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视线一下就聚焦到了赵沐沐身上。
而赵沐沐本人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已经开始演奏的人。
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琴键上游走,悦耳的音符从她指尖诞生,在这一刻她是这首曲子的拥有者, 眼前这个优雅高贵的女人, 这么些天对她的感情躲避回绝的人, 就在她自己都尝试着接受纪宴晚已经和记忆里不同了时, 这一首钢琴曲又把她拉回了过去。
十二月的初雪,往往会承载着很多小女生的心思。
高二那年校庆,正好赶上那年第一场雪, 作为高二一班班长, 赵沐沐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征集校庆活动, 可是校庆当天是难得的休息, 所以很多同学都选择出去玩,参加活动的人少之又少。
赵沐沐好不容易凑齐了两个节目,其中一个独舞却在开始前一周请了长假,说是要准备去艺考, 爽了约。
就在求助无门的赵沐沐决定自己串两个节目了时, 纪宴晚将一杯热可可递给她, 对她说她顶一个节目。
那场校庆,纪宴晚表演了钢琴独奏,就是这首致爱丽丝。
不论过去多少年,赵沐沐永远记得那场校庆, 那个坐在镁光灯下安静演奏的少女, 她一袭白绸缎长裙, 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散在肩头。
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女是永不落的太阳, 照亮赵沐沐贫瘠的青春一年又一年。
直到很多年后的赵沐沐走过很多地方,她见山川识人海, 最终明白玉龙山顶的雪永不化,纪宴晚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少年人。
十七岁的纪宴晚无人能代替,就连现在的纪宴晚本人都不能。
当高中的记忆与眼前重叠,赵沐沐深陷其中,直到眼前人结束演奏后她都没有回过神。
纪宴晚弹完一曲后便起身,将指环再次带回后将钢琴交还给了刚刚的演奏员。
她沉步朝着赵沐沐走去,每靠近一分她就能感受到赵沐沐投射过来的视线里爱意又重一分。
直到她在赵沐沐眼前站定后,眼前人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眼角处有泪悬而未落。
纪宴晚抬手为她擦掉,语气温柔:“怎么啦?”
她的指尖温热,柔软的指腹划过眼角时就像弱电流袭遍全身,赵沐沐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小猫挠过一样,痒痒的又有一点酥酥麻麻。
这种感觉很奇妙,赵沐沐不自觉地就红了耳尖:“阿晚,你真好看。”
尽管她阅书无数,可在此刻面对纪宴晚的眼睛时她任只能没出息地说出这句话,纪宴晚的眼睛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星空,而这片星空此刻里只有她的倒影。
纪宴晚一愣,失笑道:“你也很好看,那边有位老先生等你半天了,要不要过去聊聊?”
赵沐沐挽上她伸过来的胳膊,柔柔应道:“好。”
晚宴一直到夜半才结束。
纪宴晚坐回车里,皮质的柔软感让她卸下些紧绷感,疲惫的感觉袭来,她将袖子挽起轻轻揉了揉眉心。
这样慵懒肆意的动作让赵沐沐有些愣神。
纪宴晚的灰眸半瞌着,挽起的袖口露出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抻在车窗上露出隐隐青筋,黑色的衬衣融在深褐色皮椅里,昏暗的车顶灯落在她锋利的下颌线上。
眼前的女人尽管没有任何动作,但弥散出的荷尔蒙足以让赵沐沐心动。
她的视线过于炙热,叫纪宴晚无法忽视,她将指尖从眉心挪开,与人对视上:“怎么啦?”
纪宴晚今晚没有吃什么东西,酒也喝得少,疲倦感让她的嗓音低哑,讲出的话像砂砾摩擦过心脏,留下淡淡的酥麻感。
赵沐沐还没开口脸先微红,她有些唾弃自己的贪婪心思,但还是问了出来:“下次这样的晚宴,我还可以邀请你吗?”
