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 厉映雪才迟迟回来。
屋里静悄悄的，什么佣人也看不到，就连阿辞也不知道去哪了。
厉映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偌大的客厅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停电了么……”
厉映雪红唇掀开，望着黑漆阴森的大厅呢喃一句。
为了省事,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准备上楼，打算简单洗漱就去睡觉。
可当她高跟鞋刚踏进地板一步, 耳边传来细细密密的攒动的声音, 待她再看向地板, 满屋子发着光的眼睛齐齐盯着她。
那是蛇的眼睛——
厉映雪瞳孔骤缩，血色褪去。
就在这一刻, 灯突然亮了起来，霎时间亮如白昼，厉映雪看到了她两辈子都没看到过的蛇数量。
成千上百条蛇几乎把所有的地板覆盖。
蛇身蛇尾交缠涌动，密密麻麻，恐怖如斯。
这些蛇很快就把她包围了起来。
厉映雪几乎没有别的落脚之地, 动都不能动。
就在这时，眼前上千条蛇堆叠起来的蛇幕突然自动散开一个豁口。
豁口处站着一个女人。
厉映雪看清楚是谁后，红唇紧抿, 没有言语。
单单一个眼神看着对方，似乎在问为什么要吓她。
伏嫚双手环胸信步到她面前, 冷冷瞧着她苍白的脸色。
“怕吗？”
厉映雪看着她不说话, 低头看到那些蛇，不知道想到什么, 下巴昂起：“你要做什么？”
伏嫚余光瞥到她手上带着的蛇戒又亮了一下，再看向厉映雪冰冷如霜的面容。
挥手撤去那些蛇，一时间客厅只剩下她们两个。
伏嫚一想到她居然和玄姬那条臭蛇厮混，心头就冒起了火，“你今天去哪了？”
她索性直接问。
“陪……朋友逛了一下。”
“朋友？”伏嫚陡然反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和难以想象。
厉映雪第一次觉得“朋友”这两个字可以刺耳，但她还是点头说对。
见伏嫚沉默了下来，厉映雪迈开步子准备和她擦肩而过。
“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我不准你们做朋友。”
伏嫚把她手腕拽住，不让她走，不仅手上动手，蛇尾也在那一刻伸出来卷上厉映雪的腰肢。
她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是那股该死的曼陀罗花香。
她之前还喜欢曼陀罗花香。
“厉映雪，你这一次能不能听我的话？”
“为什么？”厉映雪问她，“我不可以交朋友吗？”
伏嫚态度难得强硬：“不能。”
“如果我非要呢？”厉映雪也难得无惧且直视她。
伏嫚面容异常平静，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却让人无端感受到她的怒火。
“那就把我的蛇戒还给我。”
“……好。”
厉映雪胸口上掠过一瞬剧烈的情绪起伏，冷心冷眼垂眸，伸手去摘。
掌心朝上，还给她。
伏嫚没有接，反而深深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她眼里看出一丝不舍，可什么都没有，她眼里更晦暗，让人读不懂。
伏嫚冷笑:“好的很。”
松开她，转身朝着温泉地宫离去。
厉映雪站在原地，看着掌心上的蛇戒，微微握拢，闭上眼。
也准备转身上二楼卧室。
刚走没两步，碰到刚回来的阿辞，她顿了顿，打算错过她。
谁知阿辞反倒叫住她：“厉小姐，你身上为什么有玄姬的味道？”
厉映雪听到这个名字，这才从方才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你认识她么？”
她以为她们会不认识。
“认识啊，帝姬的死对头，她前段日子还搞破坏，害得你们被困荒岛，差点回不来。”
厉映雪不知作何反应：“是她么？”
“当然啊。”阿辞走到她面前，“她不是什么好人，厉小姐还是不要和她过多牵扯，不仅讨不了好，还容易惹帝姬生气。”
“她已经生气了。”厉映雪神色复杂，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件事，没曾想害得她发那么大的火。
阿辞：“这就有点难办了。”
阿辞没有什么好办法传授给她，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便溜走了。
