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甜味酒精(GL)>第56章

  ◎“亲我才是标准答案”◎

  病房里的季青柚和虞沁酒竭尽全力地弥合着错过的十年时间。病房外面站着的几个人,甚至比当事人哭得更伤心。

  刚从外地赶过来的黎南梨,已经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而纪西阮几乎是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被站在一旁的秦霜迟拍着背安慰;而秦霜迟自己望着季青柚和虞沁酒的背影,竟然也有些哽咽。

  季青柚一偏头。

  就看见三个头挤在病房门的那一小块玻璃面前,眼睛一个比一个红,却还是硬凑在一起,目光一直往里面试探着。

  迎上季青柚的视线。

  黎南梨瞬间偏过头去,却又在看到病床上的虞沁酒时红了眼眶,举起手朝虞沁酒挥了几下。虞沁酒也软绵绵地弯了弯眼,朝黎南梨挥了挥手。

  纪西阮哭得像只红眼睛兔子,吸了吸鼻子,朝季青柚用口型说着几个听不太清的字,季青柚还没来得及辨别她的口型,她就被旁边的秦霜迟捂住了嘴,然后眼睛瞪起来,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表情和动作的木偶。

  而秦霜迟,在捂住纪西阮的嘴后,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在纪西阮耳边小声地说了几个字,等纪西阮像是只煮熟的小鹌鹑一样点头时,才松开手,又冲虞沁酒笑了笑打个招呼,接着和季青柚比了个手势,就带着黎南梨和纪西阮从那块透明玻璃面前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虞沁酒有些疑惑地看向季青柚,“她们怎么都不进来?”

  “可能是因为怕打扰到我们。”季青柚随口说着。

  “是哦?”虞沁酒枕在雪白枕头上的头动了动,望了她一会,又喊她的名字,“季青柚。”

  季青柚回应,“嗯?”

  虞沁酒怔了几秒,才发现自己没什么想说的,“没什么事,只是想喊一喊你。”

  季青柚牵住她的手指紧了紧,“我在。”

  “季青柚。”虞沁酒又喊了一声。

  “我在呢。”季青柚耐心地给出回应。

  这让虞沁酒相信,就算她喊一万遍季青柚的名字,季青柚回应她的语气仍然和第一遍如出一辙。

  耐心,温煦,和顺。

  连续玩了好几遍这样“喊名字”的游戏之后,虞沁酒心满意足地打算收手,“季青柚,真好。”

  季青柚却挑了一下眉,孩子气地将这个游戏继续下去,“虞沁酒,什么真好?”

  虞沁酒便真的思考,玩了玩她的手指,“季青柚,哪里都好。”

  季青柚笑了一下,收紧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很诚恳地,一字一句地给出回应,

  “虞沁酒也是。”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当季青柚看着她说出来的时候,虞沁酒却很想落泪,也很想亲吻季青柚。

  但没等她把这句话说出来,门口就传来一阵咳嗽声,过了几秒,门把手被外面的人轻轻扭动,Brittany探头进来,小声地说,

  “Debby,姨妈醒来了。”

  虞沁酒愣住,有些紧张地攥紧季青柚的手。

  “我带你去看看她。”

  季青柚搀扶着她,充当着她移动的力量。刚醒来没多久,虞沁酒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可每走一步,好似季青柚与她的联结就深一分。

  等到了病房门口,小姨林琳与季青柚一同搀扶着她,往ICU病房走。Brittany紧张兮兮地提着包,跟在她们身后。

  一大群人走在一起从来不会显得安静。

  虞沁酒每一步都费力,却能在这种热闹的环境声中,感知到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这段路其实不算太漫长。

  虞沁酒却觉得有些长,长到她开始回忆回到南梧之后走过的每一步,遇到的每一个人,虞稚酒、黎南梨、纪西阮、秦霜迟……每个人出现的时候都不是太安静,都带着病症或者是苦痛。

  但与她们身上所携带着的那些苦难相反,虞沁酒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感知到的,从来都不是苦难本身。

  而是燃烧苦难后带来的灰烬,这种灰烬大部分都消失掉了,但也有小部分会变成某种绚烂的肥料。

  走到ICU病房门口,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林映香时,虞沁酒觉得陌生,又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季青柚早就注意到她的虚弱,将她扶进了病房,又让她坐在林映香旁边。

  刚醒过来的林映香虚弱得有些睁不开眼,却还是在看到虞沁酒的那一秒盈满热泪,用了很大的力气抬起手,摸了摸虞沁酒的头,

  “我们小酒辛苦了。”

