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快急疯了。
他赌气不理汪橙, 天黑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了。
八.九点,他给汪橙发微信,没人回。又捱了几分钟, 里子面子吃醋什么的都不再重要, 抓起手机把电话打了过去。
关机!
我操!
江野掂起羽绒服出了门,他妈的,你还有理了, 给我关机玩失踪。
汪橙,你别让我逮着你!
等江野站在文化大院门口, 忽然迷茫了, 汪橙会去哪?能去哪?才想起来, 偌大个河州,一百多万人口,汪橙在这里只有他一个江野。
满腹火气刹那间消失了。
边防附近的网吧、茶楼、奶茶店、饭馆,江野一家挨着一家找。
心里的担心一点点增加,他怕汪橙遇见吴斌。又安慰自己, 吴斌现在独自一人, 未必是汪橙对手。
冬夜人恋暖巢,路上行人渐少。江野越来越缺乏安全感, 不觉间走回大院门口, 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寻找。
他大吼了一声:“汪橙——”
“汪橙你他妈在哪儿——”
“天黑的时候拦辆车走了。”保安大叔探出脑袋喊了句。
走了?
“他去哪儿了?”
“没问,瞧着往西走了。”
走了, 至少能证明人是安全的。
江野苦笑了下, 西边是高速口,大概是去找丁丁了吧。
不是他硬要吃醋, 实在想不到汪橙打车能去哪儿。
回家吧, 不然还能怎样。
路上没有石子, 江野空踢了一脚。正要进门,手机响了,他忙不迭掏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江野你好,我是穆小乙。”
穆小乙的声音近乎诡异的那种冷静。
“哦,穆叔叔您好。”
“穆瓜还在你那儿补课?”
“没。”江野想了起来,“他是说过晚上来,但没过来啊。”
“好的,有事咱再联系。”
江野正要问,穆小乙已挂了电话。
穆瓜是个野孩子,多半是去哪儿玩疯了还没想起回家。他试着给穆瓜打电话,关机。
这人一个个都他妈消失了。
江野觉得穆小乙的声音有些不对,他正琢磨着,手机又响了。
汪橙的来电。
江野闭上眼长舒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接通了电话。
电话两头都是沉默。
汪橙:“我刚刚手机没电了。”
“你在省城?”江野问。
汪橙经常搞不懂江野的脑回路,是不是这人太过聪明。
“是。”
“挺好的。”江野压着火说:“人安全就行。”
从他口气里,汪橙没听出情绪,听出来呼呼的风声。
起风了,老北风,刮人脸上生疼。
“你……没在家?”
江野在风中凌乱,咬牙叫道:“汪橙!”
他努力按着不住上窜的怒火,压着声音:“都他妈几点了你不回家,还问我没在家,我心那么大么!就是只猫猫狗狗丢了我也得出来找找吧!”
“对不起。”汪橙声音哽咽。
“……”
江野发觉了不对:“你怎么了?”
“桃桃……”
能感觉出来,汪橙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我师父……不太好。”
电话那头有人叫了声“橙橙”,是丁丁安慰的声音。
江野问:“你们现在在医院?”
过了会儿,汪橙嗯了声。
“哪家医院?”
“省一院。”
“哪个科室。”
“内科……不不。”汪橙忙说:“你别过来,明天替我请个假。”
“好,你先忙吧。”江野挂了电话,正巧有空车路过,他伸手拦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肯定要陪在汪橙身边。
电话里嘟嘟响着,汪橙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愣在病床前,床上躺着一位昏睡中的老人。
丁丁拿开了他的手机。
汪橙使自己平静点了,轻轻掀开被角,把师父的手慢慢托了出来。
汪橙伸出三指,手很颤,他狠狠握了下拳,又慢慢展开,摁住了师父的脉门。
不久之后他松了手,把脸埋在师父的掌心里,肩头止不住地颤抖。
丁丁双目红肿,低声说:“早两天爷爷一直念叨着想你,又不让给你打电话。今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吃了一半忽然放下了筷子,我问他怎么不吃了,他笑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汪橙哈了一口气。
丁丁说:“当时我号过脉了……还好,不会遭罪。现在靠液体吊着一口气,等爸妈回来再做决定。”
“爷爷年纪大了,医了一辈子人,临了不遭罪就是造化……”
“别说了。”汪橙觉得很累,“我想睡会儿。”
