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这样了结了, 皇帝恼火到烟花都不看,直接散场。
临走前还把北境王拉走谈心,命人将兰真郡主送回京城安置的北境王府。
鄢灵玉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叶慈, 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光下的侧脸如珍珠般莹润, 长且直的睫毛下垂, 貌似黯然伤神。
等她转回脸,叶慈就抬起头看向鄢灵玉的背影, 脸上哪有鄢灵玉以为的失落。
银朱转的慢,视线不偏不倚对上笑颜。
看得她心情莫名复杂,自己怕不是要多个郡马爷。
三皇子终于让皇帝生厌,最高兴的就是二皇子。
本来那太监暗示他时, 还有些犹豫, 但他更相信以老三的愚蠢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情。
一咬牙就干了, 结果不出所料。
这老三就擅长奇技巧淫讨好父皇, 混账事没少干,运气倒是逆天, 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叫他安然如今。
至于皇帝的不喜,暂时不用过于忧惧。
他对这位父皇还算了解,对于储君的要求很高, 多干实事便能得他青睐。
老三看起来是很得帝心, 要什么有什么,活的肆意又放纵。同时也说明一件事, 皇帝从未属意他为储君,就是往闲王方向放养的。
原因除去他性情顽劣以外, 还有一点就是防止外戚势大。
温氏一族如日中天, 将近碰到皇帝底线, 仍沾沾自喜犹不自知。
看着被人狼狈扶走的三皇子, 二皇子把头埋的更低,躲在大皇子阴影处。
见大皇子看来,二皇子试图搭讪:“大哥好像又长高了。”
二十有三的大皇子:“……”
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的二皇子:“……”
大皇子礼貌微笑,真诚的道谢:“二弟真细心。”
旁的人什么感想,大皇子不打算去猜,看了半天就确认一件事,他好二弟参与其中做搅屎棍,三弟吃了哑巴亏。
四弟不用提,他脑子里只有舞。枪。弄棒和女人,老三的专业打手,现在正懵着。
回到自己宫殿,大皇子轻叹道:“叶修撰这招真毒,这就叫父皇对他失望,我自愧不如。”
大皇子妃:“那你要同他结交?”
“并不。”大皇子摇头,对茫然的妻子解释:“叶修撰走的是纯臣路子,贸然结交反叫人生疑。”
声音放低,轻不可闻道:“况且我都忍了那你多年,也不着急这几天。”
“……”
承恩侯府的清桐院也不安宁。
叶肃刚踏进自己的屋子,来不及叫丫鬟更衣,郑氏就来了。
“肃儿回来了?我听说知世院的小子被圣上贬官了?”
看得出来郑氏很为这件事高兴,这些时日稍显憔悴的脸焕发出喜意。
“你们都出去。”叶肃动作一顿,挥退了所有下人:“是谁告诉母亲的?”
“是尚书府夫人托人告诉我的。”郑氏没察觉叶肃语气里的怪异,长了一口气,好像要把所有郁气一下子吐干净了。
“我就说尚书府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下贱商户女的儿子,我郑青燕虽家道中落,也是县令的女儿,你可比知世院的强得多。”
车轱辘话叶肃已经听腻了,心生不耐。
她提裙坐在桌边:“你说这才入翰林院多久就被贬,看他也就这点造化,肃儿你之后……”
“别被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叶肃突然打断郑氏的话。
郑氏惊讶的看向叶肃:“你这是什么话?”
叶肃挑了个不怎么伤人的理由,耐心说:“尚书府长子与大哥同届科举,本来是一甲三名的热门人选,大哥横插一杠让他无缘一甲。她儿子在二甲第二,之后还被外放为官,她不是与你同仇敌忾,是故意激你来了,想你把承恩侯府闹得更加不宁。”
还有一点就是,尚书府是温丞相姻亲,天然站在三皇子那一边的。
郑氏一怔,眨眨眼:“可我平日与她感情不错,当年她可是第一个给我解围的。”
叶肃口气冷硬:“利益当前,各自为家,当然是互不退让。”
郑氏霍然起身:“我的夫君可是朝廷超品侯,钟鸣鼎食清流世家,叔父叶大儒桃李满天下,她夫君也曾是叔父的学生,竟敢这样背刺?”
