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的论点说:凡事都有代价在。
这句话是对的, 当我坐在酒局的时候,这句话就显得尤为正确。
我当然不会自己一个人来,中矿和五冶的领导们都在, 作为中介的我们如果只有我出席就显得很没意思。于是,我叫上了何耀还有几个能喝的下属们,以及, 这种场合我叫上了李航。
为什么李航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就要说到年前的职位变动的事情。早在年中,有关我升职的消息就在邺城办事处传的沸沸扬扬了,等到王薇正式到任, 人力下发正式通知, 没有人会感到意外。那次的升职名单里,升职了百十来号人, 其中邺城办事处就有十几个人事变动。其中除了我调任申城做MD之外,还有一个就是王忠升任ED。
同期三个人, 我和王忠都升职了,只留下了李航。
要说李航没有意见,那肯定是鬼扯。事实上, 他也的确是有意见的,不过他的心态一向好,唐纳德对他的不满他无比清楚,反正现在唐纳德已经走了, 李航这种富有阿Q精神的大哥,在自我安慰下看起来倒也还算不错。
VREa最近已经被机构盯上,李航路子多, 他当然也是想到了当时我把VREa当成烫手山芋甩给王忠的景象, 加上最近我主理做精达收购航运集团的事情,还频繁出现在各种晚宴上, 他就莫名其妙给我供了一顶“大佬”的帽子。
他一把年纪还没有个对象,在老家也是被催婚,所以大年初六他就跑来了申城,美其名曰是给大佬拜年。
我清楚,现在因为和景晨的私交拿下这两个国字头的大项目,人不眼红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盯着我,想要看看我会把中矿的项目交给谁去做。
申城这几个D,一个个年龄比我大不少,从调任过来到现在,我直接抓着他们做航运集团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熟悉了解的时间。事实上,我也没打算。把何耀从邺城带过来就是要培养他,这群人精有什么不清楚的。一把年纪了,还要MD拉客户喂到嘴里的话,那还是辞职保护自己的名声吧。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把中矿这个并购给申城的人。
那么给谁呢?
在我犹豫迷惑的时候,李航出现了。
我们李大哥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我和周易复合,也知道周易辞职后去了学校教书,就算当初因为离婚的原因再看不上周易,还是乖乖地带来了新年礼物。
这个项目给李航,不是很合规。但,中冶的总部是在邺城的,也算不上多么突兀。大不了,我让申城这边的VP跟着一起做不就得了,至于其他的D,还是把手头的其他项目和航运集团做完再说。说到底这是靠着景晨和我的私人关系,就算集团有意见,也没有什么办法。
何况王薇对我的处理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在邮件内大概提及了一嘴。也是因为她的放纵,才让我如此大胆,自知今晚的饭局会基本上都是男人,而我又是一个不太愿意说场面话的,所以,李航被我抓来了。
在场的都是男人,除了我和几个人的秘书。
这样的场合让我更是不自在,怎么说呢,回国这些年,因为邺城没有MD,我们当时都是自己和客户联系的。回了国就要适应国情,和男人们喝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甚至有时候对方喝大了还要稍稍忍受对方的揩油,这都是家常便饭。
是的,在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矩。
王薇都要和人虚与委蛇,何况是我。
我今天带了人来,几个老总看到也是了然。有关我多能喝的事情在国内早就传了出去,撺局的景晨没有来,反而是那天来我家送邀请函的那位和司马徵长得很像的人来了。他见到我,在我和一众人寒暄过后,对着我说道:“齐总,上次见面还未介绍,我是精达集团副总经理司马角。”
齐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我清浅地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并未说太多。
面上不显,脑子里却有点思绪纷飞。精达集团的副总裁是司马徵,是景晨从别的产业调过来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副总。司马角、司马徵,长得这么像,是兄弟吗?他和景晨是一条心吗?还是说,有什么旁的意图?
