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当时江野就是这种感觉。
他睁开眼看着汪橙, 却瞧见汪橙的眉心蹙在一起。
汪橙离他很近,两人默不作声凝视对方。
眉心一点点舒展开,汪橙使自己平静下来, 轻声问道:“你记得我是谁么?”
他声音低低的有点沙哑, 但听起来很温暖。
江野呆呆的,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迟钝了两秒而已, 汪橙的眼角已经红了起来。
江野:……
小夜灯昏暗,他却看得真真切切, 鼻子跟着汪橙红了的眼角酸了起来。
汪橙很快偏过头去, 这个动作江野很熟悉, 知道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江野想说我没忘记你。
他还想说,谢谢你那晚为我拼命。
更想说,我喜欢你……
但是话就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汪橙并不是每次都能很好的隐藏住自己的情绪,等他回过头来, 江野看见他滑过泪痣的那道泪痕, 心里一颤,骤然意识到, 他什么废话都不必再说, 得赶紧告诉汪橙自己没失忆,不然恐怕局面难以收拾,
“你别这样, 我......”
“我叫汪橙。”汪橙打断了他的话,嘴角颤了颤, 最终给他勾勒出一个勉强的笑:“你不用着急, 听我慢慢说好吗?”
臭不要脸的江野突然改变主意, 特别想听听汪橙要说什么。
江桃桃,老天会原谅你的。
他心虚地安慰了下自己。
“其实咱俩认识很久很久了。”汪橙停顿了下,他本想从那届寒梅杯少儿赛说起,可这些在失忆前江野都不曾记得。
想至此,他心中有些难过:“不过现在都已经没关系了,咱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熟悉彼此。”
江野心里打了个问号,原来在汪橙心中,已经把自己当成相知多年的好友。
“我家原先在省城,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决定回到妈妈的老家河州。我妈说舅舅住在这里,让我来投奔他,说他是我们唯一的活路,可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汪橙的声音压得很低,显得很温柔。说话的同时他不断思考,想把往事娓娓道来,渴望面前这个人能通过他的诉说,记起自己是谁。
“我提前过来安置,本来想找家诊所上班,因为和上学的时间冲突,没人愿意收我,最后不得不找了家餐厅。那天我安置好了,去鼓楼老街的一家超市买些日用品,就是在那里遇见了你。”
“相遇不太友好,为了挣一盒……内裤。”汪橙观察着他的神情,提醒道:“CK的,有一条是粉红色的,你有没有一点印象?”
尽管不太合适,江野还是想笑。他忍着,使自己不动声色,为此把老艺术家压箱底的演技都拿了出来。
“那时我认出你是谁了。”汪橙慢慢伸出手,从江野项间把那枚半月玉坠勾了出来。
汪橙的手还是微凉,在江野项间摩挲时,他舒服得闭了下眼。
“就是因为这枚玉佩,我认出了你,可那实在不是个相认的好时机。”
“后来唐老师让咱俩坐了同桌。就像我从省城来的时候,没想过要投奔谁,没想过会那么遇见你,没想过会和你分到一个班,没想过你会帮我很多忙,更没想过我不知不觉喜欢上了……”汪橙猝然住了口,像梦呓的人突然清醒了一样。
稍稍后他补充道:“很多事情都很突然。”
江野想:他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什么?我吗?
呸,江桃桃你太不要脸了。
“你喜欢上了什么?”江野忍不住问。
汪橙难以回答。
江野穷追不舍:“说嘛!”
汪橙:“弹弓。”
江野:......
“最初咱俩关系并不好,你总说汪橙,咱俩早晚干一架。”
江野没忍住笑了出来,马上意识到可能会露馅,赶紧补充了句:“我那么凶吗?”
汪橙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那时我还不确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应该知道吧,你那么聪明。直到你也看到了我的玉坠。”汪橙把自己那枚玉坠勾了出来,捏着给他看,“想起来了吗?那天是在操场。”
对方的样子明显没想起来。
汪橙没放弃,继续说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关系紧张吧,你看见玉坠话说一半住了口,我也不觉得那是相认的时机。”汪橙想了想,说:“所以我跑开了。”
“我一点都不想给高格道歉,他太招打。可是你为了这个,和我比一字马,比武生功夫,这口气就一直憋在那里。我不想你太难受,就给他道了歉。”
汪橙把每一件往事都说得很清楚,如数家珍那样,没有丝毫遗漏。诉说的同时,他明白了江野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一直说到前几日,汪橙突然问他:“沙滩那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记个毛啊!我就是想忘掉那晚,你还提!江野想把脸埋枕头里。
汪橙本意不是让他难堪,他只是觉得没隔几天,提醒一下或许能让江野想起来。
可他问出这句话后,忽然意识到那晚除了挨打,没什么事是能轻易说出口的。
汪橙怔愣的同时,江野脸红了。
汪橙:???
