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真跟着瑛姑到三楼选房间,说是让她选,但瑛姑压根就没她机会,直接把她带到离傅思懿卧室最近的那间房,推开门,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真真呐,洗漱用品我已经命人添置好,贴身衣裤都是按你身量做的,大小姐说你的衣服她会亲自买,让裁缝不用做太多……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房间装饰摆设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你就直接跟我说,我再让人换掉。”
凡真还处在神游状态,听到瑛姑问话,这才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缓缓扫过房间四周。
房间的面积大到惊人,装饰和颜色风格和傅思懿的卧室没两样,梳妆台上放着一整套未拆封的化妆品,床单被褥看起来洁净崭新,就连枕边放着的睡衣,外包装都还在。
这跟她以前睡的佣人间,简直是云泥之别。
凡真的目光触及到墙面上的一副画,微微有些失神。
墙上挂着幅冷色的油画,画的是元国朝阳帝城的烟波湖,湖岸桃李芬芳,湖面波光粼粼。
瑛姑见凡真看得入迷,凑过来笑眯眯地跟她咬耳朵:“这幅画是大小姐前几天在拍卖会上拍的,说……你想家的时候可以看看。”
凡真抿着唇,心脏在这一刻轰然跳动。
这个小傻子。
文西大师的画本就价格不菲,如今市值随着他的逝世更是暴涨数倍,她若是想家,手机上网随时都能翻看。
况且,疼爱她的祖母早已逝世,至于父亲……
在把她卖给渣A的那刻,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家,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
瑛姑正说着,眼尾瞥见傅思懿的身影“不经意”晃过,扬声唤她,“大小姐”。
傅思懿在门口徘徊许久,故意往前走两步再退回,装作路过的样子:“婆婆,你叫我?”
“嗯,大小姐过来一下。”瑛姑眼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一脸遮不住的姨母笑。
大小姐出息了,知道要把老婆栓在身边。
哎,多亏她的助攻啊……
瑛姑圆脸笑成一朵花:“大小姐,我要等药房的老秦来结款,凡真这里有什么需要,回头您再跟我说,我先去忙了。”
傅思懿心不在焉地“哦”了声,温柔的目光延伸过去,牢牢锁在自家老婆身上。
凡真被她盯得脸颊嫣红,娇嗔地扭头瞪她,却被她好看的侧颜攫住目光。
傅思懿的侧颜被灯光映出半明半暗的轮廓,冷白色的肌肤此刻也浸出暖意,狭长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一瞬不瞬。
凡真仰头与她在琉璃灯下对视:“你……是不是蓄谋已久,早就想要把我骗过来?”
傅思懿揽过她的细腰,在红唇上轻啄,低低地笑:“……想和姐姐睡一个房间,才是我真正蓄谋的。”
“姐姐……”傅思懿抵着她的额头,瞳仁镀上一层光,整个人跟着发亮。
她喃喃地说:“好想……快点把姐姐变成傅太太。”
“想带着朝朝和暮暮去游乐场,我抱着朝朝暮暮,姐姐抱着我……我们一家人在夕阳下散步……听她们叫我……妈妈……”
傅思懿描述得好有画面感,凡真不自觉浮想联翩,幻想那一幕幕温馨的画面。
原来……小凶兽有想过她们的未来,而且一直在朝这个计划努力。
她真的想要给自己一个家。
凡真仰着头,柔嫩的红唇微张,泛着水光的眼眸中全是傅思懿的影子。
像是无声的邀请。
“老婆,亲我一下。”
凡真踮起脚,唇瓣在她侧脸贴了下。
“就这样吗?”傅思懿幽怨地蹙眉。
“剩下的下次补。”
“我这里概不赊账。”傅思懿强势地箍住她的腰,倾身将唇瓣轻轻柔柔地覆上去。
凡真被她拥在怀里,暖得不想动,也舍不得动,任由她的唇瓣压下来,贴在自己的唇上。
松开时,两人眼底都雾气朦胧,额头抵着额头,相互调整略微紊乱的呼吸。
“姐姐……”傅思懿指腹在她脸颊摩挲,唇角勾着笑:“为了庆祝你乔迁之喜,我有礼物要送你。”
凡真诧异:“什么?”
