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乐团已经开始调音,只稍微一扫,郑亭林就瞥见不少熟悉的身影。
她和京城乐团有过不少次合作。
郑亭林侧头看傅令君,她一如往常的平静,但四目相对时,郑亭林才捕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
她们相邻坐着,距离不近不远。
傅令君忽地轻笑出声:“你最近总是看我。”
“……是吗?”郑亭林哑然失笑,“可能因为你总在我身边吧。”
傅令君闻言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温热触感传来,郑亭林没有抽回手。
平静从皮肤的触感中传来,抚慰了她难安的心脏。
琴音散射,偌大的音乐厅内声效绝佳,钢琴伴奏落座,身着得体西装的维塔利大师款款上台,最先开始的是《流浪者之歌》的独奏。
钢伴先起,几秒后琴弓一拉,凄婉伤感的音色瞬间在厅内回荡,大师的指法飞快,持弓从容,他神情投入专注,幅度极大的揉弦顺手拈来,郑亭林目不转睛,耳朵灵敏地听出对方的改编处理。
她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维塔利的风格和习惯。
乐曲逐渐向缓板过渡,维塔利神色忧郁,小提琴的情绪也慢慢滑向极致的悲伤,郑亭林心下动容,想起自己上一世演奏这曲时的情景,巨大的感伤要将她吞没,众人失望的眼神凝视着她,她畏惧着不敢登上舞台,恐惧起与他人的对比,她握着小提琴止步不前,站在原地眼前茫然。
死亡是理想的哀歌,她的理想随着年岁一点点褪色,直至了无踪迹。
可为什么听到琴音还是会眼眶湿润?
欢快的极快板激昂,朝气蓬勃的旋律引着情绪冲向高潮,吉普赛式的舞蹈氛围叫人欢欣。演奏中的维塔利动作轻松自然,摇头晃脑好像要随着起舞,愉悦得令全场兴奋。
[你为什么演奏?]
记忆中的声音逐渐模糊,当时的郑亭林没有给出回答,从她学琴以来,演奏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不需要理由,她也没有思考过原因。
就像吃饭睡觉喝水一样,是她维持生命存在的一部分。
可一个人不演奏并不会死。
它本就不是生理需求那么简单平凡的事,它关乎的是另一个命题。
——热爱。
热爱点燃了心中之火,所以即便父亲布置的任务再枯燥严苛,她也坚持了下来。
郑亭林从未如此清晰地听清心中的声音,舞台灯光下的小提琴身夺目,琴音袅袅,她厌烦的原来不是小提琴。
大抵所有音乐生都会有一段低潮期,等熬过去,回首还是会感念曾经付出的光阴。
郑清也好,陆池佑也罢,阻挡在她面前的障碍并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纠缠于过去,无法和解的自己。
她找的借口太多,多到已经分不清现实谎言,当逃避成为惯性,她就再也无法直面真实。
嘭——
雨夜车祸的血泊是结束,也是新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这是新生。
不管内心怎样煎熬,放弃就是比坚持要轻松,她退缩了。
然后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机械地学习,把自己摁进普高课程,她不快乐,但她不能承认。
[为什么不承认?]
因为是自己选择的路,后悔会被耻笑。
[不,放下那些包袱吧,再问一问自己,郑亭林!]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阴暗的内心囚牢里,她给自己挂上的锁突兀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恢宏的音乐厅内掌声四起,郑亭林视线模糊,笑着跟着鼓起掌。
维塔利鞠躬致意,演奏者的身体老去,但音乐永远年轻,永远充满活力。
她想起维塔利以前问她,你相信演奏有灵魂吗?
那时的郑亭林演奏情绪饱满,但并不知晓灵魂为何物。
灵魂不仅仅是情绪,她对这样玄学的论调毫不放在心上,可重生远离小提琴一段时间后,她终于明悟了对方的意思。
像把握到了冥冥中的某条线,瓶颈打破,挫败感顿散开来,心中忽地燃起一阵渴望——
她蓦地抓住了身旁人的手。
傅令君看向她。
郑亭林小声:“我好开心。”
傅令君莞尔一笑。
下一首是陆池佑的帕格尼尼独奏,郑亭林已经听过太多遍,不论现场的还是录音的,这些曲目早就烂熟于心。但在此刻的音乐厅内,她没如往常一样注意音调的变化,没有刻意挑对方的刺,只是欣赏着演奏。
明亮得可怕的泛音,伸展自如的弓法,这正是陆池佑技术的巅峰时段。
两人被并称为乐坛小提琴双星多年,虽然此时的陆池佑对郑亭林所知甚少,但郑亭林对他的了解远超所有人。
陆池佑投入地拉着,肢体颤动,表情有些夸张。
曲子都是耳熟能详的曲子,但不同人的演奏总有不同的风格,相比而言,郑亭林的处理更精雕细琢,是古典派的忠实拥趸。
久违的兴致被唤醒,她的手指随着音律活动,心灵随着感情沉沦。
万物轮转,身躯轻盈,台上的曲子一再变化,中场休息后转为交响乐,指挥背对着观众,乐团就位,维瓦尔第《春》第一乐章响起时,明亮的生机开始流动,萌动破土而出。
维塔利的诠释个性十足,四周一切停驻,观众席变得朦胧模糊,郑亭林和舞台没有任何隔阂和阻碍,聆听着这仿佛专为她而奏的乐曲。
春夏秋冬。
她往日最喜欢的是《冬》,对四平八稳的《春》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触,然而在这草长莺飞的乐声里,她忽地领悟到了春的美好。
《四季》是最后的压轴,曲毕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周围观众陆续起身离开,郑亭林却一动不动。
傅令君自然问:“要去后台看看吗?”
