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整个小渔村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阿纭家多了个叫阿璃的小姑娘,是过来投奔她们的亲戚。
而之后渔老三也没有在家里待太久。
家里又多了张嘴,他很快又再次出海打渔了。
阿纭跟阿璃早早的便替渔老三收拾好,随后亲自送他出了海。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
阿纭需要去集市上卖鱼干,她主动地问:“你一直在家里待着无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集市上玩玩?”
“好啊。”
之前阿璃的身份为定,阿纭也不好带着她到处走动。
既然现在小渔村的人都知道阿璃的存在了。
阿纭也可以每日带着她出门走动走动。
两人商量好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
阿璃还躺在土炕上,憨憨大睡,脸蛋睡得粉红粉红的。她呢喃两句,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梦里遇见了什么。
看见她这副样子,阿纭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目光落在她那张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自己先起床了,直到不得不出门了,这才匆匆走到土炕前。
她轻轻的拍了拍阿璃:“阿璃,起床了。我们要去集市上了。”
“唔…困困……”
阿纭冰凉的手掌,抚摸在阿璃的脸蛋上,对方先是瑟瑟地动了一下,显然是被冰到了,随后似乎察觉到是熟悉的感觉,又用脸蛋在阿纭的手掌上蹭了蹭。
那样子像极了,阿纭曾经在村里摸过的小猫。
可爱而又诱人。
阿纭的眼眸沉了沉,她又唤了一声:“阿璃,你不是最喜欢吃城门的馄饨吗?赶紧起床我们去吃馄饨了。”
“馄饨!”
一听到自己爱吃的东西,嘴馋的阿璃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她打了个哈欠,随后从床上坐起来,乌黑的长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还有几根头发俏皮的挺立着。
“吃馄炖!”
见阿璃还没睡醒,却一心惦记着吃食。
阿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摇了摇头,催促着对方赶紧收拾。
随后将家中的咸鱼干收拾好,便动作麻利的去了外面等待。
等到收拾好,天已经微亮了。
阿纭主动带着阿璃,去做了小渔村张叔的家里,交了四铜钱,坐他的毛驴进城。
张叔看着阿纭,还十分意外:“阿纭,你以前不都是走路进的城,怎么今个还来做驴车了?”
“带着表妹去城里逛逛,路途遥远,便想着坐车了。”
阿纭笑了笑,解释着。
张叔也不好多说,只是看向了一旁的阿璃。
瞧见阿璃的模样,他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不自觉的咋舌。
哎哟,我滴乖乖!
他张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标志的人物。
大概是张叔的目光太惊讶,直勾勾的盯着阿璃看了好久。
阿纭不免皱了皱眉,主动挡在了阿璃的面前。
她低声说着:“张叔,咱们准备走了不?再不进城,天色可就迟了。”
张叔这才回过身来,匆匆点头:“哦,走走走……”
随后他便带着这次要进城卖的货,又拓上两三个渔村村民,便拉着驴车慢慢的进城了。
青海县。
是距离小渔村最近的一个小城。
早早的城门口便排满了队,等待着城门打开,便涌入城中卖货交易。
城门一开。
进了城阿纭便带着阿璃四处的闲逛了起来,这边的每条青石板街,她都是极其熟悉的。
她说着:“我们等会儿先去吃馄饨,吃了馄饨我们便去卖鱼干。午时得了空,我带你去布料店扯两匹布。回去让隔壁王大娘帮你做一身衣裳……”
阿纭絮絮叨叨的说着规划,阿璃跟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听着。
两人虽然不热闹,可也是极为的和睦。
阿璃说着:“阿纭也做一身衣裳。”
“我不要,我的衣裳够穿的。”
阿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带着宠溺的目光看向她。
阿璃却有几分固执:“阿纭不要,我也不要了。”
明明阿纭的衣服都短了一截,穿在身上紧巴巴的,她却不要衣裳只顾着给自己做。
阿璃撅了撅嘴,大有几分你不答应,便生气的样子。
阿纭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好好好,都听你的。”
……
两人在城门吃了阿璃心心念念的馄饨。
随后便一起去了集市上,找了个空余的位置,将自己背篓里的咸鱼干拿出来。
一一摆放整齐后,便等待着客人的光顾。
阿璃乖乖的在她身侧,两人站在一起,一个身材高挑长相略显英气,一个娇小可人。
要不是两人都梳着女子的发簪,乍一看还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她们在这里卖货,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些人毫不掩饰的目光,总让阿纭觉得有几分厌烦。
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给瞧见了。
她深呼一口气,开始吆喝起来:“卖鱼干了卖鱼干了,大鱼三文一条,小鱼一文一条……”
众人的目光被她吸引,落在了阿纭的身上。
很快便有人主动的过去卖鱼干,其中一个穿着锦衣的女子,一看便是大家闺秀,长相略微英气的女子,走到了她们的摊位前。
那女子神色复杂的看了阿璃一眼,眼中闪过冷意。
随后又将目光落在阿纭的身上,她抿了抿唇:“老板,你这鱼干如何卖的?”
