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清梦良宵(GL)>第19章

  梁见舒从醒来就在感慨,原来她真的可以不靠药物和医生,安适地睡上一觉。

  昨夜的睡眠质量比她想得更好,即使睡前心绪万千,但是入眠极快,整夜无梦。

  梦中奇怪的内容和鲜艳的颜色被妥善收纳起来,没有再四处流窜。

  抉择没问题。

  她要让凌挽苏留在身边,在她不需要她之前。

  有意忽视对方迫切离开的意图,梁见舒问:“早餐想吃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她故意等在这。

  总之,躲都躲不了,凌挽苏只好忍下尴尬,强装镇定:“不用了,店里有事,我得早点过去。”

  梁见舒淡淡地看她眼,“再忙不能空着肚子,昨晚喝了不少,头疼不疼?”

  她提起了“昨晚”。

  不疼,昨晚睡前喝了醒酒汤,凌挽苏都记得。

  默了一下,她收起跑的心思,有些事还是要面对。

  餐厅里坐下,梁见舒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时,她开口说:“对不起。”

  盯着她素净无妆的脸,梁见舒心叹底子是真好,“为哪件事?”

  “我昨晚喝多了,我……”

  趁她停顿的间隙,梁见舒微作讶然状:“凌小姐不会又要告诉我,昨晚是胡言乱语?”

  不然呢。

  凌挽苏硬着头皮:“我喝醉了,不止胡言乱语,好像行为上也不礼貌,真的很抱歉。”

  “好像?凌小姐记不清了,要我提醒你,昨晚做了什么事吗?”梁见舒淡淡道。

  “不用不用!”

  凌挽苏慌乱:“我记得,对不起,太冒犯了。”

  “嗯,记得就好,不算什么大事。”

  梁见舒颔首,直白地说:“那你一定也记得,答应跟我形婚了。”

  “……”

  凌挽苏想说这个不记得。

  但梁见舒已经把她路堵上,她的眼神看得凌挽苏失去瞎编的能力,只能认下:“记得。”

  “所以,作数吗?”

  “我……昨晚意识不清楚,可能还要再考虑两天……”

  当时不清醒,被帮了两次就产生好感和信任,听她许的承诺有吸引力就上头了。

  但不行,梁见舒不行。

  形婚也要门当户对,她给自己匹配这样的队友,难度系数太大,配合不易。

  梁见舒听她支支吾吾,声音越说越小,倒是不解:“你昨晚都不紧张。”

  喝酒不喝酒完全两个模子。

  她不提还好,一提凌挽苏脸又红了,绯云染在两颊,像上了层薄薄的胭脂。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被她看得紧张,凌挽苏开口转移注意力:“总要有个原因,如果我这样跟你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就能满足条件,梁总大可随便找一个。”

  “如果你的顾虑是这个,我可以解答。”

  “家里催婚,急着尽孝。我不喜欢相亲,背后都是利益纠葛,本身就是圈套。哪怕是商业联姻,他们也幻想得到爱情或一个尽责的温柔妻子,我做不到。”

  “我需要形婚,没有你想的轻松。这个人要与我困境相似,理念相当,且不是商界人士,无任何利益纠葛,这样才有纯粹的合作。”

  凌挽苏听到这就明白了,自己刚好符合她的标准。

  “我的工作忙,私交甚少,同龄的朋友早就结婚生子,没人配合。虽能拿钱请人,但那样的人我不信任。”

  “凌小姐,除你之外,我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态度诚恳,并不遮掩她选择上的匮乏。

  凌挽苏一想发现还真是,别说梁见舒这种身份必须谨慎,就是自己现在要找个人形婚,一时半会也没有可靠的对象。

  “那晚你说梦到跟我结婚,我一面觉得荒唐,一面又想,或许是缘分。

  后来查了你,通过接触,知道你家世清白,人品性格各方面都过关。”

  梁见舒说:“尤其昨晚凌小姐跟我抱怨处境,我愈发觉得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可你家人……”凌挽苏想起顾甄说的八卦。