厉映雪站在原地犹豫，回头看了一眼地宫入口的方向，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过去。
温泉地宫里，水汽氤氲的温泉池底下盘踞着一条银蛇。
厉映雪来到地宫，走到温泉池边才发现它的存在。
“伏嫚……”她站在蛇头的上方俯视下去。
然而水里的某条蛇并不打算理会她，动了一下，蛇头沿着池子内壁转到别的地方，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
“……”
厉映雪转过身去，在台阶上坐下，背对着池子，双|腿交叠，长发铺在后背，隐约可见端方清雅的脊背。
“她帮我找到了奶奶。”
“这是我和她交朋友的原因。”
“我不知道你和她是死对头……”
以为她只是想攻略自己，只要自己不被攻略，这桩买卖就是值得的。
厉映雪眼皮子浅淡地一句一句地解释。
“所以，如果刚刚惹到你了，我抱歉，我的问题。”
过了许久，没等到身后传来动静，厉映雪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
就在她准备无功而返时，她翘起来的高跟鞋尖下面的地面忽然升起一个巨大的蛇形阴影。
那个蛇形阴影下一秒变成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轮廓。
但她的高度依然是高高的，因为下面有蛇尾撑着。
厉映雪没有转过头去。
“所以你以后不会再和她来往？”
伏嫚双手抱臂冷冷俯视她。
“目前还不行，我还得陪她玩两天。”不管那个玄姬有没有信用，是不是坏人，她把奶奶接走了，就意味着她接受了对方的条件。
伏嫚问：“为什么是两天？”
厉映雪：“因为她的条件是让我以朋友的身份陪她玩三天。”
伏嫚：“放屁。”
厉映雪：“……”
伏嫚：“你奶奶现在在哪里？”
厉映雪：“在我那栋别墅里。”
伏嫚：“她和我都是蛇，你奶奶在哪里她都能悄无声息带走，你跟她那种蛇谈信任？”
伏嫚冷笑了一声：“也不怕被骗。”
“……”厉映雪微微摩挲手指，“骗就骗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面对这样的条件，她要么接受，要么眼睁睁看着奶奶在她们手里。
伏嫚睨了她纤细的后背一眼，“把你奶奶接到我这里。”
厉映雪：“你帮我保护奶奶么？”
伏嫚嗯了一声。
厉映雪对这个回答既不出奇也不意外，甚至有几分复杂。
“那半年后呢？”
“半年后？”伏嫚没反应过来。
“你回去那个圣灵大陆之后。”厉映雪看着那个阴影说道，半年之后她所有的庇护都会如黄粱一梦，不复存在。
伏嫚反应过来了，“你担心那条臭蛇回头报复你？”
厉映雪到嘴边的话转了几圈，最后只吐出一个嗯。
“我到时候会把她一起带回去，不用担心。”
毕竟这个新世界并不适合她们生存，对这里的人也不公平。
话落，伏嫚看到厉映雪站了起来，转过身抬眸瞧着自己，听到她说：“那我明天把奶奶带过来。”
伏嫚这才勉强原谅了她，最后叮嘱一句：“把你身上的味道洗一洗，我不喜欢有那条臭蛇的味道。”
“好。”
伏嫚听着这一声顺从的回应，阴霾一扫而空，就在她准备继续修炼时，目光微微一凝。
她看到眼前的漂亮Omega当着她的面弯下腰解开高跟鞋鞋带。
伏嫚忽然就不说话了。
厉映雪无甚表情地跨过裙子，踩上台阶，而后一步一步地走进温泉里，朝着深水区走去，直到温泉水到她胸口才停下。
厉映雪闭上眼潜下去，过了好一会都不出来，伏嫚由诧异震惊转为担心，朝她游过去，潜入水面。
波光粼粼的温泉水里，厉小姐闭着眼悬浮泡在水里，一头乌发在水里变成海藻浮动，红唇挺鼻，浓睫微翘，美得惊心动魄。
伏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又好像隐隐知道她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厉映雪猛地站起来，昂头双手拂过脸上的水。
伏嫚跟着浮出水面，站在水里静静看她。
厉映雪微微侧身和她对视：“我现在身上还有那股味道吗？”
伏嫚心中果然如此，她猜中了，她是为了想洗刷掉身上的曼陀罗花香。
伏嫚拧眉没有说话，只是高冷地游到她面前，凑过去嗅了嗅她的肩头和秀发，以及巍峨秀丽的脸颊。
“没有了。”
“行。”
厉映雪当着她的面走上去，随着步伐走动，沾了水的海藻般的秀发贴在背后。
冒着热气的温泉水滴答滴答自发梢滴落。
在伏嫚面前的水面溅起一个又一个小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