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展晚宴的假面舞会即将开始。

  所有嘉宾都被打散, 从会厅的四个角门绕行走廊,领取面具后进入舞厅。

  沈静松拿到了一张浅金色的蝴蝶面具,纤薄的蝶翼镂刻优美的花纹。

  她跟着人群缓缓流动, 抬起手腕,把金色的镂花蝴蝶戴上鼻梁。

  走廊狭长,光线迷离, 浸泡在陌生的声音。

  转弯,眼前景致一变,豁然开朗,乐声在宽阔的舞厅里流淌,花花绿绿的面具四处走动, 舞池中央已有几对舞伴翩翩起舞。

  沈静松从舞池的边缘走过, 寻找夏逐溪的身影。

  端香槟的侍者和她擦肩而过,舞步不熟练的宾客背着身子后退,险些踩到她的鞋尖。

  桌布下突然窜出一只迷你约克夏, 毛茸茸的从沈静松小腿蹭过,她吓了一跳,惊慌地躲开。

  惊心甫定,一枝玫瑰送到沈静松面前,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黑色的面具,卷发的外国男人用蹩脚的中文向她邀请:“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沈静松颦眉, 她不喜欢这种陌生的亲近。

  在她拒绝之前,男人的玫瑰蓦然被抽走, 他们一齐看去,戴白色面具的女人走过来, 挡在他们中间,把玫瑰放进一旁桌上的香槟里。

  女人在男人的面前牵起沈静松的手,让她把手搭在自己肩膀,轻轻搂上她的腰,对男人说:“你找错舞伴了,她只能是我的。”

  男人遗憾地感叹一声,潜入舞池继续猎艳。

  沈静松抚摸身前之人的领结,由她带着走,“小溪,我的国际舞跳得不好。”

  夏逐溪一手环抱她,一手和她手指相扣,“我也跳不好。没关系,跟着感觉随便跳,反正没人看我们。”

  沈静松莞尔:“好~”

  沈静松跟随夏逐溪的节奏,或前进,或后退,或在夏逐溪的手掌之下翩然旋转,而后躺进她的臂弯,纤腰弯折出优美的弧度。

  和夏逐溪说的“反正没人看”相反,当她们迈着缠绵的舞步融入舞池,旋转的光束照在她们身上,好像雪花在骄阳的光芒下飞舞,梦幻夺目。许多跳舞的伴侣都停下来欣赏,为她们献上赞美的掌声。

  沈静松深情地凝望带领她舞蹈的爱人,夏逐溪白色的面具下是挺拔的鼻梁,嘴角天然上扬,仿佛永远都在微笑。

  永远对她和煦温柔。

  舞厅骤黑。

  所有的灯熄灭。

  人群里响起惊呼,略有骚动。

  沈静松的双眼还没适应骤黑带来的短暂失明,两片湿热的温软落下,含进她的唇瓣。

  “唔嗯......”沈静松慢慢地适应黑暗,看清眼前贴近的白色面具,还有熟悉的眼形,她安心地合上眼,环住夏逐溪,与她唇舌交舞,逐渐沉溺。

  周围的宾客熙熙攘攘,繁杂的人声掩盖她们绵泽的吻声。

  不知吻了多久,沈静松快喘不上气,浑身发酥,从腰软到脚后跟,娇娇地伏进夏逐溪怀里。

  舞厅的灯光逐一复明,沈静松感到脸颊很热,如果不是金色的蝴蝶遮掩,她一定是满面红云,全被夏逐溪收进眼底。

  乐声继续,舞池重回热闹。

  沈静松耳旁一热,夏逐溪跟她私语:“刚才的灭灯是主办方故意的,在舞会里有个戏称叫‘小偷时间’。”

  沈静松脚步虚浮:“嗯?”脸颊贴在夏逐溪胸口,听她的心跳,很快,热熏熏。

  夏逐溪趁没人注意,啄了一口她的耳垂,“就是偷亲你呀。”

  沈静松仰脸瞧她,媚眼如丝。

  这样呀。

  晚上回房抓小偷。

  *

  翌日,法兰克车展正式开展。

  第一天早晨安排了开场表演,接下来是主持人互动。

  下午两点嘉宾入场,举行车展座谈会,邀请了夏逐溪和一个外籍车手。

  夏逐溪给沈静松定了一个前排的座位,她在舞台上和主持人交谈,目光时不时扫过台下的沈静松,笑容就会变得格外的甜,摄像师非常喜欢抓拍夏逐溪灿烂的表情。

  主持人聊完常规话题,把对话往车迷最热衷的八卦引,“我们知道科特尼已经有两个小孩了,现在是幸福的爸爸,大家一定更关心夏神的感情状态。”

  现场小小的喧闹。

  全场的镜头都对准夏逐溪。

  主持人:“夏逐溪,能透露一点信息给支持你的粉丝吗?”

  夏逐溪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虎牙:“透露什么?”

  主持人:“比如你有没有意中人之类的?”

  夏逐溪干脆:“有。”

  现场沸腾:啊啊啊啊啊——

  主持人微怔,旋即露出第一线吃瓜的表情,“嗯......方便说一下,ta是男生,还是女生?”

  夏逐溪很大方:“很温柔美丽的女生。”

  台下的粉丝们都快爆炸了:啊啊啊啊啊!!!

  有磕cp的:是谁!快告诉我是谁!

