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就已经没有你的味道了】◎
窗外,漂亮的春日温阳仍旧在流淌。距离闹钟首次响起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按照季青柚的日程管理,在这样的工作日,她这时候一定已经离开床许久,并且出门的时间需要踩准在上班之前的三十分钟。
一般来说,在这样从来都不曾变动的的时间安排下,她会留给自己七分钟左右的时间,用作流动安排。譬如堵车耽误的路程,譬如楼下的小馄饨晚出两分钟,譬如在路上遇到穿着南梧中学校服的高中生她会忍不住驻足停留三十秒左右,譬如冬天出门在路上遇到雪人她会忍不住花时间在雪人头上插三根树枝……在她不间断的十年里,这样的事情只会偶尔发生,也只会偶尔打破她沉闷的生活。
可是今天,当被按下暂停的闹钟再一次响起时,当那首《月亮河》的歌词唱到“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waiting round the bend”[1]时。
季青柚才发现,这一天,她已经将平日盈余下来的七分三十四秒钟,全都用来与虞沁酒拥抱。
如果再继续抱下去,她恐怕会耽误自己设定的出门时间。
虞沁酒发现了她闹钟曲目的特别之处,“这好像是《月亮河》?”
季青柚没有否认,“我的起床闹钟。”
虞沁酒蹭了蹭她的鼻尖,“那我也要把起床闹钟设置成这首。”
“嗯?”季青柚想了想,“你不应该是《私奔到月球》吗?”
“是哦?”虞沁酒歪了歪头,又像只猫似的,在她颈窝来来回回地蹭了蹭,呼吸温热地放过她,
“不过季大医生,你应该要去上班了。”
和虞沁酒在一起的第二天。一向掐准自己时间,严格控制每一项日程的季青柚,竟然也到了需要被人提醒上班时间到了的地步。
还有。
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却仍然不愿意和虞沁酒分开,好似只有这样的拥抱,才能让她充盈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季青柚说,但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知道?”虞沁酒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轻慢又慵懒,沁着柔软的笑意,“那你还抱着我不放。”
她在笑她。
季青柚静默一会,尽管自己眷恋虞沁酒身上的体温,但还是知道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和虞沁酒抱下去。她决定起身,可望着虞沁酒剔透漂亮的眼时,她忍不住在虞沁酒的眼睛上亲了亲。
这次没有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也没有让虞沁酒率先给出信号。
于是虞沁酒眯了眯眼,也在她侧边脖颈处留下一个湿润轻软的吻,正好落在她上次留下来的伤疤处,带来经久不息的滑腻触感。
季青柚愣住。
虞沁酒却又马上放开了她,缩回了被子里,阖上困倦的眼,“你快去上班。”
“我要再睡一会。”虞沁酒的声音变小。
脖颈上的体温却没被带走。
季青柚动了动喉咙,那处被亲吻过的皮肤凭空开始发热发烫,留下的疤痕好似凭空脱落,生长出全新的细嫩皮肤。
原来虞沁酒,就是有这样神奇的效用。
当《月亮河》一遍又一遍地演奏完毕,季青柚也与需要在家里休养身体的虞沁酒分别。公司项目已经差不多结束,虞沁酒没急着回公司销病假。只是晚些时候,虞沁酒会来医院陪伴林映香。
季青柚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踏着清晨的曦光,将自己嵌入拥挤的人群中,走进熙来攘往的、和平常没有区别的医院。
可真的没有区别吗?
季青柚觉得有很大的区别。譬如当她从医院门前经过,再次看到那座没什么表情的女性雕像时,她觉得那座雕像好似在朝路过的每一个人笑,特别是当她经过时,雕像嘴角上扬的弧度好似更大;当她凑巧走到电梯时,平日里拥挤不堪的电梯好似为她预留了一个位置,让她正好在电梯关上之前加入。
当电梯里不同科室的同事在打着招呼时,有人友好地朝她笑了笑,她竟然也牵起唇角,朝那个同事很友好地笑了笑。
同事有些惊讶,打量了她一会,打趣地说,“季医生今天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好?这可难得啊?”
季青柚抿了抿唇,望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心情好?”
