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漂亮女配你不要我要(快穿 GL)>第51章 废柴也能剑荡山河7

  这回叶慈没有继续毒舌嘲讽, 定定看了她许久,而后像是确定了什么才对上那双泪眼婆娑的眼。

  叶慈:“想知道?很简单,我把它抓住来搜魂不就知道了。”

  莫知宁:“?”

  魔修:“?”

  抓出来搜魂?好大的口气!

  魔修暗自冷笑, 他现在就算伤势没有痊愈, 化神期的修为掉到了元婴初期, 也不是一个小小金丹修士能奈何得了。

  听听,这是一个金丹期修士能说出来的话吗?

  系统再次贴心询问:【需要我将这个世界的离魂法诀打出来吗?】

  叶慈依然拒绝:“不用, 法诀大多大同小异,我改一改常用就行了。”

  还不等魔修嘲笑她的狂妄,叶慈两指并拢点上了莫知宁的眉心。

  那是魔修藏身之处——莫知宁的识海。

  尚且茫然的莫知宁忽觉眉心一热,站着的女修轻启唇舌, 轻念着她参不透的法诀。

  下一刻莫知宁识海巨颤, 好似整个平静的识海被冰冷强硬的武器搅弄, 打碎, 半点不留情面。

  那披头散发的新娘凄厉的惨叫着:“啊啊啊——!好痛!!!墨誊我好痛!!”

  惨叫之尖利,使闻者骇然, 可那女修仍不留情,反而加大了灵力输入。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就能看出叶慈的神情当真如无心无情的神灵, 对眼前的凄惨不为所动。

  莫知宁的识海之内也是翻天覆地, 那到处逃窜的绿光借着她的识海隐藏自身,这不过并没有半分用处。

  横冲直撞的神魂依然在劫难逃, 被银白色的灵气禁锢在原地,强势而坚决的脱离识海。

  这一番下来, 那魔修伤上加伤, 再次元气大伤, 神魂都变得透明不少。

  被摔出来的那一刻, 那魔修第一时间就对始作俑者出手,砸出一面旗面漆黑,绣着血色纹路的旗帜。

  霎时间,破破烂烂的喜堂内魔气肆虐,没顶过几招,就被叶慈定在原地。

  好歹是念着里面还有没炼化完的灵魂,叶慈没失手把它给砍碎。到时候不仅黑旗下地府,里面的人魂也就此消失,永不入轮回。

  墨誊反扑到小新娘身边,焦急问道:“知宁?!知宁你没事吧?”

  莫知宁丹田被破,根基尽毁,比魔修好不到哪里去,奄奄一息说不出话。

  还没碰上莫知宁的衣角,叶慈长腿一抬,直接把墨誊神魂给踹出去了。

  头顶传来一声冷喝:“行了,这不都是你造成的结果吗?现在又装什么深情,实在令人作呕。”

  这一脚下了力气,差点没把他神魂踹碎,如果他有肉身得吐上几口血才能罢休。

  “你究竟是……何人?”墨誊重伤之下,无力反击。

  他也是见识多广的化神期魔修,怎么还不能明白这个女修根本没有表面上看的简单,这分明是披着绵羊皮的灰狼!

  他漫长的生涯里,曾在魔界谋反魔尊,叛逃出魔界沦落至此,也曾直面过大乘期的修士,若非那修士来去匆匆,他才好险死里逃生。

  连墨誊都怀疑这女修是不是哪方夺舍的大能,要么就是带记忆转世重修的大能!

  哪里有能神识堪比那个大乘期修士的金丹期修士,又哪有如此威压深厚的金丹修士。

  且慢……大乘期修士?

  墨誊这才想起那个差点杀了他的大乘期修士的脸,眉目与这个女修何其相似,又是剑宗弟子,八成跑不了。

  墨誊惊讶道:“不是说叶寒松的女儿是个五灵根的废柴吗?”

