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迟晴伸手招呼了一下咖啡店的服务员。
“两个巧克力布朗尼。”
布朗尼被服务生放在了面前, 夏方浥切了一块吃下，“……”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她不讨厌巧克力，因为秦柔的信息素就是巧克力味的, 所以不如说最近她是偏爱巧克力的。
但这块布朗尼, 属实是有些太甜了。
夏方浥抬头看了一眼秦迟晴。
秦迟晴满意地吃了一口，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这个很好吃吧？”
“……啊？嗯。”夏方浥尴尬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夏方浥笑了一下，“这家店的布朗尼很好吃，所以我经常叫我的秘书帮我带一点上去, 我就在那里工作, 如果你有事情找我，可以和我们前台报一下你的名字……”
秦迟晴看了看对面的一流IT企业的大楼。
“……”夏方浥有些拘谨地没有说话。
很难想象对面那栋大楼的拥有者正坐在一家小咖啡馆里面和高中生的自己面对面坐着说话。
“你不要看秦柔在你面前表现平静, 前天你走了之后她就和我发脾气了呢，我名字都不叫了，直接变成‘喂，Alpha’了。”
秦迟晴苦笑了一下, “我只是让你回家而已吧……？”
“……”夏方浥倒是毫不意外, 这确实像是秦柔会做的事情。
秦迟晴看向了夏方浥，刚才吃布朗尼的愉快眼神完全消失了。
那是一种野狼保护孩子一样的眼神。
但是，夏方浥也没有畏惧, 她抬起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面前这个女人。
昨天, 她知道了叶希音是秦柔的堂姐。
她依稀记得秦柔说过，秦柔们家是放任主义, 就算秦柔去了一趟普吉岛都不清楚的家庭关系。
但，这样一想, 秦柔的家庭关系，或许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一个连堂姐都比父母关心自己的家庭, 可想而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家庭关系。
虽然夏方浥很讨厌叶希音，但从对话中也隐约感觉到叶希音取代了秦柔父母的角色。
比起无人陪伴，有叶希音那样一个堂姐在身边或许对秦柔来说是最好的。
但理解是理解，夏方浥心里不由地对秦迟晴多有抱怨。
让这种情况变成无奈的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
可以说，夏方浥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秦迟晴根本没有什么好感。
这个母亲对秦柔放任自流，让秦柔独自生活。
她的小猫是那么地可爱。
这个母亲是怎么能才能对她视而不见，置之不理的呢？
在秦柔发情期的时候让她一个人痛苦地待在家里，只能由叶希音照看？
她的小猫在一个人痛苦的时候，这个女人缺席了。
明明她是秦柔的妈妈啊。
夏方浥想要怒斥这个女人。
想要指责她，骂她，苛责她，让她道歉，让她无地自容。
——你为什么不管秦柔呢！？
——秦柔需要你的时候，为什么出现的是叶希音而不是你呢！？
夏方浥有几分不满地摩挲了一下咖啡杯的杯柄。
“所以……您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她的语气恭敬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我想要你，帮我传几句话给那个孩子，我和那孩子完全说不上话。”秦迟晴有些难过地垂下了眼睛。
这句话说完，秦迟晴陷入了几秒的沉默，似乎是在斟酌什么词汇一样。
可是，那两个疑问盘旋在心中的夏方浥有些忍不住了。
“……说不上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的声音冷冷的。
秦迟晴睁大眼睛看向了夏方浥，“……”
“你作为她的妈妈，她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啊？你做的事情说好听点是放任主义，但直白地说不就是没责任心吗！”
夏方浥少见地意气用事了。
“你是她妈妈啊……”
“你凭什么要求她和你说话呢！？你这样真的是关心她吗？！”
夏方浥忍着没有说得太大声，可店内的人还是朝她们那边看了过来。
面对夏方浥的指责，秦迟晴垂下了眼睛没有反驳，“嗯，你说得对。”
这句承认，让夏方浥的气势一下子松了下去，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迟晴，“……你是在道歉吗？”
秦迟晴诚恳道：“对，我承认我错了。”
“我确实没有给予她应该有的关心。”
“是我的问题。”秦迟晴反省道。
“我不是一个好的母亲。”秦迟晴有几分痛苦将手交错着放在桌子上，仿佛沉思一样难过地忏悔道。
夏方浥陷入了沉默。
秦迟晴在她心里就是和她的父亲一样的人物。
这种认错懊悔的场面对于夏方浥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秦迟晴的眼睛里有着她对秦柔的担心和母爱。
她是真的在反省自己。
夏方浥不禁有些动容了。
