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药?
我顿时紧张起来, 拖着周易的头,不让她睡去。手机握在手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911.
二次被下药, 这是什么情况!周易并没有小说中写的那样什么发烧、脸色通红,就和她平日里的样子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这时候的她意识有些模糊, 或许,同样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一想到几年前她也是经历这样的事情,我心中的戾气根本压抑不住。这股子戾气当然是针对她那个混蛋的爹的,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周易是19号飞回三番的, 我和景晨决定来慈善晚宴也是19号那天。以景晨的秘书的专业性,肯定是收到景晨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她会出席三番这个慈善晚宴告知这边的主办方了。周成仁的公司和景晨的中泰茂业有合作, 当年她妈能以“为了周易”好,把周易送上郑志新的床, 那以周成仁的秉性,难保不会把周易再次送到景晨时的床上。哪怕明知道景晨有未婚夫,但这可是周易, 一个活生生的咨询公司合伙人的周易,就算对女人没兴趣,但面对周易,共度一夜怕是也没有什么吧。
草!
这种猜测让我心中更是有着难以纾解的怒火,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睁睁看着周易进了急诊室。
这场慈善晚宴是景晨找的最近的一场,或许, 或许就算不是景晨也很有可能会是其他人。谁呢?
世茂国际的蔡勇?康裕重工的张路遥?还是谁!谁!!
站在急诊外, 我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夜景。透过清晰的玻璃窗,我看到自己的目光, 坦白讲,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坏脾气的人,周易曾经和我讲说,我有点过于温良了。我曾经不以为意,现在想想,真的。
有的人,就不该给留任何的情面。
这种“误食”药物在这边并不少见,不过一会周易就出来了。
许是吃的不多,她已经清醒过来,见到我的一瞬,还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弯着身子,握着她的手,目光沉沉。
等她到了病房,我坐在她身侧,给她倒了杯水。
周易的神情很是妥帖,没有慌张,没有害怕,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她很平静,平静到让我觉得奇怪。回想起她今天穿着的丝毫不露的长裙,还有在角落静默的模样,以及对待周经父子的态度。
“你早就知道?”不,应该说,她是故意的。
周易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有着明显的赞许意味。
妈的!
被压抑的怒火让我有些不知分寸,我猛地低下身,拽着周易的衣领,低声呵斥:“你他妈疯了?!自己做饵?!想死吗?是想让我死吗!”
我这句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生气和担忧,周易应该知道的,我有多在乎她这个人。她当年被下药的时候我不在,甚至……可以说,那件事一直是我的阴影,我们都在竭力的不去提及那件事,可周易现在在做什么?她竟主动再次跳入这个圈套,她到底要做什么?
一定程度上,我和周易都是一类人。我们都不是那种很直接、锐利的人,我爱徐徐图之,她爱谋而后动。她今天能利用自己的身体,我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她已经猜到了我会来这里。或者说,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还有更过分的事情瞒着我。
感情,不能埋下怀疑的种子。
周易浑然不顾我的情绪,她抬手,微凉的手掌抚上我裸露在外面的肩头,轻轻捏了捏。她到底是刚刚做了一套乱七八糟的医疗流程,整个人还是有点虚弱,声音也有些低:“我没想到你会和景晨过来。”
没想到我和景晨过来,也就是?
“你知道景晨会过来?”
她摸了摸我的耳朵,侧开身子,让我躺在她的身边。
我愣了愣,没有拒绝,躺在了她的身侧。飞了那么长时间,因为担心她,我时差也没有好好捯就去了酒会。酒会完事又折腾了一通,说实话,我很累。
“航运集团内部太乱,你肯定会在近期就厘清,整理出一个思绪。景晨的背景能利用的,你也会用,我猜想着你会从集团内部下手。但这需要时间,而你这个人,就是很看重效率,不喜欢等,所以你很有可能让景晨把精达或者是把景晨这个人推出去。而现阶段,最好的方式就是捐钱,大笔的捐钱。年尾了,高规格的慈善晚宴,只有三番这个了,景晨一定会来。”周易伸长了胳膊,想让我枕着她的肩膀,可当我的脑袋刚刚碰到她肩膀,就听到她“嘶”的一声。
猛地坐起身,我回头看她,不管还在医院,也不管别的,直接将她的系带解开。
草!草!草!
