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悔了...◎
「叔叔身体怎么样了?恢复的好些吗?」
岑易早上给知茗打过电话,中午又发消息来问。
「照顾叔叔也要照顾好自己,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嗯,我知道」
知茗对自己的饭菜拍照发过去,然后又对着自己自拍了一张大口吃饭的照片,她知道岑易担心,她不想让岑易担心。
见到她吃饭,岑易那边果然安心许多,两人又聊了几句,便约在晚上睡前视频。
知茗退出对话框,上扬的嘴唇倏地沉下,她捂着胸口,反胃的感觉一阵阵往上涌,胃里像有把铁铲折腾的她翻江倒海,忙把饭菜挪到旁边,跑去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吃不下。
阖上盖,打算留到下午当晚饭。
胃口隐隐作痛,知茗去拿包里的药,手指刚勾起包袋便顿住,她想起来药前天就吃完了,懒得下楼,这个点电梯不好挤,晚上回去再说吧。
知利军今天的精神不错,吃过饭也没有发困,知茗看见他爸望向窗外,突然想起手机的天气预报,是个大晴天。
“爸,要不要去外面散散步?”
知利军反应有些迟钝,知茗说完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太麻烦...”
“不麻烦啊。”知茗露出笑,说“我去借轮椅。”
边说边往外跑,语气里是很久都没有过的兴奋。
晴空一碧如洗,风轻云淡,花坛里不知名的小花半张花苞。
知利军坐在轮椅上,听着知茗说话,偶尔与她搭两句,脸上一直挂着笑——
“茗茗,你的对象还在谈吗?”
“....”
“要是人不错,就带回来让爸爸看看。”
知茗不知道怎么回答,紧盯着轮椅上银白的杠子,就听知利军又说——
“还是算了,爸爸这个样子不要吓跑人家。”
“不会的,她人很好的...”
知利军抬起手,知茗见状赶忙握住,枯瘦的手背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爸爸不怕别的,就怕见不到你...”
“爸——”知茗俯过身,眼里噙着泪哽咽的摇头“不会的,等你好起来,我...我带她来见你...”
知利军没再说话,抬起另只手摸了摸知茗的脸,嘴角的笑仿佛含着苦胆...
晚上,知茗强忍着不适,吃光了中午的剩饭,胃里还是想呕,她咬着嘴唇,死死的攥着拳,额头的汗都渗了出来,还是没顶住,再次吐了干净。
脸色发白,食管咽口水都疼。
她等护工过来换班之后才回家。
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方便面味,一抬头知洋端着个公鸡碗站在客厅——
“姐姐,你回来了~”
嘴里吸溜着面条,眼睛像两颗漆黑的小钢珠。
“姐姐,你吃饭了吗?我给你泡一碗。”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上课吗?”知茗奇怪道。
“明天周六。”
“周六?”
知茗愣了下,低头看眼手机,还真是....她忙的连日子都不记得了,走过去摸了摸知洋的头,硬茬茬扎手。
“剪头发了?”
“嗯,哥哥带我剪的,在一个好大的商场里,人家还给我按摩呢,特舒服~~姐,下回我带你去呗!”
“好。”
知茗左右看了看“妈还没回来吗?”
“没~”
知茗又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应该回来了“估计是去看爸。”
知洋在那儿低头喝汤,刚喝两口,碗就被知茗伸手拿开,扫过一眼,眉头蹙起“你拿什么水泡的?”
“暖瓶里的水啊。”
知洋脱口而出,丝毫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小孩子不会开火,暖瓶里的水是前天烧的,碗里的面条根本泡不开。
“别吃了!”知茗呼吸急促,眼皮发烫。
“我还没吃完呢~~”
泡面被知茗倒进垃圾桶,拽着知洋“姐姐带你出去吃。”
楼底下有家新开的馄饨店,知洋扯着菜单盯着右边的价钱,嘟囔了句“好贵啊~~”
知茗拿过菜单“小孩子看什么价格。”说完朝老板要了一碗云吞面。
“为什么一碗?姐姐你不吃吗?”
“我在医院吃过了。”
“哦。”
知洋乖乖的吃着面条,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饭量涨的厉害,去年的时候知茗记得她弟连小碗都吃不完,现在大碗吃完还能再喝一瓶汽水。
“你慢慢吃,姐姐去对面买个东西。”
吸管插进瓶口,知茗起身往外走,刚走一半,突然想到手机落桌上了,连忙又折返回去。
“你是谁?”知洋盯着手机狂眨眼,嘴边沾着葱花。
岑易看着屏幕里与知茗十分相似的小男孩,笑了笑“你是知洋,对吗?”
“你知道我?!”
“我不仅知道你,我还见过你...你还吃过我的糖呢~”
“啊?!我我我...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知洋这个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而且又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姐姐,话匣子霎时就被打开了。
等知茗折返回来,她弟拿着手机热火聊天的不知说了多久。
“知洋...”