郑亭林回神:“可以去吗?”
和出发前的心态不同,她现在又想见维塔利了。
“可以。”傅令君起身,郑亭林把搁在一旁的单拐递过去,迟疑:“你也去吗?”
维塔利在,陆池佑必定在,索菲亚估计也在,她不怎么想让傅令君和后两人碰面。
“嗯。”傅令君语气稀松平常,“维塔利大师和爷爷是旧识,以前还来家里做过客。”
郑亭林惊叹了一声:“真好。”
她在梅纽因大赛和维塔利大师结识,两人之后也合作过一次,那时十五岁的她才华灵气令世人惊叹,维塔利向她发出前往美国历练的邀请,却被控制欲极强的郑清拒绝,进入京音附中后,因为副院长的阻碍,她更是屡次错过与国际乐团合作的机会。
上一世成年进入柯林斯后,郑亭林再度拜入维塔利门下,维塔利为人谦逊,作风活泼,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给了郑亭林很多帮助和指导。
这是重生后郑亭林第一次见到维塔利。
她深呼吸一口,然而不等走到后台,刚下楼陆池佑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郑亭林小姐是吗?”他面带笑意,“维塔利先生问你来了没,说想见您一面。”
郑亭林愣住,傅令君却像是松了口气,停下脚步:“那我就不跟去了,就在这等你。”
闻言,陆池佑彬彬有礼地朝她颔首致意。
郑亭林应好,跟上陆池佑,没走几步又不放心地扭头看傅令君,出声:“我马上就回!”
傅令君摇头:“不急。”
见郑亭林这样在意,并肩同行的陆池佑微笑:“那位是郑小姐朋友?”
“嗯,好朋友。”郑亭林强调,“她腿受伤了,我担心有不怀好意的人找麻烦。”
出入国家大剧院的人少有素质不过关的,她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索菲亚和同伴的找茬陆池佑不是没看见。
“请放心。”陆池佑垂眸,主动转移话题,“我记得你以前拿过梅赛的冠军,现在17?还是成年了?”
“快成年了,拿奖是很久以前的事。”郑亭林不咸不淡,梅赛后她的国际履历空白了很久。
“但在你之后还没有华国人再拿到梅纽因金奖。”陆池佑依旧笑着。
郑亭林看他不痛快,随口答:“只是一个少年组奖项而已。”
陆池佑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在奖项上有种浓厚的攀比心,这种得失心对艺术事业百害而无一利。
当初两人关系走向破裂,这一原因功不可没。
没有一对情侣会像和他们那样嫉妒彼此。
当然,此时的陆池佑还只是十九岁的陆池佑,一切尚未发生,郑亭林勉强收敛了自己的态度。
陆池佑面色不改:“维塔利先生很看好你,明年的帕格尼尼准备得怎么样了?”
郑亭林放弃小提琴的事只在很小的圈子里流传,外人依旧当她是京音附中最亮的那颗明星。
她敷衍:“再说吧。”
陆池佑皱眉,还想要再说什么,但维塔利已经注意到二人,热情招手示意。
郑亭林立马笑着迎上去。
“小郑,好久不见,长高不少啊。”维塔利乐呵呵地和她拥抱了一下,“我刚听乐团首席说你好久没出现了,还担心今晚见不到你呢。”
他说着一口美式英语,郑亭林含笑应答,没有主动提起近况。
但她和副院长的矛盾并不是秘密。
京城乐团小提琴首席相当看好她,数次邀约却被学院阻挠,这会儿毫不讲情面地拆起京音附中的台来,听得维塔利直皱眉,郑亭林直尴尬。
“林啊,你申请柯林斯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维塔利大师早就相中了这个好苗子,“我们早就说好的,推荐信我来亲自写哦。”
郑亭林有些为难:“先生,这次我来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的。”
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我不确定自己适不适合柯林斯。”
维塔利温和:“孩子,你是在考虑康奈利音乐学院还是曼德学院吗?”