叶肃:“父亲是身有爵位,京城里不敢小瞧的权贵,但也仅限于此……在朝中并无太大作为,大哥更入圣上的眼。”
最后一句叶肃说的很小声,没让郑氏听见。
超品侯府的夫人又如何,因她是贵妾扶正,并无诰命在身,侯府正经诰命夫人是早就去世的骆氏。
叶肃也觉得自己蠢,蠢了十几年都没想到这件事,被人捧到飘忽忽忘了着地。
自嘲一笑:“叶慈是江南第一富商外孙,穷不了。他母亲名下商铺连街,日进斗金,那点俸禄加起来还不够大哥买支笔。”
“……那你说我要如何!”郑氏气结扭头不语,发髻上的翠玉簪闪了叶肃的眼。
说实话,叶肃也不知道如何。
谁不想争,谁不想手握更多权力。
他不想再谈这些,随便扯了个话题:“这翠玉簪别致,母亲的发簪是新买的?”
目光落在那支质地温润细腻的翠玉簪,造工精巧,凭他眼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郑氏目光一闪,扶了扶发簪:“是啊,新买的。”
叶肃不通俗务,随意点头:“很晚了,母亲早些回去休息吧,别让父亲等久了。”
郑氏神情微滞,还是没打算告诉儿子真相:“好,你也早点睡,明天早起用功。”
自那次争吵,承恩侯搬去主院独住,就没再回来过。
……
叶慈被降职也没什么反应,该上值上值,该做事做事。
叫那些不明真相想看笑话的人败兴而归。
这都能稳得住,心态惊人。
某些老翰林从年轻留到现在,脾气倔,好为人师,对被圣上破例的叶慈十分不满,凭什么她一来就跟自己平起平坐。
现在她为官不足一月就被降职,可不就来落井下石了?
忍了一天,就晃悠过来找麻烦。
用指点江山的语气念叨许多,听得叶慈耳朵嗡嗡。
问她听了什么内容,她只能说出一个字——酸。
不是叫她爬上爬下找书就是叫她誊抄典籍,整理沾满灰尘的藏书室,专叫她去做繁琐且无意义的事情。
要不是她反应快,抓出文书里的漏洞,不然这些人变本加厉。
“叶修撰!你《乾史》十二卷抄完没?”那拉长调的嗓音又问了。
叶慈头也不抬:“没抄。”
那翰林正好怒,叶慈收笔起身,挺拔的身姿让老翰林不自觉后退一步。
老翰林不满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刚想给她扣个不敬前辈的罪名,叶慈捧着写满字的轻轻吹干:“去面圣。”
老翰林:“?”
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叶慈,想不通叶慈怎么还有胆子往皇帝面前凑。
话未开口,人就走远了。
当真是来去如风,完全没把在座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后知后觉的老翰林手指她背影,颤声道:“竖子不知天高地厚!”
其他的都低下头,不去跟着倔老头对视。
快到议政殿,叶慈正巧遇二皇子,他眉眼含笑,温声说着什么。
再一看他隔壁,不正是鄢灵玉,唇边梨涡浅浅,时不时应一句两句。
“……京城才俊良多,郡主必能找到合心意的人……”
“微臣见过二殿下,兰真郡主。”叶慈上前见礼,捕捉到一点话语的尾巴。
发呆的鄢灵玉立马回神,看向了对面的人,对方神情淡然,她却莫名觉得心慌。
二皇子笑道:“叶修撰要去见父皇呢,他刚好有空。”
他总喜欢用闲聊的姿态与人聊天,效仿书中的礼贤下士,亲切的态度让身为皇子他很博好感,人人称赞。
怪不得在原世界线里会被皇帝册封储君,就是运气不好,被老三射死在宫宴上,被老大捡了漏。
不过……
总觉得就算老二没被老三杀,他的太子之位也没那么稳。
“是啊,二殿下是要出宫吧?”叶慈白净的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情绪不达眼底:“微臣看见二皇子妃正在宫门出等着您,早就听闻二位感情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微臣见了都艳羡。”
鄢灵玉:“……”
她总觉得这笑眯眯的叶修撰话里有话,尤其是“二皇子妃”四个字,咬的很重。
二皇子没想到叶慈会跟他寒暄这些,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叶修撰至今独身盖因你自己不愿,京中闺秀可都想成为叶夫人,你这谪仙打算什么时候下凡?”
他半句没提给她介绍闺秀。
自叶慈翻身后,不少人明里暗里的送礼巴结,俱被她回礼化解,就摆明了告诉大家她走的是纯臣路子,打算哪边不沾,给她牵红线也不会被接受。
鄢灵玉听着那句叶夫人,恍惚想着要是某个女子被这样叫着,站在叶慈身边挽手,就止不住的不高兴。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不高兴?