“我姐回来啦~”
知茗怕知洋乱说话,拿过手机“快吃饭。”
她走出店门,站在路灯底下,抬起头灯比星星亮。
“你弟弟很护你啊,我问她,我跟你姐谁漂亮,他想都不想就说是你漂亮。”
岑易的口吻轻柔,低声细语间尽是宠溺。
知茗望着屏幕里的脸,忍不住的伸手去摸,只要看见岑易,心底的无力便会缓解许多,就好像漂流的船寻到可以依靠的码头。
“好了,你去吃饭吧...”
“我吃过了,小家伙没吃,我领出来吃的。”
知茗不想挂断,她想跟岑易多待一会儿,多说说话。
“你把手机抬高。”
“再抬高点...”
“离自己近些...”
“再近些...”
知茗按照岑易的指示去做,快要贴到鼻尖,突然一声‘啵~’从手机里很响的传出来。
女孩唰的红了脸,不远处站着一对中年夫妻。
紧接着又是‘啵~啵~’两声,岑易坏笑着“惨了...完全停不下来了...”
知茗任由岑易亲,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岑易,自己很喜欢她的‘坏’以及那些别出心裁的小心思...每次都让自己欲罢不能。
“等我爸爸出院,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知茗喃喃道:“我觉得爸爸会理解的...”
“好啊。”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说出喜欢的那一刻,岑易的决心便朝南墙撞去,即使再硬,也要撞出一个窟窿。
结完账,知茗领着知洋回家——
“姐姐...”
“嗯?”
“那个姐姐是叫宝宝吗?”
知茗目光微怔,宝宝是自己给她的备注,点点头“嗯,是叫宝宝。”
我的宝宝。
....
十点多了,唐琪华还没回来,电话也没有。
知茗催知洋去洗澡,趁着空出来的工夫,给她妈打去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又拨去第二遍,听筒里的嘀嘀声长到知茗以为这一遍也会没人接,就在要挂断的时候,一声喂响起——
“妈——”
“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在医院呢。”
唐琪华声音冷着,医院两个字说的不带任何情绪。
“哦,知洋回来了,我给你说一声。”
“嗯,还有事吗?”
“没了。”
“那挂了。”
“妈,爸他——”怎么样了...
那头儿已经挂断,知茗举着手机,用力顶了顶脑门儿。
.....
三月初的黎县,空中夹杂着泥土的潮湿,成日阴着天,嫌少有日光明媚的时候,雾蒙蒙的头顶随时都有落雨的迹象。
知茗伞不离手,去哪儿都带着。
她从外面买了几块奶油蛋糕,知利军最近总说嘴里苦,进到病房给旁边的病友也分了些,便拉过凳子坐在床边,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喂着。
“是葡萄树那家的吗?”
葡萄树是家开了二十年老店,以前每次来云城知利军都会买些回去给她们姐弟俩。
“是他家的。”
“开的时间久了,也开始弄虚作假,这奶油的味道淡的要命,一点也不甜。”
知利军别过头不愿再吃。
“是吗?我还买的是最甜的...”
“你尝尝就知道了。”
知茗低头抿了口,舌尖猛然抵住口腔内侧,转动脖颈来回张望“好...好像是没味道,一点都不甜...”
她绷紧腰肢,端着蛋糕,两只手肘仿佛僵在半空,再度重复刚刚的话“一点也不甜,一点也不甜...”
“爸!”
知茗突然站起身,椅子差点儿掀翻过去,椅子腿不稳的晃了几下才停住,就见她提起蛋糕转过身,什么都不说直往门外冲。
“你干什么去?”知利军问道。
“我去找他们,这蛋糕他们给我装错了!”
知茗冲出门外,直奔右边的楼梯冲去,可还不等她走到楼梯口,却又猛地停住脚,紧紧的抓着手里的蛋糕盒,眼泪夺眶而出....
蛋糕是甜的,她没有买错...爸爸的味觉没有了...
“知茗——”
“妈...”
知茗快速抹了把脸,但眼角泪痕依旧。
“姐姐...”
知洋糯糯的叫了声。
“那个...”知茗的嗓子哑了,用力的清了清“我...我眼睛进东西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了把脸,知茗好多了,就是眼睛还有些红。
“你买的什么?”唐琪华问。
“蛋糕,爸想吃。”知茗低头看了看被她撕坏的盒子边“不过我好像买多了,爸吃不完。”
“以后少买点,给他尝一口味道就行。”唐琪华拧着眉头,脸色阴沉“你跟你弟吃吧。”
说完便向病房走去,高跟鞋踩出哒哒哒的回响,与这里的白色格格不入。
“姐、这蛋糕真甜!”