  虞沁酒眼圈泛红,握住林映香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哽咽,“我不辛苦,妈妈比我更辛苦的。”

  “傻孩子,妈妈才不辛苦。”说着,林映香很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又勉强地笑了笑,“等这次病好了,我真的要去组个乐队当主唱,然后去全球巡演,票价就收八块五。”

  虞沁酒很想笑,可又有些笑不出来,她顺应着林映香的玩笑,“好像有点太少了?就算给Brittany当零花钱她可能都会嫌少。”

  “是吗?”林映香笑,脸上的气色却仍然还是虚弱,“那就九块五。”

  在醒来的第一瞬间,看到完整如初的虞沁酒后,林映香终于卸下那些在心底承载的愧疚,以玩笑的形式,轻松地将这场折磨她许久的病痛带过。

  而虞沁酒呢?

  季青柚看着像只雏鸟趴在林映香旁边的虞沁酒,也与这只雏鸟感同身受。如果她与她的亲生母亲一起在那个充斥着水产市场气味的家里生活,大概也会很想为她的亲生母亲做些什么,譬如逃离那个充斥着鱼腥味的家。

  可是,她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当虞沁酒和林映香拥有这样的机会时,她很为她们感到高兴,并且发誓绝对不能成为破坏这个机会的人。

  她站在虞沁酒与林映香身旁,安静地听着她们或是沉闷或是欢乐的交流,又履行着医生的职责,关注着她们手术后的状况。

  也许是她太过专注,当她再一次与站在ICU病房玻璃窗外的林琳对视时,才发觉这段时间林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视线在空气中定格两秒。

  季青柚掐住自己的指尖,朝林琳轻微地点了点头。林琳也朝她点了点头,率先移开视线。

  她与虞沁酒的小姨不熟,这两天的互动也只仅仅止步于“称呼”和“点头”这两个步骤。

  两个人都没有进行更深入的交谈。

  让季青柚几乎以为,在十年前的那个伦敦雪夜,她们没有见过面。

  -

  林映香的术后恢复比想象中的状况很好,只在ICU病房躺了两天,就回到了VIP病房。虽然仍然比较虚弱,但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和感染,这已经是理想中的理想状况。

  这让虞沁酒心里沉重的负担真的得到了某种缓解,看着林映香日渐恢复的神采,她竟然觉得自己也仿佛从这一场病痛里在被缓慢地治愈。

  因手术而被耽误的工作,被公司的其他同事分担。虽然她时不时也会在医院通过视频会议参与,但是为了让她好好休养,上级并没有让她分担过多的工作。

  纪曼倩也带着其他同事一起,来医院看过她,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公司的事情,开着玩笑说“公司已经因为上次不足失去了桑斯南,不能再失去她了”。甚至得知她上次送的两张票因为手术的事情错过时间之后,又送了她两张新的门票,时间在下个月她和林映香都出院之后。

  虞沁酒笑着接受,并且在纪曼倩走之前,很认真地给她答复,“关于是否留下来的事情,我会等这次的病假结束后做出决定。”

  纪曼倩挑了挑眉,“希望会是我想要的答案。”

  虞沁酒只是笑着目送她离开,没说其他。等来看她的所有同事离开,病房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可以进。”虞沁酒给出回应。

  可门口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她觉得奇怪,正想下床去看,门被打开,季青柚抱着一个泡沫箱走了进来,“好像是一箱水果,还有一张纸条。”

  随便看别人的纸条是不太礼貌的习惯,于是季青柚没有看纸条上的内容,只是将纸条递给了虞沁酒,又将泡沫箱拆开,看到纹路清晰、颜色正红的水果后,愣了几秒,

  “原来已经到了吃荔枝的季节了。”

  “祝早日康复。”纸条上的字迹端正有力,写得很简短,虞沁酒把这句话念完,也没认出这是谁的字迹。

  正愣着。

  季青柚将纸条翻了过来,后面写着名字,

  “桑斯南……”

  “是谁?”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虞沁酒眯起眼,将纸条折好放在一边,轻抬下巴,“你先喂我吃一颗,我就告诉你。”

  季青柚拿虞沁酒没办法。

  知道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却还是听了虞沁酒的话,擦了擦手,从个个饱满粒大的荔枝里,挑了一个最大的。

  剥了一半的皮,圆润清透的果肉便弹了出来。

  她将手指垫在剩下的一半皮上,送到虞沁酒唇边。果肉很大,虞沁酒张开唇咬了进去,却有些难以处理。

  饱满的脸颊微微鼓起,透明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下来,在灯光下闪烁着润光,像钩子似的,抢夺了所有的注意力。