抬头便跌进傅思懿迷人的桃花眼里,宠溺的柔光在她眸中荡漾。
她啄一下凡真柔软的唇瓣:“一会来厨房,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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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真虽升为女书童,但书房的活其他人都不敢接手,瑛姑考虑再三,还是让她帮忙整理。
凡真欣然应允,书房虽大,需要打扫的地方不多,她擦拭完书架抬眸看了眼壁钟,不知不觉到了饭点。
凡真揉揉酸胀的膝盖,视线再一次往书房里间瞟去,座椅上依旧空空荡荡。
奇怪。
一上午都不见傅思懿人影,她去哪了呢?
刚刚她说让自己去厨房,到底什么意思?
她该不会在厨房吧?
怎么可能呢?她连土豆都不会切,去厨房做什么?
凡真猜想很多种可能,但完全猜不到此刻的厨房,是怎样一种诡异的情形。
傅家大小姐进厨房,把几个厨师紧张得不知所措,躲在角落里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傅思懿挽起袖子,左手拿着木瓜,右手拿着菜刀,刷刷刷在案板上飞快移动。
厨师看得心惊胆战,好不容易等她停顿,探身一瞧,原本手腕粗的木瓜只剩拇指大一节,再看地上,厚厚的一层木瓜片。
傅思懿盯着案板上一小截木瓜,眉头越蹙越紧,很郁闷,很不解,也很焦虑。
“阿祥,再拿个木瓜来。”
厨师捧着洗净的木瓜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大,大小姐,还是让我来切吧。”
傅思懿冷眼扫过去:“说了不许帮忙。”
厨师隐到角落,刚要擦一下额头的细汗,又听到傅思懿略微焦躁的声音:“水开了,先放什么?”
厨师不得不折回来,悄悄把案板上的菜刀换成水果刀,伸长脖子往锅里瞧:“大小姐,让药草再煮一会,不然会有苦味,再煮七八分钟,就把椰子水倒进去,接着放冰糖马蹄雪梨,最后下蜜豆和木瓜。”
“等一下,你说慢点,我记不住。”
傅思懿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倒椰子水,倒得时候力道太猛,导致开水溅到手臂上,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傅思懿反射性地闷哼一声,顾不上查看伤势就急急地往锅里加冰糖。
厨师实在担心她把自己弄伤,再一次试探性开口:“大小姐,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
傅思懿搅动长勺,感觉手腕的痛感越发明显,抬起来才发现溅到的地方起了水泡。
她只略略看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阿祥,按照这个方子做,Omega吃了真的就不会再手脚冰凉吗?”
“那当然。”厨师得意地抬高下巴:“大小姐,我太爷爷可是意国的宫廷医生,这个方子不仅Omega能吃,就连Beta也能吃,不信你问娥姐,她也吃过这个方子,只不过没有像大小姐这样放很多小料。”
厨房外,几个女佣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陈娥还没来得及把脑袋缩回去,听到自己名字,尬笑着往前站:“大,大小姐,这个方子确实很灵……”
傅思懿的表情忽然变得雀跃生动,她就这样浅浅笑着,却没说话,只是不停搅拌锅里的甜汤。
佣人们都猜不透她心思,傅思懿难得进厨房,亲手煮食物更是头一回,不免让她们心生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她们终究不敢多问,正要躬身告退,听到走廊外瑛姑高分贝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有您的电话。”
傅思懿动作一顿:“谁打来的?”
瑛姑想了想:“他说他姓宋。”
傅思懿心头一跳。
入境管理中心的宋主任,难道凡真的证件办下来了?
她连忙放下长柄勺,匆匆交代:“娥姐,你把甜汤盛出来,放一边就行,等我回来再处理。”
陈娥不迭点头:“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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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懿来不及等电梯,从旋转梯直奔三楼,飞快接起电话:“喂,宋叔叔,我是小懿……真的?下周一就可以来拿?真是太谢谢您了……这个周末您有空吗?好久没跟您一起吃饭……”
凡真正在整理书桌,隐约听到隔间里传来傅思懿的浅笑声,她推开隔间的门,一步一步走到傅思懿身后,轻拍了下她的肩。
傅思懿转头,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好的,那周日我订好位子等您,嗯,不打扰您了,再见。”
凡真见她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快乐,忍不住跟着笑:“什么事这么开心?”
