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 沈宜宁身体里的余毒已经全都清除掉了,人也已经能坐起来,靠在床后的软被上能坐着休息了。
小古板双臂这几日也能渐渐的开始活动了, 不过御医怕她撕裂伤口, 仍旧不建议小古板动的太多。
见女儿已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沈开元便也不好再让周子萱日日进宫陪着沈宜宁,这几日小古板身边都是皇后和太医们看护着。
而女儿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沈开元不得不面对朝中如同雪花一般送过来的奏折, 除了少数的奏折是在说流民、中部地区、南部地区的灾情, 剩下的奏折三句不离沈宜嘉和沈宜乾。
这几日事情不断发酵,还有好多人都不清楚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好多人都不信沈开元真的赐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都在为这些事情争论不休, 为此沈开元专门差人通知百官, 她要恢复上朝, 所有的疑问,她都将当面说与百官听。
恢复上朝的前一日, 沈开元还专门让内侍去王府提醒沈星月,让沈星月也去上朝。
沈星月一大早便和沈正初乘着马车到了宫门附近, 两人下了马车缓步往宫里行进, 几个和沈开元相熟的大臣,知道这些日子沈开元她们是能经常入宫的,便有人想要上来打听情报。
“王爷,这几日坊间传的事情可是真的?”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大臣,还是按耐不住的问了出来。
沈正初只是笑而不语, 开口道:“陛下心里自然有数,哪儿是咱们这些臣子能妄自揣测的, 还是事事以陛下为先便好。”
“王爷说的是。”
不单单是这边在讨论,不少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都在讨论,一直到了上朝的两仪殿里,大臣们仍旧是议论不止,吵得沈星月都头疼。
到底因为沈星月地位特殊,旁边的官吏也都没敢直接和沈星月八卦,只是悄悄讨论着,沈星月闭口不言一字,把自己当做不会说话的哑巴,毕竟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可是全程参与了,甚至还借助外力将小太女给救了回来。
沈星月看了看那十四级台阶上的龙椅,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小古板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能少遇到些这么抓马的事情。
很快的,殿外传来了内侍的通报声,两仪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沈开元身边跟着一众内侍,缓步往十四级台阶而去,等她在龙椅上坐好之后,百官才在沈正初的带领下,跪地对女帝行礼。
沈星月跟着照做,沈开元扫视了下面的官员一眼,淡淡开口:“都平身吧。”
“这几日诸卿都辛苦了,你们呈上来的折子朕也都大致看过了,今日,便给你们所有人一个交代,文景,将人带上来。”沈开元冷声说道。
“是,陛下。”文景领命之后,两小队禁军押了那日的几名弓箭手到了殿中。
沈开元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几人,淡淡开口:“这些便是沈宜乾和沈宜嘉派去射杀皇太女的人,他们被朕的暗卫当场擒获,和沈宜乾、沈宜嘉对峙的时候,沈宜乾和沈宜嘉也全都招了。”
崔灿一听这个却是失了分寸,赶忙跪地道:“陛下明察啊,五皇女沈宜嘉一向不喜争斗,她和皇太女无冤无仇,实在是没有下手的动机啊陛下。”
沈开元料到有些人会按捺不住,她视线扫向了沈宜乾的舅舅王明达,却见王明达呆立在原地,并没有要争辩的意思,这倒是让沈开元没想到,毕竟前几日王明达可是跟着一起在宫门外要去觐见的。
和崔灿一起出来下跪说情的,还有几个大臣,沈开元冷眼扫了过去,开口道:“怎么就没有动机?只有皇太女出了事情,他们二人才有机会入主东宫,况且这些射杀皇太女的刺客已经全都在这儿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沈开元缓了口气继续道:“那日在南门,沈宜嘉让她的人煽动流民暴起,差点儿酿成大祸,后面沈宜嘉和沈宜乾又派人射杀皇太女,而且都得手了,当时情况危机,若不是大郡主带着羽宁卫赶到南门救人,皇太女早就没了,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陛下,即便二位殿下有罪,可都罪不至死啊,毕竟皇太女并无大碍,还请陛下开恩啊。”崔灿又接着劝说道。
“并无大碍?皇太女那日危在旦夕,你们这些人,不能替朕分忧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在这里颠倒黑白,皇太女身上重了两支毒箭,全靠大郡主在南门稳定住了乱民,将皇太女带回宫里救治,否则,朕现在恐怕一个女儿都没有了。”沈开元冷冷说道。
“陛下,陛下这是何意啊?”崔灿手都有些抖了,这些天他也听了不少外面的流言,可始终不想相信沈宜嘉已经被赐死了,还是想当面和沈开元要个结果。
“沈宜嘉、沈宜乾大逆不道,谋害皇太女,蓄意挑起城外流民争斗,已经被朕赐死了,不过朕网开一面,允许他们以皇子、皇女的礼仪安葬,这已经是朕最大的宽容,以后这件事,也不用再议。”沈开元厉声说道。
“如何会这样,陛下怎能这样做,虎毒不食子啊。”崔灿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又继续道:“既如此,崔贵妃和王贵妃又没有参与谋害皇太女的事情,陛下又为何将这二人软禁了起来?”