  叶慈没理会他的疑惑,抓起他脖子,跟拖死狗一样拖到莫知宁面前:“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这就搜他的魂给你看。”

  粗暴又直接,把莫知宁给镇住了。

  莫知宁好歹也是差一点就能结丹的修士,还是有点修仙常识的。

  她下意识道:“搜魂不是修为高的才能搜修为低的吗?搜完魂他不是会……”

  叶慈好心解答:“一般健康的修士会变成痴傻之人,半残的会濒死,没几年好活……像他这样的,也就魂飞魄散吧。”

  莫知宁:“……”

  墨誊:“……”什么叫也就魂飞魄散?

  到底谁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修?

  墨誊只恨自己魔气被禁锢,挣扎不能,不然得跟叶慈互砍三百回合,誓死一决胜负!

  叶慈声音冷了下来:“看不看。”

  一面是隐秘的真相,一面是助她良多的好友,莫知宁不知如何抉择,内心天人交战。

  其实主动权并不在莫知宁手里,叶慈貌似在提问,实则在通知她。

  果不其然,只听墨誊发出一声闷哼,莫知宁的视觉陡然转换。

  耳旁有人提醒她:“看。”

  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胆怯的眼睛。双眼的眼型略圆,睫毛短短的,瞳色黑的发木,少了几分灵动轻快,多了一分木讷寡言。

  这是自下而上的角度的看着对方,也是墨誊的角度。

  那双眼的主人担忧的问:“你没事吧?怎么在我的院子里?”

  这声音很耳熟,脸也很面熟。是八岁左右的她,八岁的莫知宁。

  那女童又问:“你怎么不说话,只睡在我院里树下,看你脸色苍白,我去叫大夫来……”

  “且慢……”墨誊嗓音沙哑的喊住了欲走的身影:“你怎么能看得见我?”

  现在的墨誊肉身已毁,只有神魂在此休憩,若是常人该是看不见他的。

  女童停住了,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就这样看见的啊。”

  或许是从墨誊的心态出发,莫知宁能清晰感受到内心涌出的浓重杀意。略一犹豫后,他放弃了把自己可能暴露自己踪迹的女童灭口。

  自己的伤需要药,看这里高门大院家世必定不凡,还有浓重的香料味萦绕鼻尖,或许会有些药材有用。

  一息之间他就做下了决定——她有用,暂时不杀。

  是你先看见我的,你活该。墨誊心想。

  在墨誊的视角里,女童母亲是祖父强压父亲娶来的续弦,连带着厌恶莫知宁。

  连她名字的意思都很明显——知道安宁,莫要吵闹。

  早在七岁的冬天,她母亲就郁郁而终。

  就此,莫家二小姐就被迁到这处偏远院落之中,由她自生自灭,直到看见了树下躺着的墨誊。

  其实莫知宁的青少年时期乏善可陈,永远的被忽视,永远的被轻视,以及永远都在树下安静调香的侧脸。

  莫家家业是调香,技艺没有分传男传女,族内子弟都能学。

  比起人人夸赞惊才绝艳的莫大小姐,墨誊觉得莫知宁的天赋可比空有美貌的莫大小姐好的多。

  尤其是她一手调制的凝魂香,竟有修复神魂的效用,哪怕对于重伤至此的墨誊来说微乎其微。

  总比没有好。——那时候,他就是这样想的。

  那时莫知宁也不过八岁,要是加以培养,往后以此入道修行,也并非不可。

  那就伤好了以后不杀她就好了。桌角的木偶娃娃睁着黑豆豆眼,看着女童认真的侧脸。

  十三岁的姑娘该商议亲事了,莫老爷思量许久都没有考虑好定哪一户人家。

  而莫大小姐早就定下了隔壁镇的明大少爷,明礼。

  今日是提亲的日子,前院热闹着呢。

  墨誊眼看少女躲在花丛后偷偷看了一眼明礼的背影,神情不算羞涩向往,单纯好奇的看她未来的姐夫究竟是何人罢了。

  放在墨誊眼中那意思就不一样了,他忽然想到了莫老爷说的要给莫知宁定亲。

  莫名就觉得吸引莫知宁目光的明礼令人生厌起来,不屑道:“不过是个病秧子!”

  莫知宁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躲起来,嘘他:“你怎么可以说话!明家主可是筑基期修士!”

