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宴清走了之后夏方浥洗了一个澡。

  这房间的浴室里有一片大大的穿衣镜, 她脱下自己的衬衣后发现自己的背部居然有一大片抓痕。

  “……”

  夏方浥倒不是觉得痛,就是觉得这抓痕看起来好像给了秦柔很大负担一样。

  有那么痛吗?

  她倒是觉得还挺——

  果然被热水一冲,这伤痕还是会发疼。

  热水滚着身上的巧克力奶油酒的气息, 渐渐一起消失。

  秦柔的感觉和味道她都不会忘记。

  只是, 这下她觉得自己无家可归的感觉陡然立体了起来。

  夏方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沉着一张脸从浴室里出来。

  她已经换上了一套放在这里的深色浴袍。

  这个房间可能偶尔还是会有人过来的样子, 冰箱里放着一些酒和软饮。

  夏方浥看着冰箱里的啤酒,一瞬间陷入沉思。

  她有些证件去宴会的时候没有拿,还留在家里。

  安眠药和镇静剂也在家里没有拿。

  ……

  没有证件在这个社会寸步难行。

  没有安眠和镇静剂, 她更是没有办法好好睡觉。

  这些都是她生活必须的东西。

  等明天早上时间一到, 夏之霖出门了,她要就回家去拿才行。

  第二天早上, 夏方浥换上了自己昨天穿的衣服走到了电梯面前。

  “你好啊。”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响了起来。

  夏方浥往后一看,是一个带着金边圆框眼镜的女性。

  她身高只比夏方浥矮一点,但也是高挑了。

  她的头发看起又短又细软,卷卷的, 像是一只小型贵宾犬。

  只不过她那副笑眯眯的神情, 让她穿着一身西装也显得有些幼态。

  二十三?二十一?又或者刚满二十?

  好似任何事物都不会在这个人的脸上留下痕迹,就连是Omega还是Alpha也看不出来。

  夏方浥对她点了点头,没有对自己住进来做什么过多的解释。

  两人站在电梯门口等着, 电梯迟迟没有下来。

  夏方浥看了一下自己的表。

  夏之霖应该已经出门了, 现在回去刚刚好。

  “机会难得,我们不做个自我介绍吗?”戴眼镜的女性看着电梯的指示灯, 百无聊赖地笑了,“你不觉得住在城市里的人很冷漠吗?大家连邻居的名字都不知道, 万一哪天出了事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其实很没有安全意识。”

  夏方浥看了她一眼,不打算多说些什么,但还是给了面子简单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夏方浥。”

  对面那人笑眯眯地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斯文而又礼貌,“哦?我可以叫你小浥吗?”

  夏方浥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为什么?”

  她十分拒绝这称呼。

  “啊?难道你更喜欢我叫你小方?”女生有几分苦恼不理解。

  夏方浥看着她皱眉。

  先不说这昵称的品味。

  她们才见面三分钟,何至于给对方取个昵称?

  是她运气不好,所以最近尽是遇到一些怪人吗?

  “你可不要觉得我是什么怪人啊,”那人好像读得懂她在想什么似地连忙笑盈盈地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名片夹,“我是干这个的。”

  她轻轻地从中抽出了一张名片,转了一下递给夏方浥。

  这是一张十分简单易懂的名片。

  ——LUV·HOUSE 私人心理医生,路洋。

  路洋伸出手,好像是想要和夏方浥握手。

  “你好,我叫路洋,你可以叫我路路,也可以叫我洋洋,还可以叫我小路,小洋——”

  夏方浥迟疑地握了一下这人的手并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我叫您路医生。”

  路洋笑了出来,“别太见外嘛。”

  她握着夏方浥的手仍然没有放开。

  她握手的方式十分特别,不像是在打招呼,而像是在诊脉,“你平常有在做运动,这很好,各个脏器的运转也还正常,只是,你胃有一点毛病,平时就不要吃什么刺激性的食物了……”

  她抬头端详了一下夏方浥的眼睛,

  “你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眼睛里的血丝过多,周围的信息素也很乱,没有规则……你昨天几点钟睡的觉?你是不是有在吃心理疾病的药物?”

  路洋好像是在看自己的病人一样看着夏方浥。

  “……”夏方浥警觉地看着她,手有点往后抽的趋势。

  她觉得再握下去,自己昨天和秦柔标记的事情都要被抽丝剥茧地扒出来了。

  路洋笑了笑,连忙松开了手,“对不起,对不起,职业病犯了,我一看人就忍不住想要分析。”

  “……”夏方浥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电梯到了,两人一起走了进去,夏方浥按了1层,路洋按了B1层。

  电梯缓缓下降,夏方浥流汗了。

  “害怕高的地方?”

