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执行“蝌蚪行动”的众人依旧在外漂泊，外面积雪深厚银装素裹，一出门就冻得人牙疼，白茫茫的一片给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恍然间，新的一年悄然临近，卸完货的孕妇大军在基地的安排下坐月子养身体，陆续上手做些简单的工作。
没了生存压力，索欧特德也不见鬼影，难得可以休养生息的时间，基地在不正经的领导人的统领下开启猫冬模式，工作区域搬到室内，畜牧组那边早就搭好了可以过冬的防寒畜棚，两个超级AI配合内务处统筹，一切有条不紊，没什么需要周子墨操心的事情，同时，借此时机内务处督促民众调养身体，发放了几波低温补贴，食堂伙食配合内务处安排，入冬以来的伙食营养丰富又味美，许多人发帖调侃她们不是在调养身体，分明是在养膘。
之前在江峡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人们面黄肌瘦，一把皮包骨的大有人在，来基地养了几个月，体重确实上去了，胖起来的倒真没几个，平时活动量大，身体结实起来，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润，看着精神多了。
空地的石板路被清洁队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冰碴，从不懈怠。炊烟袅袅，基地在这皑皑白雪下成为唯一的净土，美好的让人眼红。
不正经的领导人百无聊赖，正单手托腮教导萧潇功课，不愧是她看中的苗子，萧潇学得很快，三阶魔方在那双小手中掰的火火生风，达成她定下的目标，一脸骄傲又倔强的要她履行诺言。
比她预想的年后提早不少，周子墨一时失笑，话都放出去了自然言出必行，与萧念邵婧然两位家长沟通过后萧潇不再去图书室，整日跟在她身边，自那之后，周子墨身后多了个小尾巴，而小尾巴手中多了一只崭新的四阶魔方。
她随手给了个益智玩具，只叫萧潇自己摸索当课外作业，可知情的大人们都心里门清，周子墨境界太高了，高到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科技都不放在眼里，没人看得出她的深浅，现在只是起步阶段的锻炼，以后还指不定有怎样的难题等着萧潇，只不过这段日子锻炼下来，萧潇的复原时间就算不比世界顶尖行列，那也是她这个年龄段数一数二的存在，小孩心气自然高了起来，终究年岁小有些孩子心性，以为自己又被周子墨刁难了，苦着张小脸闹了好几天脾气。
萧潇懂事归懂事，不过萧家太女的女儿，多少有些娇气在身上的，没了丧尸的威胁，平和下来进入舒适圈小毛病就冒出来了，萧念和邵婧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把女儿性子掰正。
四阶魔方固然不简单，可那只是课外益智游戏而已，紧随而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方程式更让人叫苦不迭，更别说什么原子分子受力分析，bulabula，各种理工科的知识砸下来，萧潇一脸菜色如听天书，小姑娘义正言辞的抗议这不是她这个年纪能听懂的知识，谁知她那不当人的周老师满脸无辜：“这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很简单的啊。”
萧潇努嘴，委屈好一阵子，实在没憋住，坐在地上当场嚎啕大哭……
双手抹泪，小姑娘哭的伤心不已，两只袖子湿了个透，抽抽搭搭的控诉：“太难了，我学不会，姐姐你是不是不想教我。”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呀，小铲屎的哭红了眼，看着就让人心疼，周子墨喜欢这个聪明懂事的小姑娘，想纵着她，却又想看她成材，这种心情十分的矛盾，她思来想去，只能逼迫铁下心肠不去哄，就让小姑娘自己哭，转身去了厨房，没一会，变戏法似得拿出杯麦旋风，把勺子递到萧潇面前，问她，“吃么？”
小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泪眼婆娑的有些红肿，看到冷饮眼冒精光，嘴巴倒是很诚实，“吃！”都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挖了一大口放到嘴里，萧潇咬着勺子狠狠想着。
一大一小相对而坐挖着冷饮，都吃的挺开心，仿佛方才的哭诉只是个插曲，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吃完，周子墨拍了拍手，问她，“还学么？”
萧潇沉默半晌，捏着勺子声若蚊蝇，“学……”
学就好，得了话，周子墨无声松了口气，心底软成一团，柔声教导起来，“人们总说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我最不爱听这话，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给你们安排的一板一眼明明白白，诚然这样循序渐进由浅入深不无道理，可又何尝不是对思想的禁锢，学校是为了教育社会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你应该听说过11岁考上大学的天才，清北的少年班，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早已脱离学校的层面将同龄人远远甩在身后，思想和能力都不应该被年纪掣肘，那么你愿意与大多数为伍，按部就班的只做一个普通人，还是出类拔萃，会当凌绝顶？”
