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八的时候, 屠户带着两个儿子天不亮就到了猴儿岭。

  请的屠户是酒楼常年合作的老师傅,两个儿子虎头虎脑,年纪不大却都长得老高, 做起活来一点都不马虎。

  沈南珠一反常态早早就起了, 但花钰起得比她更早, 已经在小棚子里烧开了满满一大锅水, 等着杀猪脱毛用, 厨房也烧了水留着洗菜洗手。

  两盆炭火烧得很旺, 一盆放在院子里, 一盆放厨房。

  等她穿好衣服洗漱完, 何清绮母女云霏还有何忠也到了。

  如今的猴儿岭已经不是半年多以前那副衰败的光景, 山上草木葱葱郁郁,地里禾苗果蔬欣欣向荣,即使天气了冷,这些植物依旧精神得很。

  一路过来, 别的村子包括凤凰村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地里的也没有什么植物,到处都是一片黄土地,看着就很贫瘠。

  但从进了猴儿岭以后,整个景象就变得不一样, 没有哪一片土地是留空的, 山上有树木, 田里有禾苗,走近那几间青瓦红砖的房子,鸡鸣狗叫声传来,屋顶上炊烟袅袅。

  沈南珠看着何清绮她们下了马车,高兴地迎上去打招呼。

  云霏一个健步下了车, 何清绮紧随其后,对花家充满了好奇。

  何氏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整个人红润了不少,看着更是年轻了一些,与云霏清绮看起来竟像是姐妹一般。

  “珠儿,你们家看着就是个风水宝地,从路口上来豁然开朗,里面别有洞天,真是一个风光秀丽悠闲恬静的好去处。”何清绮一直住在镇上,虽然也去过好些地方村镇,但从未见过这么舒服的村子。

  “咳,你不知道,也就你们敢来,村里那些人对我们猴儿岭讳莫如深,都不敢靠近一步。”

  邀请何清绮她们来之前,沈南珠便和她们说了猴儿岭花家的事情,何清绮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云霏更不用说,本来早就想来了,但年底一直忙着,临近过年才开始有空,终于赶上了杀年猪这一天。

  院子附近还猪羊圈周围那一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四周都种了蔬菜花草,空气十分清新。

  除了有点冷,其他一切都很好。

  屠户那边已经准备妥当,父子三人个个都是身强力壮,勾着大猪往屠宰的地方走,将它赶上石阶,四脚一绑,两个儿子按住猪的身子,老屠夫熟练地拿出工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把木盆子往下一推,接住了大半盆的猪血。

  云霏看着老屠夫这熟练的动作,也不禁啧啧称赞:“果然是熟能生巧,我都未必能做道他那样的干脆又精准。”

  花家给的银子多,屠户和两儿子也干得起劲,刮毛切肉清肠子整个下来又快又好,一套下来看着让人也觉得舒服,就像是欣赏艺术创作一般。

  方才何清绮她们到的时候,花钰也赶着牛车去接村长夫妇,等这边杀完猪,李顺和李大娘也到了。

  李顺吧嗒抽着旱烟和老屠户聊着天,何清绮她们几个从镇上来,看过杀猪但很少去打理过,但李大娘在村里活了一辈子,哪里不知道做事情,招呼着沈南珠去拿粗盐来,趁着猪肉刚割下来还热乎,直接放到大盆子里抹上粗盐进行腌制,然后装到大缸子里封起来。

  何氏这段日子一直在酒楼后厨帮忙,一时也闲不住,拉了把凳子和李大娘一起忙活。

  这些猪肉抹了盐巴之后放到缸里,大约三至五天待盐味渗到肉里面,就可以挂起来做烟熏腊肉了。

  这头猪喂了大半年,都是空间的食物喂养,长得特别壮实,割出来的肉也很漂亮,屠户父子一看都赞不绝口,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猪肉。

  大猪处理完大概有四百多斤的肉,留着两百多斤做烟熏腊肉,还有五十斤让何氏母女带回去过年吃,三十斤给村长,剩下的一些瘦肉和猪下水留着吃新鲜。

  老屠户收了一两银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三人手脚利索干得飞快,不到两个时辰就把所有事情干完,包括肠子内脏都洗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把地面都帮冲了两遍才收拾工具回家。

  走的时候冲着沈南珠道:“小娘子往后杀猪宰羊记得再找我们父子三,保证帮您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

  干活干得好,容易获得好感,沈南珠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一筐的蔬菜,父子几个住镇上,平时肉不缺,但蔬菜确实没种多少,而且这些菜是猴儿岭那二十亩良田种出来的,虽然比不上空间,但也已经是上等的品质,整个卖相就特别好,深的屠户几人的喜欢,赶着牛车乐呵呵地走了。