  季青柚下意识抬手去替她擦,指腹却不小心触到绵密湿润的某处,甚至感觉有某种湿滑的物体滑过,触感像是过了电。

  愣了几秒后。

  季青柚快速缩回手指,慌乱地扯过一张纸想去擦擦,可又不敢上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却又止不住的,在虞沁酒湿润的唇上流连。

  刚刚流过荔枝汁水的红唇饱满诱人。

  有种莫名的欲,让她觉得燥热。

  “怎么了?”虞沁酒很无害地问,又伸出手,用轻软的手指慢慢将她裹满荔枝味的手拽过去,慢条斯理地将唇凑到她手中的纸上,看上去是想要吐核。

  她唇边荔枝味的汁水并不多。

  可好像已经浸透纸巾,淌在了季青柚的掌心里,让季青柚的掌心也浸满了荔枝味。

  纸巾很薄。

  虞沁酒将唇凑到纸巾边上时,就像是隔着纸巾,赐予她掌心那些细微的纹路,一个荔枝味的亲吻。

  季青柚忍不住蜷缩起手指。

  虞沁酒犹豫了几秒,在即将吐核之前,又从旁边抽了张纸巾垫着,才放心地将核吐上去。

  又将两层纸包裹着的荔枝果核扔进了垃圾桶,抽了张纸,很轻很慢地,给季青柚擦着手。

  沾着荔枝汁水的手指难免黏腻,却还是被虞沁酒擦得很干净,像是在对待什么宝贝似的。

  季青柚缩了缩手指,又被拽回去。

  她回过神来,看到虞沁酒不太满意的表情,便只能顺着虞沁酒的动作。也许是她的错觉,虞沁酒给她擦手的动作太慢,并且深入到了手指间的每个缝隙和角落。

  这种动作有着分明的暧昧,像是那层薄薄的纸巾,已经被互相缠绕摩挲着的手指所忽略。

  让她感觉到心跳正在发出某种危险的信号,防御系统瞬间开启,试图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所以桑斯南到底是谁?”

  虞沁酒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语气慢悠悠地说,“这个时候你竟然只想知道桑斯南是谁?”

  季青柚愣住。

  “好吧。”虞沁酒又一下子笑了,很快松开她的手,“是我现在接手项目之前的那位负责人,现在辞职回到老家了,听说是一个海边小镇,那边盛产荔枝。”

  “但她为什么不进门,放下荔枝就走了?”季青柚问,却感觉手指上的粘黏感没有消失。

  虞沁酒又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从来没见过面,怕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干脆把水果送到就走了吧。”

  “好吧。”季青柚得到了答案也仍旧有些不知所措。

  虞沁酒望着她,明明刚刚那样暧昧的氛围下,季青柚提起那样的问题会有些扫兴,可她好像只觉得季青柚可爱。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想抽张纸擦手,却又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继续擦,便抿了抿唇,看着自己仍旧有不适的手指有些发愣。

  好吧。

  她们这样的关系,的确不太适合玩暧昧。只适合“牵牵手还需要提前问一下会不会对你产生困扰”,亦或者是“我说你亲我一下然后你就亲我额头”,还有“第一次深吻时比起克制不住的欲望,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和谨慎,甚至会因为这样的亲密接触太过来之不易而觉得难过”的……这种纯情行为。

  虞沁酒认知到了这一点,也并不觉得可惜。也许这就是季青柚和她的相处模式,毕竟是“懵懂的机器人”,比起其他人都擅长的玩暧昧,她们之间的这种纯情,才更会是来之不易的珍贵。

  想到这里。

  她握住季青柚荔枝味的手,在与季青柚漆黑澄澈的眼对视时,心软塌塌的,“我还想吃。”

  “什么?”季青柚问,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目光在那一大箱荔枝里寻找,试图又在剩下的所有荔枝里找到最大的一颗。

  这样会形成一种改变视角的,孩子气的逻辑。

  ——她为虞沁酒选的每一颗荔枝都是最大的。

  虞沁酒大概也注意到了她的这种逻辑,时不时凑着头过来,和她一起寻找最大的那颗荔枝,等找到了,又要从季青柚手里抢过来,自己剥好,送到季青柚唇边。

  哪有病人还剥给医生吃的。

  季青柚这么想着,却还是配合着虞沁酒,将她手指上的荔枝吃了进去,于是便出现了和虞沁酒同样的问题。

  汁水从唇边流下的时候。

  虞沁酒望了她一会,然后凑了过来,在她唇边很绵软地亲了一下,用自己的唇将那些汁水裹走,然后牵紧她的手,冲她柔软地笑,

  “下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才是标准答案。”

