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就在这周周末, 你还会陪我一起去吗?”周观昕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脚。

  夏方浥看着她,才想起自己前不久生病的时候才答应了周观昕要陪她去音乐会。

  “……”

  现在想来,周观昕邀请自己去听音乐会也是完全在迎合自己的喜好, 周观昕根本不喜欢古典钢琴, 古典音乐云云,她却能念出名字, 道出有名的演奏家……

  周观昕,为什么会如此为自己着想,如此温柔而又包容呢?

  夏方浥一时之间无言, 巨大的愧疚和自我厌恶向她袭来。

  ——我又有什么资格值得这样被她如此对待呢?

  周观昕现在是笑着的, 可有什么能保证她真的是笑着的呢?

  她那明明就是在逞强。

  她一定很难受。夏方浥知道,依着周观昕的性格, 恐怕她早就偷偷哭过了。

  光是想想那副场景,夏方浥就感到了一阵窒息。

  自己好像真的很有眼无珠啊……

  要是现在骨折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啊,要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或许……这样的话,自己的罪恶感就可以变轻一点了。

  如果周观昕愿意责难自己也好, 她会仍由她责难的, 无论她把自己骂得如何不成样子,她都可以接受的。

  夏方浥都可以接受的,她会一言不发地默默地让周观昕骂个狗血淋头的。

  可周观昕偏偏不愿责怪自己, 不愿责备自己, 也不愿非难自己。

  痛苦包裹了夏方浥。

  “……嗯。”

  夏方浥沉默地将视线移开不想去看周观昕的小腿,她答应了周观昕和她一起去音乐会的。

  所以, 她应该信守承诺。

  “夏方浥——”周观昕的手拉住了她的手,“那天是我的生日……”

  夏方浥才想起来周观昕的生日就是六月初。

  “我会给你生日礼物的。”她谨慎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周观昕眼睛里闪着水光地望着她,“音乐会结束前或者结束后还想和你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可以吗?”

  “……”

  看着夏方浥久久不答的样子,周观昕勉强地笑了一下,添上了一句,“作为你的朋友和青梅竹马,不行吗?还是说,你要反悔了?”

  “……行,”夏方浥沉默着点头,“我陪你。”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着周观昕的眼睛。

  她其实有好几次看见过周观昕听着古典音乐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的场景。

  “……”

  ——把自己重要的生日花费在这种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真的值得吗?

  夏方浥刚想要张口问,马上又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什么愚蠢的问题?

  如果是周观昕的话,肯定不会说不值得的啊。

  她一定会更温柔体贴地说话,说得自己无地自容。

  想到这里,夏方浥停止了自己想要问出口的想法。

  ——好难受……

  --

  傍晚时分,夏方浥走出了病房,周观昕的家人也要快到医院了,说到底都是世交,现在自己这种离家出走的情况,见面其实十分尴尬。

  她是想能不见就不见的。

  夏方浥转角走到了楼梯口,发现楼梯的最上面一层,正对着周观昕病房门口的地方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背影还极为熟悉。

  ……

  夏方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刚才那股有些郁结的心情慢慢松展开来。

  “……你怎么在这里?不上课了?”

  “你不是也没有上课……”秦柔说话的语气冷冷的,她坐在楼梯上,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再说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上课。”

  “我是有正当理由的,我是被负责人的老师叫过来的……你虽然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但绝对是逃课吧!?”夏方浥无可奈何地看着秦柔。

  “哦?那那个负责人的老师叫你照顾周观昕了吗?叫你给周观昕削苹果了?还是老师叫你陪周观昕过生日的?一起去听音乐会?”

  夏方浥哑然地看着秦柔。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怎么感觉秦柔好像把整个对话都听完了。

  “三分钟。”秦柔抱住自己的膝盖,满不在乎地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两人头顶吹下来了中央空调的冷气。

  楼梯的地方正好对着医院的中央空调,夏方浥知道秦柔贪凉,但也知道她身体不好。

  感觉到风一吹过来,夏方浥就把手探过去摸了摸秦柔的手,冰凉地一片。

  “……你又在说谎啊。”夏方浥皱眉。

  听到说谎一词,秦柔一瞬间肩膀有些无助似地动了一下,她望着夏方浥一时之间很气愤似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把头转向了其他方向。

  “周观昕和你告白了啊……你和周观昕亲亲抱抱,很舒服吗?比我舒服吗?”

  夏方浥哽住了,“我没亲她啊!”

  秦柔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总结道:“……嚯哦?原来夏老师抱了啊,原来夏老师也会简简单单抱其他Omega呢,原来夏老师也是这种人呢。”

  “……”

  她是在套自己话吗?

