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尾绕过那一滩酒渍和玻璃碎片, 来到厉映雪面前。
“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酒杯碎了，厉映雪就怼着瓶口猛喝，伏嫚弯腰一把捞走。
“难过了？”
厉映雪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昏暗的灯光下眼眶有些红,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逼回眼里。
抬起眼皮时冷笑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伏嫚静静看她片刻, 随后垂下拿着红酒瓶的手，蛇尾卷住瓶身, 搁在离厉映雪伸手够不到的地方。
厉映雪也静静看着那半截蛇尾松开瓶身, 在她的面前缓缓收回来，红唇自嘲一笑。
又来用她害怕的蛇尾威胁自己……
一腔浊气汹涌逼至喉咙, 在蛇尾掠过自己眼前那一刻, 厉映雪伸手拽过——
下一秒, 发狠咬上——
牙齿抵住的两片鳞片硬生生被她咬裂，紧接着贝齿进入到肉里, 鲜血沁出……
一声低嘶从某人嘴里溢出来。
厉映雪感受到口腔里的腥味后，这才松手松口，胜利似的抬头看向伏嫚，一边过分冷静地舔掉嘴角的血。
红唇在蛇血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浓烈了。
蛇尾举到自己眼前, 伏嫚看了看上面的伤口，明晃晃的带血牙印，眉心紧皱。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咬我的人。”
厉映雪对她嘴里的威胁丝毫不在意, 目光如炬与之对视：“我还吃蛇羹。”
伏嫚忽地笑起来，“好吃么？”
厉映雪昂起下巴：“挺好吃的, 还补身子。”
伏嫚蹲到她面前, 和她平视。
“我吃人。”
“……”
“人也好吃，胳膊手臂肚子, 还有最嫩的部位……吃起来让人流连忘返。”
听到伏嫚如此详细描述人的吃法，厉映雪忽然就住口了，脸色难看。
伏嫚好整以暇瞧着她变幻的脸色，“吓到了？”
“说说你还真信。”伏嫚站起来，毫不客气笑她。
“说说，大半夜跑来这里借酒消愁是为什么？”
厉映雪扭过头，语气冷然：“关你什么事。”
“就因为我说想让你孕育我的子嗣，所以你把我当成和你爸妈一样的人？”
伏嫚站在她面前，背后的灯光将她的阴影罩在厉映雪身上，她听到厉映雪轻笑嘲弄：“不然呢，一个个都想我生下优秀的下一代，你也不例外。”
伏嫚沉默了片刻，“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生不出下一代，我是蛇，你是人，且不说生殖隔离，就算能，我也不可能会让人诞下我的子嗣……”
伏嫚看她愣怔看过来的模样，平静补充道：“因为我以后会化神成仙。”
“化神成仙？”厉映雪觉得陌生离奇，不知道是她太荒诞了，还是她此刻在做梦，“你可是妖怪。”
“妖怪又如何，在圣灵大陆，众生平等，人人皆可修炼。”
厉映雪听着这天荒夜谭，还圣灵大陆，她是想说还有个另外的世界么。
她忽然好笑反问：“那你修炼到哪个阶段了？是不是还有几百年几千年？”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我已到突破元婴，进入化神阶段，突破化神即可成仙。”伏嫚认真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至于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厉映雪忽然想起那修建起来的温泉地宫，“你是不是在地宫里修炼的？”
“是。”
厉映雪了然，呢喃：“不超过半年……半年之后你就要回去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
厉映雪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那原来的伏嫚会回来么？”
她忽然感觉到身体很冷，又很难受，那些创伤又隐隐发痛了。
“不清楚。”
厉映雪闭上眼，思绪复杂万分，蓦地，一股躁意毫无征兆涌上来。
厉映雪脑海闪过许多上辈子的片段，火|辣的，皮开肉绽的鞭笞之痛，以及一些荡|妇羞辱仿佛就在耳边不断回响。
因为这个特殊的体质，她的结合热频率很高，一个月能有十几次结合热，远比普通人要多。
也因此被那个人渣语言羞辱了无数次。
她要抑制剂……
要很多很多抑制剂……
厉映雪猛地回过神来，去找抑制剂，可当她抬手时，却发现她眼前站着那个蛇妖，厉映雪和她对视了一瞬便匆匆狼狈挪开。
又想起这是她新买的林中别墅，没有准备抑制剂。
厉映雪余光瞥到那一堆破碎的玻璃碎片摊在一滩酒渍上，倾身趴过去摸来一块碎片。
还没直起腰便猛地在左手心划破一个口。
