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有些大,多云,遮住了半个月亮整个长乐镇看起来没了白日里的生气勃勃。

  温晚夕和宋祈走在路上往镇外走去,步步朝着飞花宗前进。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宋祈警戒着四周,就怕有人察觉到她俩已经来了早就派人在此埋伏。

  可是没有,二人一路通畅地来到飞花宗的后山处。飞花宗与神剑门的规模差不多可显然守备比神剑门森严多了。在后山之中,她们也看见不少飞花宗的弟子三两成群地提着灯笼巡逻。

  在这般密集的巡逻中,要悄无声息地进入飞花宗,的确有些难。

  温晚夕似乎早已想到了会有这种结果,她穿起了自己的金蚕手套拿出了杀人丝。

  宋祈没有阻止,因为她在温晚夕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她知道温晚夕没有准备杀人。

  那她要做什么?

  不等宋祈多想温晚夕大袖一挥,手中杀人丝缠住了不远处的一棵树。

  只见温晚夕用力一拉那棵树便应声断裂向侧面倒去。

  我去这杀人丝也是个开挂工具吧简直比什么四大名剑好用多了。

  “走。”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所有巡逻弟子急急忙忙地朝着树倒的方向走去。温晚夕则是带着宋祈往反方向走去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人。

  这招调虎离山真是……

  出奇的有效啊!

  大概也是这些弟子精神太过紧张了,以至于有什么动静,他们都会涌过去看,也不知道冰麒跟他们说了什么。

  二人就这么从后山潜入了飞花宗里。只不过飞花宗里面守卫依旧森严,二人是掐着那少许的空挡用绝妙的轻功潜入进去。

  奇怪的是,温晚夕居然知道冰麒的房间在哪里?

  “你知道冰麒的房间?”

  “知道。”

  温晚夕笑了笑:“调查过了。”

  也是,温姐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此行定然也是调查清楚了,才能准确地避开巡逻弟子,甚至准确地找到冰麒的院子。奇怪的是,越靠近冰麒的院子,便越是少人巡逻。

  院子附近,便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宋祈有些不安,莫非这冰麒又在耍什么阴招?

  然而,温晚夕没有想到的是,冰娴就在院子里,看样子,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

  即便知道自己的父亲恶贯满盈,可冰娴依旧无法弃亲情而不顾。

  “这里不会有弟子前来。”

  既然是冰家的事情,冰娴没有想过牵扯其他人,若是要为冰麒而死,那么也只有她有这个资格。

  “冰娴不才,领教温晚夕高招。”

  冰娴抽出长剑,温晚夕并未动手,也未开口,反而是宋祈上前一步:“冰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今日做出这个决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怨恨任何人。”

  冰娴那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难掩心中痛楚:“可若我什么都不做,我便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我爹。”

  温晚夕冷笑。

  求个心安理得么?

  用命来交换这个心安理得,值得么?

  温晚夕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她也没有兴趣得到答案。她今天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要了冰麒的命。

  温晚夕成全她,抽出七杀剑就攻了过去,宋祈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她还是忍了下来。

  温晚夕不会杀了冰娴,至少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她不会这么做。

  果然,温晚夕处处留手,冰娴被打得节节败退。冰娴天赋虽高,可这些年只待在飞花宗内,学习飞花宗中的三流武学,那冰神剑法冰麒并没有传授给她。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冰娴便被击倒在地,甚至受了不轻的内伤。

  温晚夕没有下杀手,反而是收回了剑。

  “不自量力。”

  温晚夕说完,一个人影从寝房中出来,身影颤颤巍巍的,没了平日里的神采飞扬。

  “爹,你怎么?!”

  明明已经下了安神药,他应该睡沉了才是。若自己真的不敌,她便会驱动藏在院子里的机关,到时候冰麒便会掉到地下石室去,温晚夕一时半会找不到的。

  冰麒持着剑缓缓走来,把冰娴扶起,又道:“我知道这些天你做这些是为何,是我懦弱,不敢去面对。”

  冰娴做这一切,为的都是保护自己,可冰麒怕死,接受冰娴的安排。得知武城事了,温晚夕定会来寻自己,冰麒便没有再吃冰娴送来的补药。

  他看向温晚夕,叹道:“没想到当年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武野当真好手段。”

  暗自把孩子就走,打探黄泉碧落的下落,而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件事,全因一时贪念而起,你要杀我,我毫无怨言。”

  冰麒挡在冰娴身前,只闻冰娴喊了他一声爹。

  “你喊我爹,那就该我保护你。”

  冰麒自从知道喻鸣顺死了后便得了心病,经常卧榻不起,身体也大不如前,可他现在不能再让女儿挡在自己身前。

  “我只求你放过飞花宗,放过我女儿。”

  “娴儿,你也不准报仇,这是爹罪有应得。”

  温晚夕冷笑一声,道:“哼,原来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临死之前,亦会悔过么?”

