。”
除了名字,她的一生也写给她。
瞧着这样的苏填雪,时凝心中生出莫名的情绪。
她想告诉对方:“但我或许不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苏填雪眼神温柔了些许:“没关系我都知道。”
在这令人沉醉的眼波之中,时凝下意识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昨天晚上结束以后,时凝脑海中就在想着这个问题。
她觉得问出来有点傻。
可是不问这件事又在她的心里来回盘旋,叫她如何都忘不掉。
于是干脆当个傻子问出口了。
时凝重复了一遍:“我们之前认识吗?”
苏填雪昨夜就收到了那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声音的提醒。
告诉她时凝的记忆已经恢复了15%。
所以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要面对时凝的这个问题。
可是真的当时凝问出来的时候苏填雪还是有一瞬间想哭的冲动。
曾经的爱人就站在身前。
她却只能把过去全都藏在心底无法诉说。
对方明明只是轻轻询问了过去是否认识这个小小的问题她的心中就涌荡出无数的波澜很想立刻告诉对方,我们不仅认识,我们还相爱过。
可苏填雪说不出口。
没有人会相信。
就连时凝自己,也不会相信。
因为她问出这个有点傻气的问题以后,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嘲地说:“没事,你当我没问。”
时凝觉得可能是她最近搞文物返还压力太大了,导致精神有点不正常。
她确认自己过去的每一天都没有失忆的可能。
她的记性也算不错。
过目不忘,见过的人和事,也不会抛之脑后。
若是苏填雪真的和她发生过什么,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时凝的闪避和后退,让苏填雪有些失落,但她很快提起精神来。
“你想去约会吗?”苏填雪询问,“如果有空的话。”
面对苏填雪的提议,时凝有些迟疑:“今天吗?”
她解释:“今天可能不行,我还有工作。”
现在看来,两个人的身份似乎发生了反转。
在那个世界里,是时凝整日没事干围着苏填雪转。
现在,是苏填雪跟研究所请假,等着时凝有空。
到了这个时候,才能够把对方的心情体会得明明白,清清楚楚。
原来等待是一种这样的状态。
苏填雪笑着说:“那等你有空。”
时凝嗯了一声,又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晚上出去吃饭?”
“我知道有家餐厅,还蛮不错。”
“我们一起去?”
时凝主动提出邀约,这超乎了苏填雪的意料。
时凝见她一直没有回答,“是不方便吗?”
苏填雪摇头:“方便。”
“我去你公司楼下接你?”
时凝还是头一回被人说这种话。
以往,都是她作为开车的那个人,去接别人。
现在换一换角色,滋味也还算不错。
时凝:“好啊。”
时凝:“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
时凝叼着嘴里的油条,把最后一口给咽了下去,然后又喝了豆浆,感觉肚子里饱饱的,扯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角。
“那我先去上班?”
苏填雪说好。
时凝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进垃圾袋里,先放到门口,准备一会出门前带走。
十分钟后,时凝收拾完毕,站在门口,同苏填雪道别。
正准备关门离开了,苏填雪叫住了她的名字。
时凝回过头看着女人。
苏填雪穿着很居家的服装,淡淡的蓝色,衬着屋子里的木质家具和绿植,一切都弥漫着家的味道。是她过去渴望却从来不敢奢求拥有的家的味道。苏填雪褪去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高冷气息,也沾染上了烟火,站在门边,眼神清澈。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面颊。
苏填雪就连指尖都泛着粉。
时凝如心有灵犀一般凑过去,拉着苏填雪的手腕,微微偏头,在苏填雪的脸颊上落上一吻。
“我出门了。”
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
苏填雪伸手拽着她的衣领,替她整理了下西服的领口,替她捋了捋布料上的褶皱,这才轻声说:“早点回家。”
时凝眨了眨眼。
这一刻,也好像曾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无数次。
现在,她和苏填雪就好像是两个人世间最普通的夫妻。
于一个阳光明媚温暖的早晨作下了今日的道别,也许下了回来的承诺。
时凝步伐轻快地迈出门,拎着垃圾往楼下走,然后熟练地把垃圾丢到了小区的垃圾回收处。
等等。
她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会知道垃圾回收处在哪里呢?
难道是昨天晚上她进小区的时候看见了?