很大的一瓶液体,输得很慢。汪橙就那么坐在小马扎上,趴着床沿、偎着师父,瞅着半天嘀嗒一下的液体,睡了过去。
有梦。
梦见师父把正在翻垃圾箱的自己带回了家,做了一碗热腾腾的炸酱面,有很大的肉块儿,有很香的炸豆腐。
梦见出租屋附近的小餐馆里,师父弯着腰问自己,去我那儿干活好不好,我那里不用这么累,能学本事,还天天都管炸酱面。
又梦见师父笑着说,橙橙,我该走了。以后对自己好点,不要那么重的心思,要常笑,别冷着脸。少年人,该活得洒脱一点。
梦里的眼泪,不住往现实里流。
来换药的护士惊醒了汪橙。
丁丁一直坐在那儿看着他,汪橙去洗了把脸,出来时看了眼时间,已过凌晨,“你睡会儿,我守着。”
“我闷得难受,出去透透气吧。”丁丁说。
两人坐在走廊排椅上,走廊里静得可怕,连过往的护士都轻手轻脚。
丁丁守了一天,怎能不累。他歪头靠在墙上,“一下午,我都在想我们小时候的事情。那时爷爷还很健康,那时橘红、陈皮,茯苓、葛根你还傻傻分不清。你还记得你偷偷尝药吗?病了一场,把我吓坏了。”
汪橙被他的话勾回了小时候,“那时我傻。”
“你才不傻,学了两三年就知道偷看爷爷的医书。好些繁体字不认得,出了多少洋相。”丁丁笑了声。
汪橙没说话,回不到过去的日子里了,就如躺在里边的师父,寿数到了,任谁都无力回天。
“都回不去了。”丁丁尾音发颤。
丁丁从小是跟爷爷奶奶长起来的,他爸妈都在国外。早几年奶奶过世,他一直跟爷爷相依为命。
“丁丁。”汪橙犹豫了一下,有的问题回避不了:“师父百年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出国。”丁丁仰了下脸,想把眼泪倒回去,“下午爷爷醒了一次。”
汪橙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想阻止,却又不能。有些话明明知道说出来会让自己受难为,又不得不听。
“爷爷希望你能留在诊所里。”
“不……”汪橙摇着头,“还有你爸你妈……”
“你知道他们放不下国外的诊所。”丁丁摊摊手,“我又没资格证。”
丁丁把汪橙的退路堵得很死,他故意的。
汪橙满脑子都是江野的话,师哥,一定要从医吗?没关系的,我陪你。
就像丁丁现在说,爷爷希望你继承他的诊所。
他曾想过,如果有错,就让时间来扳正,却没想到时间这么急不可待把所有问题都摆在面前。
无论你承不承受。
汪橙抉择得很痛苦,答应师父,就意味着和江野分别、还有放弃学业。不答应,又辜负了师父多年的栽培、养育。
“我,我......”汪橙备受煎熬:“我撑不起来,我现在撑不起来师父的事业。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去做......我答应他了,又怎么能一走了之。”
“答应了什么?”
“我要陪他排西厢记、长坂坡,我还答应要带他去江南,答应了那么多,我没有一个做到......他却放弃了很多,他说要陪我去北大的......”汪橙突然捂住胸口,那里头像锥刺一样,疼得他低头喘了两口。
他刚刚说的不是给丁丁听,更像是说服自己的理由,但心痛让他觉得,他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我不能就这么......没开始就这么伤了他。”
“我懂了。”丁丁站到他面前,说:“他来省城的时候,我就看了出来。”
“那时并没有。”
“有,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还记得我在奶茶店给你发信息吗?人赃俱获了你都没有相信他会害你。我也想替他解释,他同样相信你不会误会他。”
丁丁把他拉了起来,心里难受却对着他笑:“橙橙,你就是心思太重、想的太多,人都是要为自己活着的。放心,爷爷会尊重你的选择,他要是知道,一点都不会难为你,他也会很开心的。”
“谢谢你丁丁。”
“谢我什么,谢我逼你说出真心话?”丁丁伸手环着他的双臂搂住他,“很欣慰,橙橙长大了。”
他没有给汪橙回抱的机会,也知道汪橙不会以这种方式回应自己。
汪橙偏头时,看到自己的手链亮了,很亮。
江野站在楼梯口,震惊的目光钉在两人身上。
“桃桃?”汪橙没敢相信,相隔几百里,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眼花了。
丁丁电着一样,忙撒开手退了一步。
江野扭头冲回了楼梯间。
“你追呀!”丁丁冲汪橙连喊带比划。
十几层的台阶,江野想都不想跳了下去,震得脚生疼。
拉住转向台角的扶手卸去惯性,还要跳,一拳砸到栏杆上,“没出息,你他妈跑什么!”
回身两步又冲了上去。
打的几百里赶过来,你就给我看这个!