他提起的都是国际最顶尖的音乐学府。
郑亭林有些惭愧。
终于她还是开口:“先生,我最近想通了很多事,我热爱音乐,热爱小提琴演奏,但我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将它当职业道路。”
维塔利像是没听懂这句英文,陆池佑也朝她投来惊奇的目光。
“我担心自己不是您想象中的璞玉,也害怕面对非议和质疑。”
她语气郑重,抬头神情认真。
然而维塔利顿了顿,接着笑了出来,拍来拍郑亭林后背:“林,我很意外,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郑亭林心咯噔了一下。
“以前的你,我很满意但不会强求太多,但现在的你,让我看到了更多可能性,你是怎样定义‘适合的路’的呢?路是人走出来的,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哪怕同一条路看到的风景也可能完全不同。”
郑亭林抬头。
维塔利笑笑:“所以我也不能给你确定的答案,但我能确定的是,你放弃一定会感到遗憾。”
“去吧,还记得当年那把红宝石吗,它还在收藏馆等着你呢!”
红宝石,后来一直陪伴她的斯琴。
触感如在手中,光泽纹理历历在目,郑亭林想忘也忘不了。
“等你的邮件,我相信你,林。”维塔利拍了拍她的背,转头介绍起陆池佑,“这是你柯林斯的师兄,有问题就找他,不要客气!”
陆池佑又和她寒暄了几句。
郑亭林配合着握手,抬眸看见不远处黑脸的索菲亚。
她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微笑:“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虽然进柯林斯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但郑亭林不介意气气索菲亚。
不过这种幼稚报复很快便索然无味,她和乐团几位熟悉的前辈打起招呼,正准备道别时首席却突然问:“亭林最近去哪了?之前看到你爸状态不好,这些天他也请假了。”
“我去了江城,在我妈妈那。”郑亭林回,“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一听是家务事,几位老前辈识趣不再多提,直喜气提起她申柯林斯的事。
柯林斯在华国的录取率相当低,小提琴专业更是几年未必有一个,郑亭林作为有国际大奖加身的演奏天才,加上维塔利大师的背书,按照往常经验,录取算是十拿九稳。
郑亭林微笑着回应,在索菲亚刺穿她的目光下同众人告别。
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步伐加快,很快看到站在公共大厅柱子前的傅令君。
灯光斑驳落地,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向郑亭林。
“费了点时间。”郑亭林解释,上前几步挽住她的手,“我们打车回去?”
“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傅令君回,又问,“和维塔利先生聊了?”
郑亭林:“嗯,他希望我申请柯林斯。”
傅令君看起来不怎么意外:“你怎么想?”
“明天再想。”郑亭林脑袋靠在她肩上,显然在犹豫,“困了。”
夜已深,她们上车回到季家别墅,二老已经入睡,家政阿姨下午整理好了房间,楼下的背包也帮她们放了上去。
郑亭林跟着上楼,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客房是在……”
“阿姨好像没有整理客房。”傅令君皱眉,推开几间看到的还是盖着防尘布的床铺。
郑亭林升起疑问:“那我……”
“阿姨大概误以为我们要共用一间房,是我没说清。”傅令君放下单拐站直,“今晚将就一下?我的卧室是双人床。”
这个点了,郑亭林不好意思喊保姆上来整理新房,只好道:“也行。”
从有记忆到现在,她还从没跟人睡过同一张床。
“我说不定会讲梦话。”郑亭林跟进门,目不转睛打量起这间卧室,“可能还会蹬被子……”
她这话没说完,就忍不住惊奇道:“这是你的房间?”
入目是浅蓝色的壁纸,白色木柜,双人床对面挂着整幅世界地图软布,头顶的灯被设计成星月形状,玻璃壁柜里还摆着一个毛绒绒的兔子玩偶。
一点儿也不傅令君。
然而傅令君回:“是我小时候的房间。”
郑亭林忍俊不禁:“蛮可爱的,我可以转转吗?”
傅令君无奈点头。
郑亭林好奇心顿起:“这和你在傅家的房间差别也太大了——你长大后怎么没改动?”