疼痛压下了那些欲|望，她面容冷静地找回自己的理智。
“你……”
伏嫚一脸复杂地看她这么一通操作。
“我什么？”
厉映雪平平静静抬起头来，和她对视，淌血的掌心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抬起来，垂眸别起右耳垂落的秀发。
露出雪白的右耳，和精致的耳钉。
“结合热到了？”伏嫚闻着空气里的鸢尾花香，直白地开口问。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厉映雪撑着桌子正要站起来，伏嫚却拦在她面前，扣住她的手，“你手伤了。”
伏嫚还注意到她食指上的那枚蛇戒忽然亮了一下，这种亮只能她看得见，意味着就在刚刚，厉映雪回忆了一段难以忍受的回忆。
和结合热有关么？
伏嫚心底一边猜测，一边坐在厉映雪身后，将她整个人围在怀里。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用抑制剂也可以抑制结合热。”
厉映雪察觉她就在自己身后，还贴着自己，睫毛颤了颤。
她又想起了在荒岛险些被楚星淳标记的那天，这个女人背着自己回去，在帐篷里，她就这么贴着自己后背，伸出手在自己手心上写下唐又亦的Beta性别。
“什么办法？”厉映雪从那个回忆挣脱出来，视线落到她手指上的蛇戒上。
蛇戒能够让她免除Alpha信息素的影响，而结合热是她自身身体的原因……
她真的有办法么？
“我教你一个小法术。”
伏嫚看着她乌黑柔顺的发顶，神识分了一缕进入那枚蛇戒。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记忆。
“又发情了？这个月才过去几天啊，厉映雪，你就这么上瘾？”
“厉映雪，你就是个荡妇……那么想要，求我啊……”
“想要抑制剂？我满足不了你吗贱人——”
“敢偷抑制剂？看我不打死你——”
“你逼我的，贱人，看你腺体毁了，还能不能不用Alpha安抚就能克制结合热——”
不知道是因为神识只有一缕的原因，还是蛇戒里面复制的记忆本就模糊，她听到那个人的声音都是扭曲且尖锐的，像个巫婆一样。
视线里那个女人胸部以上过曝，五官模糊，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人。
但并不妨碍那些粗鄙羞辱之语一句句砸下来，砸到那个苦苦受难的纤细身躯里。
她的傲骨一次一次地被人折辱，直到腺体差点被毁——
“是什么……法术？”
忽的，厉映雪的声音钻入耳内，把伏嫚的注意力带回来大部分。
伏嫚抿唇，从她身后握住厉映雪的双手：“我来教你。”
蛇戒里的记忆碎片仍在播放，凄厉的叫声让伏嫚手中一顿，胸口翻滚着一股难言的情绪。
“首先伸出两根手指，戴着蛇戒的食指和中指，先顺时针转两个圈，再在圈里点一下。”
厉映雪看着自己手背上覆着另一只修长的手，伸出的两根手指跟随着她的牵引而转动。
做完转圈和点一下后，厉映雪红唇紧抿，“然后呢，需要念法诀么？”
“不用，戴着蛇戒你不用念。”伏嫚松开她的手，目光沉静望着她的耳侧，“降下去了么？”
厉映雪感受了一下，竟然真没有了那股欲|望。
她张了张口，嗯了一声。
接着，厉映雪又发现她掌心上的豁口不知何时痊愈了，感受不到一点痛意。
她迟疑地摊开掌心，细腻瓷白的肌肤纹理，一如最初的状态。
“之前……在我化妆间那次，也是你帮我治好了掌心的伤口么？”
握着水果刀那次，明明那么深刻的疼痛，却在醒来找不到一点伤口。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厉映雪浑身一僵，掌心虚虚拢了拢，她没回应她这句关心，反而问起：“我以后……是不是都能用这个动作抑制结合热？”
记忆片段已经结束，神识回来，伏嫚知道她有多渴求这个法术，可以让她保护自己。
“需要灵力驱动。”
厉映雪稍稍转过身来，凝望着眼前的女人：“那我要怎样才能有灵力？”
“我渡给你。”
话落，厉映雪目光微微一滞，视线从伏嫚的眼睛上缓缓下移，落到她的薄唇上。
呼吸放轻，敛了敛眸，落下一个“好”。
伏嫚扫了眼她毫无血色的脸，在红唇的衬托下更显苍白，她在静静注视着眼前这具善于用冷静和倔强包裹起内心的躯体，对方偶尔撩起眼皮看向自己，却不知为何又匆匆撇开。
大抵是因为，像厉小姐这样高傲的人，心甘情愿低下头伸手要灵力是一件极其难以启齿的事。
就像方才记忆片段里，她伸手要被人管控起来的抑制剂一样。
伏嫚拉起厉映雪的右手，这次她也没有抗拒，更没有像荒岛那次在帐篷里休息那样浑身是刺，她们的掌心对着掌心，厉映雪削葱细白的五指在伏嫚的掌心上呈现微曲的弧度。
伏嫚在蛇戒上点了两下，一丝灵力便注入了进去。
她松开手，快到让人诧异。
“好了，已经有了。”
厉映雪不解地抬起眸来，紧接着她便听到伏嫚向她承诺：
“以后我会每月按时往蛇戒上注入灵力，供你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