  看她往下聊,梁见舒就知道差不多了,离开她的身侧。

  站在窗边往下看,眼里一片冷色,声音却是温的。

  “我只有婶婶和女儿。你不必承担任何义务,她们不会打扰你。我婶婶常年需要静养,你有空跟我去看她一趟就行。女儿学业忙,不用见。”

  她不隐瞒家庭情况,好让凌挽苏明白,她不为找人当主妇和后妈。

  凌挽苏点了头,还算轻松。

  昨晚她喝醉了,很多事没法谈。

  眼下梁见舒与她正式商谈:“我知道,你还年轻,随时会遇到喜欢的人,不想跟我绑在一起。如果你答应,我会与你签协议,这段关系何时结束由你定,我绝不会死缠烂打。这样,你会不会更有安全感?”

  “随时吗?”

  “当然,等你觉得用不上我,或者想跟别人在一起了,直说就行。但是要留给我处理的时间,不要让我措手不及。”

  酒店准备的早餐丰盛,中西各有,凌挽苏吃完,答应了她。

  她在书店第一次听见梁见舒说话,就迷恋上她的声音。

  山庄那晚,梁见舒多说几个字,她都高兴不已。

  现在梁见舒能耐着性子,长篇大论地劝说。可见,她有多重视这件事。

  凌挽苏倒不是纯粹犯花痴,因为人家多说了几句话就心动。

  重要的是,梁见舒说的有道理。自己目前需要一段婚姻,扫平当下一切麻烦。

  走前,两人再次握手,凌挽苏一早的紧张消了不少,柔笑着说:“好熟悉的动作。”

  梁见舒也笑了一下,适当地退后半步,“给你一天时间慎重考虑,决定了再告诉我。如果实在为难,就不要勉强。我们应当互帮互助,而不是给彼此带去更多困扰。”

  她的笑温和,真诚,足以让凌挽苏知道她的脸没做项目。

  梁见舒在模仿凌挽苏笑起来的样子,弯着唇角,暖下来的目光直望进人眼睛。

  声音放轻放缓后听上去冷感减去许多,剩下专属成熟女人的柔和。

  凌挽苏蓦然大脑空空,点头说好。

  -

  回到花店,才进办公室,凌挽苏就看见梁见舒送的礼盒摆在桌上。

  昨晚下班前因为决定去酒吧,轻便考虑,特意没拎上。

  她长吐了口气,像从仙境梦游一圈回来,从恍恍惚惚中走出,清醒起来。

  红色麂皮绒礼盒,绿色的丝带。

  指尖在丝带中间穿过,一顿,想起今早梁见舒披散长发的模样。

  她的发质极好,光泽感像缎子一般,让人想触碰。

  打开礼盒,空间被满满当当地利用,难怪昨晚拎着觉得分量不轻。

  糖果,香水,护手霜,保温杯,圣诞夜灯,香薰蜡烛……贺卡上写着英文圣诞快乐。

  看到这句,凌挽苏简直无地自容,难堪地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把贺卡扔出去。

  她不知道昨晚抽的哪门子风,敢搂住梁见舒说这句话。更不知道,梁见舒当时作何感想。

  今早她道歉,梁见舒说没什么,但她记得,昨晚梁见舒骂她“酒品差”,可见梁见舒也是当时是不满的。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梁见舒没有被她的冒犯影响。今早心情很不错,比昨晚有耐心,笑起来也亲和动人。

  由此看来,她跟梁见舒形婚很安全。

  梁见舒对她没兴趣,昨晚她耍酒疯,梁见舒却很冷淡,没对她做出格的事情。

  而且,梁见舒是个细腻的人。

  因为她走不动,就抱她回房。让人照顾她卸妆换衣服,给她准备醒酒汤。

  今早也没有苛责。

  既然梁见舒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那么从任何角度来说,形婚关系里她都不会吃亏。

  梁见舒修养不错,更犯不着占她便宜。

  将礼品一一拿出来,都是耳熟能详的牌子。

  她跟梁见舒都挺会省事,送礼物方面半斤八两。

  梁见舒直接把公司的礼盒拿来,她则是把送自己的花转送给梁见舒。

  最后一件礼物是个灰色布包,拉开抽绳,里面是双手套。

  不是寻常的保暖手套,是花艺师戴来打理花材的手套。

  凌挽苏停在那里,脑海一片乱麻。

  这是不是意味着,礼盒不是既匀给合作方的,而是梁见舒特地为她准备的?