  因此,她也错过了明礼往这投来的目光。

  木偶嗤笑更甚,笔墨点上的黑豆豆眼都透出骨子里的倨傲:“筑基期在我算什么?我可是化神期大能!”

  莫知宁哪里懂什么什么期修士,闷闷应了一声:“哦。”

  就提着傀儡木偶站起来了,这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墨誊,再次重复:“我真的很厉害,一千个明家主都不够我一招!”

  提着傀儡木偶的少女语气平淡:“哇——好厉害。”

  墨誊:“……”

  墨誊:“你!”

  被她激得够呛,自诩以一敌千的化神期大能跟莫知宁单方面斗嘴,只得到莫知宁语气平板的回答,又是一肚子火。

  当日下午,一直轻视她的莫大小姐找上了门,一进院子就掀翻了莫知宁的调香桌,不等主人一声令下,大丫鬟上前就是给了莫知宁两巴掌。

  “二小姐当心!”

  莫知宁额头嗑在凳角,没缓过劲来就懵懵懂懂被打了一遭,还要抽空按住跳动的傀儡木偶。

  莫大小姐轻蔑道:“别以为你抱着什么心思,你就跟你娘一样,满肚心机,净盯着别人的丈夫抢是吧?!你去前院做什么,以为人家明礼能看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莫知宁早就习惯了大姐几次三番的找茬,已经熟练的找出怎么被打不会很疼的姿势。

  墨誊看着她低着头,闷不做声。

  不料莫大小姐气焰更加嚣张,绣鞋蹬在莫知宁肩膀上,好似把活生生的人当成了放脚凳:“我警告你,少在这起不该有的心思!听见了吗?”

  墨誊听见莫知宁说:“知道了,大小姐。”

  莫大小姐这才满意的收回脚,闻到了散发的香气,扫到了莫知宁脚边散落的册子。

  莫大小姐起了兴趣:“这是什么?”

  莫知宁下意识用腿盖住了册子,本来莫大小姐只是随意一问,现在是真真起了兴致,一抬下巴:“拿来。”

  争执不过,莫知宁又吃了两巴掌,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册子。

  过了几日,便听说大小姐研制出了不少香料方子,老祖宗大为惊喜,连连称赞。

  莫知宁一闻就知道这就是按照她的册子上配方调出来的,生出了勇气找到了父亲。

  “你说,这是你研制出来的配方?”莫老爷漫不经心的看着册子上的配方,上面歪歪扭扭勉强能认清的字体跟大女儿清秀的小楷对比起来天壤之别。

  “是,是我的。”

  墨誊听见莫老爷道:“你大姐一向天赋比你好,你也不必因为嫉妒去编造这种谎言,诬蔑你大姐。”

  “言行不端,败坏门风,该罚。”

  木偶傀儡看着慢吞吞给自己手上药莫知宁,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这样的好苗子,修魔也不错。

  他蛊惑道:“分明不是你的错,怎的要你受这种委屈。这种家,毁了罢了!”

  莫知宁不紧不慢反问:“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没看习惯?”

  墨誊:“……”

  要不是他没有肉身,早就走了,还憋屈在这木偶里受这个鸟气!

  等他恢复了,全都炼进引魂幡算了!到时候连同莫知宁也一起!

  于是他道:“点香!”

  结果留来留去,莫知宁都没能定亲。

  墨誊心情说不上是舒坦还是不舒坦,只觉得囿于木偶体内,实在憋屈。

  大丫鬟还在桌边跟莫知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说这镇上失踪了不少人,到现在尸身都没找着呢!”

  莫知宁焚香的手一顿,露出害怕的神情:“那你最近就别出门了,前段时间我也备够了材料。”

  仗着别人听不见,墨誊冷哼道:“可怕能可怕过你这魔窟般的莫宅?你这丫鬟分明是不愿出门编故事糊弄你呢!”