周子墨并不强制，把她当大人般平等对待，将选择权交到萧潇手里，画了一个超大的饼，就看萧潇想不想吃。
小姑娘握着勺子，不安地搅动早已空空如也的纸盒，她年纪是小，但不傻，周子墨说的很明白，谁都不想泯于众生，她该选后者的，可……好难呀，萧潇脸上爬满与她年纪不符的苦涩和纠结，自己能学会么？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看出小姑娘的苦恼，周子墨笑着开了口，“我刚上学那会很不适应，老师讲话大多有口音，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上学简直比坐牢还难受，上课除了睡觉就是开小差，成绩一塌糊涂，老师布置作业我也不知道要交，上学一个月，我一次作业都没交过，然后被找了家长，班主任跟我妈说：‘挺聪明个孩子，可惜了。’
他以为我脑子有问题，委婉的让我妈给我转到特殊教育学校，后来回家之后我妈问我为什么不交作业，我说我不知道该交给谁……”
“啊？”萧潇睁大眼睛，小小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怎么会不知道交给谁呢？真的假的？”她上幼儿园都知道交作业的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骗你做什么，是真的。”周子墨笑了笑，这段黑历史她跟苏瑶光都没说过，丢人的好笑，“虽然没交，但我都写了，我妈让我把作业拿出来，她一检查，我十道题错了八个，给我妈气疯了，她骂我怎么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她在气头上，骂完我又问我妈咪她们是不是生了个傻子出来。”
这么聪明的姐姐怎么会是傻子，萧潇被她逗的捂嘴偷笑。
“我妈咪被她说的来了气，说傻子也是你生的，要她亲自教我……”说起曾经，周子墨晶亮的眼睛渐渐失了焦距，表情带着微妙的痛苦，“妈咪嘴上那么说，结果当然是妻妻混合双打，她俩铆足了劲，一下班就要教我功课，可我就是不想学，也学不会，她俩那么教，期末考试我还有两门没及格。”大概老母亲坚决不想承认自己的基因跟傻字沾边，把对未来期望都压在她身上了，那段经历真是……毫无自由可言，想想就让人窒息。
萧潇呀了一声，好惨，不由起了好奇心，“那姐姐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啊？”差距太大了，小人儿想不出来。
“她俩觉得我不是学习这块料就放弃了，随我学不学，平安长大就好，可我总感觉不太服气，老师讲话我都听不懂，又没说把作业交给谁，这事能怪我么？她俩不分青红皂白的轮番逼我学习，搞得我一点自由都没有，我越想越生气，就想证明给她俩看我不是傻的，是老师和她们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帝国文盲没有任何出路，她知道老母亲望女成凤，情急之下说的是气话，也是无心之谈，但小孩子最容易被双亲言行影响，周子墨当时真的上了心，心里憋住气了。
她甩锅甩的坦坦荡荡，萧潇心情复杂，不知道这话怎么往下接。
“或许我天生反骨，我妈让我学的时候我不愿意，不让学了我偏要试一试，想着只要我比老师懂得多了，那考试就再也难不倒我，之后上学路上、吃饭、刷牙洗脸，甚至拉屎的时候都在看书，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学课本已经学完了，考试再也难不倒我。”她包揽了学生时代所有的第一名和满分的记录，无人能出其右。
话虽糙了点，但道理浅显易懂，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天才也需要刻苦努力。
“都学会了之后再坐在教室里就很无聊，为了不无聊我跳了级，继续学，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机甲。”说着，周子墨手一挥，手腕处的空间钮中迸射出数道亮光，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萧潇面前，险些冲破房顶，看着那半个身子的人形兵器，小姑娘目瞪口呆。
“很帅吧。”周子墨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AO1，“要试试看么？”
动画片里的事物出现在眼前，萧潇的小脑袋瓜点头如捣蒜，激动地小脸涨红，连声道，“要要要！”
“这施展不开，走，我们去外面。”周子墨收起半截身子的AO1，根本没有老师的样子，倒像个孩子王，兴致勃勃地带萧潇出了基地，一大一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积雪中前行，小姑娘兴致极高，蹦蹦跳跳的跟着周子墨，生怕老师又不当人把她丢下。
小八仙适时的跳出为她们指明一个没人的地界，周子墨再度召唤出AO1进入机甲内部，心念一动紧接着一把激光剑凭空出现在手上，她随手一挥，旁边大树干脆利落的断成两截，怎叫一个威风凛凛。
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烧焦的气味，再看那把剑，炽热，充满危险的气息，萧潇站在金属怪兽面前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愈发兴奋。