“各位。”正当我疑惑之际,司马角站起了身,他端着二钱小酒杯站起身,开口打算讲两句。
在国内的饭局,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一般都是组局的人开头,然而今天景晨没来。
“今天的局啊,是景小姐组的,但大家想来也知道,最近她有别的烦心事,所以啊,今天我们卫总就派我来陪大家了。还望大家海涵啊,当然,今天的单可是我们齐简臻,齐总买啊,哈哈。”司马角长得年轻,酒桌上的套话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说完,招呼着众人喝起来,我随着大家站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将手中的白酒喝下。
司马角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他这句话字数不多,里面的信息可是不少,景小姐、烦心事、卫总,才撤出管理层就连总也不交了?还是说在他眼里,根本没把景晨当成老板呢?景晨的烦心事在座的心知肚明,提出来可不是什么聪明人该做的。
这人有点莫名其妙。
李航见我稍有愣神,在桌下踢了我一下。
我登时反应过来,主动站起身,摆起笑脸,说道:“说来还是得感谢景总,要不是景总,我这还没机会认识王亚王总和杨总,这样,景总今个没来,我便先敬司马副总,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再单独感谢她。”
我也是麻了,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正主没到,反而是要敬别人的局面。端着小酒杯和分酒器,我走到了司马角身边。司马角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同我碰杯。我将态度放的还可以,右手端着酒杯,杯子口比他低了一些,不是很多,喝下要人命的白酒。
这敬酒可没有只敬一杯的道理。
连喝三杯,这白酒呛得我都感觉自己鼻炎要好了。
在场的人看我上来就开始进入正题了,顿时吵吵闹闹起来。王亚的声音尤其明显:“哦呦,我们齐总海量!哈哈哈,传言不虚啊,啊?”他说着,笑着看向五冶的总经理杨滨文。
两个男人相视哈哈大笑。我笑着回了两句,故作谦虚。
还没有签正式的合同,也就是还可能会有变数,还是要做孙子。
我和李航对视一眼,知道今天这酒局我可能很难全身而退。
酒桌的气氛逐渐热烈,趁着李航还有几个下属在外面正敬酒,我抓紧吃了两口东西。庆幸自己的饭量一般,吃到了六七分饱的时候,我再次起身,说起了场面话:“我这刚来申城,初来乍到的,得到咱们王总和杨总的青睐,能将兼并这么大的案子给到JPM,多亏了在座的帮忙。这样,我打一圈,大家吃好喝好啊。”
打一圈,简单粗暴来讲就是给在座的领导们挨个敬酒。
今天来的人不是很多,能配让我敬酒的只有王亚和杨滨文还有这个司马角了。
还好。
王亚和杨滨文的目的明确,也不用多说,我们这个职级也就是露面牵线,具体的事宜还是手下人去做。
真正让我想知道的是司马角的目的。
我再次走到了他旁边,分酒器内的白酒已经换了好几轮了。
“我就知道是奔着我来了。”司马角知晓我定是朝着他来的,在我还没到的时候就站起了身,“齐总当真是好酒量,好能耐。”
好能耐三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我陪着他尬笑,举起自己的小酒杯,同他碰杯。这次,我的酒杯并没有比他低,他挑眉看向我,我也不想揣度这人的心意,作为回应,同样挑了个眉,说道:“航运集团的事儿,以后还是要仰仗您呢,我敬您。”
敬你个大脑袋瓜子!
景晨在我这都没拿乔,你跟我这装什么蒜。狗男人!
几个下属不熟悉我一贯的套路,但是李航和何耀知道啊。见我松口说了这样的话,当下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多会,就带着人将司马角灌倒。
等到终于看到司马角双手合十,我这才在和王亚喝酒的同时,眼神示意何耀停。
在国内做金融免不了各种酒局,像是在座的这群人更是如此,大家深谙此道。所以这顿饭吃的也还算是畅快,至少正式的合同已经敲定了签约时间,签约这种事就不用我仔细过问了,我把李航推了出来,让他继续和几个喝高兴了的男人们称兄道弟,自己则是坐到了倒在桌子上的司马角身边。
装醉,没品。
嗤笑了一声,我没多说什么,正要自顾自地回到自己座位。
“醉倒”的司马角拽住了我的手腕。
什么毛病!
我扭身回头,略有些怒气看向他。
他的脸都没有红,这种人能是这不到一斤的白酒就能灌醉的?真的是骗鬼呢。可他的神情就是一副醉态,眼神有些涣散,舌头都有点大了,他爪子抓着我的手腕,语气诚恳又真挚:“简总,航运集团的事就拜托您了,您可决不能推辞啊。”
?这什么情况?
“您可不能因为航运集团有那么号人就退……退……”话还没有说完,他再次倒了下去。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至少是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根本就让除了我之外的人听不清。反倒是因为他立起来又倒下,引来了王亚和杨滨文的嘲笑。
我皱眉,瞥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司马角。
航运集团有谁?能让我退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