“是我妈妈装修设计的。”傅令君道,“她去世后就没动过了。”
郑亭林立马道:“抱歉。”
“没关系。”傅令君没有放在心上,“这里的风格我现在也挺喜欢的。”
童真趣味,但也很星辰大海。
母亲季乔没有把这装修得粉嫩,也从不把幼年的女儿打扮得公主风,总是更多的强调勇气和坚韧,她的教育理念也至今影响着傅令君。
郑亭林先去浴室洗澡,傅令君坐在书桌前,拉开了抽屉。
她已经很久没在季家过夜,曾经熟悉的卧室也被时光冲刷得模糊,母亲季乔的痕迹更是早已散去。
书桌橱柜的兔子玩偶旁放着一个被盖下的小相框。
傅令君打开玻璃柜,把它扶起,入目是绿茵草地,季乔蹲下揽着她的肩膀,笑容明亮。
幼年的她戴着一顶棒球帽,略带婴儿肥的小脸面无表情,一点不害怕地盯着镜头。
傅令君轻轻微笑,把兔子玩偶也拿了出来。
没多久,郑亭林进来:“我洗完了,你要我帮忙吗?”
季家浴室没有傅家那么全的无障碍设施,郑亭林主动提出:“还是我在外面等你?”
傅令君:“没事,你在房间里就行。”
她起身,试着不用拐杖走到了门口,郑亭林看得担忧:“你不要勉强,医生怎么说?”
“过段时间就可以开始正瘸矫正了。”傅令君答,“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关节和肌肉的功能训练。”
郑亭林唇翕动了一下,轻声:“疼吗?”
她从小对疼痛敏感,长这么大伤都没受过几回,每次看到傅令君的腿都心惊胆战。
“不痛。”傅令君轻笑了一下。
说着,她还是搀着单拐去了盥洗室,郑亭林跟去,等到她关门才回到房间。
虽然已经接受,但郑亭林还是忍不住感慨这和傅家性冷淡风完全不同的装饰,她站在挂着巨幅彩色卡通世界地图的墙壁前,找到了京城和江城,又找到了南半球的沙漠。
地图并不崭新,这么多年过去,上面被人为标注的地点有些褪色。
郑亭林甚至看到地图边缘用彩笔手绘上了一个小小的太空站。
她忍俊不禁,脑海里浮现起小小的傅令君站在墙前一点点勾勒空间站的模样。
郑亭林走动起来,瞥见书桌上的相框,好奇地凑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令君母亲的模样,和她以为的弱柳扶风不同,女人笑容肆意,气色健康,举手投足极富魅力。
季乔女士曾经也是一名小提琴家,郑亭林忽地想起。
她盯了好一会儿,手不自觉抚摸起桌上的毛绒兔子。
毛绒兔子手感很好,郑亭林抱起它躺在了床上,身体放松下来。
维塔利的话如在耳畔,陆池佑依旧是那个陆池佑,索菲亚的专横也一点没变。
索菲亚在入学前就是京音附中副院长刘培的学生,入学后刘培对她的厚爱也显而易见,而天赋胜过她的郑亭林就是这条坦途的绊脚石。
附小的入学考核上,刘培对才华惊人的小郑亭林极尽贬低,然而其他评委的力荐却像在打他的脸。这种狭隘和挑刺,在郑亭林有惊无险进入附小后变本加厉。
郑亭林从小建立的自信第一次受到冲击。
郑清对她虽然严苛,但从未怀疑过她在小提琴上的卓越天资,坚信她会在古典乐坛大放异彩。
哪怕在集聚众多音乐神童的附小,从小被根植信念的郑亭林也对此深信不疑。
但面对国内顶尖专家的严肃批评,郑亭林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她寄宿在校内,父母不在身边,周围全是陌生的新同学,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练琴和上课,没有人能解答她的困惑。
成为音乐家几乎是京音附小所有孩子的理想,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解释,他们来到了这里,就是最好的注解。
郑亭林也是如此,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将兴趣当作职业就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毫不犹豫地把小提琴家和幸福划上等号。
然而实际上,这些称谓等号的另一边只是“成功”。
小郑亭林思考过理想,思考过与音乐有关的一切,唯独没有思考过成功。
所以当结果成功变成郑清和老师们衡量价值的标杆,她的不幸也就开始了。
夺得一场小提琴比赛的冠军是成功,站上金色大厅舞台是成功,举办各地演奏会是成功,上一世的郑亭林没有辜负期待,她确实成功了,但在音乐道路上走得长远需要的却不是成功。
真正的艺术大师并不会因为履历上少了几个大奖而黯然失色。
她的音乐生命不该被一个个荣誉奖项裹挟,把它们当作闯关升级的进度条,她理应有更开阔的天地,充满无限可能性。
比较,恐惧,死亡。
郑亭林盯着天花板,星星灯亮着暖黄的光,积年笼罩的阴影一点点被驱散了。
她看见了雨夜的血泊,但却感受不到疼痛,心脏还在搏动,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小提琴音穿透雨声,饱满有力地响起,四季轮转,她的灵魂震颤,几乎要克制不住那被点燃的激情。
迷雾被刺穿,如今天光大亮。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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