嗖地，机甲腾空而起，如流星在眼前划过，萧潇望着那道快如闪电身影，眼睛几乎跟不上，机甲搅起的气旋冷冽，如刀子般刮在脸上又冷又疼，可小小的胸腔却火热异常，眼睛眨了又眨，好像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不过萧潇很快就不这样想了，机甲从天而降，如老鹰捕食般一把抓走地面驻足的小姑娘在空中翱翔，两只大手撑起的能量盾为小姑娘挡去风雪，她们一路向上飞去，熟悉的基地渐渐变得如芝麻般大小，再也瞧不清楚，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只有眨眼之间，萧潇看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蔚蓝星球。
小姑娘激动地面红耳赤，脑袋瓜晕乎乎的，等她回过神来，她们已经回到周子墨家中，呆呆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杯子，杯壁还挂着麦旋风的饼干渣，萧潇呆坐在那，不敢相信动画片里才有的机甲战士，竟然是真的。
周子墨给小姑娘泡了杯热可可暖身，“怎么样，很厉害吧。”
萧潇脸上红扑扑的，抱着杯子懵懵点头，嘴巴张了又张，眸光闪动，一眼不眨地望着她不似凡人的老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激动。
周子墨笑了笑，“谁会不想要属于自己的机甲呢，我也想要，想要的不得了，可机甲归军用国有，而且机甲驾驶员的征兵条件十分苛刻，我又不想去战场，于是就异想天开的打算自己组装。
从没有功能的小模型开始，一点一点扩大，自己查资料装备功能模块，军用材料和科技普通人买不到，我就挖空心思找替代品，大学报考了材料专业，为了机甲，我废寝忘食的学习，期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复制出机甲，那种迫不及待想拥有的心情，就像饥饿许久，无时不刻不在渴求食物一样，得不到就浑身难受，能理解那种感觉吧。”
从材料到研究各路传感器，自学编程，一点点实现了儿时的梦想。的确是孩童才敢有的异想天开，可周子墨偏偏做到了。
她不仅反骨，还是一个极为偏执的人，认定的东西绝不松口，从小养成的习惯，刻入骨髓，这辈子都改不掉。偏执和骄傲横贯她的人生，或许科学家骨子里多多少少都带有这种特制，就是凭借这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周子墨才有今天的成就，这也是为什么在苏瑶光的事情上她久久无法释怀，分开后骨鲠在喉，夜不能寐。
周子墨说的轻描淡写，在她平静的描述中，萧潇渐渐冷静下来，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一心证明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孩固执的一步一个脚印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变得出类拔萃，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曾经竟然被人认为有智力问题该去特殊学校学习的孩子，隐隐约约的，萧潇好像知道周子墨要跟她说什么了。
“你达成了我的要求，就意味着学习对你来说不是难事。请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强人所难，非要让一个没有能力的孩子做她完全不擅长的事情。”
“欲/望是达成目的的捷径，而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永远不会满足，也可以说欲/望的热切程度决定人生的高度。”她就是最好的例子，自爆黑历史可不是为了逗孩子玩的，周子墨喝了口热可可，香甜的有些腻味，她不大适应，很难想象苏瑶光会喜欢这种饮料，见缝插针开小差的周子墨眨了眨眼，补了句，“当然，我说的不是那种低级趣味。”
“多一点自信，少一点自我怀疑，不要瞻前顾后，勇敢的迈出第一步，时间会告诉你你能达到怎样的高度，明白了么。”
这么直白，再不明白她才是真的傻子了，萧潇放下杯子，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自己的事情想明白了，对眼前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好奇，那圆圆的眸子少去两份热切崇拜，被稚嫩的认真填满，“姐姐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周子墨想了想，对眼前充满求知的清澈灵魂生不出一丝隐瞒，“那是一个科技水平极度发达的社会，但不像你们这那么和平稳定，虫族时常骚扰外敌侵蚀，不得不突破科技壁垒进行防御性扩张，渐渐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帝国。”
实话实说，内容简单也很客观，但用语言表达不够直观，周子墨大手一挥将人带到地下实验室，这地方萧潇第一次来，小姑娘十分好奇，里面的精密仪器应接不暇，她像只掉到米缸里的小仓鼠，到处东张西望，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让花碗调出影像资料，帝星几处地标性建筑跃然出现在全系投影中，周子墨如导游般为小姑娘讲解，璀璨耀眼的星河绚烂夺目，巍峨伫立的皇宫直冲云霄，悬空而立的时空管理局大厦遗世独立，这些科幻电影中存在的场景竟是真实存在的，身临其境的全息投影让人心潮澎湃生出无尽向往。