她的身上满是淤青,哪里还是离开前那晚上的白皙细嫩。
就算来之前想过周易可能会被她爹打,但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潜意识里我并不认为这世界上还存在打自己女儿的亲爹,然而眼前的一幕,着实令我震惊。
强忍着手指的颤抖,我,我摸了摸她的肩膀上的淤青。
周易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我的手,许是我的表情太苦,她伸手摸着我的脸,宽慰:“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她连不疼都不敢说,到底这得多疼啊。
想要抱抱她,可我抱着她,她就会疼。
我低着头,竭力地忍着眼泪,心口涩涩的生疼。
“啊呀,别难过,我没事的。”她坐起身,摸着我的头,将我搂进了怀里,“我心里有数,本来想着回国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来了。”
“我要是不来呢?你今天要怎么做?”我抬头问她。
她淡淡地笑了起来,轻吻落在我的眼角,说:“我爸想把我送人,也得看对方敢不敢。”周易鲜少会露出如此桀骜的神情,她素来是谦虚优雅的,眼下为了安慰我,做出这样的神情。
我知道她的宽慰,可知道是一回事,内心里的难过并没有减轻半分。
虚虚地抱着她,我轻吻她的脖颈,认真地问:“你要告你爸爸吗?”
周易静默,许久没有说话。
不管她的想法,我沉声说着自己的安排。诚然,我脾气好,但脾气再好的人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我很少算计人,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我打了911,你这事可大可小。只要你态度强硬,我可以找律师。你爸爸在国内的几个公司,受政策限制太多,我找人打点一番也不是不行,至于你那个废物……”
“简臻,他是我爸爸。”周易打断我。
你说什么?!
周易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散落着,她拧着眉,看着我,一副不认同的模样。
“怎么?你要保住那几个矿?”我不解,只要手里有矿,周成仁的资金来源就不会断,他就不会停止打周易的主意。打蛇打七寸,打人要打脸,这个道理没道理周易不明白。她还在顾忌什么?可笑的亲情吗?
“你的手机呢?”我转移话题,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和周易吵架。
周易皱了皱眉,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扶着她,让她躺下,“刚回来和我爸爸吵架,他给摔了,然后我就被软禁了。”
“是你录下来自己被打的视频了吗?”周成仁不会无缘无故摔周易的手机,除非手机里有什么让他暴怒的东西。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周易一个成年人,被亲父亲家暴,以加州的律法,足够周成仁喝一壶了。
“嗯。”周易点头。
能提前录制视频,那就是早就谋划好的。以周易的个性,说不定可能是故意激怒周成仁。她到底在干什么?估计激怒周成仁,让自己被打、被软禁、被下药,但还不让我出手,这是干什么?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夜深了,周易的身体到底还没有恢复。她头靠在我的肩上,发丝自然地垂落在我的胸前,偶尔落下的几根在我的手臂上,我偏头,看向周易,顺手将她的长发拢起来。
“那几个矿石周家的命根子,不能断。”周易的白皙的脖颈露出来,因为病号服的宽松,我很轻易地看到了她衣服下的淤青。
我忍不了,真的。
强忍住鼻尖的酸涩,我频繁地眨了眨眼,偏头不看周易的身子。
“你……你怎么……打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周易被她爸爸这样对待,我的眼泪根本就忍不住,凭什么啊,凭什么!
“齐简臻。”
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我吸了吸鼻子,应声:“嗯,我在。”
“别哭了,我心疼。”
你心疼,难道我就不心疼吗?
不管周易快要睡着了,我翻身抱着她,埋首在她的肩头,放任眼泪留下。
她静静地抱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周易,比起爱我,要更爱自己。明白吗?”我低声和她说。
陷入梦境的周易迷迷糊糊的应声,看着乖巧。可我清楚,周易不会。她的生活成长环境就是这样的操蛋,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自己的情绪,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庄亦清当初说她不爱自己,是,她就是不够爱自己。
周易,哪怕你不爱自己,可求求你,更加在意我一些吧,更明白我一些吧。
我在乎你。
我爱你。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伤害你了,哪怕是你自己。
求求你,对自己好一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