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方浥和周观昕的对话时不时的卡壳。

  因为两人无论是谁, 都想要避开秦柔这个话题。

  夏方浥和周观昕都意识到了对方在避开。

  于是话题更加难以进展。

  两人在路上买了一点东西,进了公寓电梯,发现电梯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站着。

  夏方浥刚迈进去第一步就顿住了。

  路洋笑眯眯地靠在电梯间, 转了一下手上的车钥匙。

  她看了一眼夏方浥的校服, “哦?小浥你居然只是个高中生?”

  夏方浥看了一眼路洋,谨慎地问好。

  “晚上好, 路医生……”

  “小浥,旁边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路洋一边微笑着问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了名片, 递给了周观昕。

  周观昕茫然地接过了名片,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她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她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夏方浥,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是。”

  夏方浥:“是朋友。”

  路洋眯了眯眼睛,笑了出来,“也是, 小浥的Omega好像是巧克力酒味的呢。”

  “……”夏方浥和周观昕同时陷入了沉默。

  气氛更加冷了。

  夏方浥感觉自己背后冷汗直流。

  “……”她是真的不擅长和这个人打交道。

  果然今早衬衣上的味道还是残存着的吗?

  “啊?”路洋靠近了夏方浥, 她悄悄问道:“难道小浥你在脚踏两只船?”

  问着,路洋的眼睛里闪了一下光。

  “……我没有。”夏方浥突然觉得这个人的本性可能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恶劣。

  “我开开玩笑而已。”

  周观昕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看着路洋的名片陷入了深思。

  “叮。”

  电梯到达了她们住的地方。

  “那么晚安。”路洋笑了笑, 轻巧地抱起了脚下的东西走出了电梯。

  “……”电梯里留下的两人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能是因为那个‘巧克力酒味的Omega’两人之间气氛更加尴尬了起来。

  不久, 两人走到了公寓的门前。

  “那你现在和秦柔在交往了吗?”

  “……”夏方浥沉着脸拧开了把手,“没有。”

  周观昕跟着她进了房间。

  她环视了一下房间, 一下子就看见了被拉得死死的窗帘。

  “你住在这么高的地方,晾衣服什么的方便吗?”周观昕担心地看向夏方浥。

  “……洗衣机有烘干功能, 不用晾衣服也可以。”夏方浥垂着眼睛回答。

  周观昕环视了一圈,果真没有看见一点和秦柔有关系的事物。

  安心的同时又是不可思议。

  “你既没有和她在一起?也不打算和舒小姐结婚?”周观昕吸了一口气。

  “嗯。”夏方浥放下包, 整整齐齐地收拾起包里的东西。

  “……”周观昕有些服了似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是无奈地放下了自己的书包,走到了厨房,“饿了吧?我来给你做点什么吃吧……”

  夏方浥还有些奇怪刚才在路上她为什么要买菜,原来是打算做饭。

  “谢谢。”夏方浥疏于厨艺,能吃上一顿自家做的饭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次了。

  夏家无论对她如何,三餐是没有亏待她的,所以她什么都可以做得不错,可就是做饭这项无论如何也不行。

  她没有用心去钻研过,眼下也没有想法去钻研。

  她本来打算靠着学校的食堂解决一天的伙食的。

  这样还可以省点钱。

  “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选了一个我还可以理解,可你这基本上等于丢了一个,另一个也没选啊。”

  周观昕优雅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嗯,确实。”夏方浥知道周观昕说的是对的。

  周观昕一边打蛋,一边把炉子的火打了起来,又沉默了一会儿,“秦柔那个Omega,会毁了你的。”

  夏方浥看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周观昕慢慢地把蔬菜一类的食材切好,规则的切菜声响了起来。

  “我和她谈过一次话,我不觉得那种人会有喜欢这种感情。”

  “……”正中核心。

  “夏方浥,你能不能清醒清醒?”周观昕看着夏方浥,眼睛里面似乎闪着一种暧昧而又温柔的光辉,“好不好?”

  周观昕是自己的朋友。

  她总是会帮自己,很多时候,她都陪在自己的身边。

  甚至比起夏之霖,周观昕更像自己的亲人。

  可是,今天她眼睛里的光辉,实在是有些暧昧过头了。

  夏方浥一时之间有些诧异,但又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她没有回答,沉默地靠在厨房看着周观昕切开番茄。

  一刀下去,番茄的心淌了出来,鲜艳而又通红。

  “最近睡得好吗?”周观昕问。

  “嗯。”夏方浥说谎。

  “说谎。”周观昕马上否定她。

  “你黑眼圈很重,刚才我看见你的药了,比我上次去你家,少了有一半……那种药不是三个月的量吗?”周观昕语气严肃。

  “……”这人还真是了解。

  “才过了不到三个星期啊,你到底吃了多少药了?”周观昕心疼得皱眉。

  夏方浥沉默不语。

  最近,她可能是有一点过度依赖药物了。

  可是她真的没有药就没有办法睡着……

  “你这幅样子让我担心啊,会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啊。”

