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为什么选择庄亦清?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毫无疑问的, 选择庄亦清,我是承担了一定程度上的风险的,因为我们算不上熟识, 对于她这个人我也只是接触了几次而已,工作风格更是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件事说大不大,但却是有能让人借机发挥的空间的。比起庄亦清, 周易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她是我的前妻,和我认识多年, 我们有十几年的默契做基础, 可以说能做到万无一失。
但我不想。
我不愿,不想都到了这时候, 我还只是周易的附属品。
过往的那些漫长的时间里,我一点点被塑造成了和自己理想中不太相似的一个人。这当然不是在责怪周易, 一定程度上来说,我很感激周易塑造了这样的我。但,她是她, 我是我。
证明自己可以,要做到MD的位置。
“怎么不让zoe帮你呢?”庄亦清果然是庄亦清,还是问了。
我夹起一块牛肉,蘸上麻酱, 吃了下去。嗯,不得不说,这家的牛肉还是好吃的, 我嘴巴里的肉还没有咽下去, 我便给庄亦清推销:“快吃这个牛肉,好吃的!”
庄亦清看着我, 看到我又在捞肉了,可能是怕我自己一个人把肉都吃了,也加入了抢肉的环节。我眼看着她吃下牛肉后惊艳的眼神,她抬头,看到我,笑着打趣:“你们邺城人真的很奇怪,万物都可以蘸麻酱吃是吗?”
怎么还地域攻击呢?
不过好像确实是,我想了想回她:“我是不辣的火锅都是麻酱,辣的是正常的油碟的。”
庄亦清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看着她,她好似对我不回应她刚才的问句毫不在意,专心地吃肉。思虑了片刻,我认真地看着她,半开玩笑地回复:“你才是正经的负责人不是嘛,她都要辞职了,要倒的大树还依附上去,不是没眼力见是蠢。”
她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但不可否认,我说的是事实,她轻轻地点头,“不愧是你啊,简总。”她顿了顿,又说道,“说实话,你说这样的话我很诧异。”
诧异什么?我直直地看着她,歪头不解。
“你们两个的名字每时每刻都是相连着出现的,而且吧,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俩关系看着不太平等。”
我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她。
“Jane,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抿了抿唇,端起面前的椰汁,举杯,“说句僭越的话,不论爱人是多么出众的一个人,我们首先还是要更爱自己,只有爱自己的人才有爱人的权利。”
她言语下藏着的半句话是:周易没有,她不爱自己,爱你也是镜花水月。
我就说我讨厌做咨询的这帮人,一个两个贼的厉害。很烦人,被人揣度心意就更烦,但如果是庄亦清这种坦荡的,也还好。不过,我不赞同她说周易不爱我对的事情,周易对我的心思我一清二楚,我给她机会也是因为我知晓她仍然爱我。
但,周易不爱自己。是啊,她的确不够爱自己,甚至迄今为止也没有发觉自己这一点。
罢了,我和周易的事情也轮不到外人说什么。家里的事情,关起门来处理就好。我不置可否,挑眉端起杯子。
庄亦清就静静地端着杯子,看到我终于端起了杯子,这才笑了起来。
笑了起来的庄亦清又变成了我之前看到的猹形态,她神秘兮兮地和我讲今天约我出来的八卦:“你们公司的齐总你知道伐?”
齐总,齐安冉,我司的CRO。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我才被人叫做简总。
“他在康城出差,在办公区和秘书偷/情被监控拍下来了。然后监控视频疯传,基本上圈子里都知道他这破事了,听说他老婆脸都绿了。”庄亦清说的神秘兮兮的,表情里却带着对齐安冉的不屑。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但具体倒不清楚。
“他老婆的身份你知道的吧?”
齐安冉的老婆,金城XX厅的独生女。要没有他老婆,以齐安冉那能力,怎么可能爬上这个位置。凤凰男傍着金汤匙的公主才能飞上枝头,现在在外偷吃被人发现。
啧,垃圾男人。
“她老婆气死了,我听说这位齐总和你不太对付啊,你求求我,我让我妈帮你吹吹风咋样?”庄亦清笑的贼,还冲着我眨眼,明昭昭的明示。
齐安冉的老婆气死了,让她妈妈吹风。也就是说庄亦清的母亲是和齐安冉老婆相识的,或许还是更高一层的。我知道庄亦清是富二代,不对,应该说我们这圈子大多数都是二代,但像她这样坦然的倒是不多。
“我妈是景安。”庄亦清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带着光彩的目光扫了我一眼,解答了我的疑问。
景安!闹呢!大佬竟在我身边吗这是!