眼睁睁看着鄢灵玉气息越来越冷的忽然变成迷茫。
银朱麻木脸:“……”
“二殿下莫取笑臣下,”转而看向鄢灵玉,笑容加深几分:“不过臣下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家父日日催促,为微臣这个不孝子操碎了心。我想着是不是月老把微臣的姻缘线给忘了牵,想着过几日沐修去姻缘树下许个愿。”
二皇子笑了:“叶修撰实在风趣。”然后给出建议:“城南那座月老庙就很灵,促成不少对姻缘,叶修撰去试试?”
叶慈露出意动的神情,拱手:“那微臣就谢二殿下了……二殿下郡主,微臣先走一步,二位慢走。”
二皇子:“去吧。”
鄢灵玉还在想城南姻缘庙:“嗯。”
目光下意识追随叶慈的身影,嗅到一股幽香,那股香气太熟悉了。
刚刚三人是面对面而站,叶慈距离鄢灵玉有两三步的距离,现在她要往议政殿去,好巧不巧就要从鄢灵玉身旁路过,差点挨到肩膀,因此闻到了对方香包的味道。
换了旁人,在路过的时候就被鄢灵玉扔了出去,就这叶慈敢这般放肆。
这算什么?!
忽然想起叶慈以前的名声,什么拈花惹草,放浪形骸,后院里有十八美妾,红颜知己无数。
鄢灵玉狠狠的把美妾和红颜知己这两个字咀嚼一通,猝不及防一个念头冒出来。
莫非是把自己当成轻易拨弄春心的闺秀,打算只撩不娶?
叶慈莫名脊背一凉,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鄢灵玉双眼微眯,心说这人是不是心虚了才走那么快。
微酸的目光触及腰间垂下的香囊,殷红的流苏正随着对方的步伐晃悠,别外好看。
鄢灵玉满意了,一错眼就对上了银朱复杂的神情,细长漂亮的眉毛微蹙:“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银朱:“……我在想,我什么时候做开后门的红娘。”
这才见了多少回,你这鄢莺莺就对叶生念念不忘了?
鄢灵玉:“……你胡说八道什么?”
银朱假笑:“郡主您说的是,是我胡说八道了。”
如果你耳垂不是红的,还能增加你的可信度。
看看这挂念而不自知的样子,我都替王爷痛心!
回到北境王府,王爷不在,出门会旧友去了。
北境王府是圣上特赐,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规格仅此太子府,可见圣上的信重。
不过也是,北境王这个王爵位并非世袭,是她父亲战功封王,非同一般。
下午的时候,会友的北境王终于回家,在新家转了一圈,终于在家演武场找到练箭的女儿。
北境王不动了,就站在廊下看着。
副将乐呵呵道:“看来郡主恢复的不错,你可算能放心了。”
她身姿挺拔,立在百步之外的箭靶前,墨发高束成马尾,顺柔的垂在腰间,发尾随着射箭的动作划出半圆弧度。
说不出的轻灵劲。
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这句话同样能运用鄢灵玉身上。
脱下了宽袍大袖的繁复衣裙,换上如火般烈焰的窄袖劲装,手扣银护腕,革带束细腰,掐出漂亮的弧度。
银朱还担心她的伤势没养好,专注看着鄢灵玉练手。
鄢灵玉因重伤被拘了许久,感觉骨头缝都要生锈了。现在活动一二,倒叫她畅快不少。
又抽出一箭,鄢灵玉双眼微眯,瞄准了戳满箭矢的靶心,忽然,捏箭的手一松。
嗖的一声,泛着寒光的箭尖破开微风,飞向其中一根箭尾,那支箭从中间爆裂开,第二支箭犹不停止,朝靶心而去。
是鄢灵玉无聊时就爱玩的追箭。
守在箭靶旁的侍卫一看,箭头洞穿了靶心,整个箭头露在箭靶外。
侍卫高声道:“十环!郡主厉害,威风不失当初!”
鄢灵玉这才露出笑意,收好她的宝贝弓。
一旁的银朱上前给她递擦汗的帕子,仔细观察鄢灵玉的神色,没发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鄢灵玉随意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笑道:“你别老担心我会不会痛,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现在叫我去猎只公鹿回来都有余力。”
“您随时吐血的样子我见一回就够了,不想再见
第二回 了。”银朱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阿玉。”北境王出声喊人。
鄢灵玉回头:“爹你回来了,崔副将也在。”
银朱上前见礼:“见过王爷,崔副将。”
对着崔副将银朱只是施以属下礼,她军阶比崔副将只低一阶。
北境王见女儿走近,威严的脸露出柔和笑意:“拘了你那么久,今天心情有没有顺畅点?”