“这怎么能不知道呢!”还没等这个同事搭话,另外一个站在她旁边的同事就插了嘴,并且还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季医生你是不是早上起来没照镜子,你这笑脸都要咧到脑袋后面了。”
“就是,哈哈哈哈,正好这电梯可以看见,季医生你要不要看看!”有人默契地和这个同事打着配合。
顺着这句话。
季青柚忍不住往电梯门看过去,模糊的光面下,她的身影若隐若现,看不清表情,但嘴角上扬的弧度,确实是有些明显。
她试图敛起嘴角,可一放松时嘴角又自然扬了起来,于是她干脆去问旁边的一位她们科室的同事,这位同事平时不会那么八卦,也不会喜欢用夸张修辞,“很明显吗?”
同事很正经地打量了她一会,笑出声,“季医生,你今天真的很对得起‘南梧甜心’这个外号。”
好吧。
季青柚只能在心里认证,好奇怪,现在连她的心理活动,竟然都用上了“好吧”这个口癖。
电梯里有部分和她相熟的同事仍旧在打着趣,过一会,电梯停在某层,一部分人涌了出去,又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并肩走了进来,一个明艳地笑,一个害羞地笑。
电梯里其他人打着招呼,喊她们“秦医生,纪医生”,然后又让了季青柚旁边的位置给她们,说,
“诶,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最近一直同进同出的,不是在食堂看到你们,就是在中庭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吹风。”
“嗯?”秦霜迟走进来,挑了挑眉心,“有吗?”
电梯门“叮”地一声又关上,里面的人在一瞬间变多,纪西阮被挤到了秦霜迟和季青柚的中间。与秦霜迟对视之后,她红了耳朵,用很小的声音说,“好像有。”
“什么叫好像有,明明就是真的有!”提出疑问的同事撇了撇嘴,还试图寻求季青柚的认同,顶了顶她的胳膊,“季医生你说是不是?”
当电梯其他人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季青柚正在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手机淡淡的光好似将她的表情软化,嘴角牵起很轻很柔和的笑意。
虞沁酒发微信过来,是一张“嘿嘿”的照片,戴着绿色小围巾的“嘿嘿”正一脸惆怅地盯着自己的早餐。
虞沁酒说,
【我发现嘿嘿有点茶不思饭不想】
季青柚回过去:【因为春天到了】
虞沁酒很惊讶地回复了一个感叹号,然后说:【可是她才两个半月大】
季青柚想了想,很认真地回复:【可能是因为她比较早熟】
虞沁酒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一会,季青柚耐心地等着,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顶了一下。她的视线从手机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才发现,很多人都望着她。
“怎么了?”她将自己的手机攥紧。
刚刚提问的同事表情一脸怪异,却还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季医生你说,是不是最近总是看到秦医生和纪医生一块进出?”
听到问题。
季青柚有些疑惑,却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后,淡淡地说,“我没太注意她们的事情。”
话音落下。
秦霜迟眯了眯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纪西阮也跟着眯了眯眼,表情竟然开始变得和秦霜迟相似。
而电梯其他人,看了看她们三个,“啧”了一声,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话说。
攥在手上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季青柚目光下落,看到虞沁酒的回复时,顶着这些目光,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完全没办法敛起。
虞沁酒说:【好吧】
只有两个字,却好似染上了虞沁酒轻懒碎闷的语气。想到这一点,这一天的开始便让季青柚感觉愉悦。
电梯再次“叮”地一声,到达她和纪西阮的科室。纪西阮小声地和秦霜迟说了再见,秦霜迟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欢天喜地地应下,走出电梯的脚步都变得快了起来。
甚至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还要回头朝秦霜迟挥手,秦霜迟也给予她回应。两个人就这样挥着手,直到电梯门关闭。
纪西阮才追上已经走远的季青柚,拍了拍她的肩,笑嘻嘻地问,“你中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季青柚看了看她有些虚假的表情,双手插兜,“不了。”
“那太好了!”纪西阮的语气越发轻快,为季青柚的拒绝感到开心。
季青柚掀开眼皮看她一眼,手仍然攥紧揣在兜里的手机。走了几步,正巧路过头顶的中央空调,空调风吹拂在季青柚身上。一阵柔润的清香拂面,熟悉的味道,这次却从季青柚身上散发。
纪西阮显然也察觉到她身上气味的区别,随意地问了一句,“换香水了啊你?”
