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逐溪眸子里漾着波光,胸前温软,颈窝湿热,沈静松的发丝撩拨她的耳根。

  头顶的天很蓝,云淡淡的,海鸟扇着翅膀盘旋。

  沈静松轻轻地和她拥抱:“谢谢你,小溪。但我远比你想象的糟糕。”

  夏逐溪感到沈静松放在她后腰的手慢慢放开,身体先大脑一步回抱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

  沈静松太过纤细,夏逐溪连拥抱她都不敢用力。

  “可是很久以前,有个人告诉我,‘你不必比谁更好’。”夏逐溪的指尖陷在沈静松柔顺的发丝,鼻腔充盈着她梦了九年的雪香,“现在我也要这样告诉她。”

  “你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沈静松。”

  水里的月,镜中的花,夏天的雪。

  梦里才能遇见。

  可却在现实相拥。

  夏逐溪想要永远留在这一刻。

  一阵浪潮漫来,白色的水线退下,许多贝壳留在沙滩。

  怀里的沈静松动了动。她的动作很轻,像枝头轻盈的小松鼠。

  沈静松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说话间暖呼呼的鼻息扑在夏逐溪颈窝,“你在星狮教小朋友的时候,说有一个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鼓励了你,那个人该不会是......”

  夏逐溪呼吸悬停,呃。

  所以在星狮的时候,沈静松没听出来?

  有点痒酥酥,盖在耳朵边的头发被拨开,夏逐溪视线侧移,惊觉沈静松在偷看她的耳朵。

  “静松姐!”怎么这样哦。

  沈静松笑容得逞:“你不回答我,但是你的耳朵告诉了我答案。”

  夏逐溪:“不是啊,有的人就是属于这种体质。”

  沈静松失落:“所以那个人不是我咯?”

  “是你!”夏逐溪好着急,快要喘不过气。

  少顷,沈静松帮她盖好耳朵,眼神柔婉,“小溪,你要更自信一点。”抚了一下她的耳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想先自己处理一些事情。”

  夏逐溪点头。她明白的,痛苦的心事即使是分享,也很沉重。她会一直在她身边。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

  沈静松望着她,眉目如画。

  夏逐溪默数,数到第三秒,沈静松微笑着后退,转身眺望海洋。

  夏逐溪在她身后弯起嘴角。

  听说一个人凝视另一个人的眼睛超过三秒就会暗生情愫。

  夏逐溪望着大海祈祷,如果有下次,希望多一秒。

  *

  如夏逐溪所想,沈静松不愿再居住碧玺华庭,贝蒂在帮她物色新住处。

  夏逐溪在盛京有两套房,一套是毕业时简歌鼓捣她买的叠拼,还有一套独栋别野,是楚韫送的年终奖。鉴于楚韫“声名远扬”,夏逐溪几乎不去她送的别野,免得惹闲话。

  除去回父母家的时间,夏逐溪通常都住在叠拼。她住的上叠,下叠的户主她只在接房的时候见过一面,好像是做时尚工作的,房子一直闲置。物业说下叠挂了出租,但是一直没租出去。

  夏逐溪训练结束就去物业问了租金,觉得ok,晚上约了沈静松吃饭,打算跟她说说这事。

  哇,如果真的跟静松姐做邻居,那简直太美好啦。

  梦,幻。

  夏逐溪握着方向盘,跟着音乐的调子轻轻哼。

  手机弹开消息。

  谁想静静:这个会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

  谁想静静:

  夏逐溪没有给沈静松备注,看到松鼠表情包才反应过来沈静松改id了。

  谁想静静?

  我想静静。

  咳咳。夏逐溪正色。

  summer:艺人也要开会呀?

  谁想静静:

  谁想静静:楚老板给你们开会吗?

  夏逐溪语塞。楚韫只会带人泡妞,烧钱。

  summer:队长给我们开会,除非很重要的战术讨论,不会拖这么长时间。

  谁想静静:我听见有人在偷偷嗑瓜子,我有点想吃小松子。

  这句话配上沈静松的小松鼠头像,天,可爱到爆。

  summer:会有的。

  夏逐溪探头看路边哪有干果店,买。

  刚好旗风大厦背后的小街里就有一家。

  干果店老板哄着夏逐溪买了最贵的礼盒,1988,夏逐溪怎么觉得自己被宰了?

  干果店老板:小姑娘真体贴,送对象的吧?这个礼盒真的好,对象吃了喜欢你得不得了。

  夏逐溪的眉毛扬了扬。

  嘀!致富宝到账1988!

  夏逐溪提着礼盒放进车后座,旁边几个人急吼吼跑过去,“快!有瓜!”

  旗风传媒周围有很多狗仔和私生饭,夏逐溪下意识提起警惕。

  又有很多人往旗风大厦跑:“惊天大瓜!”

  “谁啊谁啊?”

  “不算很出名,经常演古装女配那个。”

  “是不是姓沈啊?”

  夏逐溪砰的关上车门。

  她开车到旗风广场,已经围了不少人,乌压压的一片,旗风的保安正在维持秩序。

  一个黝黑精瘦、头发花白的老头对着攘他的保安破口大骂:“你们扯老子袋子,老子就在你们地上写!老子不信那死丫头不出来!”

  旗风大厦的大门口挂了很多用饲料袋缝的“横幅”,上面用红色油漆刷着歪歪扭扭的大字:

  沈静松抛弃生父和亲生弟妹!拒绝赡养老人!忘恩负义!天理不容!