鄢灵玉:“是舒服许多,再不活动活动,我的手脚都要僵成木偶娃娃了。”
两人在长廊下走着,副将与银朱跟随身后,离得稍远。
北境王摇头笑道:“你就跟你娘一样,闲不住的脾性……今日圣上诏你入宫,想必是跟你谈了你的婚事,你对此有想法吗?”
皇帝确实是谈了几句她的婚事,想来他也是希望自己留在京城,他也安心点。
与和蔼的皇帝相反,一旁的皇后温氏全程脸色黑沉,要把她瞪穿似的,叫皇帝觉得很没脸。
“……”鄢灵玉本来想干脆利索的说“没有,我要回北境”,可这嘴怎么都张不了。
拧着漂亮的柳叶眉,心情处在抗拒和接受之间拉扯,手指轻扣银护腕,只觉焦灼。
“嗯?”北境王没听到有动静,回头看向鄢灵玉。
鄢灵玉正侧眼看北境王侍卫怀里还抱着一些卷轴,他自己手上也拿着红封面的册子。
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
北境王说:“那些东西你不用在意,你喜欢什么样的就自己挑,拿这些回来只是人情世故罢了。”
“不过,”北境王低声提醒了一句:“皇子们就算了,咱家不能沾。”
这里的不能沾,不单指皇子,连同皇子旗帜鲜明的势力也不能沾。
既是纯臣又符合年纪什么的,还真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她爹能不能同意。
鄢灵玉想说出某个名字,犹豫再三,她低声说:“我再想想吧。”
北境王能看出她态度的松动,也不紧逼,当然同意。
“终身大事确实不能着急。”
……
当今皇帝是个劳逸结合的妙人,自登基开始就改了休朝天数。
上行下效,发展成庆朝官员逢六休一,今日是休息的日子。
叶慈躺在摇椅,遥望天际:“当真是个好日子啊。”
花架下还有几个仆人在伺候,乳母蒲氏借着春光纳鞋底,双手勾线如飞,正在给叶慈缝制的官靴。
到缝合的时候,蒲氏捏着几个铁块塞进去,好让她步伐够重,不留破绽。
庆丰盯着老娘的动作,满脑子不解,小时候他问过被揍之后,再也不会去问了。
“这天真蓝。”丫鬟春李从小照顾叶慈,跟她感情不错,她笑道:“少爷今日沐修都起那么早,还说好日子,能跟我们说说是什么好日子?”
叶慈一展折扇,轻轻一晃挡住下半张脸:“暂时不可说。”
春李被骗习惯了,吁她:“不说就不说。”
“是极,我出趟门,晚点再回来。”折扇一拢,叶慈站起身往屋里走:“庆丰,去套车!”
“少爷是要出去吗?”蒲氏从那只香囊出现后隐隐约约有想法,她高声道:“前几天我给少爷做了几身新衣,少爷穿了出门吧。”
叶慈:“在哪?没看见啊。”
“春李你去,少爷那个眼睛只会往上看,不会往下看,叫她找东西找到天黑都找不着!”蒲氏朝她使眼色。
春李拍拍裙子,就进去了:“我给你找。”
门关严实了,春李问:“今天还要缠啊?你得让它休息休息,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叶慈身上还留着一件小衣,托着一叠白绫,无奈道:“没办法,要是不出门你少爷就要孤独终老了。”
“您终于打算下凡了?”春李立马来劲了,撸起袖子:“少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缠的妥妥的!”
叶慈一瞟本就可怜巴巴的小山峰,又看向摩拳擦掌的春李:“……”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是我活该的。
希望灵玉能听懂暗示,别让她白疼一遭。
目送少爷的背影远去,春李突然反应过来。
“那少爷的倾慕对象到底是跟她一样的,还是跟她不一样的?”
或许是恰逢春季,求姻缘的人特别多,这月老庙摩肩接踵。
叶慈手持折扇,站树下仰望,葱葱郁郁,红带飘飘,一时分不清是树叶更多还是投上去的祈愿带更多。
还有她身上的衣袍也是红是,倒是应景。
庙里的道童仰着脸问:“这位公子是来求姻缘吗?要不留下你的祈愿?”
