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迷迷糊糊被汪橙叫醒时, 他觉得自己刚刚睡着。费力地睁了下眼,窗外隐隐一抹鱼肚白。
“还早呀……”他翻了个身蜷着一条腿趴着,眼看又要睡着。
“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橙橙, 你往他屁股上抽一巴掌就爬起来啦!”李清芬在客厅里咆哮。
江野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你敢!”
汪橙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屁股,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比一字马那天的情景,耳畔响起同学们的尖叫——桃哥屁股好翘、桃哥屁股蜜桃形的。
棉质的五分裤, 被他这个睡姿绷裹得又实又紧,真是好翘、好蜜桃。
汪橙很快偏开眼神, 轻声说:“今天要去省城, 你忘了?”
江野置若罔闻。
“先起来吃点东西, 待会车上再睡一会。”
“你不起来我们可走了。”
“再不起来真不管你啦——”
……
汪橙坐床边唐僧一样碎碎念。他大概至死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变得这么碎嘴。
高冷男神的形象,被江野既野蛮又无情地肆意糟蹋着。
李清芬撞开门一阵风似的卷到床边,啪——
老妈的手和江野的屁股蛋儿,合奏出脆亮的乐章。
两瓣屁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了几颤, 很有弹性的样子, 叫人想掐一把。
“疼!”江野发着起床气坐起来瞪着老妈。
李清芬对汪橙说:“就是刚刚这种掌法,一招制敌, 学会没?没事勤练练就熟了。”
江野、汪橙:……
“快点啊, 饭都给你们盛好了——”一阵风卷着李清芬又飞了出去。
汪橙不知在回味什么,坐床边没动弹。
“女神经病!”江野勾着汪橙的肩膀, 气呼呼在床上站起。
“我帮你洗洗……”汪橙回头抬眸时立马闭上了嘴, 那人端着枪在很近的距离里瞄准着他。
江野察觉后,一屁股跌坐下来, 用很快的速度拉过毛巾被裹在腰间。惺忪的睡眼瞪得大大的, 脸颊红扑扑的,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异常尴尬。
“那个……”汪橙食指蹭了蹭鼻尖,“我去卫生间等你。”
江野快要臊死了。
平静了好几分钟,才下床踢踏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汪橙调好水温,江野见他把牙膏都挤好了,大约是等急了找事做。
“我刚刚想说,”汪橙看了眼他鸟窝般的头发,“帮你洗洗头。”
“嗯?”江野瞅瞅镜子,我操,巨丑!
头发该剪了,昨天出院也没机会去理发。晚上洗完澡,头发湿着就躺了下来,一夜过去,现在发型跟个超级赛亚人似的。
江野打开水龙头弯腰就洗,很急,感觉在汪橙面前形象毁尽:超级赛亚人端着枪……
很酸爽的画面。
“其实我平常睡醒时不这样。”江野说完觉得不对,还没补充,汪橙已接了口:“生理现象,正常的。”
从医学角度上,年纪轻轻的,清晨不端枪就需要去看看医生。
江野强调道:“我是说头发、头发、头发!!!”
汪橙:......
“平常睡姿挺好的,不能弄成这样。”
汪橙没再接话,怕越聊越尬。帮他挤了洗发露,帮他揉,帮他擦,最后帮他吹干。
江野突发奇想:“你帮我弄个你的发型吧?”
“我的?”
“就是你上班时的发型,都拢起来,很帅!”
“那你自己吹,我帮你弄。”
江野接过吹风机,顺着汪橙的手势吹着。头发慢慢拢了起来,蓬蓬松松的,露出了前额,人也显得多了两分成熟。
“挺好的。”汪橙说:“上点发胶,不然撑不了多久。”
江野左右摆着脑袋照镜子,觉得没汪橙好看。
“不太好看,可能两边头发太长了,算了,还是弄下来吧。”
汪橙:……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像个难伺候的小公主。
“小公主——还没打扮好呢?”李清芬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生的真是个儿子吗?”
“好啦好啦!”江野把手弄湿,随便抓了两下,把头发抓成了往常的样子,很自然,只是刘海挡了一半眼。
“真该理发了,我要是说现在去剪头发,我妈会不会疯?”江野笑说。
汪橙:“反正这个点儿,理发师肯定疯。”
江野鹅鹅鹅笑了起来。
收拾好吃完饭,拖着行李箱下楼。高大柱家在四楼,李逸臣住三楼,一路汇合着出了门。
天刚刚见亮,微微秋风有些凉。
江野和汪橙走在最前,上小巴时瞧见高格坐在第一排正玩手机。
“我操?”