“你……想起来了?”汪橙试探着问。
真装不下去了,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不能做亏心事。
江野的表情很快出卖了自己,汪橙终于明白过来。
这人从头到尾都他妈是装的!
可怜汪橙不会骂人,憋得那张脸通红通红。
有始有终的江野决定为自己的表演画上句号:“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宝宝。”说完就没心没肺地笑。
笑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呻.吟了一声。止住笑时才发现汪橙很生气,脸变得像初识时那样冷若冰霜。
江野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又作妖了?”他想道歉来着,但是汪橙倏地凑到他枕边。
那人对着他的耳朵,用冰凉的声音说:“江野,我想揍你!”
假如江野不是缠着绷带打着石膏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汪橙已经动手了。
江野有些惊恐,他咬着嘴唇,一点点往被子里头出溜,只留下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对着汪橙眨。
汪橙没有揍他,但也没再理他,往后几天都没拿正眼瞧过他。
江野理亏,卖乖装可怜,想各种办法逗他说话,人家根本不吃这套。
这人气性这么大么?
在冷战的第二天傍晚,老唐给江野发了视频。
江野接通视频,老唐正在往地中海上捋头发,很熟悉的动作,江野蓦地感到很亲切。
“唐老师好。”这人装起礼貌来很乖的样子。
“江野啊,身体康复的怎么样了?”老唐的手机在办公桌上,他凑近了说话,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大白牙,跟要咬人似的。
江野下意识避了避,那点亲切感迅速退散。
“谢谢老师关心,恢复的还行,就是整体躺这里不能去学校,总想老师和同学们。”
“哎呦,挨了打小嘴也变甜了。汪橙呢,也还好吧?”
江野逮到机会就会找汪橙说话,“汪橙,唐老师问你呢。”
汪橙无视了这人的存在,抬高了声音:“唐老师我挺好。”
江野对他翻了个小白眼。
“那就好,那就好。”老唐说:“我和各科老师说一下,明天开始做课堂直播吧。你们那个病房我留意了,添张桌子什么的也没富裕的空间,再说你俩也不能久坐,不如各躺各的床上,到时候叫高格发个群聊视频……”
江野灵机一动,立刻打断:“用两个手机看?那多吵啊,信号好不好、传输快慢的,音频不同步多影响学习!”
“你这一说还真是。”老唐想了想,说:“不行你俩躺一张床上,挤挤,用一个手机看。”
正中江野下怀,他憋着坏,心想你不是不理我吗,那我就挤着你,挤到你理我为止。
老唐真是个小天使,哦不,老天使。
“可以用耳机。”汪橙迎头浇下一瓢凉水。
老唐:“对对对,看我这脑子,不常用耳机一时真没想起来。”
江野:……
欲哭无泪。
“那就这样定了,今晚早点睡,明天开始上课。至于作业嘛,汪橙伤的是右胳膊,能写多少写多少。你伤的左胳膊,不碍事,一定要按时完成。”
受个伤都不能平等对待,我命怎么这么苦呢!江野关了视频,为自己默哀了三分钟。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刚吃完饭,两人的微信同时响了起来。
“嘿桃哥橙哥,这里是高格直播平台,来,大家给桃哥橙哥打个招呼。”
高格拉远了手机,从最后一排往前排走。
一排一排的同学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桃哥橙哥早日康复啊!”
“桃哥,这两天你不来学校,班里少了什么似的,整个氛围都不对了呢。”
……
镜头扫过前两排时,江野看见吴昊转脸避开了镜头,在一群挣着露脸的同学里头,唯独他给了个后脑勺,很显眼。
江野心说:这人……
江野还有小计划,没顾着深究。
高格把镜头对准教室中间走廊上的单人桌,桌上放了个卡手机的三脚架,“哈哈,桃哥看见了吗,这里暂时是我的办公桌了,我就坐这里给你直播……”高格话还没说完,发现江野挂了视频。
“诶?”江野开始了他的表演:“我手机怎么没电了?明明充了呀……我充电器哪儿去了?”
汪橙不动声色,瞥眼瞧着他又开始新一轮的作妖。
“汪橙,要不今天咱俩先挤挤吧?”江野露出了狐狸尾巴,说着就要下床。
汪橙随手甩过来只充电器,没说话。
我操!看不出我给自己找台阶吗,这么无情?!
江野捡起充电器砸了回去,“汪橙你到底要怎样!不行我给你磕一个?”