知洋一口吞进大半。
知茗目光淡淡的,望着远处放空“甜,那你就多吃点。”
午休十分,知茗去医院食堂打饭。
“别给我带,我不吃。”唐琪华喊了声。
知茗侧过头,手里的不锈钢饭盒锃光发亮“妈,食堂的饭菜还行,不难吃。”
唐琪华举着手机,指尖在上面左右滑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
知茗的语气明明很正常,但唐琪华却好像被戳中肺管子,瞬间瞪起眼,咬牙狠道:“还能去哪儿!去加班!去挣钱!去还这一屁股债!”
过道里的人都朝她们看来,不远处的护士长,更是冲了句“吵什么吵!要吵出去吵!都什么人啊!”
“我真是...当初就不该嫁给他!”唐琪华撂下这句,转身离开。
知茗的视线从她妈身上慢慢挪开,向下向下再向下,手掌不停捋着衣角,尽管上面一丝折痕都没有。
索性门关的紧,病房的隔音也好,知利军什么都没有听见。
知茗打完饭回来,神情如常。
“你妈呢?”知利军问。
“单位加班。”
“哦...这半年多辛苦她了...”
唐琪华走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知洋第二天还得上课,知茗只好领他回小婶那儿,知家宝去杭市上大学,卧室便空出来一间,张晶见她过来,连忙换了床单被套,让她今晚就在家里住下。
知茗不好推辞,而且她想洗个澡,现在天气不比冬天,超过三天不洗头发就会油,于是便应了下来。
洗澡过后,知茗回到卧室,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
这几天唐琪华都有化妆,不仅化妆,包里还备着一盒粉饼跟一支口红,随时用来补妆。
知茗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垂手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发愣的厉害。
“单位加班,周六我就不回家了,等下班直接去医院。”唐琪华门一关,尖细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回响。
知茗走到窗户前,打开窗子探头往下——
衣着艳丽的女人步入视线,渐渐地走远,好像还喷了香水。
一个女人描眉化妆是为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除了这个知茗再想不到别的理由。
连着一个星期唐琪华都没有回过家,每天都说单位忙,每天都要加班,各种各样的理由早出晚归,有次说去医院照顾知利军,结果半夜医院打电话过来,知茗才知道没人陪护,打电话给刘哥,刘哥说今天家里有事跟唐琪华请过假了。
那天知茗是半夜包车赶过去的。
唐琪华好像消失了一般,第二天的晚上,知茗把电话拨过去——
“喂?”
“妈,爸爸怎么样?晚上吃东西了吗?”
“吃了,吃的馄饨,一碗都吃了,胃口挺好的。”
“嗯,那就好,明天...明天我去换班。”
知茗垂下手,另只手端着饭盒,里面是知利军没吃完的白粥。
说谎!她在说谎!
嘭——
一声巨响,饭盒被重重的砸在水池里,白色的米粥撒了一地。
知茗腥红着眼,体内仿佛有个小兽在撕扯咆哮。
片刻后,拾起饭盒,将地上的白粥擦净,手背在眼皮上揉了把,试图掩下所有情绪,眼中血丝清明。
终于,在一个雨夜,知茗举着伞看见唐琪华从一辆白色的私家车上来下,她看了眼公交站台,再往前五百米就是小区门口。
这一回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她捂着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衣服全都被雨水淋透。
回到家,她也不敢声张。
“怎么才回来?”唐琪华问道。
“去买药了。”
“胃又疼了?”
“嗯。”
“你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跟你爸一样一点都承不住事儿,不该你考虑的就别想。”唐琪华叹了口气“给你买的海鲜粥,吃一点再吃药吧。”
“我...我...妈....”
“又怎么了?!”
到嘴边的话咽回喉咙,知茗始终开不了口,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也怕心里想的被证实...
话缝一转——
“谢谢妈。”
夜里,知茗睡不着,徘徊在次卧与主卧之间,几乎不敢眨眼,她好像有强迫症一样不停抓挠身体,对一切声音事物都异常敏感,她听见她妈妈在打电话,如果现在推门进去,一定就能知道那个白色私家车的男人是谁...
可知茗不敢...如果妈妈真的抛下他们....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二十三岁的人生,知茗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可有些事,不是你躲就能行的,唐琪华越来越不顾忌,越来越肆无忌惮,白色私家车从最开始停在公交站,到小区门口,再到单元楼底下...
知茗想或许下一次,就该上楼敲门了。
思量许久,她还是觉得应该跟唐琪华好好谈一谈,她不相信二十几年的家会散,即便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在,况且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
然而,暴风雨来临前是没有任何预告的...
就在知茗想和她妈妈谈谈,却苦于不知如何开口时,知凌军夫妇找上了门。
“你妈呢?在不在?!”