  杀年猪不外乎就是吃,何氏和李大娘一起用盐巴腌制猪肉,何忠也帮忙着收拾这些猪肉放到厨房去。

  花钰自小就独居,对新年没有什么概念,何清绮千金大小姐一个,更不懂农村杀年猪是要做什么,站在那等待沈南珠给她们安排事情做。

  云霏笑眯眯地道:“小珠儿要做什么尽管吩咐,你云姐姐这手上功夫厉害着呢,准能帮你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

  沈南珠小时候在外婆家,过年杀年猪是要灌血肠,于是毫不客气地把灌血肠这个任务交给了何清绮和云霏两个人。

  她把猪血和提前磨好的米浆混一起,再加上猪油、细盐、胡椒粉、葱花等佐料搅拌均匀,备上洗净的猪小肠,材料就准备好了。

  云霏与何清绮两个人觉得很是新奇,一个扶着肠子另一个灌,配合起来倒也默契十足。

  厨房两个炉子烧得很旺,等血肠灌好就可以直接下锅。

  天气冷,炒菜什么的自然不现实,加上村长夫妇总共八个人,吃个火锅刚好合适。

  花钰被沈南珠安排去搞火锅的事情。

  厨房小,灌血肠腌制猪肉这些事情都在院子里做,院子虽然是露天,但好歹四面有屏障,风倒不大,而且两盆火盆子在旁边烧着,加上大伙一直都很兴奋,也不觉得冷。

  吃饭的地方选在厨房旁边的杂货间,原先是拿来堆放从沈老太家里收过来的粮食,里面提前被整理过,成了一个小小的客厅,窗户打开,通风各方面都很好。

  因为早就计划好今天要一起吃饭,花钰老早就打了一副中间空的可以打边炉的桌子,如今直接加上炭火就可以开火了。

  花钰弄好炉子就把大砂锅放上去熬制骨头做锅底,炉子在慢慢烧,何忠看着火,她又回到厨房帮忙切肉。

  打火锅主要还是猪下水为主,切了一盘梅头肉和猪肝,五花肉也来一碟,先前买回来腌制好的牛肉,昨晚上提前杀好一只鸡,砍好了放空间的仓库,早上提早拿出来了,这会全都拿出来下火锅招待客人。

  素的菜主要都是来自空间的那些蔬菜,有玉米淮山萝卜,茼蒿油麦菜菠菜,都各洗了一些放在篮子里备用。

  等猪血肠蒸好的时候,沈南珠让花钰端着煮好的猪肉和一大盘血肠到堂屋神位那里祭拜花家的先祖。

  花钰听话地去了,待她弄好这些,云霏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大串鞭炮递给她:“木头,烧这个。”

  花钰愣了愣,好不夸张地说,她从小打到,真的没有放过鞭炮,而且猴儿岭已经沉寂了好多年,今日这样的场景,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怎么,你不会是害怕吧,啧啧啧——”

  云霏说完刚要自己拿香去点火,却被花钰一把夺了过去:“谁说我怕了。”

  说完将炮竹散开在地上,接过香,点燃了那一头的引线。

  十八年来,沉静的猴儿岭在这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渐渐苏醒了过来。

  透过眼前那一层层晕开的烟雾,花钰仿佛看到了花旭那慈爱又带着遗憾的眼神,一时之间突然水汽弥漫双眼,她轻咳两声,背过身子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

  背后的云霏若有所思,但却一言不发,站到门外,把空间留给她。

  等花钰出来的时候,其他东西也准备好,沈南珠把血肠切成一小段放到桌上,招呼大伙入座,准备开放。

  桌上炉子烧得很旺,骨头的香气散发出来,夹杂着淮山的味道,加上提前把鸡肉到进去,满室香气萦绕让人直流口水。

  锅也是选的最大的锅,满满一大锅热气升腾让人食指大动。

  一旁有一个小炉子,炉子上边温着酒。

  热气腾腾的猪血肠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看上去十分诱人,当地很少有人做这个,李顺夫妇就算是过来人也没吃过几次,如今竟在花家这里看到有血肠,都忍不住夸赞小丫头这小脑瓜子可真能转。

  沈南珠笑笑着招呼着大家开吃,却在转头抬眼一瞬间看到花钰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沈南珠能明白花钰的感受,心疼极了,但眼下大家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她嘴角的笑容也没放下,眼神灵动地和大家说说笑笑。

  底下却伸出手,握住花钰的手掌,慢慢收紧,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她。

  百感交集的花钰如何不知她的良苦用心,反过手来握住她的手,两只手紧紧地贴在一起。

  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自己才有了今日的蜕变,连带着整个猴儿岭才有了新生。

  花钰看着沈南珠精致的侧脸,心中暖暖的热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的小剧场突然想不出骚话,肯定是我的脑子里全是火锅和猪血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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