周子墨心中一动，指着时空管理局大厦上方的某个地方忽然道，“看，那里是我曾经的办公室。”
曾经的办公室……萧潇有些疑惑，“现在不是了么？”
周子墨耸了耸肩，没好意思跟小姑娘说自己辞职跑路的事，含糊道，“现在应该不是了吧。”
“那姐姐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啊？”萧潇又问。
“坐办公室搞科研的。”周子墨随口瞎说。
听了这话花碗简直吐出一口老血，堂堂时空管理局的首席研究员被你说成坐办公室搞科研的，跟打杂的似得，真有你的！
周子墨说的随性，事实上能仿制军方机甲，办公室楼层越高又那么高，怎么会想她说的那么简单，在萧念身边呆了那么长时间，楼层越高的人越厉害的浅显道理萧潇还是懂的，虽然不明白周姐姐为什么没说实话，但她知道对方一定比她说的要厉害得多，人都是慕强的，小孩子更是，一时间小姑娘望向周子墨的眼神顿时热切了N个八度不止。
衣决飘飘的白大褂在萧潇眼中忽然变得严肃又郑重，那清澈眸子中的孺慕之情快满溢出来，让周子墨有些不自在，她缩了缩脚趾，轻咳两声揭过这个话题，虫族长相十分有碍观瞻，怕吓的孩子睡不着觉，她找了几张能看得下去眼的平面图给萧潇看，果然给小姑娘看的龇牙咧嘴的捂眼。
“这就是我的世界，看起来很好很强大，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它也有不好的地方，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多动脑思考自己判断，晓得么。”
萧潇点头，巴掌大的小脸崩的很紧，看起来有些严肃，像个小大人似得，周子墨笑。
“这里是我的实验室，凌渡院士和你武朵姐姐的实验室在隔壁，不过她们都没在，等她们回来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认认门。”
“好。”
在周子墨不知道的地方，小姑娘正努力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刻入脑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萧潇有预感，此行获益匪浅，乃至受益终生，几十年后步入中年的萧潇回想过去的这天，时常庆幸年少的自己有这样的觉悟。
周子墨拍了拍手，“出来跟孩子打个招呼吧。”
收到指示，柔和的女声应声而动，实验室空着的那面墙壁忽然变成屏幕，上面写着一排字，“你好呀，小朋友。”
萧潇：“？”人呢？
“我是主人设计的超级人工智能——小八仙，取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典故，今年一岁啦。”
萧潇：“……”
这么说我还是你姐姐不成？萧潇惊得左顾右盼，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没找到任何音响设备，声音的来源就在她眼前的这面墙上。
听不出一丝合成音的僵硬感，真的是人工智能么？萧潇一头雾水的看向身边的周子墨，周子墨微笑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周子墨双指虚空滑动，白底屏幕迅速变样，基地平面图赫然跃入，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或静止或移动，如果萧潇有心思数的话，红点和基地人数完全吻合，她随手指了个红点，身份卡，健康信息栏出现在两侧，事无巨细，就连当事人的监控画面都调了出来，正在做什么看的一清二楚。
基地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在她的掌控中。
“看到了么，这就是我曾经说过想教你的本领。”
这些事，她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萧潇的，怕小孩压力大，又怕她没方面的想法，可看到小孩被难的坐地痛哭，周子墨动摇了，她一厢情愿的培养小姑娘，从没问过对方愿不愿意继承这个基地，万一萧潇不喜欢呢，那她岂不成了扼杀天性逼迫孩子继承皇位的恶人，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开诚布公明明白白的让她决断，总好过费心费力的培养十年最后竹篮打水，白白空欢喜一场。
“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我走之后，小八仙会继续保护基地，可人会生病，随着时间的流逝，系统也会出毛病，除了我，没人修理得了，我思来想去，只有你合适做我的接班人。”周子墨偏头看向萧潇，一脸认真的询问道，“你想做我的接班人么？”
“我……”这个基地的未来……萧潇被忽如其来的担子压得喘不过来气，她看到了，身份卡下面有个红框，框内写着大大的休眠二字，她理所应当的联想到，系统甚至能够掌控人们的‘生死’，也不怪萧潇会懵，这么大的事就算成年人一时间也接受无能，更何况小孩子。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二人咕咕作响的肚子让这场另类的言传身教走向终章。