  “第一次见我……”

  夏方浥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些想不起来小时候第一次见周观昕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肯定也相当不正常吧。

  比现在还要不正常十倍甚至更多。

  毕竟她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

  不过,夏之霖为了不让家里面名声变坏没有让她去。

  因为去了说什么也洗不清了,还会被质疑家族遗传史,那怎么可能让她去呢。

  “我有点记不清楚了。”她诚实道。

  “记不清楚了?”周观昕关上了炉子上的火,诧异地走到了夏方浥的面前。

  “嗯,抱歉。”夏方浥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愧疚。

  “真的?”周观昕的表情变得可怜起来。

  她明明和夏方浥一样高,却不会因此失去了她作为Omega的柔和感。

  周观昕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地解开了自己的领带,抬眼看向了夏方浥。

  “真的不记得了吗?”

  “……啊?”夏方浥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明白周观昕为什么解开了领带。

  “周观昕,你……”干什么?

  “你真不记得了吗?”周观昕开始把手指伸向自己的衬衫,一颗一颗地解开。

  夏方浥愣住了。

  “你要什么?”

  夏方浥又往后退了一步。

  周观昕背了过去。

  她一只手稳妥地挡住了自己的腺体,另一只手,缓缓地拉开了自己的衬衫,把自己的右肩展现给了夏方浥看。

  周观昕有一个拥有着绝妙美感的肩膀。

  好像是一座雪山一样的漂亮的弧度,却让人惋惜的是,那漂亮的雪山上面有一个痕迹。

  “……”

  是一个齿痕,咬痕不大,但咬得很深的样子。

  被咬的时候一定出了相当多的血。

  夏方浥愣住了。

  为什么给她看这个?

  为什么给她看?为什么不是给别人看?

  “……”夏方浥突然有些呼吸不畅起来,她有些艰难地回想小时候的事情。

  巨大的宅院,不透风的房间,穿着黑色制服的心理治疗师。

  ……她的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

  却又无法从那咬痕上面挪开眼睛。

  夏方浥露出了艰难的表情,“我咬的?”

  ……她完全没有想起来,她完全没有这个记忆!

  明明伤害过人的记忆,是应该永远被人记住的。

  “……”

  “还能有谁呢?我当时疼得晕过去了。”周观昕笑着拉起了自己的衬衫,又像个大小姐一样地坐在了餐桌面前的椅子上,开始系起了领带。

  淑女而又矜持。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忘了,真是让我惊呆了。”周观昕笑着抱怨了起来。

  夏方浥脑海里却一直是那个咬痕的回放,她觉得自己的下颚有些颤抖,“……很疼吧?”

  夏方浥觉得很荒谬,也很难受。

  她居然没有这段记忆。

  是不是有些太恶劣了。

  周观昕包容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早就不疼了。”

  “……对不起。”夏方浥有些无法接受地捂着自己的下颚。

  “我都说了不疼了。”周观昕走到了厨房的面前,垂下了眼睛,她不是想博同情,只是她完全不知道夏方浥连这件事都忘记了。

  要是连第一见面都忘记了,那她是多可悲啊……

  所以她给夏方浥看了。

  夏方浥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好深的咬痕。

  她那段时期的确是任谁来了都会攻击两下的不正常的状态。

  夏之霖直接把她扔到了别馆,不让她和他们一起住。

  她像个被观察的野兽一样,每天看得见的只有医生。

  ……

  吃的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药。

  和现在的药不同,那药一个小孩子只要吃了,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开心的事情会忘记,伤心的事情也会忘记,伤害了谁也记不住……

  就是这么一种药。

  恍恍惚惚,如同行尸走肉。

  她过了一年才终于从别馆出来。

  记不住那个时候的事情,可能也是常情。

  可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难过吧。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自责吧。

  那样一片雪白的肌肤上,竟然有一个如此触目惊心的咬痕。

  谁看了都会讨厌不是吗?

  谁看了都会自责不是吗?

  夏方浥有些心疼地看着周观昕。

  “……对不起啊。”

  她是真的很难受,想要哭的难受。

  周观昕打开了炉火,“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夏方浥。”

  “……虽然当时,我是疼的,但是你不是故意的,我后来也知道了,要那个时候的你冷静,没有任何人做得到。”

  “所以,你更不能回到那个时候了,你要好起来啊。”

  “你不好起来,我会很担心,无论是作为一个离你比较近的人,还是作为你的……”

  “朋友。”周观昕不舒服地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