刚才女子的目光毫不掩饰,阿纭本就注意旁人见阿璃的样子,她见了个正着,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是此时对方已经恢复了正常。
神色淡淡的,仿佛刚才的那一眼,只是阿纭的错觉一般。
但是阿纭知道自己不会认错,下意识的便有对对方有些反感,不过她还是忍耐住了,勉强的开口道:“大鱼三文钱一条,小鱼一文一条。”
女子看了看背篓里的鱼干,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直接递给了阿纭。
她说着:“我爱吃鱼干,你的鱼干我包了。我住在这条街的街头,那家温府便是我的产业。我还要四处逛逛,你就替我将货送上门去吧。见了小厮就说是温颜,让你送的便成了。”
阿纭点了点头,收了银子,也没多问。
提着背篓便直接离开了,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温颜皱了皱眉,她不由得看向阿纭跟阿璃的背影。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个温柔和善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对她如此冷淡……
温颜抿了抿唇,又很快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毕竟这才是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该太着急了。
顺着温颜说的地方找了过去。
阿纭撇了一眼牌匾,敲响了门,见鱼干送到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路上她又忍不住问阿璃:“刚刚那个叫温颜的,你认识么?”
阿璃摇了摇头,她脸上露出个憨憨的笑容。
“我第一次见,这是怎么了?阿纭,哪位小姐是不是出手很大方,我们今天赚了好多钱?”
见阿璃心中只有银子。
阿纭忍不住发笑,她摇了摇头:“算了,没事。估计是我多想了吧。”
她觉得温颜看阿璃的眼神不正常,像是很厌恶的样子,心中自然对温颜生不出什么好感,得了银子也只想着赶紧带阿璃去做衣裳。
最后在阿璃的坚持之下,阿纭也给自己买了一套。
带着四匹布,又添置了一些粮食。
两人便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阿纭给了隔壁王大娘五个铜板,又送了不少的鱼干,让对方帮忙制作衣裳。
王大娘也是个爽利人,心疼阿纭从小没了娘亲。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的铜板,也只是象征性的拿了两条鱼干,便亲自替她们缝制衣裳。
王大娘还说:“有麻烦只管来找我,你们两个小姑娘当家,我自然是要帮忙多看着的。”
“谢谢王大娘。”
阿纭虽然从小没了娘亲,独自一个人在家。
可有这些邻里帮衬着,日子也不算太难过,更何况现在还有了阿璃,日子便更加的好过了起来。
第二次卖鱼干。
阿纭舍不得阿璃早起赶路,便自己一个人去了。
她刚到了集市上,才卖出去两条鱼,便又瞧见了上回买鱼的那位温小姐。
只不过这次对方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她说着:“昨天我买的鱼干,给家里的下人也分了不少。大家都说你的鱼干好吃,我今日还想要多买一些。”
阿纭淡淡的点头,问道:“请问您要多少?”