  凌挽苏又拿起那张贺卡,不禁怀疑上面的英文是梁见舒的亲笔字。

  上次办卡时,她见过梁见舒写名字和日期,遒劲飘逸。

  凌挽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只是把梁见舒今早的笑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开了一支护手霜,木质的玫瑰调,味道有点熟悉。

  昨晚在车里,梁见舒身上隐约有这个味道,她以为喷了香水,原来是护手霜。

  随即又想起梁见舒坐在桌对面,端酒杯自饮的样子。

  不像她的工作费手,梁见舒的“第二张脸”养护得极好,贵气漂亮。

  所以,送礼物省事的只有她,人家至少费了点心思。

  她心里发暖,给梁见舒发消息:[谢谢你的圣诞礼物,我很喜欢。]

  才发出去,收到一条微信消息,苏菡芳把给她物色的相亲对象微信发了过来。

  [说等你忙完再见面,你先加上聊几天,元旦别天天上班啊,记得出去吃顿饭,人家是放假的。]

  凌挽苏不打算加,但还是看到了推过来的“个人名片”。

  头像大概是相亲对象本人坐在办公室里的半身照,端端正正,戴着眼镜,是个不难看的儒雅型男人。

  她仅能欣赏到这,她对男人实在毫无兴趣。

  她想,她妈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她。

  或者,了解但不在意,只一心想她脱单。

  岚岚上楼来说:“苏姐,客人找,说想您帮他包一束花。”

  “好的。”凌挽苏没多想,收起手机,下楼就看到了所谓的“客人”。

  那一刻她脚步沉顿,心里绷着的弦顿时断裂开,震得她耳鸣。断弦彷佛弹到她脸上,让她疼得皱起了眉头。

  有满腔的火想撒,却又觉得疲倦,最终只是缄默。

  她的花店,她原先的庇护所,现在一日安宁都不能有。

  她笑不出来,冷淡地问:“樊先生是吗?”

  没想到她能直接认出自己,樊杰惊讶之后伸手说:“凌小姐好,我是樊杰。”

  同样是握手的动作,他做得令人难以忍受。

  凌挽苏轻轻一搭就将手拿开,“借一步说话。樊先生想买什么花,我让人帮你包?”

  樊杰见她干脆,也不兜圈子,实话说:“既然凌小姐认出我,花就算了,我一个男人也不好拿在手里,买完送凌小姐又没意思。”

  这话让凌挽苏眼底的厌倦更浓,点了点头:“这边请。”

  休息室里,她开门见山:“樊先生来的目的是提前审核我?”

  “不不不。我在等凌小姐安排见面时间,也知道花店年底忙,凌小姐没空。恰好今天见客户路过,就进来看看。先打个招呼认识一下,改日有空咱们再吃饭逛街。”

  凌挽苏说:“多谢樊先生挂念,但我要说声抱歉了。”

  “怎么了?”

  “昨晚有朋友告白,我已经答应了。”凌挽苏对他露出歉意的笑。

  -

  [我不改主意了,有空签协议。]

  打发走樊杰,她给梁见舒发了条信息。

  樊杰还算有风度,不多做纠缠,离店前还说以后只从一树订花。

  凌挽苏笑:“一定打折。”

  她原本拿不定主意,疑心自己答应得莽撞,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必涉险。

  直到樊杰进店,她才发现她有多可悲。

  得不到尊重,一向关心她的妈妈,已经几次三番在她没同意的情况下,把她的照片、信息随便发给别人。

  彷佛她是一件急着转手的拍品,在卖出去前,要给客人详细介绍。

  这就是妥协和隐忍的下场,明知她不喜欢,也不想恋爱,但就能过分到这个地步。

  她不想再见相亲对象。

  一个也不想见了。

  她打电话给苏菡芳,母女俩不可避免地吵了一架。

  凌挽苏把骆萧萧昨晚来纠缠,樊杰刚刚到店里来相看的事都说出来,“你的控制欲是否太强,一定要在我的感情上做文章。我首先是一个人,再是你们的女儿,能不能尊重我一次?”