  念了那么多年了,莫知宁难得没有对前半段话表露出反驳的意思。

  墨誊就知道,他成功了一部分,悄然在莫知宁心里种下魔种,总有一日会生根发芽。

  反正之后**蕴养困难,还不如夺舍别人的,但这里没几个体质好的,最好的不过是莫知宁这个水灵根,夺舍她,也未尝不可。

  略一思索,他曾在合欢宗待过一段时间,到时候谁敢把他当炉鼎。

  这心声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被小新娘听的完全。

  莫知宁还能勉强自己做出辩解:“可是我是亲耳听见明礼和明家主说的话,我起码分得清幻境和现实。难道我的所见所听所闻,都是虚幻?”

  叶慈不去反驳她,只说:“虚幻与否,你看便是了。”

  又是墨誊从屏风缝中窥视的视角,堂中,两方家主据理力争。

  这时候的墨誊因为用不少凡人血祭,修为勉强恢复到筑基期,能自由活动了。

  听着里面谈话,这话里话外不过是莫家嫌弃明大少爷越发体弱,女儿嫁过去估计会守寡,明家认为莫家出尔反尔,定好的婚约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

  两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把莫知宁当蹴鞠来回踢了。

  明礼一直安安静静的低眸品茗,唯有提到莫知宁的名字时,他忽然出声:“父亲,我愿意迎娶二小姐。”

  明家主:“礼儿,此话当真?”

  明礼浅浅一笑,端的是端方君子之姿:“二小姐性情温善,甚合我意。想来与她成亲,也是琴瑟和鸣的美事。”

  说着,他的手抚了抚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药材。

  周围一静,莫老爷喜出望外,连声应承下来了。

  明家主语塞半晌,见儿子实在坚持,也才点头答应了。

  墨誊能认出那精巧绣工的荷包正是出自莫知宁之手,元宵那夜出门后就不见了,说是被老鼠吓到,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现在倒好,竟在这病秧子的手里。

  出门后,墨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到明家,本来还想吃几个明家仆人出出气,但一想他现在对上明家主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只好遗憾放弃,一路跟到了明礼房中,浓重的药味散发出来。

  明家主见儿子喝了药,才再三确认:“礼儿你是真的愿意迎娶莫二小姐?那莫二可比不过莫大小姐那般美名远扬,还做过因为嫉妒大姐天赋,竟说莫大小姐抢了她配方的事……”

  “父亲,”明礼难得打断了明家主的话:“您常说过,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又怎知真相如何呢?何况我是真心倾慕莫二小姐的,若是莫老爷不提出这件事,儿子也会向莫家这样要求。”

  想起抱着桌脚发抖的少女,明礼忍不住笑了。

  “你竟有如此决心,那为父也不做那个恶人了。”明家主深知儿子秉性,自家长子虽然身子弱,但聪慧。既然他会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

  看到这里,莫知宁终于忍不住了,失声问道:“明礼他……他是真的想要迎娶我的?”

  叶慈什么都没说,现在的莫知宁是施害者,也受害者。

  不怪莫知宁有此一问,因为接下来就是墨誊回到那座人迹罕至的小院,愤愤不满道:“这明家的人欺人太甚了!”

  莫知宁看见自己依旧埋头调香背影,闭了闭眼。

  她不能再清晰的想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墨誊搬出了明家再三推脱勉强答应那一套说辞。

  透过墨誊的双眼,清楚少女莫知宁握紧了调香的木勺,攥得骨节发白,许久才放下了。

  她和墨誊都听见自己淡淡道:“……是吗?”

  为了进一步取得信任,墨誊甚至拿出了留影石,上面正好记录了双方理论的全过程,正好在明礼说话前截止。

  这样一看,明礼沉默不语的样子,好像是很嫌弃自己。

  到现在莫知宁都能想起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心痛如绞。

  墨誊试探道:“这股子鸟气换我是不受了!不如全杀了干净!”

  莫知宁没理会他,沉默过后,说:“你现在神魂大致凝实,总是暂居在这树上也不好,我给你备好凝魂香,你离开莫家自找洞府闭关吧。”

  墨誊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赶自己走,不忿的同时恶意越发扩大:“你就这样忍了?”