能够意识到自己错了，就代表这感情还有修复的余地……
夏方浥看着秦迟晴，等着她接着说些什么。
秦迟晴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啊，一直处理不来家庭的关系，和我前任的妻子也好，第二任妻子也好，一直都是。”
“我第二任Omega妻子，年轻我十岁，也只比小柔大十几岁……”
“夏方浥同学…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和她的亲生Omega妈妈已经离婚了吧？”
“……嗯。”
夏方浥不是直接听秦柔说的，而是从那天秦迟晴和秦柔的对话里听出来的。
“她们俩人的关系真的是非常不好。”秦迟晴苦笑了一下。
“我工作很忙，经常顾不着家里，那孩子常常和我的第二任妻子吵架……”
“那时候我正好事业上有很多大事情需要处理，已经觉得很累了。”秦迟晴像是忏悔一样眨了眨眼睛。
“在外面辛苦工作一天，回到家里，本以为能看见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结果每天都是吵得不可开交，妻子不像妻子，女儿不像女儿，好好一个家，乱套了……”
“……”夏方浥没有体会过这种境地。
“我有试着调节过两人关系。”
“但是，我可能天生不适合去做谁的父母，谁的Alpha吧？”秦迟晴摇了摇头。
“今年三月的时候她们又大吵了一架，我没有办法拦住她们，后来我觉得累了，直接从那个家里出去了……小柔看见我出去，直接把玻璃杯从二楼扔下去，一大片玻璃碎成一片，地面全部都是玻璃碴子，妻子的耳朵被划出了一个伤口，流了很多血，我赶紧回去，场面乱作一团……”
“妻子哭着说不想和小柔一起住了，还说了一些过分的话……”
“当时我看着血，也有些慌了，什么也说不上了。”
“于是小柔头也不回地就直接走了，我回过神来，她所有的东西全都拿走了，连学校都转了，好像一辈子都不想和我见面了一样……”
“我当时很着急，给她打电话，她完全不接，你上次可能也听到了，她把我拉黑了…我啊…完全联系不上她。”
夏方浥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咖啡，她面前那块布朗尼动了一口就再也没有动第二口。
夏方浥不说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味渐渐地在她的嘴里漫开。
“这个月，我和我的妻子已经离婚了。”
“……”夏方浥看了秦迟晴一眼，她没有露出诧异的眼神。
“我想叫小柔回来和我一起住，毕竟我们是家人，而且，现在外面那么乱，再经历了上次那个事情，我真的不放心再把她一个人放在外面住了。”
秦迟晴的表情十分难过。
但又看起来十分担心。
“可是，那天你走了之后她就完全不愿意和我说话了，”秦迟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在这里遇到你，我犹豫了一下，该不该和你搭话的……”
秦迟晴叹了一口气。
“和你在一起的小柔，表情真的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得好看。”秦迟晴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心底叹息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我想，如果是你告诉她的话，她一定会听的吧……”
秦迟晴无措地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夏方浥同学，我是真的很想和我的女儿生活在一起……我想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
夏方浥拿起银匙又放了下去，她犹豫地看向了秦迟晴。
夏方浥有些五味杂陈，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气愤。
秦迟晴确实是一度没有管过秦柔。这让她气愤。
可是这个Alpha知道错了，她在想要修复一度破碎了的家庭。
她担心秦柔，她爱着秦柔，她知道自己是她的母亲。
这就是亲情吗。
夏方浥几乎没有办法去体会那种被亲人担心的感觉。
那种亲情，本来是任何人都应该拥有的。
秦柔也一定会想要拥有不是吗？
如果现在不去接受这份感情，秦柔可能会后悔吧？
夏方浥带入了自己，想到如果自己的父亲能够这样来对自己说话的话……
不，那个男人是不可能道歉，也不可能说他爱自己的。
夏方浥沉默而又无奈地笑了。
“……”
没有等夏方浥回答，她的手机就忽然响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的是周观昕的名字。
是周观昕发来的短信。
夏方浥感觉自己一下子寒毛耸立。
——完了。
她马上点开了自己的手机，查看了一下周观昕的短信。
——夏方浥，我这边遇到了一点事，早上可能不能和你见面了，我们下午直接在音乐厅门口见面吧？
“……”
夏方浥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她发了一个短信回复周观昕。
“我只有小柔这一个女儿，我真的很想和她一起生活。”
“……你能代替我这样转告小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