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往前走, 因为宁涅不说话，徐清恬也不怎么说话，车里安静无比。
柚柚小朋友话多一些, 叽叽咕咕地跟着哥哥讲。
看到路边的喷泉，还能跟哥哥惊叹一下：“哥哥, 外面的喷泉好好看哦！”
奕奕扭头看了一眼, 早就已经看惯这个城市风景的他，其实, 并没觉得有什么，可妹妹笑靥如花, 热闹活泼的样子，却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倘若是别的小朋友的话，奕奕大概只会嫌弃他们吵闹。
妹妹……
跟别的小朋友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如果能够留下来, 那就更好了。
奕奕在期待这件事的时候，前头开车的宁涅这时候开口了，询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像是大提琴在弹奏一般, 声音好听极了。
徐清恬沉默了好一会, 才开口道：“过段时间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因为她爸妈不太舍得他们走。
这几年在国外过年带着孩子，其实有点孤零零的, 之前没觉得, 可现在国内待着，有了对比, 她心里就有那种莫名的孤寂感。
她没想好。
修长如玉的手握着方向盘, 宁涅看着外边的路况, 听着徐清恬的话, 便知道，她离开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浓烈。
离婚的过错在他，宁涅看着外面的沉沉夜色，终究还是开口道了句歉：“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徐清恬脸色微微有些僵硬，她甚至觉得有点震惊，他竟然也会道歉。
宁涅竟然也会道歉吗？
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道歉啊？
徐清恬忽然一下子，不太记得他们当初离婚的原因了，好像是因为他太忙了，又好像，不是。
毕竟宁涅那时候的性格，冷的跟冰块似的。
徐清恬都不知道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自己大好青春，不应该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然后就提出离婚了。
女儿小，更加粘人一些。而儿子，更加像他一点，然后她就带走了女儿。
柚柚后来改成跟她姓，奕奕……
其实徐清恬后来听说，宁涅并没有把孩子改成姓宁。
奕奕同样跟着柚柚一样，姓徐。
脑海之中各种想法混乱着，徐清恬脸色有些硬邦邦的，她看向窗外被沿路两旁灯笼照亮的马路，脸色有些苍白，道：“你何必跟我说道歉。”
宁涅苦笑说：“几年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一次，我想跟你道个歉，连个机会都没有。”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接着说：“当然，或许对你来说，这迟来的道歉，并不值钱。”
徐清恬抿紧了嘴，并不说话。
车里小朋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两个人，柚柚小脑袋微微歪了歪，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爸爸突然道歉。
总感觉，爸爸妈妈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挺多的事情的。
徐清恬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脸色不太好，道：“没什么值不值钱的，若是说值钱的话，你的时间应该更值钱。”
徐清恬话说着说着，忽然就阴阳怪气起来了。
若是以前，宁涅可能就是沉默，可几年的光阴过去了，他也渐渐明白一些，有时候沉默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至少，他的表现出他的态度来。
所以他再度垂着眉眼，跟她说了一句：“抱歉。”
宁涅其实是个不怎么会低头的人，他从来就是天之骄子，从不低头。
但是他现在跟徐清恬说抱歉。
一下子就把徐清恬给整不会了。
她不知道是应该说没关系，还是有关系。
所以她最终，只是保持沉默，抱着孩子，并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笑着开口，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化了不少。”
知道道歉为何物了。
毕竟曾经的宁涅，从不道歉。
“人总是要变。”他倒是面色坦然，窗外的路灯光照进来，照亮他冷峻的侧脸。
虽然离婚了好几年，心中对他也有不少埋怨，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颜值，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一样让人惊艳。
可惜……
如果当年他愿意低头的话，那他们应该不会离婚的。
但没有回头路可走。
之后车里便是一顿沉默。
宁涅开着车，送他们回家。
到了徐家门口，柚柚跟着妈妈一起下了车，下车时，柚柚挥手跟爸爸道别。
“爸爸再见。”
小家伙眉眼温柔，笑起来梨涡浅浅，看起来软软的。
宁涅其实更喜欢女孩一些，何况柚柚看起来，终究比男孩子软和一些，他也不自觉的对柚柚温柔许多。
见到女儿挥手跟自己道别，他唇边也含上笑容，跟柚柚道别：“柚柚再见。”
柚柚又跟哥哥道别：“哥哥再见，有空我再去找你玩哦。”