季青柚说,“没有。”
“没有?”纪西阮脸上显露出狐疑的表情,仔细观察季青柚的表情后,眯了眯眼,“没有你为什么突然笑?”
季青柚挑了挑眉心,“我心情好,不可以吗?”
纪西阮“切”了一声,“你变了,季青柚。”
季青柚微微颔首,没有否认,而是凝视了她一会,轻慢地说,“你也变了,连表情都和我姐很像。”
纪西阮愣住,好像秦霜迟是她的开关,一提到就会让她的语气变得支支吾吾,“有吗?”
季青柚望她,“当然。”
“好吧。”纪西阮不得不承认,可她又不甘心地看了季青柚一会,说,“你现在连说话的方式和语气,还有啊,就看人的那种神态,都会和阿尔卑斯山小姐一模一样。”
她们已经走到了办公室。季青柚抬眼与她对峙,思考了几秒,嘴角轻轻牵起,竟然点头,
“我承认。”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被人指出来自己和以前的不同。季青柚没有觉得反感,只觉得,虞沁酒终于完完整整地,将困于伦敦的季青柚带了回来。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曾经困于那个伦敦雪夜的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出现在她脸上的所有表情、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她不经意间做出的每个动作、甚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都会流淌出属于虞沁酒的印迹。
只有这些印迹出现在她身上,她才会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拥有了虞沁酒。以至于,在进入手术室之前的洗手过程中,她都有些留恋那些被洗掉的气味。
以至于,当从手术室出来之时。她脱下被沾染的手术服,简单收拾自己之后,忍不住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
和她一同出来的二助是新来的实习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有些谨慎地问她,“怎么了吗季医生?”
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淌。
季青柚恍惚地抽出思绪,与旁边年轻青涩的实习生对视几秒,没办法说自己身上属于虞沁酒的气味被消毒水味道彻底覆盖,所以她正在为此感到不太舒适。
这会让她显得很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幼稚孩童。
她觉得心里有些空,于是表情也变空了一些,只对着实习生摇摇头,说,“没怎么。”
实习生笑了笑,临走之前小声地说,“季医生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有吗?好像有。
季青柚也认同实习生的说法,只是并不觉得这种奇怪不好。而这一天,比奇怪的她更奇怪的是,在结束手术后,她揉着脖颈回医院的路上,所有同事都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并且,不是嘴里含着棒棒糖,就是手上拿着熟悉的粉色糖果包装。所有人都在吃阿尔卑斯棒棒糖,所有人都笑眯了眼和她说谢谢她的糖。
可是,她并没有送阿尔卑斯棒棒糖给其他人。与之相反,所有虞沁酒买给她的阿尔卑斯棒棒糖都被她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不愿意和任何一个人分享。
季青柚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走进办公室,看到所有人的办公桌上都放着一份同样配置的零食——阿尔卑斯棒棒糖、喜之郎果冻、还有一份包装精致的点心盒。
除了她的办公桌。
空空荡荡,任何东西都没有。
可是所有人都在感谢她,说谢谢她请客。她不明白,只抿了抿唇,走过去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却发现抽屉里填满了阿尔卑斯棒棒糖。
全都是草莓味。
她喜欢的味道,被虞沁酒带回来的那个味道。
嘈杂的办公室里,午前日光四溢,将抽屉填满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让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魔法般的瞬间,填满了季青柚原本空空落落的心脏。
她的手还搭在抽屉边上,被投射进来的阳光晕染得有些发热。有人在她耳边欢快地提醒她,
“呀,阿尔卑斯山小姐来啦!”
于是,空荡荡的表情也瞬间被填满。季青柚抬眼去看。穿着灰色宽大卫衣和牛仔及踝裙的虞沁酒,就站在办公室门前,柔顺的发被日光浸润成朦胧的灿黄,垂落在肩头。
像经久不息的春,也像温暖炽热的夏。
见她终于望过去。虞沁酒歪头看她,漂亮的月牙眼弯了起来,声音轻快,“季医生,有时间和我一起吃顿午饭吗?”