  莫知宁没有回答,起身进了屋。

  隐隐约约的墨誊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响起,之后便是隐晦的哭声。

  听见哭声,墨誊笑了。亲眼看着自己种下的恶之花悄然发芽,再亲手收获,该是多舒心的事。

  他一向就乐于教正道弟子入魔,教温善的人生出恶意,当真是桩美事。

  之后便是如墨誊所想,莫知宁越发的敏感多疑,连一起长大的丫鬟都会去疑心她是不是在背主嚼舌根。

  压制到极致,到了成亲前一天终于爆发。

  倾慕已久的男子的声音说:“……居然是水灵根体质?父亲切莫声张,以免后患。”

  明家主:“礼儿所言极是,待她进门后,我便让她跟着修行,相信她的水灵根体质可以对你的身体有助益,要是你痊愈了,之后全族也能……”

  温润男声似乎有些犹豫,最后才道:“咳咳……还是过门后再说吧。”

  两人都没看见院墙后心如死灰的少女,渐行渐远。

  在墨誊的眼里,他亲耳听见明礼再三强调:“父亲一定要记得,切莫走漏风声。”

  明家主跟着点头:“我明白,我也不过这十几年的命,要是你身体好了,支撑起明家,全族也能依仗你了。”

  明礼可能还是觉得不够放心:“不知父亲修行时可听说过封印或者隐蔽灵根的秘法?”

  知子莫若父,明家主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礼的意思:“你意思是……”

  明礼被父亲扶着回去,态度坚决:“我知晓父亲意思,但我不愿利用知宁。炉鼎之术到底是有辱斯文,就算只有一次,知宁也会受到伤害。”

  墨誊嗤笑,心道:假惺惺的伪君子。

  面对着莫知宁的时候却说:“你看,明家主一早就知道你的体质,却打着这种主意,这是要把你当妓子啊!”

  莫知宁疯狂嘶叫,对着既定的事实无能为力:“别信!!别信!他骗你的!他骗你的!!!来个人阻止我啊!!他骗我的,我怎么可以这样……”

  ……

  大婚当日,红的铺天盖地。

  遍地尸体,小新娘一身红衣,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满心满眼的杀,见谁杀谁。

  父亲,大小姐,明家主,丫鬟,仆人……

  墨誊问道:“掌握力量的滋味快活吧?”

  看着记忆的莫知宁:“不……不,不要……我不要……”

  走火入魔的莫知宁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所有的惨叫求饶都被隔绝在外,全然被操控着,忽然觉得脚下滞涩,好像是谁抓住了她。

  记忆里小新娘遇神杀神,手一动,长刀直戳阻拦者的后心!

  但是从墨誊的角度能看见,拉着她的人分明是明礼!

  他正趴在地上,用残存的一只手爬过来,抓住了小新娘的脚脖子,不解又惶急:“知宁,知宁你醒醒……你怎的……唔!”

  刀锋落下,莫知宁彻底崩溃了:“住手!住手!不要——!!!”

  视线一亮,莫知宁回到了喜堂之中,还是遍地残尸,她哭得脱力,要把这十几年里无法挽回的错付都哭出来。

  “明礼……明礼,我的明礼……被我亲手杀了……”

  很是可怜的样子,因为错付信任而痛失所爱,本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却不想被骗到另一个骗局里,永世无法挣脱。

  她看见的是假的吗?听到的是假的吗?

  反而都是真的,就是真的,才误导了她。

  叶慈无法去可怜她,有些人是该死,那两镇上的无辜居民就该因为没有姓名该死吗?

  算了算时间,那几个小朋友也差不多了。

  “大师姐你……!”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伴随着佩环叮当声,她听见了容羽焦急的问声。

  等容羽到场的时候,就听叶慈在那大言不惭道:“就你这只会在背后阴人的魔修,狗味十足就算了,还喜欢躺阴沟里当老鼠,有本事别躲在人小姑娘身体里出来跟我小师妹正面刚啊!”