这天过后，萧潇的学习态度明显上了一个台阶，她还是会被天书般的知识难道坐地抹眼泪，依旧会被一碗碗小零食哄的止住哭泣乖乖坐到餐桌旁，吃完继续学习，晚上回到家中捧起魔方钻研，俨然成为第二个想要证明自己的傻孩子，但她还没给周子墨确切的答复。
饼画的太大，喂到人嘴边，给人噎住了。
有天分也肯努力，第一次当老师的周某人甚是欣慰，萧潇会怎样她心里也没底，小八仙有自检模块，小毛病可以自动修复，不用忧心，周子墨担心的是重大bug，没办法，治好捏鼻子备份资料，复制小八仙的本体压缩包，着手准备遇到各种问题需要的升级补丁，到时候遇见问题即插即用就是了，说起来简单，然而预案、测试兼容性，每一样都是令人头秃的浩大工程。
这样也好，她多费些心思，不管萧潇拒绝还是学不到位，都能保基地百年无忧，就当提前做好两手准备了。
没有系统，基地的安全性大大降低，说不准什么时候团灭，她费心费力建起来的基地，不愿看到这里生活的人们颠沛流离。
周子墨一如既往的教导她唯一的学生，不搞应试教育，注重实用性和学术性，她的秘密基地尽数为她的小学生开放，一大一小经常泡在实验室，让小姑娘切身体会科学最直观最纯粹的魅力。
她的日常被带娃填满，带完大的学习，还有个不会说话的小青初，小小一团，软到人心尖尖上去了，再加上升级补丁，忙碌让她无暇思念远方的人。
在家作威作福的小母老虎似乎对萧潇这个人类幼崽格外偏爱，非要窝在小姑娘身边睡大觉，时不时亲昵的用那张大猫脸蹭小姑娘，给撸又给摸乖的不像样子，周子墨在猫窝旁边搭了个小床，专门供小姑娘和猫猫午睡休息，一人一猫和谐的不像话。
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的猫猫抱着萧潇的头帮她舔毛，睡着的小姑娘被猫舌上的倒刺舔的东倒西歪，哼哼唧唧搂住作怪的猫猫一起睡觉，一片岁月静好，静好到显得周子墨这个正牌主人倒像个外人，让她艳羡的想把猫丢了，换一只来养。
害，都末世了，哪有别的猫，算了算了，忍了。
如果苏瑶光在的话，还真有股一家三口猫狗双全的即视感，周子墨心想，生活平淡的令人心安，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未来。
周子墨想了又想，确实是她想要的未来。
前段时间她抽空去了各个大基地一趟，打着凌江军方的旗号与其他地块的大基地建立卫星通信，意在消息共享，互通有无，每天耳麦里的消息五花八门，太久没和外界联络了，那些基地的领导人们家长里短，要不就是倒苦水，比喜欢嚼舌根的长舌妇还能唠，七嘴八舌的，通信热闹的不行，周子墨就当个乐子人，安静吃瓜。
最近他们都在说丧尸的速度有所提升，脑壳也硬了不少，更难对付了，这点周子墨深有体验，晶核工厂那头粉碎机经常被丧尸的头卡住，效率慢了不说，最可恶的是还烧了两台电机，要知道她已经提前马力，加大粉碎力度了的，丧尸升级的速度比周子墨预想的快了许多，她不得不升级配件再次加大马力，才能保证工厂产出。
未来丧尸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明显丧尸和异能者一样，只会越来越强，对此各大基地忧心忡忡，一致决定建立高墙将基地包围起来。
监狱自带高墙，省了不少事，周子墨懒得跟他们掺合，一直当潜水怪，不过前两天凌江来信问她新年有没有聚一聚的打算，言语间听起来还算轻松，想来拿到储备粮后生活的不错，不过以他拼命三郎的性格，这个聚一聚大概不是因着想念妹妹，至于他什么心思，以物换物也好，其他的也罢，周子墨还没想好新年该怎么过，只说过段时间再议搪塞了去。
她的经历都放在养孩子顺便一心二用的系统补丁这块，没工夫替旁人操心，塔台上方来报——江峡每周的送鱼车来了，周子墨叹了口气，一直以来负责诱拐陈婷的大小姐没在，得她亲自去一趟，小人和猫裹着小被子睡的香甜，周子墨放低脚步出了门，路上给萧念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忙，让她记得照顾萧潇吃饭，叮嘱完，她在接待处遇见了她们点名指定的送鱼人——陈婷。
卸货的时候麻袋砸在地上，杠杠作响，听得出来，里面的鱼冻得杠杠硬，和初见时的跋扈妖娆不同，陈婷一身朴素灰黑棉衣，依稀看到里面的军装，她的齐耳短发比一开始短了很多，活生生剃了个板寸，眉心浅浅蹙起，仔细看就能发现那里有道细细的纹路，那是长时间皱眉留下的痕迹。
浑身上下说不出什么不对，就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陈婷默默搬着冻鱼，心无旁骛的好似没注意她过来。
上次去江峡乞讨血袋，因着知道她们的心思，为了避嫌，陈婷自己找军医抽血奉上血袋，并没有见面。
大小姐走后因为送鱼她们见了两次，陈婷话不多，每次都是把鱼送到卸了货就走，根本不给周子墨嘴炮的发挥空间，不过之前还有人随性给她打下手，这次只她自己一个人，哼哧哼哧捧着沉重的麻袋往里拖。
她们一直想拉拢的人过的不好。
要说眼里没有光可能有点矫情，可事实就是这样，冲锋陷阵建功立业的英雄衣锦还乡后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陈婷的背依旧挺的直直的，但没了那股精气神，给人一种莫名颓唐。
江峡接手了那些小恶之人，作为万恶之源高层的女人，即便是卧底也免不了被戳脊梁骨，陈婷在江峡处境尴尬，闲言碎语的，话不会好听到哪去，可军人的帽子戴在头上，纪律摆在那，陈婷拿那些人也没什么办法，李成也不像个细心的，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可以预想得到，陈婷的日子不好过。