  路洋观察着夏方浥坐电梯时的反应,把手指放在了下巴上面,“既然害怕,为什么要住这样的公寓?不得已?恐高是你生来就有的问题?还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夏方浥哑然几秒。

  “路医生,麻烦您没有上班的时候就不要工作了,好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犯职业病了。”

  路洋靠在观景电梯的门上笑容可掬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像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知识分子。

  “您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夏方浥迟疑地问。

  “嗯,有点复杂,”路洋的卷发跳了一下,格外地具有活力,“确实对你有一部分是对待病人的关心,但另一部分就是好奇舒宴清了。”

  “前者出于职业病,是我的常态……后者有些复杂呢,简单说来,就是出于嫉妒。”

  路洋笑眯眯地解释。

  夏方浥不可思议地看着路洋。

  她表情怔怔的。

  电梯终于到达了一楼,门慢慢打开,但夏方浥却忘了走出去。

  夏方浥看着路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得梳理一下其中的逻辑关系。

  “小浥,你不下电梯吗?还是说你想搭我的便车?那也好,我们可以做做心理分析,”路洋接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还可以吃一顿早餐,你才来不久,可能不知道这附近的早餐哪家味道最好吃吧,要我说……”

  “……”夏方浥连忙走出了电梯,“不用了,谢谢路医生您的好意。”

  她坐这一趟车,怕是自己骨头的纹路都会被分析出来。

  路洋露出了遗憾的表情,“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你要是有时间了,一定要来我诊所看看,你的级别应该不低,这种状态很容易精神力暴动,我建议你定期来,虽然我收费不便宜,但我可以给你打折。”

  夏方浥怔怔地看着电梯门合上,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

  夏方浥是把家里的东西拿完后才去的学校。

  今天实在是闷热的一天。

  夏方浥回学校的时候,班上的人刚好去操场上体育课了,夏方浥干脆地走到教室外面看班上的人跑步。

  她靠在操场边缘的栏杆上,远远地就看着秦柔穿着运动服在操场小跑的样子。

  秦柔是一个无论在哪里都会让人觉得显眼的Omega。

  夏方浥一眼就能看得到她。

  只不过一看她就觉得脑袋疼。

  “……”夏方浥看着秦柔脖子上面的咬痕和红印子,还有耳朵上被□□的痕迹,一时之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臊意。

  她知道那些印子都是自己弄出来的,内心也有几分无奈的愧疚。

  可是啊,秦柔就不能用什么东西来掩饰掩饰吗?

  创口贴一类的东西?

  就那么正大光明地放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看吗?

  这也太……不知羞了。

  夏方浥看着她那脖子上自己咬出来的印子,耳朵都憋红了。

  要是自己脖子上有那么多小红印,那自己恨不得不来上课了。

  偏偏秦柔还不把领子扣好,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连带着那些红色一起裸露在空中。

  一看见秦柔跑过操场一隅,有人盯着秦柔的脖颈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地面红耳赤,夏方浥就忍不住想要戳瞎那些人眼睛。

  她不喜欢有人看秦柔。

  但是,一方面她又希望所有人都能看见那印子。

  夏方浥把头发捋到了后面,眼眸又暗了下去。

  秦柔小跑完,用毛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抬头正巧对上了夏方浥的眼睛。

  夏方浥看着她,想起了舒宴清说的话。

  说到底,秦柔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猫。

  小动物哪里懂什么爱啊,完全靠着本能来判断自己的感情。

  舒不舒服就是所有的判断力了。

  不能单纯地讨她喜欢。

  有时候还偏偏得让她不舒服。

  夏方浥靠在栏杆那边看着秦柔把自己的领带松了松。

  她背过身去,单腿一迈,坐在了栏杆上。

  她一点一点地拉下了自己的领带,露出了自己的脖颈。

  她领子下面的腺体隐隐约约可见。

  昨天那小猫戏弄说她的脖颈迷人。

  夏方浥倒是挺好奇,自己这脖颈到底有多迷人?可以迷多少人?

  她拿着自己的领带,看着路人来来往往。

  “你好。”夏方浥沉声招呼了一个Omega。

  Omega长得清纯可爱,人看上去也干干净净。

  Omega看着叫自己的夏方浥忽然吓了一跳。

  夏方浥可是澄南没有人敢得罪的Alpha。

  “知道怎么系领带吗?”夏方浥漆黑的眼睛看向了那Omega,她忍着自己的洁癖把自己的领带递给了对方。

  “……知、知道”

  “麻烦同学帮我系一下,我突然忘了怎么系了。”

  Omega明显有些害怕起来。

  “别害怕,靠近点,”夏方浥笑了,“就是叫你帮我系个领带而已,就算你系不好,我也不会拿你怎样的。”

  她声音和平时不同地温柔,笑得也很好看。

  Omega看着她有些失神,“……好。”

  秦柔站在操场,一瞬间就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