  “当年年少气盛,若是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加入武野。”

  冰麒闭上眼睛,苦笑道:“我的确罪有应得,这世间都是讲究一个因果,这是我种下的因,理应由我去承担这个果。”

  冰麒抽出长剑,冰娴却拉住他的手,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宋祈别过头去,不愿去看。

  冰麒罪有应得,不值得可怜,她只是心疼冰娴罢了。

  “当年除了你、喻鸣顺和武野,还有谁参与了莫家灭门一事?”

  温晚夕始终没有全信喻鸣顺,若能从冰麒口中得到一致的答案,那么田鸿离死也不远了。

  “元真门,田鸿。”

  果真是他。

  “可当年还有一个内应,那人我不知道是谁,这是武野告诉我们的。”

  冰麒没有保留地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求温晚夕看在这些情报的份上,放过飞花宗和冰娴。

  温晚夕继任城主之位后的手段无人不知,冰麒不想因为自己,让无辜的人陪葬。

  “你继任之后,还有人给我们发来了一封匿名信,说怀疑你是莫云浅,我和喻鸣顺才会怀疑你的。”

  “只是那封信是谁送给我们的,我们并不知道。”

  “我知道。”

  温晚夕自然知道那是谁,在背后推动着一切发展的男人——高韬。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说了。”

  冰麒并没有要与温晚夕比武的意图,他反而跪在地上,沉声道:“求你看在我给你这些情报的份上,放过飞花宗和娴儿。”

  “爹,你要做什么?”

  冰娴想上前去扶起冰麒,可她移动一步都觉得胸口剧痛,根本动不了。

  “我不会对飞花宗和冰娴出手。”

  温晚夕顿了顿,道:“但不是看在你份上。”

  宋祈在一旁听着,只觉此刻心中满满都是暖意。或许她改变的并非只有温晚夕的结局,还有她的内心。

  原书中,温晚夕对神剑门和飞花宗的人可谓一点都不手软,招惹她的都杀了,而且还拿去喂狼了。

  宋祈看书的时候便觉得,温晚夕可能把自家那群饿狼养成了两百斤的胖狼了。

  “好,无论是因为谁,只要温城主答应了便好。”

  说完,冰麒便把长剑放到自己脖子上,神色全是惧怕。

  他怕死,可现在就算他不自尽,也同样活不了。

  “爹,不要!”

  “娴儿,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跟白家的丫头交好,爹不反对,你安心去便是。”

  “娴儿,不要报仇,这是爹罪有应得,也是她给我最后的体面。”

  若是温晚夕动手,恐怕自己留不住全尸。

  “飞花宗掌门冰麒,恶病缠身,不愿拖累他人,便自行了断,从此你便是飞花宗的掌门了。”

  这些话他是说给温晚夕听的,他希望温晚夕能给他最后的体面。

  温晚夕没有说话,冰麒便知道她明白了。

  “不要——!”

  冰麒的剑已经很狠地割了下去,大动脉与咽喉被生生割破,冰麒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宋祈转过头不去看,温晚夕冷冷地看着一切,有些不甘,可这或许是这件事最好的结果。

  “爹……”

  冰娴艰难地爬到冰麒身边,轻轻摇晃,可那人已经断气了。

  “若是要报仇,尽管来找我便是。”

  “宋祈,走吧。”

  温晚夕拉过宋祈的手,转身便要走。身后的冰娴泣不成声,就在二人快离开院子的时候,冰娴开了口。

  “温城主。”

  温晚夕顿住了脚步。

  “此事已了,恩恩怨怨便都断在这里,希望温城主遵守诺言,放过飞花宗。”

  温晚夕轻轻笑了笑,道:“被灭门的心情我很明白。”

  她微微抬头,遮住月亮的乌云早已散去,那银光倾斜在大地上,就像是神仙的眼泪。

  当年她躲在米缸之中,闻着血腥味,透过细缝看着外头的情况。她看到一双腿,小腿处的布料破了,露出了那雄赳赳的飞鹰图腾。

  他是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

  在那米缸之中,她看到的世界都是血色的,亲人们的哀嚎,血腥味,烧焦味不断地刺激着她,人间若有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有时候甚至想要让她的仇人也尝尝那是什么感觉。

  可她又何必再造就另一个地狱?

  鸿门被灭,那是因为勾结高韬,在权衡之下,他们是留不得的。可飞花宗和神剑门与她不过是私仇,她可以决定杀与不杀。

  不杀,并非慈悲。

  只是因为,身边有个总是散发着光芒与温暖的人,她不愿那人陪着自己见证地狱的诞生。

  “此事如你所说,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啦!

  温姐的内心只因小祈子而改变,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