时凝觉得怪怪的。
她现在已经不止一次生出了这种奇怪又微妙的感觉。
开车去公司的时候,大家看见她没换的那一套衣服,都心有灵犀地八卦了起来。
在律所跟时凝关系不错的另外一个合作人敲开时凝办公室,站在门口调侃:“昨天晚上没回家?”
时凝一点尴尬和害羞的反应都没有,她正起身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挂在立式衣架上。她的挎包也正吊着。
“没回。”时凝理直气壮地说。
合伙人:“又去哪个酒店了?”
时凝顿了顿:“回我女朋友家了。”
合伙人还挺惊讶的:“你女朋友?不是昨天那个大学生分手了吗?”
时凝:“嗯,交了个新的。”
合伙人:.......
天理难容啊。
合伙人捂着胸口悲痛:“为什么像我这种老实巴交的男人找不到女朋友,你这种风流的混蛋身边却女人不断。”
时凝扬眉:“可能因为现在的小姑娘都厌男?”
“对了,晚上的聚餐我就不去了,我有约了。”
合伙人猜测:“你对象?”
时凝:“你羡慕?”
合伙人:“没什么羡慕的,反正你这家伙谈恋爱,最长不超过三个月。我敢打赌,你跟现在这个连一周的撑不过。”
时凝还真不服气了:“为什么?”
合伙人按照逻辑推断:“你看啊,你跟她就是一见面就谈了恋爱,要我说,这根本不是谈恋爱,就是炮友。明显的先走肾再走点心的剧情嘛。不过呢,以你这家伙的性格,估计等不到走心那天,你就受不了要分手了。”
时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合伙人:“你以前哪次不是说你觉得不合适就分手了?”
时凝懒得辩驳。
她觉得不合适,完全是因为对方一旦开始谈恋爱,索求和渴望就会超过最开始建立关系时的约定。
时凝不喜欢这种违约的行为。
不过,她和苏填雪的这一场恋爱,好像还没有做过这种的约定。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的内心就没有给苏填雪设限。
好像,这个女人不管在她的生活了做了什么,她都可以接受的样子。
时凝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恋爱脑的人,更不是那种一见钟情以后就能够对对方无比包容,无数次让退自己底线的人。
苏填雪好像是她生命里的那个意外。
生活里真的存在这种情况吗?
这是能够被称之为缘分吗?
时凝对此持怀疑态度。
晚上下班,苏填雪按照约定来接她,两个人去时凝之前盯了好久,但是一直没空也没闲情逸致去的餐厅吃饭。
餐厅在高楼之上的花园里。
坐在餐位上往外看,能够轻而易举地俯瞰整个城市。
A市灯火通明,远处的高楼大厦上闪烁着宣传的字眼,河边的灯道全都是亮起的,来往的车流就像是在天际上滑过的流星一般,咻咻地,在地面上闪过。
城市繁华。
时凝以前一个人在家里看这景象的时候,只会觉得寂寥,而无法欣赏此盛况的美。
现在和苏填雪一起坐在高楼花园中向外看,便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
这一刻,至少是有人与她并肩的。
菜呈上来。
精巧的菜式色香味俱全,勾引着人的食欲。
两个人吃到一半,整个城市忽然暗了。
准确来说,是她们面对的这一片区所有的绚烂灯光都消失了。
餐厅的服务员紧急来告知,说是附近的高楼停电了,又安抚顾客的情绪,表明他们这里没什么问题,电梯还在正常运行,不会让大家迈着腿爬楼梯下去。
时凝还真是谢谢啊。
这快三十的楼层,真要爬下去,她腿直接不要算了。
这本来是一场意外的事故,可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苏填雪仰头,轻声开口:“你看。”
在她的提醒下,时凝抬头。
刚刚还是一片黑暗,找不到任何星星的踪影,毫无光点的天空,现在已经能够窥见满天繁星了。
星子闪烁。
时凝轻叹:“好美。”
“之前怎么看不到?”
苏填雪轻声说:“因为城市光污染吧。”
时凝下意识回答:“看来以后我们要找个郊外的地方生活才好。”
.......等等。
她怎么就开始提起以后了呢?
这才认识多久。
而且,她和苏填雪会有以后吗?
时凝说完这话,正想办法如何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苏填雪就轻声应答:“好。”
“我们以后去郊外,买一栋带花园的房子。”
“再养一只狗。”
时凝:“猫呢?”