温颜勾了勾唇,手指指向阿纭的背篓,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全部,还是全部都要了。”
说着她又掏出了一枚银子来。
面对着对方那毫不遮掩的目光,阿纭皱了皱眉,她面色沉了两分。
她伸手接过银子,温颜的指甲轻轻滑过阿纭的掌心,对方又带着点暧昧意味的说着。
“东西重,你替我送过去吧。”
这一次,阿纭的脸色彻底的发生了变化。
她急匆匆的往后推了几步,像是在避让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脸上满是冷意:“温小姐请自重,我只是个卖鱼干的卑贱小民。我这样粗鄙的东西,跟温府那高门大庭不合适。这鱼干…我便不卖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
阿纭便急匆匆的背着背篓离开了,留下温颜惊愕的站在原地。
温颜眉头紧锁,自己这是太着急了?
对方不喜欢太过主动的?
温颜咬了咬唇,被拒绝让她心中有些难受,可是却并没有打散温颜心中的想法。
当日阿纭救下自己,临走时那匆匆一眼。
让温颜十分的难忘。
刚一将伤口养好,便急匆匆的来找了过来。
却没想到在阿纭的身边,遇见了那个蚌精。
真是晦气!
……
见到阿纭午时便回来了。
阿璃还有些意外,她放下手中纳的鞋底。
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东西都卖完了?”
“没有,只是突然想你了,便回来了。”
阿纭喝了口水,目光望向阿璃。
听见这话,对方立刻红了脸颊,有些羞涩的望了她一眼。
不过阿璃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连着又去街上卖了几日的鱼干。
这回没有再碰见温颜,也让阿纭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不遇见也好,也免得到时候太尴尬。
她上次那一拒绝,回去想了想也有些尴尬。
毕竟温颜也没有说太明显的话语,对方也是个女子。
上次是阿纭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
日子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阿璃嘴馋想吃城门的馄饨,她说着:“自从亲自来吃过之后,你之后再替我带回来的,感觉都没那么好吃了。”
阿纭宠溺的看着她:“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带你来吃都行。”
“倒也不用天天来吃,那多费银子啊!”
现在的阿璃变了,从以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蚌精,到如今也会惦记着银子够不够了。
阿纭忍不住发笑:“你放心,跟在我的身边。难道我还让你饿着?不过就是一碗馄饨,也穷不了咱们家。”
“好,那我今日吃两碗!”
阿璃笑了笑。
两人对视一眼,从眼眸中能够清晰的看见对方的身影。
在她们之间仿佛已经容不下了旁人。
在暗处一直观望的温颜。
不由得咬了咬牙,她心中满满的都是妒嫉。怎么阿纭总是对那个蚌精笑,还那么的温柔,她看着自己的视线却是如此的冰冷呢。
温颜有些不甘心。
自己在这个青海县有钱有势的,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穷酸的蚌精?
见两人吃过馄饨之后,又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温颜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阿璃好奇的看着铺子里面的东西,那些亮晶晶,做工精细的首饰,看着让人挪不开眼睛。
阿纭见她目光放在那昂贵的首饰上,不免有些羞愧起来。
她实在是有些囊中羞涩。
这一次来首饰铺。
只是想要替阿璃买一根发簪的。
小渔村里那些时髦的小娘子,脑袋上便别的发簪。上次她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觉得十分的不错。
这两日的鱼干卖的也好,阿纭也偷偷的来看过,觉得店里有一根素簪,跟阿璃很是相配,便想着给阿璃买一根。
不过店里的那些黄金发簪,阿纭是不敢想象的。
阿璃也只是好奇,她问道:“阿纭,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给你买个簪子。”
阿纭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根素簪,整个簪子由银子制成,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在最顶端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珍珠。
她说着:“你总是用筷子盘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小姑娘应该爱俏一些,我先给你买个这个将就着。往后等我有钱了,给你买金的。”
阿璃感动的看着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而阿纭已经拿起了那根发簪,想要别在阿璃的头上。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小二,替我换根更好的发簪,送给阿纭小姐。”
阿纭听见动静,皱了皱眉回过头去看。
便看见身着锦衣华服,一脸笑意的温颜,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口。
还没等阿纭开口,温颜便主动地说道:“上次怪我太唐突,我想跟阿纭小姐做个朋友,却不小心让你感觉到不适了。”
“思来想去了好几日,总觉得这样不大好。”
“既然今日真巧碰见了,我在这里向阿纭小姐赔个罪。还请你勿要对上次的事情生气。”
而小二看了温颜一眼,也惊讶的叫着:“少东家,您怎么来了?”