  苏菡芳也恼火,“我之所以着急,就是不想骆萧萧再死缠烂打给你惹麻烦。”

  “妈,你们的理由永远很伟大。”

  苏菡芳纠正:“你不喜欢樊杰就算了,不要冷言冷语,有话好好说。”

  凌挽苏努力将情绪缓了缓,“好,我不发脾气。你也别给我安排了,我过几天忙完回家跟你们谈谈。”

  她挂了电话。

  她父母定的各类规划,她从前都愿意听,一直是别人眼里听话的孩子。

  因为他们的很多安排的确没错,远非涉世不深的孩子可以指摘。

  没独立前,凌挽苏也不想去谈个性,积极生长就好。

  唯一挣扎过的是婚约和专业,她不想跟骆萧萧结婚,也不想做医生,闹了很多次。

  现在两者都是过去式,她原以为她能新生,却不想面临更糟糕的境遇。

  感情的事跟别的事情不同,哪怕父母真有几分好心,言之凿凿不会害孩子,实际上是害人而不自知。

  他们优先考虑的不是感情本身,一些所谓的“远见”会蒙蔽他们的眼睛。

  她父母不能理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形婚虽不是最佳方案,可是凌挽苏情愿去冒险,只要能摆脱束缚她的绳索。

  梁见舒回:[明天中午11点,我去接你。]

  [凌挽苏:好。等你。]

  她打算等跟梁见舒签过协议后再通知父母,她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做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像温顺的猫忽然挠出去一爪子。

  不疼,但够让他们烦上一阵。

  当初婚约是他们行使家长的霸权,逼她答应。

  现在骆家出了岔子,凌挽苏不愿意怨天尤人,没怪他们。

  但他们竟一点儿都不反思。

  甚至不给她自愈的时间,不断地让她相亲。给她灌输年纪到了,对象不好找,必须安定下来这种话。

  好像夏城就骆萧萧一个坏人,换一个就肯定是好的。

  这回她要做一次主,哪怕荒唐儿戏,但能治好“听话”带来的焦虑症。

  -

  圣诞刚过去,凌挽苏想开个短会总结,但没见着花艺师唐盈。

  “她没请假,怎么也联系不上?”凌挽苏有些担心。

  岚岚替唐盈说话:“她前几天加班得晚,太累了,可能睡过头了。”

  凌挽苏说:“这段时间辛苦了,后面你们轮着休息。”

  会开完,岚岚八卦:“苏姐,昨晚约会开不开心啊?”

  凌挽苏本想解释,想到即将要假结婚,便笑着点头:“还不错。”

  “成了啊?!真好。你跟她太配了你知道吗?”岚岚激动地说。

  她清楚老板不是任性的人,既然跟骆萧萧分手,不会不明不白。昨晚她听出来了,骆萧萧做了亏心事呗。

  老板也不缺人追,该换就换。

  凌挽苏还真不知道,她没发现哪配。

  她觉得她跟谁都不怎么搭,跟骆萧萧在一起时,顾甄说她们看着就不是一路人。

  跟梁见舒就更没可能了,倒不是妄自菲薄认为自己配不上,而是她俩没可能。

  她不想喜欢梁见舒,梁见舒应该也不喜欢她这种。

  午后唐盈才来店里,果然像岚岚说的那样睡过头了。

  凌挽苏没苛责,按着店规意思性地扣了点工资。转身买了奶茶慰劳全店,还在群里发了几个红包,让大家抢着玩。

  隔天中午,梁见舒按计划到花店接人。

  她给全店带了下午茶,自己拎着凌挽苏那一份上了二楼。

  办公室并不大,布置得温馨,不像办公的地方,更像私人休息室。

  关上了门,两人面面相觑,各自想到了些说不出口的事,无语凝噎。

  梁见舒先回过神,将咖啡和甜点放在桌上,“尝尝。”

  凌挽苏问她:“这就开始了吗?”