苏填雪:“你不是猫毛过敏?”
时凝愣住:“你怎么知道?”
她跟苏填雪说过这件事吗?
苏填雪:“.......”
啊拉。
说漏嘴了。
苏填雪还在思索要如何编制谎言来盖住时凝的疑惑,时凝就先发制人地开口说话了:“不要骗我。”
苏填雪叹了口气。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她要告诉时凝吗?
苏填雪有几分纠结,抬头看向时凝的时候,被她眼神中所蕴含的认真所打动了。
如果这是她们两个人的故事。
那么时凝也应该有权利知道过去。
夜风缓缓出来,天际上的流云似乎都在随风而动,餐桌上点亮着的米色蜡烛上燃烧的火焰忽闪忽闪。
苏填雪的语调轻缓。
“如果我说,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遇到过你,你相信吗?”
时凝:“不是妄想?”
苏填雪:“我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妄想。”
在苏填雪如此肯定的言语之中,时凝也有一瞬间的迟疑。
或许。
或许苏填雪说的是真的。
她们的确在另外一个世界相遇过。
可是,这靠谱吗?
时凝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后来呢?你遇到我之后,发生了什么?”
苏填雪不再继续讲下去了。
她希望有一天时凝能够自己想起来所有,而不是通过她的诉说得知一切。
“告诉我嘛。”时凝撒娇。
苏填雪如同逗小孩的坏心姐姐,讲故事的时候只讲了一个开头,就不再继续往下。
故意吊人胃口。
苏填雪越这样,时凝越是琢磨着这件事。
连她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都还想着这件事。
第二天一觉醒来,时凝看着天花板,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她是不是应该找找心理医生。
她总觉得遇见苏填雪以后,她就正在逐渐变得不像自己。
到底是什么在改变她?
时凝常识主动跟苏填雪拉开距离,可是有时候又会不自觉,不受控制地去找对方。
时不时发条微信,问问对方在干嘛。
聊到最后,总是要变成一起吃饭约会。
然后小酌两杯,一起回家。
之前总是去苏填雪的家。
今天因为两个人约会的地方离时凝的家比较近,所以两个人打算干脆直接回时凝家。
这是时凝印象里苏填雪第一次来到她家。
可奇怪的是,当苏填雪靠在她家沙发边上慵懒地打开电视的时候,那电视里的光映照在她清冷的脸上,时凝忽然觉得,这一幕在她过去的生活里发生了无数次。
好像这个家里,合该就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看电视,盖了一床薄被。
挑电影的时候,苏填雪自动跳过了恐怖片。
每次只要有恐怖片的海报出现,苏填雪就会快速按下遥控器的按钮,让那恐怖片的海报马上消失。
时凝笑她:“你害怕?”
苏填雪盯了时凝一眼。
她握着手里的遥控器,不动声色地放到了《咒怨》的海报上。
时凝光是看了那海报都觉得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拽起身前的毯子,挡在自己的面前。就连刚刚伸出去的脚丫子都要缩回毯子里。总之,一定要把自己全都捂在毯子里,遮得严严实实,才能够有安全感。
就好像这一床薄薄的毛毯对于时凝来说,是某一种特别的防护罩。
只要遮盖完全,就可以挡住电视里乱七八糟的怪物的攻击。
时凝最勇敢的时候,可能就是悄咪咪把自己的毯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一双眼睛。
苏填雪笑着说:“怕的人不是你吗?”
时凝:“你故意的!”
苏填雪嗯哼一声,手里的遥控正准备再按下去变换节目,时凝就从被子里挪了过来。
这下电视也没办法看了。
谁还有心思看电视呀?
她和时凝在这沙发上演出的戏码,可比电视里的好看一千一万倍。
遥控器掉落的时候,手一抖,不小心放到了一部电影。
等电影开始的时候,苏填雪才发现,这电影名字叫《菊石》。
虽然不知道讲了什么,但苏填雪还挺感兴趣的。
于是做到一半,她推开时凝,喘着气说:“别闹,我想看电影。”
时凝只是抬头瞄了一眼画面,就知道这影片是什么情况。
苏填雪本来以为时凝还要磨自己一会,哪知道听了她的话,时凝乖乖松开手。
“好,你看。”
一开始,苏填雪还不明白时凝此举的用意。
等到剧情进展到后面,女人和女人在厨房里。
光线暧昧。
一切都像是油画里的画面。
那欧洲风格的裙摆摇摇摆摆,束胸绷得很紧。
音乐声也烘托着暧昧的氛围。
不仅仅是电影里的空间,就连此刻的客厅,沙发之上,薄毯之下,氛围也渐渐被粉色笼罩,以一种粘稠的胶状的形态扩散开来。
苏填雪敛眸。
时凝看上去毫不受影响,一本正经地看着百寸大屏幕,屏幕过于清晰,于是把画面里的女人起伏的胸脯都捕捉得寸寸明了。
很漂亮。
但时凝想,没有她老婆的漂亮。
嗯?