“她们二人作为沈宜乾和沈宜嘉的母妃,难保没有参与这件事,朕衣食上面自然不会亏待她们,只是让她们待在各自宫中度过余生罢了。”沈开元渐渐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臣觉得不公,陛下何至于此啊?”崔灿哭诉不止。
“何至于此?那皇太女就不无辜吗?被自己的亲哥、亲姐派人射杀,差点儿当场毙命,她又做错了什么?此事朕意已决,以后都不用再说。”沈开元冷冷的盯着那几个跪地的大臣,继续道:“至于几位,若是觉得朕薄情,自可以辞官归隐,朕绝不阻拦。”
崔灿没想到女帝会这么说,一时间骑虎难下,另外几个平时和崔灿关系好的官员这会儿早已经后悔了,纷纷俯首跪拜。
“臣等惶恐。”
沈开元冷笑一声,视线扫向崔灿,“崔尚书呢?你怎么说?”
“既然陛下已然言明了,臣无话可说,只有辞官,以证自己清白。”崔灿将官帽摘掉,放在了面前的地板上,直视着沈开元。
沈开元也是冷冷的看着崔灿,崔灿已然是在威胁她了,她们崔氏在北川各地的官吏有不少,崔灿又是他们中官阶最高的,他这一辞官,必然引得不少的崔氏子弟纷纷效仿,到时候朝廷可能会多出很大一部分空缺来。
不过沈开元早就看这些作威作福的世家大族不顺眼了,现在还敢这样当面威胁自己,若是其余的事情,她说不定就忍下了,可这件事事关皇太女,沈开元一步都不想退让,凝眉开口:“好啊,如此,由刑部的两位侍郎共同代理尚书的职责,崔灿,今日退朝之后你便不用再管朝堂的事情了。”
崔灿没想到沈开元居然毫不退让,他不过是想给沈开元施压,可没想到却把自己的官职弄没了,可如果这个时候再跪地请罪,他为官的气节便全都没了,还会引得天下人耻笑,崔灿只得俯身谢恩,“臣,谢陛下恩典。”
“嗯,那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沈开元微微颔首。
这时人群中又有大臣出列,沈开元看向那大臣,凝眉问道,“你还有何事要报?”
“臣,弹劾大郡主在京城南门镇压手段残忍,还让人悬挂百姓尸体于城门之上,实在不合礼法啊陛下。”出列弹劾的是名言官。
沈星月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不过言官弹劾,当事人得出来给自己辩解。
沈星月几步走出队列,冲沈开元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当时南门那边情况危机,围堵过去的乱民有几万之多,臣手里的羽宁卫只有两千人,皇太女被乱民围困其中,臣若不让羽宁卫的人动手,那请问谁去救皇太女,是大人您吗?”
那言官被沈星月问的愣了一下,又开口辩解道:“郡主为救殿下,让羽宁卫杀乱民是没错,可又为何悬挂乱民的尸体于城墙上?实在是野蛮至极。”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羽宁卫只有两千人,他们也都是肉i体凡躯,面对几万的乱民,如果不使手段震慑的话,乱民哗变起来,两千人很难抵挡得住,到时候不仅仅是南门乱了,整个京城也会乱作一团,我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采取了紧急措施,又有什么错呢?”沈星月反问道。
“不合礼法。”那大人仍旧应着头皮说道。
沈星月冷笑一声,开口道:“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言官的设置是为了针砭时弊,不是为了吹毛求疵,大人您太过偏激了,若是您遇上那日的情况,恐怕早就吓得晕厥过去了。”
“你,我北川向来讲求礼法,郡主这是在狡辩。”那言官接着道。
“不知变通,我那日如果不那样震慑乱民,只会死更多的人,那样就合乎礼法了吗?还是大人觉得你自己的所思所想就是礼法,别人没按照你说的做就是不顾礼法?像你这种不知变通的言官,要来何用?”沈星月都快被气笑了,出去镇压乱民的时候不见这些人,现在倒好了,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这些人却在这儿鸡蛋里面挑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