高格抬头白了两人一眼,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玩游戏。
“是兄弟吗,出去撒欢都不敢吱声,被我逮个正着吧?”
“你不用上课?”江野说着话,和汪橙一人伸出一只手,合力把行李箱放货架上。
高格头都不抬:“我二表姥爷不是去世了嘛。”
“你二表姥爷又去世啦?”
“你记错了,上次是三表姥爷。”
“……”
“我日,为玩儿两天你表姥爷们都快死绝了。”
“后补队伍多着呢!”高格满不在乎,往里挪了挪,给江野留了个位置。
车大人少,江野和汪橙双双坐在高格身后。
高格双眼终于从手机上移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哼了声,“桃哥,我发现你现在不要我了。”
他觉得自己的桃哥被人霸占至今,那人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
“瞎说。”江野假装正经:“我养大的,能不要么?”
“切。”高格说:“对了,老唐让我通知你俩,这不马上就......”
他话说一半,车厢后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天天盼,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离婚,事到临头怎么这么不积极呢,磨磨唧唧的,我都等半天了,咳咳……”
“我操!”高格回过头,才看到最后一排躺着个人:“谁啊你是!上错车了吧?”
江野示意他坐下,低声说:“范星芒。”他也没察觉最后一排有人。
人陆陆续续上了车,倪翠萍边走边说:“被人揍个半死,让你歇两天,偏不。天不亮就来了吧?也不知到底谁着急。”
范星芒摸了摸脖子,又咳了几下:“儿子杀亲爹,媳妇儿养野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不都没辙的事儿嘛。谁叫我等着钱活命呢,哎我说师哥,钱准备好了吧?”
江玉堂摇了摇头叹口气,人不要脸则无敌。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也是无奈。
汪橙胳膊撑着车窗,几根手指微蜷在唇边,一脸鄙睨。
江野说:“你别理他。”别说汪橙,他和这人同车,心里也直犯隔应。
李逸臣和高格坐在了一起,第一排另外一边坐着汪雅梅和倪翠萍,江玉堂夫妇俩坐在儿子同排。
中间隔着好几排空位置,都远远躲着范星芒。
如避瘟神。
高大柱发动车子开出大院,拐上鼓楼老街。
范星芒嘴不闲着:“我说雅梅这么着急离婚,下家找到了?”
汪雅梅只当听不见。
“坐好喽,我开车可不行。”高大柱喊了句。
江野忙拉住汪橙一只手,让他撑着前排座椅。紧跟着高大柱一个急刹,范星芒躺在最后一排挺惬意,冷不防被耸了下来,整个人卡在了座椅间。
惹来几声嗤笑。
“高大柱你有本儿吗!会开车吗!”范星芒骂骂咧咧爬了起来。
“本儿是有,还A1呢,就是技术不行,说了你也不听呐!”
“睡会儿吧。”汪橙看着江野。
“你也睡会儿。”
两人相视一笑,都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车里放着京剧《四郎探母》,李清芬姐妹仨聊得正欢。江玉堂和高大柱有一句没一句闲搭着,李逸臣和高格联机玩游戏。
大家都有得忙。
最后面的范星芒实在无聊,竖着耳朵听她们聊天。
李清芬说的都是演出遇见的趣事,江玉堂说的是办戏校的事,范星芒不知不觉听入了神。
他想,我如果还留在团里,怎么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人一步步挪了过来,坐在第三排,问道:“师姐,团里还缺演员不?”
“怎么说呢?这两年台口多得演都演不过来,就这还分了三支演出队呢。师哥这不想着办戏校嘛,多培养点演员!”倪翠萍故意气他:“范老板,你身上功夫还在吗?”
范星芒哑口无言。
瞧他不说话,倪翠萍接着挤兑:“你当年可是大名鼎鼎的大武生呐,不是整天喊着嗓子比大师哥都好,挤兑师哥没你嗓子亮堂?那时眼里也没夹着我们啊。”
范星芒还不上嘴,把鞋脱了恶心人。
倪翠萍捂着鼻子把他往后排撵,范星芒蔫笑着装瞌睡不理人。
李逸臣回头冷冷说:“别给脸不要脸,逼人动手。”
“动手就动手呗,反正是儿子就能揍我。”范星芒倒有个口才。
臭鱼烂虾味把江野熏醒了,他扭头瞥见了光脚的范星芒:“能把鞋穿上不?”
范星芒不理他。
江野说:“范师叔,咱俩聊会儿?”
范星芒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咱俩有什么好聊的?”