他想揪住汪橙,然后揍他,却和追出来的汪橙撞了个满怀,头也磕到了一起。
汪橙捂着额头退了一步,又很快迈了回来,“桃桃你没事吧!”他想去拉江野,被江野一把甩开。
“我没事?!我他妈事大了!”
江野被撞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他不管不顾,掐住汪橙的下巴把人怼到墙上,狠狠亲了上去。
汪橙全无防备,有一百种可能,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垂着手,瞪圆了眼睛。
唇上隐隐作疼,大概是被江野咬破了。
江野亲得笨拙、狷狂、又愤懑。
他像在宣示主权,要对所有人说,这个人是我的。汪橙,只能我搂、我抱、我亲。不管这种表达方式是不是嚣张跋扈。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咬。
汪橙感觉自己唇上被他嗑破的地方不止一处两处,接吻狠得像毁容。他抓住江野的后衣领,翻身把人挤到墙上。
被惊醒的江野,看见了汪橙唇上殷红的血。
他迷迷糊糊地想,我弄的?
没容他多想,没容他清醒过来,汪橙偏头亲了上去。
江野要躲,被人掐住了下巴。他怎么掐汪橙的,汪橙怎么掐还回来。
报应来得好快。
他想推汪橙,汪橙压得很死,他拽着汪橙的衣服要把人扯出去,交错的鼻息带乱了他想反抗的节奏,又忽然觉到汪橙的唇,好软。
往外推搡的手,环住了汪橙的腰。
无意识间松开了牙关,微弱的防线一溃千里,抗拒就此变成迎合。
汪橙的吻渐渐变得温柔,叫他僵硬绷紧的身子一点点软了下来。
脑子里不知怎地想起了那句话,你守这座古城,我攻得进来吗?
我会投降的。
江野无力地靠着墙,想要滑倒。
身子很沉,心却在飘。
不知被他亲了多久,汪橙的唇滑到了他的耳边,他很急促地喘,哑着声音说:“桃桃,我要疯了。”
江野感觉到了他说的疯是什么意思,再不推开汪橙,自己也会疯的。
账都没算清楚,不能疯。
江野撑开他,靠着墙蹲在地上,双臂环着膝,低着头。
样子像受了欺负。
没有娇羞,也没有刚才那样浓烈的怨愤,满脑子都在想,我他妈初吻是这个场景,说出来人都不信。
可能他的样子看起来太委屈,汪橙蹲下来想去抱他,江野却躲了一下。
汪橙探出去的手僵住了,放了下来。
“汪橙,你有没有亲过别人。”江野低着头,汪橙看不到他的神情。
那么多话不问,神奇地问了这句话。
汪橙说:“没有。”
“那你那么会……”亲字还是被江野吞了回去。
汪橙:……
他是有点跟不上江野的节奏。
他不会接吻,但没笨到江野那个样子。
他倔强地复述一遍:“我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江野终于找回了不忿的原因,“你为什么抱丁丁?”我不给你抱么?
“我没抱。”汪橙说。
“我都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抱马雯?”
“我没抱!”
“我也看到了。”
“……”
难道指望两个满肚子酸醋的人,在当时仔细研究一下,谁伸的手,谁揽的怀?
有人敲响楼梯间的门,轻轻敲了两下。
两人猛地站了起来,很同步地望了过去。
丁丁把门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个脑袋,又伸出来只手对着江野摇了摇,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嗨!”
江野:……
丁丁走了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消毒湿巾,不知道该递给谁。他看看两人,唇上都有血迹,看不出来是谁的嘴唇破了。
接吻能弄成这样……
汪橙接过了他的湿巾,一脸的说来话长。
丁丁问:“我能和江野聊一会儿吗?”
汪橙没说话,抽出湿巾给江野擦唇上的血。江野也抽出来一张,给汪橙擦。
汪橙轻嘶了声。
江野眉心跟着颤了一下:“疼?”
汪橙摇摇头,对他笑了笑。
“这儿破了,这儿……也破了,还有这儿……”江野难为情地看着他。
“咳咳!”丁丁无处安放的手插进了兜里,“或许……不需要我说什么了?”
当然需要,汪橙又不傻:“我去看看师父,你们聊。”他捏了捏江野的手,丁丁又咳了一声,汪橙才走。
“那个……最近挺好的吧?”丁丁说。
江野也透着股尴尬:“挺好的。”
“你刚刚看到的……”丁丁的手胡乱比划了一下,“不是那个意思。汪橙他,很喜欢你。”
江野牵强地笑笑,不知该怎么接话,现在他不太需要这种解释,尤其是丁丁来解释。
丁丁同样明白,“我也并不是来解释的,我只是看到橙橙过得挺开心,为他高兴。能看出来他变化很大,你知道我们相处那些年,他就像块冰疙瘩,很少笑。天天除了上学,就是呆在诊所……都没敢相信他竟然会答应你排戏。”
江野没听明白:“排戏?为什么这么说?”