不过小二还是动作麻利的,从旁边取了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出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放在了阿纭的面前。
听着温颜的话,又看了看一旁的小二。
阿纭眉头紧锁,怎么这么巧?
这家店正巧是温颜的,而且还在这里遇见了她。
阿纭将手中的素簪放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温小姐客气了,上次的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簪子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跟阿璃不合适。我们便先走了。”
阿纭点了点头,随后又拉着阿璃离开了首饰店。
而温颜看着她们的背影。
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特别是在见识了阿纭对待那个蚌精的态度之后,在看阿纭对她不假辞色的模样。温颜的心中便格外的不舒坦。
自己的态度分明都放得这样低了。
怎么对方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出了首饰店,阿璃却是云里雾里的。
她有些茫然:“阿纭?”
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走了。
“没事。”
阿纭眉头紧锁,想起这两次温颜看阿璃的目光,心中都有些不舒服。
她从小就是过着没娘亲的日子,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她能够感觉都温颜对阿璃的敌意,却不知道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阿纭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但是她们都是女子,又怎么会……
阿纭摇了摇头,甩去心中的想法。
随后带着阿璃回家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渔老三很快就打渔归来了,他刚刚收了网,到了家门口的位置。
隔壁的王大娘,便挤眉弄眼的叫住了他。
“渔老三,渔老三…我有事跟你说。”
渔老三微微一愣,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想不明白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
只见王大娘压低了声音,她低声说:“前些日子,有人给我拖了口信。说是青海县的一个贵族,看上了你家的阿纭…但是那时你不在家,便找人到我这里过了话……”
渔老三微微一愣,他想到阿纭的那个身板。
在女子中都是格外出挑的。
渔老三问道:“然后呢?”
王大娘咽了口唾沫,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子,塞到渔老三的手中。
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对方也是真阔绰,只是问了个话!就给了枚金锭子,要我说…你家阿纭年纪也不小了,这样的好机会哪里常见。你不如就把阿纭嫁过去,阿纭后半生也不用愁了。”
那媒婆过来,还说了不少的好话,塞了不少的银子给王大娘。
要不是因为自己不是阿纭的血亲,她都恨不得替阿纭答应下来了。
王大娘觉得这是门极好的亲事,而渔老三听着她的描述,又看了眼手中的金锭子,他也有些犹豫。
他问着:“是谁家看上了阿纭,我去打听一下?”
“温家!青海县的温家,听说她们家是顶顶有钱呢!”
渔老三皱了皱眉,他只是一个小渔民,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只是他相信王大娘的人品,肯定是不会害他家的阿纭。
渔老三又问:“那对方可说,阿纭跟温府的谁接亲?”
“这个…媒婆倒是没说,她说对方是个一表人才的……”
渔老三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决定再问问阿纭的意见。
他将金锭子揣进怀里,随后又推开了院门。
“阿纭。”
“阿爹,你回来了。”
阿纭正在家里劈柴,她将柴打理地很好,垒得高高的放在院子里。
随后又亲自提渔老三接过重担,将桶里面的鱼,暂时放到缸里面养着,等到明天再去集市上卖。
看着动作麻利的阿纭,渔老三不由得抿了抿唇。
心里面又不由得想。
虽然阿纭身高得高了些,但是她为人勤快,做事也是个爽快的,不喜欢拖泥带水。长得也不差劲,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极为出色的。
那有钱人家看的上阿纭,也是正常的事情。
如此想了,渔老三的脸上洋溢出几分笑容。
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阿纭啊!你年纪也大了,阿爹留不住你了……”
听见渔老三的话,阿纭心里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屋内,随后又看了看渔老三。
“爹,你说什么呢?”
渔老三笑了笑:“我就跟你实话说话吧,有人托媒婆到咱们家说亲了。说是看上你了…听说他们家格外有钱呢。只要你嫁过去,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渔老三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他的妻子,其次就是阿纭这个女儿。
他一直都没什么时间照顾对方。
现在给阿纭找了这么一份好亲事,渔老三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而阿纭却仿佛如置冰窖,她的内心下意识的排斥。
又忍不住想着:自己要是成亲了,那阿璃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