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很快,似乎是要下雨了。

  一番人情来往客套问答后,卫真灼送几个老师出书店门。

  眼下盛夏暴雨前的空气热度凝滞,带着些说不出的堵塞,蝉鸣似乎都收敛了声息。暮色层层下压,天光一分分黯淡。

  送走人群之后,卫真灼就站在街头马路边出了会儿神。她看着马路对面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过客,一时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很少仔细去想自己,也很少去深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对她而言大部分过往都是既过便过,从不需要翻来覆去过多纠缠。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在每一个阶段都做出一个足够可靠的决定,并将它坚持到底,不去彷徨踌躇、不去犹豫后悔。

  卫真灼从来都是这样,决定了什么就去做什么,而对于那些足够让人心烦意乱的事,就一概选择忘记、选择不想。

  如今想来,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习惯,她和奚幼琳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那些习惯性的逃避、习惯性的不想,和那一句被坚持了四年有余的“我们不合适”,都造就了她对奚幼琳的抗拒。

  ……

  窗外卫真灼在看风景,窗内颜含馥和陆清涵在看她。

  或许是卫真灼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太久了,颜含馥看了半晌就终于没忍住说了句:“清涵姐,您觉得真灼姐最近是不是有点迟钝啊?”

  陆清涵目光很浅淡地落在窗外卫真灼身上,闻言只是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您也这么觉得我就放心了。”颜含馥听见就笑了:“真灼姐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挺聪明的,就是偶尔还是显得……”

  话还没说完,陆清涵就回过了神,转眸看向颜含馥,笑道:“你这么想她,她知道吗?”

  颜含馥赶忙摇头:“不。她可不知道,您千万别说,刚刚我就是开玩笑。”

  她可不想惹卫真灼——卫真灼这人面上看起来沉静,平日里做派也算是温温柔柔,但颜含馥到底和她认识得久,知道她私底下的性子。

  颜含馥还记得自己上次和祁心偷偷八卦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卫真灼居然不到三天就知道了,之后便半恐吓半威胁地教训了她好几天。

  因此眼下一旦被发现自己和陆清涵在这儿偷偷编排她迟钝还呆,那肯定也少不了又被拿捏一番。

  一旁陆清涵笑了笑,安慰她道:“我不会告诉她的。”

  两人就这样没什么养分地聊几句天,窗外卫真灼仍旧没回来。

  时间也快到六点,差不多要到下班的时候。颜含馥抓住最后那几分钟,在柜台旁找话题和陆清涵闲聊:

  “今年差不多也过一般了,清涵姐,您认识真灼姐多少年了?”没记错的话,陆清涵和卫真灼好像就是在夏天认识的。颜含馥那时候还在上学,人也不在陵市,对此只是听卫真灼提过,具体从来都不是很清楚。

  而陆清涵对此自然记得很清晰:“八年了。”

  “嗯……”颜含馥发出了一声感慨岁月如梭的叹息:“时间真快啊。”

  “你呢?”既然是闲聊,陆清涵便反问颜含馥:“你应该比我更久吧?”

  颜含馥倒是确实从来没和她提过这事,一时便指尖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您这么问的话……我想想……”

  “我和真灼姐其实严格来说,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是……第五年。”颜含馥想起旧日往事,不由得忽然垂眼笑了笑。

  “听说你们之前是……笔友?”陆清涵难得有些好奇,一时见窗外卫真灼仍旧没有回来的意思,便继续这样发问。

  “不算是笔友吧。”颜含馥不好意思地笑:“算是网友。我在一个读书论坛认识她的,那时候我高中,真灼姐是大学,到现在应该认识十年了。”

  十年。陆清涵闻言心中便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卫真灼的个人魅力确实是非常强的——她身边总是新朋旧友往来如云,就算只是偶然一面之交,都能在之后被卫真灼吸引着拥有更多的来往。

  可即便她每一年都能认识更多新人,她对那些旧日的朋友却也从来没少过关心。因此卫真灼身旁的朋友就总是长久的。一旦彼此认可,便能够非常亲密、非常稳定地交往一年又一年,没有罅隙,也不会疏远。

  做她的朋友,其实从来都稳定得令人安心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奚幼琳: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我有哪里安心?

 

  、邀约

 

  感冒的第八天, 卫真灼终于痊愈。

  仔细想想,其实这也该归功于奚幼琳——卫真灼感冒的后几天只要是在家, 奚幼琳就都会隔三差五给她东西吃,有时候是一盘热薄饼,有时候是一碗水果, 虽然奚幼琳每次都说是自己吃过了“顺便”给卫真灼留的,但次数一多,卫真灼也就意识到了这多半是奚幼琳专门给她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