  “没事吧……”容羽默默接上后面几个字。

  其余随后赶到的师弟师妹:“……”

  大师姐看着也不像是有事的感觉,还是嚣张。

  自搜魂结束后,墨誊将死,莫知宁半残,谁都没有余力去维护幻境结界。

  喜堂幻境开始崩塌,入目所及之处皆是残破苍夷,昔日繁荣的明宅全是岁月的痕迹。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墙边有一个红衣女子在悲声痛哭,那做工精致的嫁衣滚满了灰尘,溅上了血。

  莫知宁痛哭了许久,才有力气起身,哽咽着寻找属于明礼的尸身,嘴里喃喃念着:“他不在,他不在这里,我要去找他,对,我要去找他……等等我,我这就去殉你……”

  墨誊伸手去够那即将离去的裙角,眼里残存着眷恋:“知宁……知宁别走……”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叫醒了莫知宁的神智,她猛地回头,怨恨的瞪着始作俑者。

  他还恬不知耻道:“我爱你啊……”

  眼见他神魂残破,趋于消亡,莫知宁也不跟他客气,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他绞杀。

  一丝残魂也不剩。

  莫知宁才不相信天生黑心的魔头会日久生情,他不过是想要在临死前想让她心软,想要找机会出逃罢了!

  末了,恨恨啐道:“狗屎!”

  完全不知道前情提要的众人:“……”

  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略略遗憾。

  莫知宁看也不看站在门口当柱子的几人,旁光扫到了同样一身红衣的容羽。

  容羽恍然大悟:“你不就是那个水灵根的……”

  “假的。”莫知宁打断她,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全都是假的。”

  容羽:“?”

  她只用新娘视角看过全程,还以为她是受害者,当下有些不解。

  叶慈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小师妹,戒备。”

  容羽后撤一步,肃容警惕,手按上了烈枫剑柄,并没有妄动。

  容羽发现,她的眼睛其实一直看着自己抱着的凤冠,因为修为了得,护住了这精致华贵的凤冠。

  隔着五步的距离,莫知宁停住了,伸出颤抖的双手,上面凝结着黑血。

  她乞求的说:“求你,把它给我好吗?”

  旁人还有些茫然,容羽懂了,略一思忖,拖着凤冠递给了她。

  莫知宁快步过去,抱着凤冠喜极而泣,语无伦次:“谢谢,谢谢你……我当初,我当初以为明礼备那么多凤冠是因为不满我戴上了属于姐姐的凤冠,却没想到这些全都是给我准备的。”

  “我还把他精心挑选的,他最喜欢的那一顶给摔了,他一定很想看我戴的……”

  二师兄不知道是从什么视角看的幻境,显然不是好视角,语气迟疑道:“明大少爷他不是……?”

  莫知宁不再回答他,细致的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想要戴上凤冠,却怎么都带不稳。

  总是掉,总是掉。

  “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碰你准备的东西了?”

  “为什么戴不上?为什么?”

  狼狈的新娘再次失声痛哭,杜元霜忽然说:“你把头发梳上去,用旁边的步摇固定就行了。”

  “对,你说的对。”莫知宁思维已经混乱了,完全靠着别人的话照做,终于固定好了凤冠。

  “我戴正了吗?”她着急的问。

  杜元霜点头:“戴正了。”

  接下来就是妆容,她丹田已毁,没有灵力施展一个小小的清洁术,只好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勉强理干净了妆容。

  她又问:“现在这样,会不会很丑?”

  容羽左右端详,指着右脸说:“这里有一点血斑。”

  跟在莫知宁身后,眼见她进了一处院落。

  到处都是失去幻境掩盖的残破,唯有这一处院落完完整整,干干净净。

  院门上书三个大字,笔触端方温润——听竹院。

  叶慈停在院门口,抬头看着那三个字,她在墨誊的记忆里见过这座院子。

  是明礼自小居住,长大后要在这里迎娶新婚妻子的地方。

  院内房门时的红喜字还没撕,不知道是有人刻意保存,还是经常更换。

  莫知宁伏在床边,拔步床里隐约躺着一道修长身影,红纱轻垂,影影绰绰。

  “我本想以你妻子的名义殉你,全了夫妻情分,希求来生再续姻缘,可我又想,这样恶贯满盈罪孽深重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希冀来生缘分?”