“嗯?”纪宴晚沉吟片刻问:“如果你愿意的话。”
意料之外的回答,赵沐沐的心情一下子好到极点:“以后我们两家有了商业合作,肯定会有更多接触的。”
纪宴晚挑了挑眉问:“合作?哪方面的啊,我在行政部门。”
“嗯呐,母亲上次中标了一块地皮,准备和纪氏合资开发。”赵沐沐眉眼里都带着笑:“到时候我们就有更多接触机会了。”
看着她的笑意,纪宴晚在脑子里思索着这次合作,按道理说这块地皮竞争的对手那么多,赵家这几年虽然是后起之秀但是毕竟能力也没有强到能压下那么多竞标对手拿下这个资格。
赵沐沐还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憧憬着未来更多接洽,丝毫没有注意到纪宴晚淡下去的眼神。
司机将赵沐沐送回家,车内安静了下来。
纪宴晚给孟家峪发去消息,立马就调出来了有关那场竞标的新闻。
这块地皮是从江城那寸金寸土的市中心里划分出来的,一旦落成商业大楼,单从客流量来说一年的纯利润的预估值就能上亿了。
这么值钱的饼,赵家拿到了为什么还要分一口给纪氏呢。
招标刚结束后,赵氏的股票就一路上涨,大有要压倒程家的趋势。
纪宴晚沉吟片刻,手机上弹来了孟家峪的消息,是那场招标会的参加名单。
上面不仅有纪家,还有傅家更有纪宴晚没想到的程家。
纪宴晚有些意外,程家当晚显然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态来的,这个机会对程家来说有着抉择生死的重量。
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会输给赵家呢?
纪宴晚越看越觉得赵家来历不简单,等她从手里的资料里抬起头时,车已经稳稳停在了她的小区门口。
她查看了一下今天的监控回放,傅岁和大都是安静地躺在地上,没有挣扎也没有再过激的行为,看起来十分乖巧。
纪宴晚并不准备再将傅岁和放出家门,她会去查清傅岁和的目的,而傅岁和只需要乖巧的呆在笼子里,等她完成任务后被带回雪山。
当她一辈子的囚宠。
纪宴晚打开灯,家里瞬间亮了起来,她洗过澡后再次走进了那间黑屋。
傅岁和今天的表现让她很满意,所以她今晚会开恩让傅岁和睡到床上。
她打开铁链,将蜷缩在地上的人给搂进怀里。
傅岁和像是沉沉睡了过去,感受到拉扯后轻轻挣扎了下,然后下意识地往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
距离傅岁和被带回来也已经有半月,长时间的控制食量和不见光让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唯一的血色是她的唇。
这样无意识地动作极大的取悦了纪宴晚,她低头吻了吻那抹浅粉色的唇瓣。
她抬脚将门给踢上,就着怀抱的姿势二人跌落进温暖的被窝。
刚一落下,纪宴晚就加深了吻,她原本只想浅尝辄止放人睡个好觉,可是吻上的同时就改变了主意。
在这种事情上她不习惯开灯,只在床头上留了一盏暖黄壁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着怀里睡得并不安稳的人脸,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傅岁和闭着眼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放松,等待着更深的一吻。
可是等了好片刻,纪宴晚都没有继续吻下来。
她也只好闭着眼继续装睡,藏匿在杯子下握成拳的手掌微微发着抖,冰凉的针头已经被她的掌心给捂热了。
傅岁和又等待了五分钟,实在是忍不住了才悄悄睁开眼看了看。
她刚睁开眼就迎上那双灰眸。
昏暗的灯光里那双灰眸里满是戏谑和讽刺,纪宴晚正撑着头睡在她身侧看着她。
傅岁和心下一惊又迅速闭上了眼,她自认为演技非常好,装了一天乖就等纪宴晚回来搂她时狠狠捅穿她的喉咙,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被识破了。
傅岁和强压下心底涌起的不适感,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了陷,既然纪宴晚没有拆穿她,那她就索性继续装着。
可是纪宴晚的视线就像软刀子一样,紧紧跟在她的身上,叫她浑身不自在。
“再装,我可要罚你了。”纪宴晚的声音徒然响起,在凉凉夜色里如同鬼魅。
傅岁和有些畏惧地打了个寒噤,不得不睁开了眼。
二人视线相接,纪宴晚冷冷一笑,讥讽道:“不装了?”
傅岁和被她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心一横便扬起手朝她刺去。
不出意料地又被人给钳制住了手腕,纪宴晚用的力气有些重,捏得她腕骨生疼。
可即便如此,傅岁和还是不肯送手,她握住针尖用力向下压,妄想刺穿纪宴晚的喉咙。
若是说前一次的暗杀只是因为纪宴晚不听话,那这一次傅岁和纯粹是为了摆脱。
她狠狠瞪着眼前人,那双灰眸在夜色里闪着妖冶的光,一瞬间的熟悉感,叫傅岁和的四肢迅速冰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纪宴晚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颤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纪宴晚很满意她的反应,看来这只狐狸似乎并没有彻底忘记自己。
她加大了掌心的力气,直至傅岁和松开了手,针尖滑落下去。
纪宴晚凑到她面前,轻佻一笑:“你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