陈婷过的不会好是她们讨论过后达成的共识，卧底生涯不堪回首，那段时间里接触的人整日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可是对身体和精神双重摧残，不论多么坚定的信念都会在现实面前土崩瓦解，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没人愿意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小姐信誓旦旦的笃定陈婷早晚撑不住，到时候自然心甘情愿的加入她们，至于李成同不同意，那无关紧要。
她们算计满满，坐等陈婷的到来，可真眼睁睁的看着陈婷走到今天这步，周子墨不免有种英雄惜英雄的失落和痛心，难过比开心要多得多。
非要脚上磨出泡，磨得血肉模糊才知道鞋子不合脚，她没法直白点明陈婷留在江峡的选择是错的，那是否定了陈婷人格和信念。
不能用自以为是的好心摧毁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可错的就是错的。
撞南墙学家、自己脚上也磨得稀烂、常年执迷不悟的周子墨看到陈婷，仿佛看到第二个自己，她心里难受，上去搭了把手，随手一碰，半截货车里的鱼都收到空间里，按约定放好江峡需要的粮食，让陈婷进屋暖和暖和。
“这次就你自己来的？”周子墨给她倒了杯热水。
在外头搬了半天的货，陈婷脸冻得煞白，闻言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接过水杯嗯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说。
大冷的天，外头也不安稳，路上都是雪，找不到防滑轮胎车子十分难开，来监狱这一趟开车得开十多个小时，要想白天赶到往往半夜就得出发，加上不想跟她们有过多牵扯，陈婷从不在监狱这头吃饭，大冷的天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跟她嚼饼干，这可是件苦的不能再苦的差事，没人愿意跟她走这趟。
周子墨猜到了，无声叹了口气，“正好午饭点了，今天食堂做了羊肉炖萝卜，留下吃顿饭吧。”
话音刚落，就见陈婷喉头明显动了动，在她恍神的功夫周子墨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走，陈婷挣扎，意料之中拒绝紧随而来，“不了，早去早回，不然到家得后半夜了。”
“你搁着搬了半天脸都冻白了，起码吃点热乎的再走吧，不然你这么回去我于心难安。”
“哎，你放开我，真不吃了，得回去了。”
“不放不放，放了你就跑了。”周子墨哪能让她挣扎开，连薅带拽拖着人走，俩人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扭打到食堂，门口站岗的警卫队队员看到标志性的白大褂在跟人打架，神色登时一变，好家伙，哪个瘪犊子敢跟小周基地长动手，二话不说跑上前去举着枪托就往陈婷头上砸，旁边还有个举着防暴叉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疯跑过来。
那凶狠的要给人脑瓜开瓢的劲儿，可给周子墨吓一跳，她赶紧带人避开，“没事，认识的，闹着玩呢，你们去忙吧。”
两个警卫队队员闹了个大红脸，挠头退回工作岗位，能跟周基地长打闹的是哪号人物，大量了半天也没认出来人是谁。
两个都是江峡出来的，愣是没认出陈婷来。
陈婷劲儿力气大，跟她摆弄一会弄得周子墨都出汗了，她小声讨饶道，“姐啊，我好歹是个基地长，管着手底下这么多号人呢，为了请你吃个饭脸都不要了舞舞喳喳的在这动手，你就别挣扎了，给点面子行不啊？”
连硬带软，啥话都让你说了，陈婷简直哭笑不得，大小姐做事圆滑，进退有度点到为止很有分寸，从不强迫她什么，没成想大小姐没在家，周子墨当家跟土匪似得相当霸道，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不如顺了她的心意，索性不再挣扎，答应了去。
“好，你先放开我。”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开了一宿的车，她真没那个力气再跟周子墨周旋了。
“这就对了。”也不担心陈婷耍诈逃跑，周子墨笑呵呵的松了口气，“咱家食堂的姐姐们手艺不错，正巧遇上炖羊肉，贼香，吃到就是赚到！快来。”
咱家……陈婷轻念这两个字，心口酸涩，脚下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羊肉的香气，离老远就伴随着烟囱的白气钻到鼻孔里了，香的人口舌生津，有多长时间没吃大肉了呢，快一年了吧，陈婷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被周子墨拉进食堂。
众所周知，几个基地长很少在食堂用餐，大小姐和周子墨尤甚，除了视察她俩就没在食堂出现过。周子墨的忽然到来给食堂来带不小的轰动，上到警卫队，下到用餐民众，看到那身标志性白大褂眼睛瞪得溜圆，激动的齐声问好，“周基地长。”
声大的天花板抖三抖，屋顶积雪都被颤下来了，周子墨下头脚趾抠地，上面绷紧脸颊端上架子对众人摆了摆手，“没事，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完，拉过陈婷到窗口排队。
人群议论纷纷，“嘶，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周基地长怎么来了？”