  “成败在细节。”

  梁见舒看了眼腕表,“十五分钟后再开门。”

  既然她有了主意,凌挽苏乐得接受,自在地坐下享用海盐戚风小蛋糕。

  吃了两口,她又开始提问,“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吧。”

  凌挽苏低头叉着蛋糕,并没有看梁见舒,“那张圣诞贺卡是你亲自写的吗?”

  梁见舒想了下,否认道:“我让元青在礼盒中加上手套和护手霜,大概她锦上添花了。怎么,字不好看?”

  “不是,就随便问问。”

  不是就好,凌挽苏舒了口气,她从心底害怕“合作方”过度的关切。

  “谢谢梁总,手套和护手霜都是花艺师的必备物品。”

  梁见舒一本正经地问:“贺卡上写了什么,‘Merry Christmas’吗?”

  她刻意将英文读得缓慢,发音标准,力道像一阵风,吹得凌挽苏这边兵荒马乱。

  怎么这样啊。

  凌挽苏低下头,烫着脸吃蛋糕:“嗯。”

  “没新意。”

  梁见舒冷淡地批了一句元青,站在书架前,“可以抽一本书看看吗?”

  被指桑骂槐的凌挽苏说:“你随意就好。”

  梁见舒抽出一本跟花艺相关的图册。

  从凌挽苏的方向看过去,她侧颜精致得冷峻,看着极其严肃。

  但刚刚又明明在揶揄她,事后重提,板着脸逗人。

  这种反差,让她对梁见舒不那么怕和敬了,抛开既匀总裁的身份,她也就是一位有意思的姐姐。

  凌挽苏想起那天,梁见舒走到她面前,轻声细语,温柔微笑。

  美好得像今天的小蛋糕。

  甜食越吃越快乐,凌挽苏的害羞来得快去得也快,眉眼弯弯,还饮了口燕麦拿铁。

  梁见舒暗瞥她一眼,心底跟着柔软。

  目光再收回书页上,一幅图都看不进去了。

  她喜欢甜点。

  -

  本就是走个形式,两人都不愿在“约会”上多花心思,吃饭地点还在既匀酒店内。

  凌挽苏点了份意面,梁见舒只要沙拉。两人下午各自有事,都没有喝酒。

  吃完饭,协议准备好了,凌挽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简约直观,没有明显的陷阱。

  用人不疑,既然都答应了她,凌挽苏就信她不会坑自己。

  签字以后,凌挽苏忽然担心起一件事,“跟你结婚不会要办酒宴会吧,请记者和一群商界大佬?”

  梁见舒将协议收起,“不用,只需要让我婶婶知道,其余人不必通知。”

  做戏而已,还不至于演全套。

  “太好了,我家也可以从简。我跟前任之前说好不办婚礼,家里人都同意了。”

  骆萧萧喜欢热闹,那是跟朋友疯才叫热闹,而不是一帮指指点点的亲戚。

  梁见舒给出更完善的理由:“如果你家觉得简陋,就说我们先领证,婚纱的订制和婚宴的筹划需要时间,暂不着急。”

  凌挽苏竖起大拇指:“高。”

  她莞尔笑说:“我编了个爱情故事,我们得提前串好词。”

  梁见舒抬眸看她,“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你怎么知道啊?”凌挽苏问。

  很好猜的老套故事,被她问得像自己神机妙算似的。

  “闪婚的理由多是这个。”

  梁见舒没扫她兴致:“也行,放在你我身上不难相信,能自圆其说即可。”

  没想到梁见舒能说出这么不含蓄的话,凌挽苏一哂,没忍住玩味说:“梁总这是自夸,还是夸我?”