李清芬和汪雅梅正巧推门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她俩这两天都瞧出不对来,李清芬板着脸问:“桃桃你干嘛呢!你是不是和橙橙闹别扭了?橙橙这么乖的孩子肯定是你惹了人家。”
汪雅梅道:“宝宝这孩子脾气也倔,桃桃他要惹你了,你跟姑姑说。”
江野撇头瞧了汪橙一眼,那人余光瞧见了,把头偏了过去。
江野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
看起来关系贼差。
“呦,这怎么话说的?”李清芬看了看汪雅梅,汪雅梅摊摊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江野扬扬下巴,不屑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就是这样,非常硬,他硬我也硬,看谁能硬到最后!”
汪橙呛得咳了一声。
李清芬和汪雅梅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
不就是冷战吗,搞得谁不会似的。
江野气呼呼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根本没心情听课。
心里憋着一口气,出又出不来,咽又咽不进,闷了一整天,导致的后果很严重——当天的作业,他写得很吃力。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江野心里暗暗焦急。
江玉堂做事周到,下午送来两张床上用的小桌子。医院的床可以摇起来,这样靠在那里上课写作业都很舒服。
汪橙伏在小桌上用左手写字,写得不快,却从未停顿。江野扫了他一眼又一眼,暗暗较上了劲。
可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憋了半天还是那个解字。
心里也埋怨,楚大美不是要过来补课吗,人呢?
他拉下了几天课程,明显觉出了差距,焦急慢慢变成了恐慌。
江野有资料书,都在家里。他想让老妈给送过来,老妈今晚难得回家睡一觉,大半夜的他不忍心折腾人。
到了十一点,汪橙收起桌子,不声不响地躺了下来。
他写完了?江野单方面较劲败下阵来。
江野还是会心疼人的,他把小夜灯打开,关了病房的大灯,不想影响汪橙休息。
汪橙抬手又把大灯打开了。
江野:……
“你干嘛?”这是憋了一天后,江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汪橙想说用小夜灯对眼睛不好,但这人给点好脸就会得寸进尺,他闭着眼没说话。
江野也不再理他。抓耳挠腮了一会,想给高格发微信问一下,但从来都是别人请教他,叫他请教别人却一时拉不下脸,也不知道“这道题怎么解”如何说出口。
自己给自己较劲。
不知过了多久,江野以为汪橙早睡着了,汪橙突然说:“有两道题涉及的知识点,超纲了。”
我的妈呀,我没听错吧!江野怀疑自己幻听。
三天了,这人终于找他说话。江野有些感动,正要组织词汇表达一下,汪橙又说:“但是,孙老师今天讲过。”
江野:……
汪橙问他:“明天能好好听课吗?”
原来是要借机教训。眼看等不到回答的汪橙要闭眼睡觉,江野忙说:“能。”
不管怎么说,人家总是递过来个台阶,那就别在意台阶陡不陡了,不下来还等什么,就是出溜也得出溜下来。
汪橙慢慢坐了起来,还是显得有点吃力。比了一天硬度,这会儿江野很快就软了:“你坐着,我过去吧。”
汪橙没理会,下床走了过来,带着他的黑皮笔记本。
江野扎实的底子摆在那里,看两眼笔记就会明白过来。汪橙还是给他讲了一遍,讲得很仔细很认真。
江野早搞懂了,只是不忍心打断他,或者说想听他说下去。
汪橙讲完了,问他还有哪里不懂,江野摇摇头。
看着他解完了题,汪橙起身要走,江野叫了声:“汪橙。”
汪橙站那里没动,江野半是告饶半是试探地说:“咱俩算讲和了吧?”
三天过去了,这人根本没明白汪橙为什么生气。
“算。”汪橙不想再较劲了。
江野乐了。
“哎汪橙。”江野蹭着背,说:“我后边好痒够不着,憋半天了,你给我挠挠呗。”
这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江野不管人答不答应,当时侧着身就说:“中间靠上一点。”
汪橙坐了回去,伸出手。
江野热体质,隔着病号服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汪橙轻轻挠了两下:“这里么?”
“往上一点,对对就这里,用点劲儿。唔……”江野哼哼咛咛:“嗯……嘶……好舒服呀……”
汪橙停住了手的同时,江野也愣了愣,大半夜的这声音……
病房中的气氛开始凝固,寂静得有些怕人。
汪橙撤回了手,江野回头偷瞧却正撞上他的视线,马上扭过头去留给他个背影。
背影上都写着几个大字“我又丢人了!”
江野清清嗓子说:“可能,可能该洗澡了吧……浑身痒。”
汪橙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都是江玉堂或高大柱给两人擦身子,隔靴挠痒一样。江野原本只是为了打破沉寂随口一说,却把自己说动心了。
“你觉得咱俩现在能不能洗澡?”江野问。
汪橙也动了心,他去掀江野的衣裳,江野激灵了一下,“干嘛?”
“我看看你的伤口。”
几处伤口都已结痂多日,真要冲洗一下,然后再消消毒应该没多大问题。
汪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有感染几率存在。学医这么多年,他不能容忍有一点闪失:“我可以去洗,你……还得再等两天。”
江野压低了声音喊道:“少来!”