有人不以为意，闷头扒饭，“人家的基地来食堂咋的了，大惊小怪的，唉，看两眼得了，一会给人弄害羞了往后更不来了。”
“啊对对对，这不太长时间没看见她了么，我太激动了，差点忘了，你们都别看了，一会给小周基地长看跑了。”有人打趣道。
众人捂嘴偷笑，还真乖乖低头不去看了。
知道周子墨年纪不大脸皮薄，怕她尴尬，大家懂事的收回目光。曾经的‘神使’一说让人们对周子墨有股盲目的狂热崇拜，即使她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去后热度依旧不减，这个人早已成为基地的精神支柱，走到哪都会引起轰动，还是苏瑶光知道她不喜欢，特意敲打过几个小头头，让手下人收敛点，有现在的效果全靠大家自觉。
除了羊肉炖萝卜这个硬菜，还有油焖大虾、炸鱼排、鸡蛋豆腐、清炒土豆丝以及白灼西蓝花，加上萝卜条、海带丝、辣白菜、酸豆角各种下饭小菜，有荤有素丰盛的不行。
不清楚陈婷的口味，周子墨索性每样都要了些，打饭的工作人员一看到来人是她，狠狠一勺子下去，菜在大勺堆得冒了尖，那羊肉萝卜更是夸张，一碗没几块萝卜，几乎全是肉，塞得满满当当，压实了。
没有谄媚，只有想让人多吃些、恨不得把手头好东西尽数奉上的赤诚热忱，纯粹的每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少盛点吧，吃不完浪费了。”陈婷小声提醒说。
以她们现在的饭量，其实并不算多。
“嗨，多吃菜，吃不了有狗子呢，不会浪费的。”周子墨笑呵呵的接下大家的好意，带陈婷找了个位置坐下。
陈婷捧着堆积如山的餐盘，眸光微动，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
见她没动筷子，周子墨有些不解，“怎么了？”总不能是不合胃口吧。
陈婷抿了抿唇，看向打饭的工作人员，“她们……”大家对周子墨的热情她在门口的警卫队那就见识过了，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到打饭的人只有一只完好的手掌的时候，那种情绪被拱到顶峰，她没想到这些人还活着，这么好的活着。
残疾在末世等于判了死刑，如果放在江峡，早就被排挤的饭都吃不上了，哪会抢到打饭这么好的工作。
“啊，你说她们啊。”周子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接受现实，好好复检，等生活自理之后就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她们真的很厉害。”言语间听起来有些不以为意，实际上那点骄傲藏都藏不住，养活了那么多必死之人，让人们好好生活，她当然应该骄傲。
厉害的不仅仅是她们，更是她眼前的这个吃的很香的年轻女人，陈婷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没再多说，安静的用起午饭。
羊肉炖的软烂，入口唇齿留香，热乎的汤汁驱散了冬日凛冽的寒意，落到胃里迅速暖和起来，每道菜品都是热的，有酸有辣，充分照顾了各地口味，食堂里相当暖和，吃了一会，陈婷鼻尖冒汗，脱下棉衣外套，露出那身军装。
军人……一直关注她们敬爱的小周基地长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出了江峡那档子事，她们对当兵的根本没好印象，热闹的食堂空气顿时凝固。
察觉到异样，陈婷回头看了看，发现众人避过目光，该做什么做什么，仿佛方才的异样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么？”问完，陈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自己身上这身皮惹出的乱子，眉心拧的夹死个苍蝇。
华夏向来军民一家亲，如今却被民众提防，这一转变砸的陈婷喘不过气，这样的情况在江峡屡见不鲜，时不时的还会被人冷嘲热讽，说军方窝囊，说军方卖友求荣，说军方不是东西，她本来以为自己习惯了，可这里安居乐业的人民和末世前太像了，莫大的反差让她接受不了那若有似无的敌意。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呢？
周子墨本想带陈婷领略一下基地的氛围，没想到闹出这个一遭，看陈婷难受，她心里也不得劲，停下筷子，正色道，“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经历了那么多，只有你没变。”
在发生那样的事后，哪还能指望女人们对当兵的有好脸色，确实如她所说，只有自己还守着过去的荣光和信念不愿改变，这么一想，陈婷心里更难受了。
周子墨眨了眨眼，安慰道，“她们不清楚原委也不了解才会这样，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那么看你，安心吃饭吧。”
陈婷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再提起筷子，总有些食不知味，在部队呆了很久，她进食速度很快，餐盘里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再抬头，对面的年轻女人亦不逞多让。
两人一前一后，将餐盘送去收集点。陈婷捂着胃，一站起来才发现自个吃多了，有点撑得慌，吃撑的感觉不太好受，却让她分外伤怀。