  她今天没喝酒,两口果汁而已,竟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梁见舒虽然爱听,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以免惊着她,又假装矜持客气。

  “谁也没夸,实话实说。”

  凌挽苏笑:“好吧,也对。”

  梁见舒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领证?要先知会你父母吗?”

  凌挽苏原本打算签完协议就先告诉父母,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刹那她忽然想叛逆。

  跟他们说,肯定要费许多口舌,自己既然决心已定,不如先斩后奏。

  她说:“明天怎么样?”

  她的爽快让梁见舒心情又好了几分,“可以。”

  凌挽苏笑:“抓住年末的小尾巴,办件大事情。”

  梁见舒垂目,又看起手里的协议,凌挽苏的字体灵巧圆润,棱角较少,跟人一样温和。

  她说:“我送你回店里,顺便买束花放办公室。”

  “好啊,我要亲自为梁总包扎。”

  凌挽苏高兴地跟她说:“戴上你送我的手套。”

  “有劳店长了,今天是红玫瑰还是黄玫瑰?”

  “梁总,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两种花。”凌挽苏语笑嫣然。

  梁见舒笑,觉得凌挽苏跟花朵一样,能提供情绪价值,也能改善情绪。

  爱花的人看上几眼,就能身心放松。

  -

  离开花店,梁见舒到达疗养中心。

  有专人照顾,婶婶最近气色不错。

  说话仍是消沉:“我活不了多久就要去见你叔叔和你爸妈,往后就剩你跟梁真了。”

  梁见舒坐在一旁没接话,她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

  九岁时,她的父亲死于一场意外,她由叔叔婶婶抚养长大。

  婶婶因身体原因,没有孩子,把她当成唯一的继承人培养,也把既匀给了她。

  前段时间,戴凤问过她:“你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吗?”

  她说:“有梁真。”

  戴凤笑她天真:“梁真算什么,以后属于你的东西都要给她,你甘心吗?”

  “都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属于谁都可以。

  她现在还是这样想。

  当时戴凤软下了语气:“你一心扑在工作上,没给过你自己机会,也不给别人机会。一想到以后没有人照顾你,我死了都不瞑目。”

  梁见舒听得心里酸涩,却还是坚持:“会有人照顾我,就像您现在有人照顾。就算叔叔还活着,你也不会舍得让他来照顾你。”

  如果伴侣的意义仅是为了排遣孤独和随时伺候,钱就可以解决。

  叔叔在时,没有人强迫她结婚,她知道是因为梁真。

  叔叔去世后,婶婶全部的目光放在了她身上,或许还是因为梁真。

  然而梁真又何其无辜。

  戴凤又提起,“于禾是个好孩子,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

  梁见舒从前不是一次都不妥协,保持着一季度一次的相亲频率。

  但她讨厌那个过程,今年事多,就通通拒绝了。

  于是有了于禾的事,那是婶婶能想到的最放心的人选。

  “如果我喜欢,就不需要婶婶问这话了。”

  戴凤没好气:“我看你来就是气我的!”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温暖,梁见舒站在阳光下,跟她说:“但我有了喜欢的人。”

  -

  一早,梁见舒到花店接凌挽苏,往民政局去。

  凌挽苏捧了一大束红玫瑰上车,鲜红娇艳。

  梁见舒对她身上的红色接受度再高也受不了这样的分量,几乎没拿正眼瞧。

  “不会是九十九朵吧?”

  凌挽苏发现她看都不看,不像高兴的样子,就从话里品出了嫌弃。

  只好解释:“俗是俗了点,做给别人看嘛。你不喜欢的话,过会扔掉就好,明天我给你带束清雅的颜色,好不好?”