“有吧,应该有吧。”有看不明白的人替她回答,“现在是午饭时间。”
“有啊,当然有!”也有看明白的人替她回答。
季青柚才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有些乱糟糟的刷手服,随随便便从值班室里传出来的拖鞋,又摸了摸自己散落在颈下乱糟糟的发,甚至还沾染着一些汗水。
在虞沁酒望着她的柔软眼神下,季青柚抿了抿唇,“我洗个脸,然后换身衣服。”
虞沁酒很有耐心地说“好”,并且在她换好衣服和鞋,重新挽起头发出来后。在嘈杂的人群里,很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说,
“其实我觉得你刚刚的样子很性感。”
性感?
季青柚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也觉得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有些荒谬。可等她与虞沁酒对视时,她看到了虞沁酒眼底的认真,于是将“荒谬”这个词语从脑海里删去。
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换上那一身衣服和虞沁酒去吃饭。可鉴于卫生问题,她不能这么做。
“哪里性感?”她忍不住问。
虞沁酒便真的想了想,给出的答案很千篇一律,语气却很虞沁酒,“就……哪里都很性感?”
进行这个对话时,她们已经吃完了午饭,在医院被风刮过的中庭并肩散着步,阴影被摇曳的日光拉得很长。
季青柚不太能明白虞沁酒的答案,试图转移话题,“要回病房去陪你妈妈吗?”
“在和你吃午饭之前,我已经陪她吃过了,她现在在午睡,姨妈和Brittany刚刚回去休息,我没必要去打扰她。”虞沁酒解释。
然后又盯了季青柚一会,抬手用指腹拂过她的脖颈,轻轻地说,“我的车停在停车场。”
季青柚觉得痒,可还是没去阻拦虞沁酒的动作,心里有些不舍,“你要回去了吗?”
“不回去。”虞沁酒说着,眼神终于从她脸上移开,牵起她的手晃了一会。
午后日光摇摇晃晃,将虞沁酒下落的目光拉得有些长,“但是我突然很想吻你。”
季青柚怔住。
日光闪烁,流光溢彩,在虞沁酒湿润的红唇上留下有些诱人的光,她望着她,表情好像和在说“我可不可以吃阿尔卑斯”一样纯粹,“可是在这里不行,对吗?”
手指被勾人的触感滑过。季青柚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喉咙,于是虞沁酒的目光又很直接地停留在了她脖颈上。
被风刮落的树叶哗啦啦地作响,不断有人从她们身旁路过,完全没有发觉她们在进行怎样的对峙。
良久,季青柚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很缓慢地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
“我的休息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时间,赶到停车场需要两分钟,从停车场赶回科室,又需要三分钟。于是,剩下可以用来与虞沁酒相处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于是。
季青柚试图加快她们在路上的脚程,将赶到停车场的时间压缩到了一分半。当她干涩的唇触碰到虞沁酒湿润又柔软的唇时,她甚至开始在脑海里预演,自己从停车场赶回科室的路程,要怎么才可以减到最短。
也许只要她赶到电梯门口时又像今天早上那样正巧赶到,又或许是只要虞沁酒的车停得离电梯的位置更近一些,再或许是她用跑步的动作代替走路。
墨绿色的手表正在她耳边滴答滴答地跳动,在安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有些突兀,像是在为她们与对方相处的时间计时。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青柚的不专心,虞沁酒不太满意地轻轻咬她。动作很轻,像是某种界于提醒她不要走神和利用这样的缝隙来撒娇之间的信号。
季青柚强迫自己的思绪集中。
车内的气温升腾,偶尔她忍不住在换气的间隙睁开眼,会看到车前窗已经沾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会看到虞沁酒垂落在肩后的发时不时会跳起顽皮的弧度。
有时候跳到她脸上,有时候缠绕在她脖颈上,让她呼吸变得更加紧促,让她整个人的重量变得更加轻扬。
呼吸持续融合。
某一瞬间,季青柚担心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会让虞沁酒觉得不好受,便试图拉开距离,可下一秒又被软塌塌的虞沁酒拉近。
呼吸的间隙,她挣扎着说,“我身上的味道……”
可下一秒又被堵住。
她听到虞沁酒在她耳边,在那些杂乱的呼吸声里,断断续续地说,“没关系,我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性感。”
她又开始用“性感”这个词来形容她。
还是用在被她嫌弃的味道上。
奇怪的是。
季青柚也开始没有那么嫌弃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似乎被虞沁酒形容过之后,她就能接受。
时间一拖再拖,被很珍贵得用足了每一分每一秒。
她们分开的时候,已经到达季青柚不得不和虞沁酒分开的最后一分钟。在静谧的停车场里,虞沁酒的口红完全被蹭得到处都是,不知何时停留在了季青柚白皙的侧颈,以及线条流畅的下颌,还有耳垂和后颈附近。
她们很轻缓,很安静地拥抱彼此。
虞沁酒拿着湿纸巾给她擦着那些口红痕迹,有些后悔地轻咬下唇,“好像有些显眼,怎么办?”