“妹妹再见。”面临分别，一路没怎么说话的奕奕，终于开了他金贵的口，眉眼也舒展许多。
要进去了。
奕奕没开口跟自己说话。
徐清恬心底是说不出的闷。
儿子不开口，那只能她自己开口了，徐清恬露出笑容，主动跟儿子道别：“奕奕，再见。”
可奕奕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明显就是不愿意搭理她。
徐清恬心底是说不出的失落，可也只能强颜欢笑。
伴随着车子启动的声音，宁涅上车，开车走了。
凌云之刚才在楼上，听到汽车的响声这才下楼，到了门口，只见到逐渐远去的车。
她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问道：“刚才，宁涅送你们回来？”
柚柚点头：“对，我们跟爸爸他们一起去吃饭了，饭好好吃。”
“吃了什么菜啊？”
“有大虾，有鱼，还有好多好吃的。”柚柚给外婆报自己知道的菜名，然后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肚，声音有些含糊道：“我都快吃撑了。”
凌云之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肚子，果然鼓鼓的，她笑了笑，抱着小外孙女逗了一会儿，这才放她们上楼去。
到了房间里，徐清恬拿衣服准备给孩子洗澡的时候，柚柚跟在后面，突然就开口了，道：“妈妈，今天我跟爸爸送哥哥去医院了。”
徐清恬拿衣服的手瞬间一顿，猛然回头问道：“哥哥怎么了？”
柚柚看着天花板，小手背在身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哥哥老生病。”
徐清恬有点蒙。
小家伙趁热打铁，继续往下说：“而且哥哥平时看起来不开心，都没有小朋友跟他玩”
铺垫好前面的话，柚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妈妈的表情，道：“妈妈，我们可不可以不走啊，我经常去找哥哥玩，哥哥有人陪，他就会变得开心了，开心了人就不容易生病了。”
柚柚的想法很简单，开心能让人阳光健康，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生病。
徐清恬一下子沉默住，看着女儿天真可爱的小脸，脑子有那么一点乱。
其实，她打算这两天就离开的。
可是没想到今晚竟然会碰上奕奕。
儿子冷淡的面孔，让她觉得心微微有些刺痛。
她没急着回答女儿的话，给她拿完衣服之后，就催她去洗澡。
小家伙洗澡要带着玩具去，徐清恬帮她洗澡的时候，看着小家伙小手拿着小汽车放在水里游，忽然就想起奕奕小时候，那时候，他也是那么活泼可爱呀。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徐清恬脑子有点乱，等柚柚小宝贝抱着自己的小熊甜甜入睡的时候，徐清恬打开了电脑，跟自己一个关系比较好的网友聊起了这件事。
他叫晴天，前几年跟她们合作过，徐清恬没见过他，但是两人在网上聊的比较来，晴天好像很多东西都懂，徐清恬偶尔迷茫时，还会找他，让他指点迷津。
只不过他好像很忙的样子，经常要一两天才能回复。
徐清恬就要不要留在国内的事情，询问了他的意见。
她没想到，晴天恰好就在线，见到她的问题，他道：【其实你女儿说得也有一点道理，你前夫对孩子来说不是个好父亲，如果你能够有时间陪伴你儿子，那他的人生，也会多一些温暖。】
过了一会，晴天又说：【虽然你儿子目前不理会你，但是孩子心里未必没有渴望，只是，你需要耐心一些。】
【孩子的童年很短暂，你真的，要错过吗？】
耐心吗？
徐清恬松开握着鼠标的手，看向窗外星星点点的天空。
她好像，比较缺耐心。
但是，大家都在劝她留在国内。
工作那边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所谓，在国内或者在国外，她都有信心做好自己的事业。
可是儿子的童年，没了就是没了，以后孩子长大了，她弥补不了。
这一夜徐清恬没有睡好，思来想去一夜，脑海中渐渐有了结果。
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大清早就顶着一个熊猫眼。
柚柚吃完早餐，回到房间看到妈妈顶着两个熊猫眼，立马就吓了一大跳，嘴里的苹果差点都掉了，震惊地问道：“妈妈，你昨晚做贼去了吗？两个黑眼圈这么大？”
走过来围在旁边看了一眼，小家伙又对着自己的眼睛比了比。
徐清恬本来还困着，见到女儿白嫩嫩的小手对着她自己的眼睛来比自己的熊猫眼有多大，立马就有些恼，抢过她手中的苹果，就一口咬了下去。
柚柚没想到妈妈那么快，顿时目瞪口呆。
徐清恬咬了她的苹果后，把剩余的苹果还回去，小家伙却不要了，嫌弃起妈妈来：“妈妈还没刷牙，嘴巴臭臭臭！”
一溜烟跑出去，就跟外婆告状去：“外婆，妈妈把我的苹果吃啦！你再给我削一个！”
徐清恬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起来洗脸刷牙。
穿着毛绒拖鞋到了楼下，柚柚小朋友正在外婆怀里吃着坚果，一见到妈妈来了，立马就把外婆剥好壳给她的吃的护在怀里。
徐清恬对着护食的女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凌云之数落她：“你说你，孩子的苹果你也抢来吃。”
小家伙竟然告状，徐清恬对着她就磨了磨牙，接着道：“妈，我打算好了，不走了，留在国内。”
凌云之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瞬间有些愣，不可置信的：“真的？”
徐清恬肯定：“对。”
柚柚立马兴奋了，美滋滋地道：“那我要跟哥哥上同一个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