  她的好声好气让梁见舒更心乱,彷佛陷在泥沼中走不出去。

  脑海里让红色,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侵占,很快就喘不过气,心脏跳得隐隐发疼。

  她将车窗降下,“都行。”

  “风这么大,你不冷吗?”凌挽苏觉得奇怪。

  “不冷。”

  凌挽苏穿得不多,“可是我有点冷。”

  梁见舒无言两秒,闷不做声地将车窗升上去。

  网上都说要提前拍好照片,民政局拍的可能不好看,现场不能修图,技术方面只能保证两人在一个框里。

  但凌挽苏没放心上,形婚而已,谁没事捧着结婚证看。

  她跟梁见舒都没闲工夫额外花时间拍。

  但是拍照片时,她突然发现她在不自觉地按照梦里的情景进行。

  拿到证书,梁见舒先去接了个电话,凌挽苏深呼吸几口,忍着心悸翻开。

  红色幕布,白色衬衫。

  跟梦里的图片分毫不差,连表情都神似。

  凌挽苏看见自己别扭的样子,意识到刚才没放开。

  潜意识里,瞒着所有人形婚领证这件事还是让她有压力。刚才对着镜头,就像一个弄虚作假的人被曝光、被记录,当然笑不出来。

  梁见舒接完电话回来,站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

  凌挽苏抬眼看她。

  想起凌挽苏之前跟她说的,梁见舒微微动眉,念台词说:“你再笑深些会更好看。”

  凌挽苏瞬间愣住,被诡异的熟悉感震撼,甚至是吓到。

  她们真的在照梦里的故事进行。

  梁见舒自下车后,心情就比她好些,话多起来:“是这句词吧?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刚才很拘谨。”

  “拍完就算啦。”凌挽苏勉强打起精神:“走吧。”

  玫瑰花被司机放到后备箱去,梁见舒上车后舒服多了。

  协议内容之一是要同居,既然要形婚,总要演给人看。

  不过还好,梁见舒说她住处多,工作忙又经常出差,不会天天回去。

  凌挽苏也有自己的房子,周末又习惯回父母家,也不是天天去住。

  所以同居生活,应该不会让人特别窒息。

  车往新居去,梁见舒问凌挽苏:“搬家需要我找人帮你吗?”

  凌挽苏慢了半拍没说话,脸色更加不好,暗拧一把自己,以免又在梦里不自知。

  如果刚才那句“笑深些会好看”是她告诉的梁见舒,那她可以肯定,这句她没有。

  当时的坦白局,她刻意保留了。

  可为什么梁见舒还是能说得一模一样?

  巧合对吧,毕竟这句话太日常,梁见舒客气地问一句,也很正常。

  她自我调整。

  梁见舒看出她从拍照那会状态就不对,还没刚见面时情绪好。

  沉声问:“后悔了?”

  “不是。”

  只是觉得怪,梦境成真,她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感到瘆人。

  过两天还是得跟顾甄去烧香。

  对了,她还没告诉顾甄这件事。

  她的否认让梁见舒放下心,看着车窗外的冬日寂寥景色,想起夏日这条街郁郁葱葱,会很好看。

  她突然想开窗,手才抬起,想到凌挽苏怕冷,又放回了腿上。

  凌挽苏忍不住去看梁见舒的侧颜,轮廓精巧,颈线细长漂亮。

  强迫自己将目光挪开,看着前方,想起刚才没回答梁见舒。

  “不用麻烦了,我要带的东西不多,找了搬家公司,明天就能搬。”

  “包里有护手霜吗?”梁见舒忽然问。

  凌挽苏怔然,“……有。”

  还是梁见舒送她的玫瑰调,但她不想拿出来,不打算涂,甚至不想看见。

  梁见舒说:“不要开包。你不涂,我也不涂。你会发现梦只是梦,改变不了任何事。你愿意才可以选择照做,不愿意也不会怎么样。”

  原来她看出来了,她也记得自己说过的细节。

  凌挽苏像在风里瑟瑟发抖的迷路者,被梁见舒一把拉近可以躲避风雨的屋子里,很快就镇定下来。

  下车,相安无事。

  梁见舒宽慰地说:“这不就不一样了,怕什么?”