  “强求殉你,我怕脏了你的轮回路。”

  “你曾说我是人间春华,我看你该是山巅白雪,不染尘埃,润物无声。”

  被倾诉的人永不会回答,只会沉默。

  “我罪无可恕,无颜为人,唯有以此谢罪。”

  莫知宁留下最后一句话,自毁识海,从此身死道消,永不入轮回。

  倒下的同时,笼罩在镇上最后一层结界最终消失,日光破晓,穿透了层层阴云,露出了湛蓝的天色。

  ……

  “我当时就跟在你们身后,远远就察觉到那股魔气,本想叫你们停一停,观察一番,没想到你们一头就扎进去了!”

  羿雪长老痛心疾首的数落着几个弟子:“还说是筑基修士和金丹修士,怨气和魔气都没分清楚!丢我们剑宗的撵……咳,脸!”

  说着,他看着几个低垂的脑袋,更加火光,随手一指:“你说,这莫家镇的怨气来源是什么?”

  “居民无故惨死生怨气,再由引魂幡布置八方,引怨气结成结界,形成元婴期参不破的幻境。”

  羿雪长老听她说的头头是道,顿觉意外:“那你说说魔气呢?”

  “有个化神期的魔修神魂逃逸此地,设计躲入莫二小姐识海修炼,掉到筑基期的修为修回了元婴期,之后还不加收敛,就有了若隐若现的魔气存在。”

  羿雪长老:“你知道的还挺清楚,怎么他们几个一问三不知……嗯?”

  本想夸一夸这个灵敏的弟子,结果就看见了五张震惊的脸还有叶慈淡然的神情。

  听着是女弟子的声音,羿雪长老的惯性思维让他以为是容羽或者是杜元霜回答,没想到是意料之外的叶慈。

  当下有些惊喜道:“有进步,怪不得你师尊坚持让你来,我就说剑宗弟子肯定是要实战才有进步,你看看你进步多大。”

  羿雪长老调转话头,看向其他几个略显狼狈的弟子:“那你们又经历了什么?”

  其余五人:“……”

  好像,除了拆结界砍傀儡以外也没干什么。

  哦对,还有用奇怪的视角看故事,看也看不全,还被主人公亲自打假,说这是假的。

  这样一想,好像历练到了,又好像没有历练到。

  见众人沉默,羿雪长老找准了自己徒弟的脑袋就想敲,汪清章在师尊的弹脑瓜崩落下来前抱住了脑袋。

  羿雪长老更气了:“怎么?你想告诉我,你在实战中练的反应更快,以后我弹不着你脑瓜崩了?”

  汪清章依然抱脑袋:“您要是怎么理解弟子也没有办法。”

  羿雪长老双眼一瞪:“嘿——你小子!”他做不出追着徒弟打这种丢份的事情,又问叶慈:“你身上一直冒魔气,拿了什么东西?”

  他不提,叶慈都快忘了,忙把收好的引魂幡拿了出来:“这是我从魔修那拿到的魔器,里面估计还有未炼化的亡魂,得送到佛宗诵经引渡。”

  “这个是……”羿雪长老眉头一皱,觉得这玩意十分眼熟,寻思半晌,才想起来:“这不是魔界万鬼长老墨誊的玩意吗?墨誊就靠它扬名玄渺大陆,当年他反叛现任魔尊不成,重伤窜逃,居然跑到这来为祸乡里了?”

  叶慈回道:“那魔修确实自称墨誊,与莫二小姐缠斗后身死道消了。”

  羿雪长老没想到叱咤风云的墨誊是这个下场,眉梢微挑:“你在现场?”

  其实不止,她是动手的那个。

  但不能太夸张,以免再次被怀疑何方妖孽夺舍。

  于是叶慈道:“是啊,我坐观龙虎斗,最后才出来捡漏,见莫二小姐尚存良知,我以德服人,说服了莫二小姐,让她放下屠刀,自毁识海。神魂稀碎,拼都拼不回来了。”

  羿雪长老:“……”

  其余师弟妹们:“……”

  看她那么正气凛然的样子,我们不相信都很难收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