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见佳发的链接不是别的, 正是BGC集团官网之前发布的一篇有关周易的访谈。上面指出周易是BGC的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全球未来城市中心联合主席, 巴拉巴拉一群听起来十分高大上的title。这个又那个的负责人,我知道说出Zoe Chou这个名字就是会让她们猜到周易的身份的,但没想到舒见佳这个人还是这么不会拐弯抹角。
周易开车, 见状瞥了我一眼。我主动和她交代:“那两个回去路上去Google了你,找到了BGC之前给你做的一次访谈公告发给了我。”
闻言,周易歪了歪头, 看似有些不解。我只好给她解释:“舒见佳那个学妹看起来没完全说实话的样子, 回去第一时间就查你的身份,估计是怕有什么影响吧。”不怪她谨慎, 现在的环境越来越奇怪了,我和周易都是外籍, 这两位又都是穿制服的医生,我们之间的确不适合有过多的接触,谨慎一些也好。
“海颐鹤喜欢舒见佳, 当然会对你抱有敌意。对我的话,可能纯粹好奇吧。”周易不置可否,顿了顿,忽然说道。
我得承认, 在感情这回事上我的观察力远不如周易,说白了其实也是我无所谓,谁喜欢舒见佳, 舒见佳喜欢谁和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求到了那边, 我想,我和舒见佳之间可能就只是朋友圈列表躺尸的关系。
“景晨连药剂都拿到手了, 按理说应该要动手了。”将车停好,周易转过头来和我讲。景晨的效率是毋庸置疑的,她这个人之前的职业就奇奇怪怪,周易将自己的症状和她一说,再分析一下,以景晨的人际关系网,很容易就能够得到答案。周易的检测报告对她来说,只能说是一个数据上的支持,但她何必大费周章呢?
甚至,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呢?
在航运集团的业务上刻意藏拙也就算了,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也要装死呢?
我想不明白。
景晨出手的话,那肯定会是比较迅速的。但,她现在的这个态度,或许还有什么东西在令她犹豫。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知道周易的打算,进了房间,看到周易换了鞋,放松了姿态,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我走到她的身旁,问她:“这事,你打算怎么对你爸爸?”
司机是周成仁的人,车也是周成仁的,这事以周易的个性肯定不会不了了之。景晨显然是不会把手伸到周易这边来的,要怎样对周成仁,是个问题。
听到我的问话,周易突然坐直了身子,向我靠来,眼睛依旧半眯着:“不怎么样,这事只是解答了我的疑惑而已。我爸自然会有公务机关去找他的问题,我不会做什么的。毕竟影响不好。”
我怔了怔,第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明白,周易果然还是周易。就算现在辞职了,不做什么高级合伙人了,还是顾及着脸面和形象,要做个“乖女儿”,只可惜这个乖女儿想的是怎么拿到所有的家产和把自己的亲爹送进去。
“维氏制药你有所了解吗?”忽然,周易睁开了眼睛,一边问我,一边拿了茶几上的平板,开始bing搜索。
我满头问号,当然是不算了解,不过,也不能说完全不了解。我想了想,回答:“我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是李航曾经给苏黎世的一家药企做过项目,提到过维氏制药。不过说的是这边总代理的八卦,好像是什么,什么那种千金大小姐博士毕业不进药企去娱乐圈啥的,李航这人你也知道,说话没个谱,我就没当回事。”
周易点点头,示意把我说的听了进去,她将平板递交给我,我看到上面的内容。轻笑出声,景晨那里是快要出手了,分明是已经出手了。
“维氏制药27名员工涉嫌骗保被捕医药巨头站在十字路口”
“制药巨头深陷骗保风波如何斩断伸向“救命钱”的黑手”
这一个两个标题起得如此吓人,里头的内容看起来却没有那么的严重,但连维氏制药的关联词都被设置成了骗保。搞这种舆论调调,骚扰和膈应人的手段,倒不像是现在被居在家里的景晨干的。医药行业和食品行业,这种企业的事情都不是小事,尤其是医药,更是牵连甚广。景晨并不是会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的人,但既然连关键词都关联了,那会是谁呢?
周易又为什么会忽然问维氏制药的事情?