她老婆?
这个称呼一下蹿进时凝的脑海里,叫她的思维停顿了一瞬。
薄毯之下,苏填雪的脚忽然碰到她的小腿。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摩挲了几次,痒痒的,从皮肤接触的地方燃起火焰来。
时凝装作没感觉。
她感慨:“电影画面拍得不错。”
苏填雪现在哪里有心情跟时凝讨论这个啊?
电影里的一切都不加掩饰。
动作,声音。
在安静的空间里,这一切都被无限倍地放大。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从荧幕之中跳脱了出来,在空间中晃荡着,化为一颗一颗小小的粒子,牵动着苏填雪的心神。
影像成为了最直播的撩拨。
偏偏最爱的人还在身侧。
苏填雪有些无法忍耐,可时凝却还是一派自然。
她越是这样,苏填雪就越是不服。
她想要看到的是那个在她的面前失控的时凝。
想要看到的是那个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思绪和心神的时凝。
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们在一起,时凝却好似全无反应,根本不在乎,如同她对时凝来说并不存在任何影响力一样。
她不要这样的时凝。
苏填雪不甘心。
她的不甘心致使她做出了平常根本不会做的举动。
撩拨时凝。
主动又大胆地在这薄毯之下,向她发起进一步的信号。
脚趾顺着女人的小腿曲线往上。
腿和腿纠缠。
靠近的身躯之下,手也没有闲着。
于肌肤之上画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圆圈。
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又像是本能上的来回牵扯。
苏填雪在等着时凝的反应。
时凝其实从一开始就在克制。
她知道,如果想要看到苏填雪不一样的表现,得用一点小小手段才可以。
现在的隐忍就是她的手段。
时凝的目光扫过苏填雪的面庞。
她喜欢苏填雪现在的神情。
光是看一眼就能够叫她心痒的程度。
漂亮,又不止漂亮。
冷艳,又不止冷艳。
一贯正经如霜雪的面庞此刻暗含着情-动,透着几分忸怩,抿着唇,湿润的眼眸中闪烁着的是无言的引诱。
雪在化了。
嘀嗒嘀嗒。
时凝正色问:“怎么了?”
苏填雪轻启薄唇,回答:“我湿了。”
“你不帮我吗?”
苏填雪知道,直白是自己最好的武器。
时凝受不住这个。
她了解时凝,就像时凝了解她一样。
时凝知道如何触碰,如何亲吻,如何继续能够叫她快乐。
苏填雪也知道,如何开口,如何动作,能直接击溃时凝绷着的那一条防线。
理智被欲望冲破。
一切都溃不成军。
于是荧幕和现实交相辉映。
此起彼伏。
.......
快结束的时候,苏填雪听到了提醒。
[对方记忆已解锁90%]
还剩下最后一点。
但这剩下的一点进展并不顺利。
因为,时凝要出差了。
海外文物索回返还是特别的案子,时凝作为暂时接手的律师,得去国外出差一段时间。
苏填雪的假期也快告急,必须回到研究所继续上班。
因此,两个人不可避免地要开始一段异地恋的时间。
出发之前,时凝就觉得心里有一种不舍。
她这样奔三的人,怎么还像是小朋友一般,要出远门了,心里就不安,就想要抱着苏填雪撒娇,想要得到她的关注。
真奇怪。
只要跟苏填雪在一起的时候,时凝就觉得自己内心里那一种小孩子的感觉就会被激发出来。
倒不是想要被对方照顾,只是想用这样幼稚的举动来得到对方的关注。
一开始时凝还觉得有些别扭,担心苏填雪也不喜欢这样。
看起来不太成熟。
不过,苏填雪好像很适应这件事,同时也很纵容她。
和她打配合就算了,有的时候,还真把她当小朋友一样宠。
要出国的前夜,收拾行李,苏填雪蹲在时凝的行李箱边,反复清点了好几遍。
确保时凝的所有东西都带齐了。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像给小朋友检查行李的家长。
除此之外,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个迷你的医药包,担心时凝出行遇到问题。
时凝看着苏填雪这样,捧着脸问她:“老婆,你很会照顾人吗?”