  “谢谢。”

  凌挽苏心情变好,巧合就巧合呗,巧合说明她跟梁见舒有缘,管那么多干嘛。

  新居是两层大平层,凌挽苏方向感还行,跟着转了一圈,勉强熟悉。

  到了二楼,梁见舒说:“这间是主卧,到时在里面挂些衣服,放些生活用品掩人耳目,以防你父母或者我家人过来。”

  凌挽苏看到床单换成了红色,喜庆得她都不敢进。

  梁见舒怕她质疑自己品味,“元青安排的。”

  “哦哦。”

  跟着走进去,凌挽苏又有些紧张,这个场景也像在梦里。

  旋即想到梁见舒跟她说的话,无论现实会不会与梦境重合,都影响不到任何事。

  主卧面积大,有衣帽间,盥洗室和小书房,两人径直往里走,到了床榻边上。

  凌挽苏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对绒盒,“不会是钻戒吧?”

  “自然要有,这是必备道具。”

  连梦里都有,现实中若是让她戒指都没得戴,太寒酸了。

  “打开看看怎么样?”

  凌挽苏颇有兴致,打开盒子,被钻戒的光闪了一下。

  她对珠宝不甚了解,但也看出这枚钻戒精心设计,价值不菲。

  就是不实用,钻太大了。

  凌挽苏不贪图这些:“你放心,不需要展示的时候我不会戴,等我们以后分开,房子和戒指我都不会要。”

  她急着撇清,梁见舒安抚说:“你不必有负担,我如果花钱雇人形婚,花费比这多。你帮我解决了大麻烦,谢谢。”

  “我也要谢谢你。”想到以后能摆脱相亲和前任,她就觉得开心。

  梁见舒提议:“戴上试试?”

  凌挽苏腼腆地问:“你帮我吗?”

  虽然是假结婚,但哪有自己戴婚戒的。

  梁见舒问:“你不是不想跟梦里一样?”

  “刚刚已经不一样了,我想看看一样又会如何。”

  凌挽苏伸出左手,等着她帮自己戴。

  梁见舒默了默,一手扶着她指尖,一手将戒指推上去。

  戴上后就立即收回手:“很适合你。”

  又说:“你不用紧张了,按着梦来,什么也没发生。”

  凌挽苏舒心地笑起来,迎光欣赏手与戒指,“梁总眼光真好。”

  梁见舒摇头:“元青挑的。”

  “……”凌挽苏给予认可:“元助理真能干。”

  “还行。”

  凌挽苏问:“我也帮你戴上?”

  “不必,我自己来。”梁见舒没给她发挥的余地,自己将钻戒戴进无名指。

  个高的人往往手大,梁见舒手上的骨骼感比凌挽苏明显,手也比她长了半根指节。

  流光溢彩的钻戒跟中指上那枚古朴的宝石戒指风格不搭。凌挽苏想,梁见舒每天都戴这枚宝石戒指,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我能拍张照片吗,给我爸妈看看。”

  梁见舒配合地把手伸出去,“拍完传我,我也发给我婶婶一份。”

  摆拍结束,两人迫不及待摘下婚戒,放回盒子里。

  “不放桌上了,先收起来吧。”毕竟挺贵重的。

  凌挽苏习惯随手收纳,弯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原以为里面会是空的,结果里面满满当当的物品。

  她忽地就沉默了。

  抽屉里,不同品牌和款式的指套整齐地码着,还有各类辅助用品,过于成人。

  她从没有当着别人的面看过这些东西,一霎那脸烫了起来,不知有没有泛红。

  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她忍羞抬头,想看梁见舒的反应。

  对方眼神平静,一副见惯大世面的样子,但也蹙起了眉头。

  凌挽苏化解尴尬,急着替她说:“也是元助理买的。”

  “总不会是我。”

  梁见舒声音淡淡,见凌挽苏不动作,屈膝将抽屉轻顶进去。

  “咚”地一声,视野终于干净了。

  虽然看不见了,但凌挽苏脑海里的景象却不纯粹,从脸红到了耳根,一时消不下来。

  知道她脸皮薄,梁见舒不愿吓到她,“以后我们不住这间屋子,你不用理会。”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后面终于可以写快乐婚后生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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