“随意就好,齐安冉和我没有太大的利益相关。”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齐安冉和我本来也不是一个部门,他的职级高于我,平常工作上交流也不多,如果非说过节的话,可能也就是因为他我在公司要被人叫简总了,但这也没什么。
不值得我欠个人情。
庄亦清倒是不在意我的回答,她撇了撇嘴巴,什么都没说。
这场饭局像是说了什么,却又像没说什么。庄亦清愿意配合我这是在我的设想之内的,但她主动告知我她的身份,这是为了什么呢?
景安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或者说,至少我并不知道金融圈子里有哪位了不得人叫景安的,但厉害的点在于她姓景。景家就像是蛰伏在整个国家南方的庞然大物一般,足够低调,但也足够恫吓人心。庄亦清的母亲是景安,也就是说景晨是庄亦清的表姐。
景晨,活生生的传奇人物。
我之前说庄亦清像是吃瓜的猹,这样看来,倒是情有可原了。能和景家结成姻亲的家庭,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庄家,但总的来说,她自小的成长环境一定是过于优越的。所以她才如此自在随性,她不在乎升职,不焦虑钱财,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谁能不羡慕这样的庄亦清呢?
我羡慕,就连周易,估计也是羡慕的。
齐安冉会下台,高层的变动对于我们这种下属来讲,不可能没有影响。纵使不是一个部门,却也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地步。庄亦清特意提到了视频,是不是意味着这个视频很有可能公关不下来。
在一定程度上,我的第六感很是准确。我联系了远在港城的姐妹,让她提前将我司的股票抛掉一些,顺便又发给她一串神秘代码。
不扯没用的,搞钱才是实在的。
【易】:明天想吃什么?
【易】:要不要来我家,我给你做?
周易的微信弹了出来,我想了想,回复:“可以。”我倒要看看,周易这三年修炼什么了,居然敢放话说要做饭给我吃?我可还记得她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差点把我药死。
【易】:红烧排骨、虾仁百合、炝炒甘蓝、鸡腿虫草花汤,OK吗?
霍,了不起啊,现在还会煲汤了呢?那我必然说可以。
虽然不是第一次去周易的家里,但好歹算得上是第一次体面的拜访。我和周易的家车程也就十几分钟,但我绕去花店,买了鸢尾花愣是活生生浪费了三十多分钟。当我到了周易家的小区外面的时候,这才发现,这种学区房周末有多难停车,我找了三圈,才勉强在一个路边找到一个停车位。
这些都弄完,我已经距离约定的时间迟到了20分钟了。
从副驾驶上抱着花,我低着头,大步往小区门口走去。
还没有走到小区门口,我便看到了站在栅栏门内侧风姿绰约的女人。因为周末,她身上是一件很是简约的墨绿的长裙,头发随意地散着,许是阳光太盛,她戴了一个鸭舌帽,帽檐将她的眼睛微微遮住,显得她更加动人。
望着这样的周易,我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她看到我,走出了小区门,迎上了我,语气轻松:“来啦!”
“嗯。”我点头,顺手把手上的鸢尾花递给了她,“给。”
“这么正式?还带礼物过来,那早知道我今天就洗个头了。”周易抱着花,一边走路一边偏头和我说着,她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十分开朗,语气也极为轻松。
原来戴帽子是因为没洗头,你这还这是不拿我当外人啊。
“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啊?”我爬楼的时候问她,不怪我问她这件事。是因为周易就特别讨厌做饭,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忙,没时间做饭,我俩经常就是在外面解决。那时候我是有点怨气的,就问她为什么不学做饭,她说她有阴影,我没具体问。
但现在,周易说自己会做饭了。
阴影不见了?
还是又在套路我呢?
周易笑着,偏头,好看的侧脸尽数绽放在我的眼前,她声音略带着不似她的欢快,回答:“在新加坡的时候学的。”
“不喜欢吃南洋菜?”我对新加坡的印象不重,只停留在城市挺干净的,挺小的,印度人不少,这全世界好像都是印度人,离了个大谱。至于说南洋菜,邺城的几家南洋菜吃着还是蛮好吃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邺城人改良版。
周易开门,摇头:“不是,是有点想家。我和你的家。”
家。
周易好像总是在强调我们的家,可她到底明不明白,我们的家已经散了。就算是我们重新再在一起,新构建的家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家了。我想同她这样说,可看到她灿烂的笑容,又咽下了。
罢了。
这是周易,如果说我会和谁再有个家,应该还是和她。那,还是不要打消她的积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