知凌军两眼冒火,声音低吼。
知茗愣了下,有些木然“在。”
张晶拦住要发作的知凌军,使了使眼色“那个...茗茗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出去逛过街吧?要不先出去逛逛?”
“不用了。”知茗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就说吧,说开也好。”
话落,唐琪华从卧室出来,四个人沉默对视,忽然,知凌军的声音像惊雷炸开——
“你跟李军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他是我领导!!”
“你当着孩子的面还要狡辩!是不是非要我闹到你们单位去,你才认!!!”
“我大哥怎么会这么倒霉!娶了你这种女人!”
“你怎么不得病!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唐琪华出轨了。
许久后,知凌军被张晶拉走。
知茗仿佛被钉在原地,脖子僵直手臂酸痛,指甲被扣出血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唐琪华平静地回答知茗的问题。
“我怎么办?知洋怎么办?”
唐琪华沉默了。
“还有爸爸...爸爸怎么办?”
突然,沉默爆发,唐琪华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能怎么办?!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办?!你们有你们的人生,难道我就没有吗?!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嘭的一声关上门,大地都在颤抖。
知茗麻木的望着这一切,她的梦想、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的岑易...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
周末那天知洋从学校回来,当天下午知茗好像就已经有了预感,十一点躺上床,凌晨三点都没睡着。
跟平时不一样,今天她把卧室的门大敞开。
夜里手机的震动惊到她,心脏骤然狂跳,咚咚咚的像要蹦出胸腔,她没敢说话,背着身,紧紧地抱着被子,假装自己睡熟。
那脚步声...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重到窒息...
唐琪华看了她一眼,将门轻轻阖上,转身走进知洋卧室。
知洋还在睡梦中,被唐琪华叫起来,迷蒙着眼睛哈欠连天“妈妈不叫姐姐吗?”
知茗的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珠,她很想起身拉住她妈不让她走,可直到大门关上,她都没有动一下。
大概过了五分钟,走到窗户边,楼下是她妈头也不回的拉着知洋,上了那辆白色的私家车。
看着车子发动,知茗突然冲向门口,但开了门,腿却始终迈不出去——
她将自己的忍耐推向极限,拧着双手折返回来,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连阳台都没有放过。
家里亮堂堂,空荡荡。
女孩蜷缩着身体坐在墙角,把脸埋进膝盖,浑身颤抖的嚎啕大哭,弦断了...她彻底崩溃了....
自己怎么能默许妈妈把弟弟带走?!可是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要照顾爸爸,还有山一样高的外债,哪里还有能力再负担一个孩子。
可那是弟弟啊...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
知茗想,或许自己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人,耳中回响起岑易的那句话‘恶劣的基因是会遗传的’
自己现在的做法跟唐琪华又有什么两样?
‘妈妈不叫姐姐吗?’
春日的夜晚,知洋的话变成紧箍咒,由这一刻开始永远的被套在头上。
....
第二天
唐琪华带走知洋的事情就传到了老人那里,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
“那是我们知家的种啊!她凭什么带走!!”
老人又哭又闹,一只手不断地捶地,另一只手指着知茗把气全撒在知茗身上——
“你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是刻薄货!她把我孙子带走你都不知道!你睡死过去了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儿子儿子躺在医院里等死,孙子也被偷走了!都是你们娘俩!你们就是灾星!!她怎么不把你带走啊!!那个挨千刀的畜生!要你有什么用!你去,去给我把孙子换回来!!!”
知茗一声不吭,连哭都没有,任凭奶奶骂那些难听的话。
骂的也没错,自己的确跟唐琪华一样,都是冷心凉薄的人。
唐琪华抛弃了丈夫跟女儿,自己抛弃了弟弟。
她们没什么两样。
但有句话奶奶说错了,弟弟被母亲带走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这是个秘密,除了知茗自己,谁也不知道。
“行了妈!”张晶推了把知凌军“这事情跟茗茗有什么关系,大人间的事情扯到孩子身上做什么!”
因为有钱,张晶在这个家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刚还撒泼打滚的老人,瞬间就停了。
知茗被张晶拉去卧室“以后你就住这儿,这就是你的家。”
眼眸低垂,黯淡无光,始终垂着头。
“小婶,我想去医院看我爸。”
路上,岑易发来消息,昨天她们没有通话。
知茗盯着手机,漠然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她仰起头喉咙哽咽,肺部猛地吸入凉气,刺痛全身——
她后悔了,后悔当初那样义无反顾...后悔将岑易领入这样一场不会有结果的道路。
但...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以为她们会有未来。
「岑易...」
带我走吧,好不好?
作者有话 说:
群54519197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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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绳专挑细处断....
知茗承认在默许妈妈把弟弟带走的时候她是个自私的人,担子太重了,她以前觉得只要有母亲在,主心骨就在,但唐琪华的出轨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