  “知道了吗?小机器人。”

  她最近很爱用“小机器人”这个称呼,特别是在季青柚慌乱无措地面对自己从未出现过的状况时,这个称呼经常出现。

  并且取代了“南梧甜心”、“小病秧子”、“手术型机器人”等等这些外号,成为季青柚外号中最常出现的一个。

  不过。

  小机器人,好可爱。

  ——会让人幻想到一个头上插着天线的,笨拙而孩子气的机器人。季青柚偷偷地想。

  她们在病房里玩着这样纯情又暧昧的游戏时,门外的秦白兰注视着她们的背影。尽管看不到她们在做什么,但她却能从背影中察觉到两人的亲密。

  静静地看了一会,她没进去打扰两个好不容易才重归于好的人,只是恍惚地将手从门把手上拿了下来,打算去隔壁病房看林映香。

  可刚走几步。

  她发现自己脸上有些湿,抬手抹了一把,才知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流了那么多眼泪。

  也不知道。

  到底是因为季青柚在落泪,还是因为那个现在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人,而落泪。

  -

  虞沁酒出院那天。

  林映香的状况已经差不多恢复好,只需要再住院一两周休养,便也可以出院过上正常的生活。

  这次故事结尾好像拥有了童话般的结局。

  虞沁酒没有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她的周围也充盈着不同人的声音和存在,没有那么沉闷和孤独。

  尽管她想要利用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时间留在医院陪林映香,但林映香却有些嫌弃地让她去外面晒晒太阳,说如果是自己的话早就出院去晒沙滩浴了,在白花花的医院待得闷不说,连点颜色都看不到。

  连小姨林琳也说让她可以出去走一走再回来,不差这点时间,反正她们随时都在林映香身边,而且林映香现在已经可以自主活动。

  虞沁酒没再坚持。

  外面的天气晴朗得像是从油画里流淌出来的色彩。而正好轮休的季青柚,也穿上了适合四月的衬衫,通透的薄荷绿和浅灰色开衩半裙——据说这是纪西阮精心为她挑选的“鸽子看穿搭”。

  为什么是鸽子看?不是看鸽子?

  纪西阮说,因为她们现在去的话,就是去被鸽子看,而不是去看鸽子的。

  虞沁酒也穿上了薄荷绿衬衫,比季青柚身上那件要鲜艳一个度。但为了防止她在人群中感到不适,季青柚还在她肩上搭了一条奶白色的薄款围巾。

  其他人也再一次地换上了绿色送她出院,好似绿色变成了她们正面情绪的某种表达。

  四月的这一天。

  季青柚和虞沁酒共同穿着治愈生命的绿色,开着那辆可爱的墨绿色甲壳虫,车前放置的那个绿色玩偶随着风速轻轻摇摆。

  这是一个很鲜亮的春天。

  ——季青柚这么想着。

  在她们抵达时,阳光四溢,人群摩肩擦踵,鸽群遍布在被光雾铺满的台阶上。

  季青柚买了些鸽食,她对喂鸽子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兴趣。可虞沁酒好像很感兴趣,接了些鸽食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凑近一只白色红脚的鸽子面前。

  白鸽高傲地抬头看了一眼,别开了脸。

  虞沁酒遇到了困难,有些不服气。

  “可能它吃腻了这种食物。”季青柚说着,又拿了另外一包鸽食出来,倒在虞沁酒手上。

  站在她身后,引导着她的手往前试探,“你要慢慢来,等她过来的时候,就慢慢地抬起手……”

  日光在她们中间摇晃,充沛而温暖。

  虞沁酒跟着季青柚的节奏,一点一点把手抬高,终于,那只白鸽对她手中的食物产生兴趣,凑了过来。

  她屏住呼吸,将手一点点慢慢抬高。

  等白鸽飞到她手上时,她开心地缩了缩另一只手的手指,声音却很小,很害怕自己会把白鸽吓跑,“它好可爱。”

  季青柚在她身后,注视着她剔透的眼,充裕的阳光从她柔软的发间缓慢滑落,落到季青柚的指尖。

  季青柚将她的话重复一遍,

  “对,她好可爱。”