“他爸嘛,他应该告诉你了吧?”
江野点点头。
“他是快十一岁的时候来的诊所,有时晚上就住在我们家,我爷爷经常发现他会被噩梦惊醒。你知道的,他爸给他的带来的阴影有多重。有一阵子,他还喜欢囤积各种各样的零食,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好像随时都会颠沛流离、饿肚子似的。”
丁丁发觉江野脸色不好,眉也拧在了一起,笑笑说:“还好都过去了。”
那阵子汪橙对戏曲是抗拒甚至憎恶的,所以他没有去参加少年组的寒梅杯,那几年甚至都没关心过一切有关戏曲的新闻。
是师父慢慢疏导他,“学到你身上的东西就这么废了,多可惜。”
“没人会再强迫你去学,更没人会以此为借口来虐待你。”
在戏曲上,汪橙不止有范星芒的反面影响,还有汪雅梅的正面引导,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之后,他尝试着拾起来将废的功夫。
丁丁说:“真是从没想过汪橙有一天会放弃从医,选择站到舞台上。”
“他说要放弃从医?”江野不敢置信,同时心里又有些难受。
“他没说。”
“……哦。”江野说不好自己心中是怎么个滋味。
丁丁作为局外人,已经预感到汪橙为了江野可以放弃一切,他说:“但是他做了。我以为他只是喜欢你,看来早已超脱了喜欢所包含的内容。”
江野有点懵懂,丁丁没再多说,有一天他们都会明白的。
“我去看看丁爷爷吧。”
丁丁拉开门,回头对他笑说:“差辈了,随橙橙叫师父吧。”
江野:……
怎么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大侄子。
师父睡得很安详,汪橙一直守在床头。
那次江野来省城的时候,误打误撞见过丁大夫一次。那时他看起来精神矍铄,这才半年而已。
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汪橙说:“我给你叫辆车,你回去吧。”
江野不想走,来这里是为了陪汪橙。
他没接话。
“明天还得上课。”汪橙不轻不重地说:“听话。”
“不行你们都走吧。”丁丁说。
那句“听话”听起来显得宠溺,他不想被人一嘴一嘴地塞狗粮。
“好吧,我走。”江野不乐意地站了起来,给丁丁告别,汪橙把他送了出来。
走到刚刚的楼梯口,江野说:“外边冷,你别出来了。”
汪橙帮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好,江野瞅着左右没人,贴上前搂住了汪橙的腰,轻叫了声:“师哥。”
汪橙环住了他,“过两天我就回去。”
“不是的,你不用急着回去。”江野埋在他肩头,说:“以后别为谁难为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好没来由的一句话,汪橙问他:“丁丁给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江野往后仰身看着他,笑道:“幸好,经历过那么多不美好的事,宝宝还是长成了最美好的样子。”
汪橙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勾了回来,两个额头抵在了一起,告诉他:“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
江野心中的甜意蔓延到眼底,想去亲他师哥。
有的事情一旦学会,便会上瘾。
有的情绪一旦找到出口,便再也难以自持。
汪橙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鼻尖以下,于是凑上前亲住了他。
比方才的吻更加轻柔。
讨厌的电话铃声把沉迷中的两个人唤醒。
“这么晚了谁啊这是!”江野掏出手机扫了一眼长长的号码便想挂掉,忽然惊道:“穆瓜!”
还是穆小乙的来电,不好的预感再次冒出了头。
“穆叔叔,穆瓜是不是还没有回家?”
穆小乙的声音很沉:“我现在文化大院门口,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问。”
“我现在在省城啊,穆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安静了会儿,汪橙问:“穆瓜又找不到了?”
江野对他点点头,“叔叔你说话呀!”
“穆瓜最近有没有和生人来往?或者说你们发没发现其他异常?”
“没,他最近一直都在补课,没怎么出去玩。到底怎么了叔叔?我这就回家。”
江野说着拉开门往楼下走,汪橙紧紧跟着他。
穆小乙不知在思考什么,电话里又是一阵安静。
电话那头有人打破了沉默,“报警吧穆总。”
“不能报警!”穆小乙说。
他意识到被江野听到之后,说:“江野,穆瓜被绑架了。”
“什么!!!”江野顿住脚步,惊愕地看向汪橙。
马雯的话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最近总想着怎么搞到一笔钱。
半山腰有一家果园……
“吴斌!”江野喊:“一定是吴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