  大部分饲料袋都被保安扯掉了,还有一小部分挂在横线上,估计才挂上去不久。

  “宝鹏!盼娣!你们都过来!”李铁柱跳着脚大喊,夏逐溪皱眉看向广场雕塑后面,果然看到了那两个在碧玺华庭有过一面之缘的恶心脸孔。

  盼娣畏畏缩缩:“爹,要不算了吧,万一把姐惹火了就不给咱钱了。”

  李宝鹏啐她:“你懂个屁!就是要这样教训她她才晓得拿钱!”使劲捏她胳膊:“你不想嫁大学生了?”

  盼娣支吾:“我想——”

  李宝鹏拎着一个油漆桶,李铁柱不识字,李宝鹏和盼娣会写字,就用刷子蘸红油漆在地上写:

  不孝女沈静松忘恩负义

  抛弃生父弟妹天理不容

  李铁柱一屁股跌在地上哀嚎:“我的命好苦!老老实实种了一辈子地,辛苦拉扯大三个娃娃,好不容易闺女出息了,没想到她转头不认爹!”

  “你们知道吗,沈静松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城里的有钱男人跑了!认别人做干爹,嫌弃我们大山里的穷亲人!一分赡养费都不给!”

  “现在这个不孝女就在这栋大楼里面上班,她知道我在这,躲我!求大伙为我评理,替我做主哇!”

  围观人群炸开了锅,纷纷举着设备拍摄。

  夏逐溪打转车头,冲他们开过去。

  李铁柱几个看到一辆车轰轰地冲过来,吓得愣住,李宝鹏赶忙把他拉走,盼娣在旁边尖叫:“你怎么轧人啊!”

  夏逐溪精准地在他们前面停下,撞翻油漆桶。

  红色的液体蔓延灰色的石砖。

  她倒车开上旗风大厦的楼顶停车场,拨通报警电话,“警官您好,旗风广场这边有人危害公共环境,破坏办公。”

  心跳的好快。

  手脚冰凉。

  夏逐溪点开和沈静松的聊天框,没有回复。她赶忙给沈静松去电话,无人接听。

  冰冷的忙音在车里回荡。

  操。夏逐溪用力拍了一把方向盘。

  *

  疲惫。

  沈静松脑袋很痛。

  李铁柱一个山区农民哪里懂得调查她的工作和生活背景,肯定是李宝鹏撺掇李铁柱胁迫盼娣,三个人联合起来骗她,没要到钱,这才找到公司来撒野。

  会议桌对面,旗风总裁的脸黑得能拧出水,“沈静松!你真是艺不高胆贼大!居然瞒报真实出生情况!”

  “你知道抛弃亲人的负面舆论有多严重吗?公关部为了你全员加班!这事如果压不下来,别说八声甘州,旗风都不能要你!”

  “你亲爹和弟弟那你想办法安抚,绝对不能再扩大负面影响。”

  沈静松走出会议室,天都黑了。

  三个手机,每个手机都有好多未接电话,沈静松一键已读,回拨给夏逐溪。

  贝蒂警惕:“你给谁电话?”

  沈静松:“我今晚约了人吃饭。”

  贝蒂恼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约饭?你——”

  沈静松浅浅地笑,眼里都是抱歉,电话接通:“对不起小溪,你吃过了吗?已经回家了吧?”

  夏逐溪声音很柔:“我在楼顶。”

  沈静松惊讶:“我马上过来。”

  沈静松到楼顶就看到她了。

  夏逐溪来接她,沈静松给了她一个微笑,虽然这个笑容看起来真的很不开心。

  上车前,沈静松诧异:“车头怎么有红色的痕迹?”一点一点的,有点像血......

  夏逐溪帮她系安全带,声音带着情绪,“我把那仨人渣的油漆桶撞翻了。”

  沈静松靠紧椅背,困顿地忽闪睫毛。

  今天下午旗风广场除了李铁柱闹事,还发生了什么?

  晚餐定在高空观景餐厅,24小时营业,夏逐溪提前给他们打过电话,餐厅一直留着包间。

  沈静松坐进沙发,脱掉高跟鞋,夏逐溪拿给她一双一次性棉拖。

  “谢谢。”

  “静松姐,你在公司有吃点东西垫肚子吗,胃有没有不舒服?”

  沈静松心头微动,看她,夏逐溪浓眉紧皱,脸色苍白,状态看上去竟然比她还要糟糕。

  “没有。”沈静松不禁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你呢。”

  夏逐溪说在车里吃了面包,提给她一只礼盒:“这个给你。”

  沈静松打开,是两罐精装西伯利亚松仁,才想起下午跟夏逐溪提过想吃松子,眼圈有点酸,“真好。”

  她剥了几颗,分给夏逐溪。

  服务生询问是否可以上菜,夏逐溪说好。

  她们坐在落地窗边,桌上摆了一个沙漏,缓缓下落。

  窗外夜灯通明,玻璃上映着她们的影子。

  沈静松含进一片扇贝上的花瓣,轻轻抿着,夏逐溪安静地给她盛汤。

  沈静松没什么胃口,但夏逐溪给她夹的菜她都尽量吃下去。

  一顿饭快吃完,甜品冰酥酪呈上来。

  夏逐溪开口:“静松姐。”

  沈静松猜到夏逐溪已经听说她的身世了,坦然,“你说。”

  夏逐溪稍加整理措辞,恳切道:“我联系了几个律师朋友,他们都很专业。”

  她顿了顿,眼神担忧,像是在悄悄观察沈静松的情绪,小心翼翼,“静松姐,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为你做点什么?”

  沈静松觉得夏逐溪像一只贝,捧着她,仿佛她是她毕生心血凝结的珠。

  心里好温暖,也好沉重。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发颤,“可是夏逐溪,我要拿什么还你呢?”

  这一刻,只有夏逐溪是她的慰藉。

  夏逐溪眉宇郑重:“可以先记着。”

  沈静松同时开口:“以身相许?”

  夏逐溪定住,耳朵和双颊浮起赧红,把脸转向沈静松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