庆丰被她打发去逛庙会了,就自己一人在这晃,就被小道童主动推荐。
“我……”
叶慈骨子里就是求人不求己的,叫她向别人祈愿,觉得分外别扭,下意识想拒绝。
小道童又说:“我们这里很灵的,促成了不少金玉良缘,想来您也能得偿所愿,永不分离。”
叶慈立马改口:“在哪里写?”
“您往这边走。”小道童立马给她引路。
但叶慈忘了自己就是一个天然发光体,更何况还是解除恶名的她。
“那个公子好生眼熟。”
“就是状元郎啊,当时楼上看着都觉得俊,现在凑近看更俊,像仙人似的。”
“他也来这里求姻缘,是不是想成亲了?若能嫁的如意郎,我也毕生无憾了。”
“想太多了他及冠都没成亲,估计要求可高着呢。”
“想想又没有错,现在京城闺秀,谁不想嫁叶慈?有个难缠的继母都愿意认了……他过来了!”
从进门开始就吸引了不目光,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偷眼瞧她,隔壁求签的小姐摇签筒全程慢动作,晃半天都掉不下来一支签。
她这一动,大部分视线都随着她走。
只见叶慈迈开长腿,走到桌边执笔沾墨,挥笔而就。
红衣俊俏,闲散的姿态催红了不少小姐的脸。
还没等她们挨过去看她到底写的什么,叶慈就收笔晾干,打个结就往姻缘树下走。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青衣小姑娘:“这位公子。”
“有事?”叶慈问。
伸手一扬,就将祈愿带抛到了顶上,稳稳当当的挂着。
这一手把小姑娘的脸都抛红了,被近在眼前的容颜冲击的溃不成军,走前两步。
“我…我想请你帮……”
“郡主您怎么走了呀?”银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慈脸色一变,扭头就走,将小姑娘抛在脑后。
在原地的银朱伸手一指,一副不用谢我的表情:“往哪个方向去了,我目测她走不快。”
“多谢。”叶慈提袍就追。
事实证明,女人的嘴骗人的鬼,银朱说的走不快,指的是一下子就没影。
鄢灵玉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那么大气性。
不过是树下背影站的近一点,看起来郎情妾意一点,那人长得俊了点……
本郡主真是越想越气!
本郡主这就回北境手撕阗真人,一次撕两个!
收了本郡主的香囊,还敢招惹别人!
回去之前还要把香囊拿回来,香料渣渣都不给叶慈剩!
娘的!!!为什么还没追回来!
“灵玉!你等等!”
这人喊我名字了,我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个辩解的机会,兴许是误会了呢?
鄢灵玉停住了,回头就问:“好的,你解释吧。”
拳头咯咯作响,言外之意解释不好就完蛋。
叶慈:“?”
叶慈笑了:“我与她素不相识,只是恰好站一块罢了。”
鄢灵玉看着对方的脸愣了一下:“我信了。”
没办法,她就吃小白脸这一套,叶慈整个人都长在她审美上,想不原谅都很难。
鄢灵玉默默的想:我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叶慈笑道:“那灵玉为何会这样气愤?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心系于我?”
鄢灵玉双颊一热:“……”
这登徒子好直白,我居然想直接点头。
叶慈知道有戏,又说:“我闻郡主入京是为择夫婿而来,我今年及冠且洁身自好,事业上是金科状元,江南第一富商外孙,名下产业千万,当以十里红妆迎郡主……”
又直又长的睫毛一抬:“不知我可有入选资格?”
鄢灵玉:“……”
这书生不是很直白吗?现在应该直接抱上来,扯这些做什么呢?
叶慈以为她在犹豫,继续循循善诱:“我知郡主不舍北境,也不愿离父亲太远。我能向郡主保证,郡主嫁我后,我会请旨陪郡主省亲,危难时刻郡主随时可回北境驰援。”
“……危难时刻,你也愿意让我回去?”鄢灵玉心头一震。
不得不说,这人很聪明,猜中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隐忧,并愿意给予解决方式。
叶慈说:“灵玉是北境的鹰,不该因为我折损自己翅膀,关在金笼子郁郁不乐。”
面前的人很真诚,事事周到。
鄢灵玉哑口无言,眼眶逐渐泛酸。
叶慈没想到会把人说哭,连忙岔开话题:“其实我也有一事瞒着郡主,郡主知道后再行考虑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