照顾起她来,瞧着是得心应手的。
苏填雪淡看时凝一眼:“因为已经认识一个很不省心的人。”
时凝噢了一下,声音里难藏酸意。
“谁啊?”
时凝:“苏晚星?”
苏填雪:“不是。”
时凝:“噢,前女友?”
不对。
“前任?”
她也不知道苏填雪的前任是男是女啊。
苏晚星之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是说苏填雪以前不喜欢女的吗?
苏填雪顿了顿:“不算。”
时凝又噢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再这么噢下去,就能变成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了。
好像再追问就显得幼稚了。
所以时凝不问了。
她听苏填雪的这个意思,就应该是前暧昧对象呗?
反正没在一起。
她现在和苏填雪可是在一起了。
所以要这么算的话,应该是她赢了。
这么想着,时凝的心情好了不少。
苏填雪本来思索着,要是时凝再继续问下去,她就告诉时凝真相。
可是时凝偏偏不问了。
于是她也没有说。
时凝连留下来过夜都不行,当天晚上连夜赶去机场了。
苏填雪没睡,等着时凝下了飞机,发来了消息,确认她平安落地以后,才跟她说了晚安。
苏填雪本来做好了要跟时凝大概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面的准备。
哪知道没过几天,一早上醒过来,就见时凝站在门口。
苏填雪愣住了。
“工作结束了?”
时凝摇了摇头。
苏填雪不明白。
“嗯?”
那时凝怎么回来了?
这家伙虽然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什么都不上心,做事也很随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可是.......苏填雪知道,她在工作上是很认真的。
认真到如果要让时凝在约会和工作里做选择的话,她会选择工作。
现在,这家伙怎么就抛下工作回来了呢?
还是从国外赶回国内?
苏填雪看着时凝。
时凝气喘吁吁,提起手里的打包袋。
苏填雪:“这是什么?”
时凝看着苏填雪:“蟹黄包。”
她一字一顿地说:“离开前一天,我答应你,要起来给你买蟹黄包。”
时凝的语气轻了许多,透着几分歉意。
“抱歉,现在才买到。”
短短一行字,足以让苏填雪的眼泪掉落下来。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唇,不让自己的哭声太大,拼命压抑着情绪,可是泪水还是不听话,啪嗒啪嗒,一颗一颗从眼角落下来。
有些落在地上,在灰色的地板上晕开一团水印。
有些滴落在女人的掌心。
那些泪水凝聚起来,变成了一片小小小的海洋。
海洋里汇聚了所有的悲伤,委屈,和在这一刻得到照看的释然。
时凝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苏填雪的眼泪还在她的掌心。
明明是冰凉的,却滚烫得让她觉得痛苦。
那温度几乎快要把她的掌心烫穿,直入骨髓。
她让一个最爱的,也最爱她的人难过了。
因为她过去忘掉了一切。
想到这段时间来苏填雪的表现。
她谎称自己得了妄想症。
她在面对自己的质问的时候,神情中忽然一闪而过的落寞和隐瞒。
那些过去的她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全都朝着时凝蜂拥而来。
在她于异国他乡记起这一刻的时候,她便差点跪地痛哭起来。
缓过来以后,把工作拜托给同事暂时处理下,立刻买了最近的飞机票飞了回来。
下飞机就去排队买蟹黄包。
然后赶了过来。
时凝把蟹黄包放在门口的玄关处,和早就哭得泣不成声的苏填雪一起蹲下。
她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填雪摇了摇头。
她一下扑进时凝的怀里。
无法说话,只能用狠狠抓着女人背部的指尖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记起来就好。
苏填雪想。
记起来就好。
这一刻,她的爱人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时凝有节奏地拍着时凝的背,动作轻柔。
两个人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等苏填雪的情绪平复了,时凝才哄着她:“要吃蟹黄包吗?我去加热一下。”
苏填雪轻声说好。
看着时凝在厨房的背影,苏填雪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女人的腰,脸颊贴着她的背,轻轻蹭了蹭。
时凝:“怎么了?”