末世里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竟然还能吃撑，她在江峡做卧底的那段时间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消消食再回去吧，不然窝在车里也难受。”周子墨提议道，浅笑，“你来了这么多次，还没转转呢。”
陈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周子墨带陈婷去了洗衣处、纺织部、畜牧场、宿舍，一大圈走下来，欣欣向荣的和谐生活撬开陈婷封闭的心，一下一下凿开她的嘴，出声询问这些工作酬劳有什么不同。
“基地每天免费供一顿饭，时不时的还有奖金和补贴，多劳多得，什么工作都能好好活下去。”听到陈婷询问，正好听到的小哑巴关玲插嘴回道，经过治疗她找回了声音，但还没修复到位，讲话有些含糊不清，慢慢说还是能让人听懂的。
陈婷一眼认出江峡的出气筒，望着关玲惊讶的合不上嘴，她不是哑巴了么，怎么能说话了。
“哈，陈姐。”关玲认出来人，当初在江峡的时候陈婷明里暗里帮过自己不少次，见到对方自是脸上挂了笑，她一早就知道几个基地长有拉拢陈婷的心思，一字一顿的补充道，“有人给我治病，快治好了，这里真的很好，陈姐，你也过来吧。”
“我……”那双坚毅的眸子流光盈动，陈婷眼尾通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子墨给关玲使了个眼色，让她给陈婷点时间，别把人逼急了，关玲挤眉弄眼的往陈婷手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听话的跑开了去。
打开掌心，一只小巧的糖果安稳的躺在上面，糖纸上印着花哨的小草莓，还是草莓味的。
“这家伙舌头都没好还敢吃糖。”周子墨笑骂，“回头我就把她零食袋一锅端了。”
紧紧攥住糖果，陈婷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斟酌措辞，“她，怎么治好的？”
“基地有医生，她的异能可以修复受损组织。”
“那，那些残疾人士呢？不能修么？”陈婷急急追问。
“修得了肉，修不了骨头，暂时没什么办法。”周子墨坦诚答道，“往后或许等她等级上来能修复，也可能修不了，谁都说不准，就不给人画饼了。”
陈婷眼中的光熄灭，再次陷入沉默，那颗糖被紧攥的掌心带到口袋里。
不知不觉间，她们来到大门口附近的医院，午饭时间，病号和坐月子的人们都在用餐，医护人员轮班去食堂吃饭，走动的人很少，陈婷没看到那位异能是修复的医生，一路跟随，来到一间特护病房。
刚到门口，她便听到了哭声，周子墨没有进去，而是透过病房旁边的窗子让陈婷看了看，里面的婴儿……
此时，陈婷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就好像胸口堵了些什么，堵的她整个人快炸裂开来，嗓音微哑的哽咽，“我没想到你会留下他们。”
“呷，你可别觉得我是什么人都救的圣母烂好人好吧，月份都那么大了不敢做人流。”周子墨歪着嘴澄清道，“生下来杀了太多，下不去手了才挑些身体硬朗的留下，就当给大家增添就业岗位了。”
陈婷怔然，“那孩子的母亲没意见么？”
“她们又下不去手，谁敢有意见，反正基地集中抚养，谁也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孩子，有意见也憋着。”周子墨摆手，显得非常独断专行。
是个人都下不去手，结果让苏瑶光徒增杀孽，提起这个她就遭心，不想在这块再呆下去，她抬腿离开，带陈婷来到小青初的加护病房，也不管陈婷怎么想，见缝插针的逗了会粉琢玉器的小宝宝，这才心满意足离开医院。
“那个孩子挺漂亮的。”陈婷自然看出周子墨对小孩的优待，干巴巴的夸了句，这世道，也就周子墨这养得起这么多孩子，还能养的这么好了。
“是啊，不漂亮我也不会去看她。”周子墨颜狗的理直气壮，又老母亲似得显摆起自家孩子，“她叫青初，好听吧，我感觉她长大一定是个大美人！”
青初……确实好听，陈婷点头，“姓青么？”
“没有姓，就叫青初。”
“这样啊。”陈婷笑了笑，“是个好名字。”笑容中带着历经沧桑的苦，比黄连还苦。
周子墨看见了，也全当没看见，基地就这么大，走下来不到一个小时，食也消的差不多了，陈婷提出告辞，她从善如流的放人回家。
离开前，周子墨笑眯眯的挥手道别，“下周见。”丝毫没有提及招揽的事儿，倒让陈婷松了口气，匆忙留下一句：“下周见。”逃跑似得开车离开。
外头景色依旧，和来时没有分毫不同，离开监狱基地后，胸腔鼓胀的情绪如皮球般泄了气，陈婷眉心渐隆，嘴里是苦的，心里也苦。
大脑一片茫然。
她机械性的踩着油门，僵硬的旋转方向盘，不知过了多久，无意间碰到口袋里的那颗糖，陈婷端详半天，拨开糖纸放到嘴里，草莓味席卷而来，迅速占领口腔，苦涩尽数褪去。
甜，真甜。
好久好久没这么甜过了。
她知道周子墨过得好，而且是会过的很好的那种，衣食无忧。长久以来，她避免和对方过多接触，就是怕自己会动摇，可真切体会对方基地的生活……她不禁想到自己在江峡的日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对方一字未提招揽一事，却处处都在对她示好，无声的向她抛出橄榄枝，那里很好，真的很好，好的人舍不得拒绝。
吧嗒，水滴不听话的淌了下来，年轻女人带着笑意的脸庞泪痕纵横，那双坚毅的眸子被脆弱填满，通红一片，车子奔着夕阳的方向飞驰前行，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