汪橙压根没睡着,江野说话时他便睁开了眼,瞧江野笑不露齿的小样儿,就知道这人憋着坏。
“聊聊金丝玉鸳鸯靠呀。”江野说。
车厢里一瞬间安静了,只剩下音响还在唱着。
范星芒愣了下,低头穿上鞋去了后排。
江野绝非饶人的主,他翻身起来趴靠背上,冲范星芒背影喊:“聊聊啊,怎么走啦?”
范星芒装聋。
江野说:“叫我猜猜看,范师叔听听我说得对不对。”
“听说宝靠丢的时候,正演出呢,好么央怎么会停电呢?里通外合吧?还听说来电的时候,范师叔被人打晕躺在地上,谁打的你?”
范星芒没敢和江野对视。
“事后不久,您就去了省城,做生意的本钱哪儿来的?对了,和杜晓春合伙的,她那么有钱吗?范师叔咱俩商量商量,再给您加五万,说说两件大靠卖哪儿了行不行?”
范星芒恼羞成怒:“江玉堂你管不管你儿子在这儿血口喷人!”
音响里《四郎探母》正唱到高潮,江野开嗓就接上了快板,唱得行云流水一般:“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得延辉喜心间。站立宫门----”
高格忙不迭打了节拍:“吧、嗒、仓!”
江野作比成样一甩水袖拉了个架势,双眉一挑,凌厉的眼神横向范星芒,高八度的调门唱道:“叫小番——”
“好!”
高格吼道:“我操这嘎调真嘎!”
江野下巴微扬看着范星芒,轻蔑地笑了下,当初你不是挤兑我爸嗓子没你亮么?
这一嗓子震得范星芒直犯迷糊,他暗忖就是自己鼎盛时期也够不上这个调门,江玉堂生了个好儿子。
他不由转眼去看汪橙,也是个好儿子,可惜不是他亲生的。
江野在一群戏曲名家们的掌声中坐了下来,汪橙垂眸想了想,偏头看向江野,有话想说。
“怎么了?”江野问他。
汪橙说:“你不该去北大。”
“那你去不去北大?”
“去。”
江野对他一笑:“那我肯定也得去。”
范星芒再没犯贱多嘴,一路安安生生到了省城。
车子直接开到省医院,汪雅梅拉着儿子下了车。
她曾认为做亲子鉴定是对自己的侮辱,十几年后,也唯有鉴定能还她清白。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范星芒根本不相信汪橙是他的亲生儿子。
医生介绍,毛发、血液都可做鉴定。
汪雅梅说:“上次是用了头发,这次还用头发。需要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范星芒轻车熟路地抢答:“三个月嘛!”
医生笑了下:“三个月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只需要几个工作日,加急的话立等可取。”
江玉堂说:“那就加急。”
为了不耽搁时间,大家分头行事。江野和汪橙等在医院,其他人去了民政局。
两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期间见到两对儿家庭来做鉴定。男人们都是苦瓜着脸,女人们红着眼抱着孩子。
有个小孩儿三四岁的模样,朝爸爸伸着小手,哭道:“爸爸抱抱、我要爸爸抱抱......”那男人又想伸手,又忍着不看小孩。
看着这样的场景,江野叹息了一声。
汪橙看得心里难受,偏过头去。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象,鉴定结果出来后,如果这个小孩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那么他会有怎样的人生。
江野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不是人人都像范星芒。”又觉得这句安慰的话,对汪橙来说太过残忍。
汪橙说:“但愿。”
“咱出去走走吧。”江野拉起了他。
两人在医院门口的路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汪橙看他担忧的样子,笑了下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真的?”
“真的。”
“那行,我给你找点事做。”
汪橙被剪了一绺头发,江野在他头上揉了揉,“你瞧这个豁口怎么都遮不住,特丑。”
这人天不亮就心心念念想剪头发,这时更有了理由。
汪橙如了他的愿:“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理发店。”
“欧耶!”江野得逞,两人相视又笑了。
*
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办公室不大,江玉堂带着这一群人熙熙攘攘挤了进去。
办公人员见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很惊讶。又看着他们一个个笑得挺开心,问:“你们走错屋子了吧,结婚登记在隔壁。”
高大柱哈哈一笑:“那没错了,我们就是来离婚的。”
办公人员看看他们几男几女,傻了:“都......都离婚?”