  “……我本来是没有想要抱她的。”

  秦柔抱起了自己的胳膊,“你不是那个实事求是的Alpha了,以前你只会说,‘抱了就是抱了’,现在居然还想狡辩了,是不是我们这样睡过的关系,在你心里也是因为我是主动的,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睡过?”

  ——那把我们睡过的关系扭曲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不就是你这只坏小猫吗?

  “……”夏方浥无奈,人和猫讲什么逻辑呢,“那我直接说抱了,你不是会更生气?”

  “……”

  看来是了。

  夏方浥又伸手去握住秦柔的手,“走了,回去了,医院楼梯脏,这里又冷,不要坐这里了。”

  “……”秦柔气呼呼地别过了头,“回去?回哪里?”

  “回你家啊,我把你送回你家。”夏方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冷气的出风口。

  “……我没有家。”秦柔不快地看向其他地方,十分不服的样子。

  “又在胡说八道了——”夏方浥没办法地看着秦柔,把秦柔家的地址背了出来,“这不是你的家吗?”

  “我已经不住那里了。”秦柔大言不惭道。

  “……不要胡搅蛮缠,走了。”夏方浥知道秦柔在说谎,于是又拽了拽她的手。

  秦柔的表情固执,一只手抓住了夏方浥的衬衫,“我,走不动……”

  “怎么可能走不动……”夏方浥觉得秦柔又开始撒娇了。

  “……”秦柔表情依旧很固执,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了。”

  夏方浥看了她一眼,把耳朵靠近了她,“什么?”

  “腿好麻,走不动。”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看着夏方浥表情很不开心,眼睛里却闪动着一丝丝好看的光芒。

  “……我要你抱我走,夏方浥。”

  夏方浥心脏猛跳了两下,慢慢地伸手把秦柔从楼梯上面拉了起来。

  秦柔被夏方浥拉着,有些站不稳地起来了,还没站上几秒就软软地倒在了夏方浥的怀里,看起来是真的脚坐麻了的样子。

  夏方浥摸了摸她有些冷的肩膀,“说实话,到底坐了多久了?”

  “……不告诉你。”

  夏方浥揉了揉怀里不坦率的小猫,“你是在嫉妒周观昕吗?秦柔。”

  秦柔闻到了夏方浥胸口的薰衣草的味道,一瞬间表情放松,但马上又鼓起了自己的脸颊,“……才不是!我才不会嫉妒别人。”

  “哼,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明明和周观昕那个Omega认识了那么多年,却一点也不知道她的本性呢。”

  秦柔瘪了瘪嘴,“她和你想象的Omega可是一点都不一样的哦,那个Omega可是比你想象得更坏心眼呢,我可是见识到过的——”

  夏方浥看了一眼秦柔回答道,“我可没见过比你更坏心眼的Omega。”

  秦柔表情变得更加阴沉起来了,她不屑地看了一眼窗外,小声嘀咕道:“所以你就信她,不相信我了吗?”

  “你本来就不用和周观昕比……你的信用在我这里本来就等于0啊,秦柔。”夏方浥把倒在自己怀里的秦柔托了一下,“和其他人的比,你的信用绝对是最低的。”

  “……夏方浥,你有Omega喜欢就洋洋得意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哦!”秦柔扯住了夏方浥的衣服手不停在她的背上乱挠。

  接着,她用拳头砸了一下夏方浥的肩膀,却因为力气太小反而有点像是在给夏方浥捶背,“夏方浥,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迟早被Omega骗得骨头都没有了。”

  ——真是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完了。

  夏方浥用头顶了一下秦柔的额头,一把把她横抱了起来,“……确实,不过那个把我骗得最惨的Omega现在就在我的怀里呢。”

  秦柔哼了一声。

  夏方浥轻轻咬了一下秦柔的耳朵,“你说是不是啊?”

  “……”秦柔一眼不发地咬着嘴唇。

  “那,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好好惩罚惩罚你?免得你以后拿了我的骨头,我没有办法报仇?”

  秦柔把自己的领带扯了下来,绕在了夏方浥的脖子上面,她用两只手轻轻地把夏方浥的脖颈拉了下来。

  一个吻落了上来。

  夏方浥双手被秦柔的身体占着,脖颈没有办法地弯了下去。

  “唔……”

  怀里的秦柔软软地贴在自己的胸口起伏。

  巧克力奶油酒的味道又慢慢的进入了夏方浥的鼻腔,夏方浥的喉咙,夏方浥的体内。

  “去我家惩罚我好不好?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