  有唯粉失恋的:我要回家喝酒,三天三夜,三更半夜......

  还有意义不明的,咧着嘴嘿嘿嘿~

  主持人趁热打铁:“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吗?圈内,还是圈外?”

  夏逐溪:“圈外,我不知道你们都知不知道。”

  主持人:“她知道你对她有好感吗?你们是不是已经芳心暗许了?”

  夏逐溪怎么可能进主持人下的套子:“这就不方便说了,哈哈~”

  突然,粉丝里有个豪迈的女孩站起来,踩在凳子上大喊:“沈静松!是不是沈静松?!!”

  夏逐溪面上保持镇定,心里震动,有种想要昭告天下沈静松是她老婆的冲动。

  这一刻,她甚至不敢去看就坐在第一排的沈静松的脸。

  起哄的粉丝越来越多,竟然举起#夏天松鼠#的灯牌,在人群里闪呀闪。

  夏逐溪拿起话筒,游刃有余地打太极:“我和沈老师的关系很好,谢谢大家支持我,也谢谢大家喜欢沈老师。”

  台下一片高呼:哦哦哦哇哦!!!

  节目的话题度有了,主持人熟练地圆场:“谢谢夏神透露给我们这么多,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夏逐溪,祝愿她心想事——”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勾引我老公!死小三!看姑奶奶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阔太冲上舞台,周围的安保都被一群黑衣保镖控制住,只见那阔太愤怒地咆哮,手里提着根钢管就往夏逐溪头上砸。

  “打死你个破鞋!贱蹄子!小三去死!”

  夏逐溪眼前压下黑影,钢管带出刺耳的风啸,嘭咚一声闷响,钢管砸在什么软物上面,紧接着夏逐溪瞳孔紧缩,抱住身前坠落的人,两手沾满猩红,“沈静松!”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沈静松反应敏捷地冲上前,替夏逐溪受了一闷棍。

  婴儿小臂粗的钢管,结结实实地在沈静松的后背一记猛砸,粗粝的管口刮伤她的后颈。

  现场顿时尖叫四起,会场安保和阔太带来的保镖打成一片,观众抱头逃窜。

  夏逐溪抱着沈静松躲避,拨打120急救,安保救援赶到,很快制服发狂的阔太和保镖。

  阔太被保安反剪胳膊摁在地上,夏逐溪用力踹她,“你tm谁啊!你要弄死谁?信不信我现在送你见阎王!”

  阔太红了眼:“弄死你!你个贱人有脸问我是谁?你勾引我男人的时候记得你妈给你取的名吗!”

  会展中心对面就有一家大型公立医院,救护人员很快赶来,夏逐溪连忙送沈静松上担架,转身指着阔太怒斥:“你给我等着,回头收拾你!”

  安保辟出一条通道,医护推着担架跑向救护车,夏逐溪跟在后面,心脏快要蹦出喉咙,“沈静松,你不会有事的,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混乱之中快门闪烁,拥挤的人群后面,一个黑影快速地跑开。

  *

  嘀。

  嘀。

  病房的仪器毫无感情地响着。

  白大褂走出房门,轻声把门掩上。

  “从片子上来看,没有损伤骨头和神经,但是钢管打到了后脑,造成轻微的脑震荡,皮肤组织受伤比较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夏逐溪声线颤抖:“谢谢医生。”

  医生点一点头:“病人需要静养,先观察一天,24小时内苏醒就没有大问题了。我先去别的病房看看,有什么事叫我。”

  “好的。”夏逐溪送走医生,回病房关好门。

  沈静松安静地卧在病床,合着眼睛,清丽的容颜十分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夏逐溪坐在病床边,只能心痛地看着她,不敢握她的手,担心任何触碰都会加重她的伤势。

  过了一会,楚韫的电话打过来,夏逐溪去外面接。

  “查到了。”楚韫说:“雷宇的老婆。那姓雷的在下街做生意,道上混得还行,他老婆也是狠角色,一个流氓头子的女儿。你要想对付他们,得我给你摇人。我说王牌,你怎么跟雷宇老婆结上梁子的?”

  下街是盛京的灰色地带,龙蛇混杂,混什么的都有。

  夏逐溪越听越懵:“操,我根本没见过她!雷宇我听都没听说过。”

  楚韫:“那就是有人想搞你。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其他不用担心,我去跟下街那边打声招呼。”

  夏逐溪心乱如麻,挂了电话在消防楼梯踱步,想起楚韫最后说的话,猛然回过味,立马跑回病房。

  “静静。”

  夏逐溪推门而入,医疗仪器正常运作着,白色的床铺上,沈静松包着纱布,半睁着眼睛望着她。

  “小......溪。”

  夏逐溪抽噎着包住她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静静,我在呢,你别怕。你怎么能帮我挨棍子?遇到那种情况你该躲得远远的,不能让自己受伤。”

  沈静松努力做出笑脸:“我是对的。因为棍子打在我背上,是小伤。可是如果我没有拦住,你的脑袋会受很严重的伤。小伤和很严重的伤,当然要选小伤。”

  “静静......”夏逐溪眼睛湿润,无法拥抱,只能紧握她的手,亲昵地摩挲。

  沈静松勾住她的小指:“我是姐姐嘛,要照顾好你的。”

  热泪在眼眶翻涌。

  夏逐溪亲吻她的手背:

  “我是你太太,要照顾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