一群人没忍住哈哈乐了起来。
倪翠萍把汪雅梅推到前头,高大柱把范星芒拽了过来,“他俩离婚。”说着话掏出一把糖果分给工作人员:“大家同喜、同喜。”
工作人员无语地看着他们,干这行许多年了,没瞅见过来离婚比结婚都高兴的人。
江野和汪橙拿到鉴定结果的时候,这边手续还没办完,两人打车杀了过来。
江野迫切地想把鉴定结果摔范星芒脸上,比汪橙都着急。
他想亲眼看看范星芒的反应,想看看这个人心负愧疚的时候是怎么个样子。
汪橙面色如常,对于他来说,这份鉴定书只是能还母亲一个清白罢了。它迟到了太多年,改变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未来。
汪橙并不指望范星芒有丁点悔过之心。即使悔过又能如何?
时至今日,什么都无所谓了。
到了民政局,一行人已等在门口。江野抓着鉴定书跳下了车,吊着一只胳膊还挺利索,紧奔了几步:“范星芒呢?”
“拿到钱就走了呗!”
“哎呀!”江野跺了下脚,“怎么走了呢!”
“咋劝他都不愿意等。”
汪雅梅接过鉴定书翻看了两眼,倪翠萍探头瞅了瞅,末几行写着:依据DNA检测结果......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
“唉!”汪雅梅长叹一声。
她一手拿着离婚证,一手拿着鉴定书,抬头望着天空。这一步走错,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来弥补。
正秋高气爽时节,高远的天空晴朗明净,汪雅梅豁然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雅梅。”李清芬和倪翠萍团团抱住了她,“雅梅你解脱了。”
汪橙淡淡笑着,说:“妈,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江玉堂拍了拍汪橙的肩膀,李逸臣也走过来拍拍他的胳膊:“重生吧,小子!”
李清芬看着汪橙,又看看江野,不由乐了:“这俩小子,都啥时候了还抽空去做了个洗剪吹。”
她这么一说,引起大家的注意。
江野汪橙剪了一样的发型,两边铲青、留着刘海的简约短发,看着挺精神。身上又都是浅灰色休闲三件套,蹬着同样的白色运动鞋,连胳膊都是一人吊着一只,真跟双胞胎似的。
李清芬洋洋得意:“哎雅梅,这衣裳鞋子可都是我挑的,儿子们穿着帅气吧?多飒!”
汪雅梅笑说:“主要是儿子们长得好看。你说,你要是生个闺女多好呀。”
“又说我,你怎么不争气生个女儿?”
倪翠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高格,又白了她俩一眼:“我怎么那么不爱听你俩说话呢?!”
惹得李清芬直笑:“瞧这塑料姐妹花,感情说破裂就破裂了。”
高大柱挥着手:“集合集合速度集合,都上车啦----下一站,那什么,上车再商量!”
“刚刚不还说去平遥古城么?”
“不是去开封赏菊吗?”
“难道不是先去少林寺?”
“你们到底有谱没谱呀!”
“所以说先上车再商量嘛。”
一大家子人七嘴八舌上着车。
“汪橙快过来!”江野冲他勾了下手。
高格一脚都迈上车了,见他们俩神神秘秘的样子,折身返回,“你俩搞什么啊?”
江野说:“正好,你来给我俩合张照。”
高格瞅瞅后边的民政局,“有病吧在这里照相?待会到了景区......”
“叫你照你就照,废什么话!”江野把手机递了过去。
高格哪儿知道,这里对汪橙来说是十分有意义的地方,摆脱掉那个不是东西的亲爹,难道不值得纪念一下?
江野和汪橙并肩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口,高格啧了声说:“全身照怎么那么傻呢?我照半身啦,靠近一点,对,再近一点,头往对方歪一点,对对,再歪一点,笑!欧了。”
“我怎么感觉跟照结......”江野话说一半笑了下,接过手机没再说下去。
“结婚照吗?”汪橙问。
江野推了他一把:“有病啊!”
高大柱从车窗里探出头,喊:“你们仨到底走不走!”
“来啦来啦。”
三人跑几步跳上了车,江野一屁股坐下来,忙着摆弄手机。
“我日!老高你把我俩照的......”
高格回头看着他,振振有词:“照的怎么了?都没把你们的残疾照里头,还想怎样!”
“这他妈跟大头贴似的!唉,算了算了。”江野偏头问汪橙:“我发个朋友圈?”
汪橙瞥眼看着那张只有胸口以上、且惨不忍睹的照片,嫌弃了好一会儿,疑惑着问:“确定?”
“确定!”江野咬咬牙,“该着杠着,谁叫它有纪念意义呢。”
有心修修图,这照片实在已病入膏肓,无处下手。得了,就这样吧。
江野编辑了一段字发了出去----从今天起,开启新的人生!
----上卷《破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