“景晨给的那个药,上面有残缺的维氏制药的logo。而在景晨找我之前,维氏公关的康切斯找到了我。”
霍,我的天。也就是说,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前一阵子维氏制药在欧洲有一条麻醉剂滥用的新闻,当时我正在忙着VREa甩出去的案子,从何耀的电脑上瞥到了这条消息。我想了想,按照关键词,搜索新闻。
果然,让我找到了。
“维氏内部人员违规出售低浓度的七氟烷”
周易显然也是和我想到了一块去,我们对视,皆是沉默了起来。
就算是景晨,要真的是杠上维氏,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麻醉剂违规出现在市场,这内里的利益链到底是什么样子,谁都不清楚。维氏制药已经知道周易在查这件事,抱有怎样的目的?我不担心什么有的别的,我担心的,是周易。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眼,隐形眼镜摘下,眼睛眨了眨,适应后,我这才侧身面向周易:“还是先等舒见佳那边的消息,若真的是维氏制药的问题,我们再去和景晨商量。”
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纵然我和周易的title有多么的傲人,甚至还能够找到什么访谈记录,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但当我们面对的是个别领域的巨头时,我们也需要承认,纵使现在成功,但对于人家来说,我们也不过是更加高级的打工仔。
费尽心机攀上的山巅,只需要人家微微一跺脚,就有跌落的风险。
但,做人,永远不要想着坐以待毙。
舒见佳那边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这结果如同我和周易猜测的那样,就是维氏制药可吸入的低剂量的麻醉剂,不过也略有不同。我和周易没做隐瞒,将她的血药浓度检测报告,已经舒见佳那边发过来的报告,一起打包发给了景晨。
景晨那边的回复没有那么快,恰好此刻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看到邮件上的内容,仔细读了两遍,这才确认里面的内容。偏头看了眼躺在我身边,还没有午睡睡醒的周易,我强自镇定下来,狠狠地吸了口气,回复邮件。
掀开被子,我将手机放在一旁,走进浴室。
这邮件的内容对我有点冲击,我需要洗个澡冷静一下。动作算得上轻,周易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并没有醒过来,我再次看向手机,看到已经静音了。这才将所有的衣衫褪下,步步走入浴室。
温热的水洒在我的身上,我迎面承受着不算猛烈的水流。思绪乱七八糟的,就像是被小猫玩耍的毛线团一样,理不出任何的头绪来。做这行工作就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需要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从实习的时候我就被动承受着,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镇定自若的社会人。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功,或者说,我认为,我已经真的脱敏了。
然而,当在邮件上看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我便知晓,并没有。我在骗自己,我没有办法做到心无芥蒂,没有办法公事公办,没有办法平心静气。
啊啊啊!
FUUUUCK OFF!!!
我竭尽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佝偻着身子,咒骂。
可能是洗澡的声音有些大,也可能是我刚刚的低吼被听到,睡意朦胧的周易打开了浴室的门。她没有穿拖鞋,发丝散落在肩头,眼神也有些朦胧,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可爱,因为刚刚睡醒,嘴巴微微嘟着,她看到我正在洗澡,有些疑惑:“怎么中午洗澡呀?”
我微微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同平时一样,笑着伸手抓着她的手。
湿漉漉的手甫一摸上她,周易就很是嫌弃地打了我一下,嗔怪我:“啊呀,都是水,别碰我。”
“来嘛,一起洗,来嘛来嘛~”我踏出浴室,走到她的身边几步。
趁着周易还迷糊着,我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抬头吻上她的同时,将她身上的睡衣剥去。她的手搭在我的腰间,随着我的脚步,再次同我回到花洒下,她将我压在墙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正以为她知道了什么的时候,周易忽的笑了出来,她贴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低声:“景晨说她会全权处理,建议我们最近回叔叔阿姨那边住。”
哦,她说的是维氏制药的事情。景晨能够全权处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回爸妈那边住,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大院别的没有,就是安全是一顶一。很好,很好,景晨是个大好人。
我点头,再次吻上周易。
同她接吻的同时,心里不住地感叹,太好了,幸亏周易没有看我邮箱的习惯。这个习惯,真的是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所有人已经入场,那么,不上演一场好戏是不可能了。航运集团这盘大菜,我势必要让景晨完完整整地吞下的,在这过程中,要是遇见什么阎王小鬼,那就不要怪我了。
我倒要看看,只敢在背后做蛆虫恶心人的狗比男人,怎么敢在这时候在我面前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