傅思懿忽的伸手搂住凡真的腰,将她原地抱起:“姐姐,跟我约会吧。”
这一次是正面的,面对面。
凡真双腿下意识勾住她后腰,还没缓过神,就被她抱着转了个圈。
凡真突然被转圈差点后仰过去,只能牢牢攀住她脖颈:“懿小崽……放我下来……”
傅思懿太高兴了,抱着她连接转了好几圈,短暂地失控让凡真惊叫出声,脸一下子爆红。
她半嗔半笑地在傅思懿肩头捶了两下:“你干什么呀?刚刚说什么约会?”
傅思懿仰头与她对视:“姐姐,你的居留证办下来了,以后可以想去任何地方,再不用躲躲藏藏。”
凡真微微一怔,心脏酸涩到不能言说:“我呆在家挺好的,用不着出门……”
欣喜中还夹在着忐忑:“你……你怎么没跟夫人商量一下?这样做行吗?会不会有麻烦?”
“当然不会。”
傅思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凡真的身子很软,落入她怀里像酥化似的。
傅思懿轻柔地抚摸她长发:“需要递交的资料我都准备齐全,手续也合法,只是流程比正常提前一点而已,他们挑不出错处的,放心吧。”
她疼爱地蹭蹭凡真的鼻尖,弯起眼睫问:“姐姐好好想想,我们去哪里约会?”
凡真窝在她怀里,感动得心口一压就是一个坑。
她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凡真知道,傅思懿要替自己办居留,又要顾及傅韦容,一定费了不少周折。
这个小凶兽,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为了她无条件地打破例外。
其实,有了居留证她也不能抛头露面,她父亲正满世界地找她回去履行婚约。
自由对凡真来说真的可有可无,外面的世界再怎么精彩,跟比不上傅宅,因为这里……有傅思懿。
只有在傅思懿身边,她才觉得快乐和满足。
凡真不忍心扫她的兴,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停在分毫的距离,轻声说:“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傅思懿故意把声音放低,乖得像小羊:“姐姐是想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嗯……”凡真轻飘飘地拉长尾音,巧笑晏晏:“你的试用期过了么?”
傅思懿反手压着她肩膀,一点点推着往门外走:“那姐姐吃过我做的爱心餐,能不能提前让我转正?”
凡真眸底晃过一抹欣喜的光,又觉得不可置信:“什么爱心餐?你自己做的吗?”
“你去厨房就知道啦。”傅思懿笑得神秘,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你先去,我换好衣服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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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懿进卧室换衣服,刚扣上衬衫最下面一颗纽扣,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以为凡真去而复返,浅浅勾起红唇:“不是让你在厨房等我么?怎么……”
傅思懿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穿衣镜,看见镜子里映出夏以橙的脸,身体一僵,飞速扯过一旁的长风衣将自己裹住。
她扣好纽扣转身,厉声呵斥:“你怎么进来的?”
隔着微透的衬衫,夏以橙隐隐窥见傅思懿优美的身形轮廓,小心脏还没从暴击中缓神,就被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夏以橙收回视线,略微遗憾地耸耸肩,一脸调笑:“推门进来的罗,难不成飞进来呀?”
傅思懿眼神冰冷犀利,语气生硬:“你怎么能未得同意,擅自进入别人的卧室?”
她的卧室只有凡真一个人能进来。
要快点把夏以橙赶出去,不然被姐姐看到一定会生气。
夏以橙似乎心情很好,又或者是她压根不懂察言观色,看不出傅思懿眉眼间卷着的暴风雪。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姿态优雅地脱下皮草大衣,露出深V紧身裙,妖娆地贴上傅思懿的身体:“我又不是第一次进你的卧室,上次你掉下湖昏迷,我还照顾你一整夜呢。”
傅思懿敛着眉心,眼底划过一丝嘲讽的笑。
夏以橙和沈恬为冷和孙语清争风吃醋,不顾她的安危推她下湖,还卑鄙地给她下诱发剂。
这笔账,要好好跟她们清算。
沈恬阴狠毒辣,若是她亲自动手,不仅弄脏自己,说不定还会连累姐姐被她反咬一口。
何不借夏以橙的手,给沈恬一点教训?
傅思懿压下心中的嫌恶,不动声色地和夏以橙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说:“你去前厅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夏以橙本来还想赖在傅思懿卧室,但看她那个样子像是要宣布什么事,不禁暗自窃喜。
前厅人来人往,难道她想当众求婚?
夏以橙顿时喜笑开颜:“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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