  喂食了一会,虞沁酒有些累,便放走了那只萦绕在她周围的白鸽,和季青柚一起坐在台阶上,看着周围落在台阶上的鸽群。

  “它们怎么不飞啊?”虞沁酒有些遗憾。

  “等会就会飞的。”季青柚确信地说。

  “这么确定?”虞沁酒问。

  季青柚目光环视着周围的人群,“大家都在等它们飞,它们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

  虞沁酒顺着望过去。

  这是南梧本地一个很有名的景点,白鸽群飞也是很多外地游客来这里打卡想要拍摄下来的景象,之前她刷到过短视频,有人在鸽子起飞之后,站在对面的建筑下求婚。

  即使今天是工作日,周围台阶上还是围绕着熙攘的人群,很多人都拿着手机,准备在白鸽起飞的那一瞬间拍下“打卡”视频。

  她会想要和季青柚一起来看鸽子。

  也是因为,准备在白鸽起飞的那一瞬间,完成自己十八岁时所制定人生计划的那一个起点。

  ——给季青柚表白。

  那个她没能完成的起点,那个被摧毁的起点。她要在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个惊艳的场所下,完成她没能继续下去的一切,留给她和季青柚,一个重新开始的起点。

  但这些白鸽不太给她面子,迟迟都没能飞起来。

  这让她有些焦躁,可却又只能静下心等着。

  人群汹涌,嘈杂,季青柚就坐在虞沁酒旁边的台阶上,浑身被柚子皮色的阳光笼罩着,整个人都散发着朦胧的光。

  辉光倾洒,她坐在一堆白鸽中间,好似被嵌入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有一只白鸽落在她的手上,手上戴着一根红绳。她在飞扬的风里,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白鸽。

  像电影里最漂亮的那帧画面。

  “虞沁酒。”

  金色的风掀开她柔顺的发,季青柚在人群里望向她,侧影像是披着充盈轻薄的光纱。

  某种意义上。

  对虞沁酒来说,季青柚又为她创造了一个难以忘怀的瞬间。而实际上,对于季青柚来说,这个瞬间倾泻出来的爱意,不足她想要表达的万分之一。

  “我有三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季青柚收回手,停留在她手上的白鸽飞走,在她眼底掠过柔和的光影。

  虞沁酒愣了几秒,攥紧衣角,声音有些抖,

  “什么?”

  “第一件事。”灿黄色光圈滑过季青柚漆黑的眼,如油画般的色彩从她眼底流淌,“十年前,你出国那天,我去了机场。”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

  周遭人群的雀跃声和熙攘声就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片白鸽扑簌簌地扇动着翅膀的声音。

  柔灿的金光照耀着白鸽飞舞的翅膀。

  风扑簌簌地刮过来,虞沁酒怔住,好似在她们周围环绕着的白鸽变得庞大,将她们笼罩在由风架构而成的世界,时间开始顺着这阵由白鸽裹起的龙卷风,不断倒退。

  回到了被她漏掉的那个瞬间。

  ——那个她没看到季青柚便想要逃离的机场,那个她昏沉着、甚至想要逃出去的……可还是被小姨抱住,还是被突然惊恐症发作的林映香吓到几乎哭晕过去,最后只能哭着抱住林映香发誓要一直保护好她的机场。

  原本那天,她还试图想要和季青柚见一面。

  “第二件事。”环绕着广场的白鸽掠过她们周围,在季青柚眼底滑过成群的白影,“十年前,你出国之后的一个月,我发了一封很重要的邮件给你。”

  说到这里,她想要笑,提起的唇角却有些用力,

  “我在那封邮件銥譁的结尾写,祝你快乐。”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绵密的刺,将虞沁酒心底一个个充斥着苦涩气体的气球戳破。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成群的白鸽环绕着周围,飞了一圈又一圈,似是将季青柚和虞沁酒裹在一个被龙卷风围绕着的世界。

  龙卷风由群飞白鸽组成,漂亮得像是天外来物,恰如其分地弥合她们被卷走的十年。

  虞沁酒试图留住这阵美丽的龙卷风,试图将她们被卷走的十年牢牢地攥在手心。她几乎能听到那封被漏掉的邮件在时间缝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那封邮件,明明不甘心被这么漏掉。

  却还是被她遗弃在时间角落里,独自沉默着,克制着,隐忍着,等待了她十年。

  “第三件事。”风大得几乎要将季青柚吹走,她柔顺的发被胡作非为地掀起。

  在鸽影下,她漆黑的眼化为了绚烂的金,里面好似承载着过去十年的每一秒钟,却又漂浮着浓烈的痛苦,

  “二零一二年世界末日那天。”

  “伦敦下了很大的雪,我和你见了面。”

  作者有话说:

  这三件事都很重要呜呜呜

  顺便说一下:桑斯南其实就是下本接档文《后遗症》的女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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