季青柚利用一切时间和她拥抱,“没事,随便擦一擦就可以了。”
“不行。”虞沁酒轻捻她的衣领,轻轻皱着鼻尖,“要是被人看到了你肯定会被人议论的。”
这对季青柚来说不是件好事。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季青柚和“阿尔卑斯山小姐”的关系不一般,但不是所有人都看破。
没有看破的人认为她们是很亲密的朋友;看破的人也选择了没有拆穿。
静了很久,季青柚说,“好吧。”
于是,虞沁酒又很认真地将她身上的口红印擦去。腕表上的秒针在跳动,似是时间在倒数。
最后三十秒。
虞沁酒将所有的口红印擦完,揉了揉季青柚被擦得发红的耳朵,那里的口红尤为明显,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她最留恋的地方。
“好啦,你该去上班了。”
季青柚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却还是与虞沁酒分开,下了车,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手表,还剩十秒钟时间,这让她有一瞬间的挣扎,却还是迅速折返,打开车门。
抱住虞沁酒,似是某种依恋气味的小动物在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安抚剂。
与季青柚谈恋爱的第一天。虞沁酒发现了季青柚身上特别黏人的体质。没有人能想到,不苟言笑的季医生,谈起恋爱来竟然会这么可爱。
虞沁酒被季青柚充满依恋性质的拥抱可爱到,又忍不住亲了亲季青柚的耳朵,抚慰着她,“快去上班啦。”
季青柚没有动作,甚至将虞沁酒抱得更紧,节省下来的一分钟时间完全被她用来拥抱。过了几秒,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最后一秒,虞沁酒捧着季青柚的脸,很认真地警告她,“你再不去上班,我就会生气。”
“好吧。”季青柚总是会很听虞沁酒的话。可答应之后,她很静默地望着她,在心底倒数最后五秒,在设定好的时间内准时和虞沁酒分开。
在临走之前,虞沁酒没有错过季青柚漆黑的眼里流露出的不舍情绪,这让她看起来像是某种温驯的动物,在无声地抗议。
虞沁酒狠心地不给予回应,可还是无法避免地在季青柚的身影消失之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尽管她们只是分开一个下午,但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揣摩季青柚临走之前的眼神,还是会下意识地怀疑自己的语气是否过于严厉。
在季青柚走之前,她应该再亲亲她的。
哪怕就陪她一起上去呢?哪怕就把她送到电梯门口呢?哪怕就在她离开自己之前多抱抱她呢?
——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虞沁酒惆怅地想着,下一秒越发怀疑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不对,是不是有伤害到季青柚。
这种怀疑甚至开始让她难过,并且让她开始把二十九岁的季医生,想象成一个需要她怀抱的小孩。
独自在车里待了一会,想着季青柚应该已经回到科室,虞沁酒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了敲,最后轻叹口气,理智开始复苏。
想什么呢?季青柚才不会真的像她想的那样,而且明明就是她在季青柚温顺无害的眼神里暗自添加了某种情绪。
也许实际上,以上的所有一切都是她不靠谱的想象。季青柚根本没有像她这么留恋她的气味。
虞沁酒想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消毒水味只属于季青柚,并不刺鼻,只是温和,就像季青柚那么温和。这让虞沁酒感到满足,也完全被这种安全感所抚慰。
决定下车之时,手机传来振动。
是季青柚发过来的微信,文字没有语气。可在看到时,虞沁酒却觉得像是季青柚就站在她面前,垂了垂眼睫,轻轻地说,
【我换了外套】
【身上没有你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说:
[1]《月亮河》歌词,意思是:我们在彩虹尽头,凝视着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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