苏填雪:“没什么。”
她闷声闷气地说:“就是想抱抱你。”
有一件事,苏填雪没想通。
她以为只能通过做那件事情来解锁时凝的记忆。
现在是怎么回事呀?
为什么时凝明明去了国外,她什么都没做,时凝却恢复了记忆呢。
苏填雪把自己的困惑告诉了时凝。
时凝解释:“我在国外看到了天文馆的照片。”
“就是我们之前录节目的时候去过的天文馆。”
那冰雪之上的白象天文馆一映入时凝的眼帘,时凝就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人重重一锤,迎来狠狠一击。
在这猛烈的情绪冲击之中。
她好似听到了自己大脑里的锁被一个一个解开的声音。
然后,禁锢着她记忆的东西消失了。
过去的一切都重现眼前。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和苏填雪的初遇,她们认识的过程,她们每一次接吻时,苏填雪的反应。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她的大脑里回溯。
时凝其实有点没搞懂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意思。
“所以,是我们所在的两个世界融合了吗?”
苏填雪也说不清。
这感觉就像是,她从另外一个现实来到了这里,可她的生活也在这里。
时凝想起自己律所那个苏晚星的狂热粉小实习生。
忽然觉得,这一切的开端,或许都是因为她。
不管怎么说。
她在无数个宇宙里遇见了苏填雪。
现在,她们彼此的宇宙也以一种命中注定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这就是时凝觉得最幸运的事情。
她转身亲了亲苏填雪的眉眼:“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也谢谢你没有放弃。”
是因为苏填雪的坚持,她们才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变成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时凝开玩笑地说:“不过我感觉好像有些地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老婆你要不要帮帮我?”
“用你之前的解锁方式。”
明知道这家伙在骗自己。
明知道这家伙就是在顺着杆子爬,洋洋得意得很。
但苏填雪还是认了。
她回吻着时凝,算是她的答案。
那一份好不容易被打包回来,可以说是穿梭了两个世界的蟹黄包,现在被放在微波炉里,无人问津。
要吃蟹黄包的人,现在可没有空再吃了。
她有更好的美味。
在绚烂时刻。
在头顶的天花板变换为星空的时刻。
时凝认真地吻上了苏填雪的唇。
这是她的爱人。
不管是哪个宇宙,都会和她在一起的爱人。
干到中午,蟹黄包从早餐变成了午餐。
吃完饭,时凝让苏填雪坐着,自己起身收拾桌子。
她看着时凝拿着厨房纸巾擦掉桌面的水渍时,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
想要把这样平凡的日常永远地留在生活里。
苏填雪忽然开口了。
“时凝。”
“嗯?”
“我们出国结婚吧。”
就算在这个世界上,不被人认可,也没有人赞同,她还是想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想要和她亿万普通的情侣一样,可以走入婚姻,可以大大方方告诉别人,这是我的妻子。
想要在危急的时候,作为她的法定对象,能够签下那一个名字。
如果国内不可以。
那么。
“时凝,我们出国结婚吧。”
时凝哭笑不得:“你真的要在我擦桌子的时候对我求婚吗?”
苏填雪:“因为想和你在一起的念头实在是无法克制了。”
苏填雪的坦诚永远都是直戳时凝心口的那把剑。
她扬起笑容,认真答应。
“嗯。”
“我们出国结婚吧。”
两个人谁也没告诉,跑去了国外。
没两天一发朋友圈,教堂之下,两个人穿着婚纱的照片,配上外文的结婚证,所有人都炸了。
苏晚星在演唱会上知道这件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场面被粉丝视为是表情管理失控名场面。
而时凝的合伙人得知这件事以后,直接傻了。
这怎么回事啊?
他连忙给时凝发消息。
合伙人:你怎么做到在路边捡到个老婆的啊?
时凝:嗯,宇宙分配的。
从另外一个世界,专门来到这里,和她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月剩余番外内容:养崽崽!耶!还有一些奇怪的AU看情况写不写。
是继续延续这个世界的设定养崽,别问我为什么可以生,ABO是肯定生不了的。虽然这个世界好像她也不能生,但作者说可以,她就可以。
后面会休息休息再更噢,可能随榜单更,大家不要每天来蹲啦。
祝大家九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