俩男生都爱干净,一旦提起洗澡这个话题,火上浇油一样压都压不住。
“凭什么!”江野说:“要洗一块洗,要不洗都不洗!”
汪橙理智战胜了冲动,“算了,我也不洗。”
“那我洗。”
“不行。”
“不行也得行。”江野说话就要下床。
“那我叫护士问问?”
江野又压低声音吼他:“汪橙,你这是□□裸的威胁!”
“别折腾了,睡吧。”汪橙顺手把灯给拍灭了。
黑暗能淹没一切。
江野坐那里呆了会,想了想,一只手洗澡不方便,还不能把石膏弄湿,再说衣服都不一定能脱下来。
终于放弃了。
他含着恶意说:“宝宝晚安。”
汪橙用手拍了下桌子,很响亮,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不愿意江野这么称呼自己,不想那妖精第二天一睡醒,开口就说:“宝宝早安。”
懒洋洋的声音稍带点鼻音,听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李清芬按时来送早餐,看见江野对汪橙有说有笑,全没有前两天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放下了心。
“男孩嘛,打打闹闹正常的。”李清芬给两人盛着饭,说:“兄弟俩没有隔夜仇......”
“不是夫妻俩没隔夜仇么?”江野挑理说。
李清芬瞪了他一眼:“你俩是夫妻吗?”
江野、汪橙:......
李清芬还得回去排戏,等两人吃完,收拾收拾就得走。走前看了眼汪橙,知道这孩子心思重,说:“橙橙,你妈妈也参加了排演,这阵子心情很好,你安心养伤。”
汪橙看得出来,这么多年,很少见到汪雅梅与人说笑。
“谢谢舅妈。”
“又来!”江野瞥了他一眼。
“我走啦,待会你们小叔过来照看你俩,今天没他的戏。”李清芬关门时交待了一句。
到了上课时间,高格如时发来视频。
江野刚接视频没多久,手机自动关了机。
昨晚一通折腾,睡觉前他忘记了给手机充电。江野满屋子找充电器,扫见汪橙在看自己。
“这次是真没电了!”江野强调了句,说完忍不住想笑,忍着笑又憋出来个坏主意:“早两天还看新闻来着,说是有人边充电边玩手机,爆炸了、触电啦……反正死得挺惨的。”
话都说这份上了,汪橙默默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留出一半位置。
江野一笑,扔了手机如愿以偿爬上了汪橙的床:“哇,你的床好暖和呀。”
汪橙:“现在是夏天。”
“呀,你的床好凉快呀。”
“......”
床上的小桌腿距不大,一人伸进去一条腿。
手机支在桌上,两人靠在床上,江野顺势脑袋一歪,枕人家肩上。
说不出的惬意。
汪橙,我就乐意和你待一起。
“我操,你俩挤着不热吗?”高格问。
江野伸手点了下手机,切换到后摄像头给他看墙:“医院冷气有点凉。”
手机里传来上课铃声。
一节课上了大半,病房门被推开,李逸臣一眼看见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江野的半边身子都快趴人家身上了,他站在门口楞没敢进来。
“小叔。”江野懒散地抬了下眼皮,忽然想起来,忙和汪橙拉开点距离。
“上课呢?”李逸臣没等人回答,说:“下课出来一下,我有话说。”说完退身带上了门。
汪橙和李逸臣打过几次照面,没怎么说过话。他能觉出来李逸臣不喜欢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况他也不在乎。
有话不能当面说,还得背着人,江野也觉得李逸臣做法欠妥。
下课江野出了病房,看见李逸臣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抽烟,他扶着墙慢慢挪了过去。
李逸臣瞧着江野一身白底蓝道的病号服,吊在脖子上、打着石膏的胳膊,额上还贴着纱布,扶着墙一步步挪到自己跟前。
“唉,可怜的孩子。”他掐灭烟头,上前扶着江野又走了回去。
“你遛狗呢?!”
“刚才出了会儿神。”李逸臣说:“反应过来你都走到跟前了。”
两人坐在病房外的排凳上,江野说:“有什么话屋里不能说,单叫我出来让人汪橙怎么想?”
“这么在乎他的感受?”李逸臣问。
江野心虚了下,没接话。
“本来有件事挺重要的,急着跟你核实一下。现在看来,那件事还不算太重要。”李逸臣捏了捏他的手,“小叔有话问你。”
江野没听明白,但他隐约觉出小叔要说什么。
李逸臣想了一会儿,似乎没考虑好怎么开口。
江野见他犹豫不决,心里也想给自己预留点时间。他说:“我课间就十分钟,现在剩下五分钟了,要不你等大课间再说?”
李逸臣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江野:“桃桃,你喜欢汪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