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不大烧了,可感冒还是让她浑身酸软,鼻涕流个不停,呼吸道中卡着一团气,不停地咳嗽。
体育课上跟老师请了假不用跑步,体育老师就让她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去拿运动器材。
下过那场软雨后,春就加快了步伐,下午太阳温度已经能把树上的花晒蔫。
高大的泡桐树开花了,浅紫色的一树温柔的风铃,偶尔的风还会带下几片花,梦幻又漂亮。
有几个女生在树下明目张胆地拿着手机拍照,体育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不住高三的学生了。
江晴坐在树下,捡了一朵完好的花儿,拿在手里把玩着。
于梦昕走过来,悄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为江晴拍了一张照片。
“好漂亮啊,晴晴你看。”
穿校服的少女坐在老树下,漫不经心地嗅着一朵温柔的紫花。
江晴笑:“你手机自带滤镜了。”
“那也是你这个大美女漂亮,跟滤镜有什么关系,你也给我拍一张。”
于梦昕和江晴互换了手中的东西,她拿着花,让江晴帮她拍照。
“妈呀,这花儿也真够难闻的,你刚还凑那么近。”
于梦昕嫌弃地把花放到树坑的泥土之中,凑到江晴身边看她给自己拍的照片。
“有吗?那是我鼻子塞了,闻不太到。”
老奶奶的花摊前,江晴在可惜自己闻不到月季的浅香。
今天有好几种新鲜的玫瑰花,娇艳的爱莎,妩媚的粉雪山,还有浓香的白荔枝。
江晴买了几朵花,老奶奶给她配了尤加利草,还有橘红色的多头玫瑰,还用礼品纸包扎得漂漂亮亮的。
月季的浓香不似桂花,江晴把脸轻轻地埋在花团上,是一种沁人心脾的香。
江晴的步子轻快,手中捧着花回了家,这次感冒好的出奇得快。
元汀还没有回来,江晴找出来了几个酒瓶子,想了想还是把包好的花先放着,打算等元汀回来了再拆掉插瓶。
昨天的那支玫瑰江晴查了它的名字,应该是戴安娜,是典雅的粉色,外瓣短内瓣长,部分打开的花瓣已经卷边了。
江晴朝阳台走去,月季的苞片竟然已经裂开了,这朵花快开了。
她有几分惊喜,赶忙去拿自己的手机,用相机记录这一刻。
钟表指到了七点,元汀还没有回来,江晴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先回屋里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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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进老式的门锁中发出极大的声音,江晴眉心一跳,高兴的情绪越上了眉梢。
她放下了笔,拿起摆在桌上的花束,仔细检查着包装纸。
先踏进屋子中的不似元汀的脚步声,而是沉沉地砸地的闷沉一声。
江晴拉开门缝。
“好累好累啊!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都肿了?”
是一个比元汀要娇的声音,她把行李箱往进推了推。
然后元汀的也进了屋子,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入户玄关前。
元汀把另一个箱子拉进来,鼻尖也出了细汗。
客厅没有开灯,她看不清,也知道南姜是在夸张。
“没肿,只是红了。”
南姜把手举到元汀面前,撒起娇来:“你看看,你仔细看看嘛,你都没看。”
元汀被她逗笑,按开了墙上的开关,走廊立马亮堂了起来,南姜白皙皮肤上的细小斑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两只手摊在元汀的面前,因为使力,红了一大片,惹人心疼。
元汀把她的手拂下来,拉着她的行李往屋内走。
“我看了,真的没事儿。”
南姜“哼”了一声,踹了一脚自己的行李箱。
隔着玄关,江晴看到了那个女人淡金色的头发。
行李箱撞到了玄关架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她一把拽住元汀,从后面拥住了她。
江晴轻轻地合上门,把花重新放在书桌上,然后拿起笔写作业。
一道门隔绝不了屋外的声音,也隔不断江晴的思绪。
“Eve,我以后再也不说分手了好不好,你别再生我的气了。”
南姜的声音隔着元汀的衣服布料,闷闷的。
她抱得很紧,两只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你先放开我。”
元汀去解她的手。
南姜摇头:“我不放我不要我不要。”
可她力气不如元汀大,被捏了大拇指的手骨,就疼得松了手。
元汀转过身直面她,南姜浅色的瞳孔里含着泪。
“南姜,Cynthia,你也不是小姑娘了,有些话说出口了,就收不回去了。”
“那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南姜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又想要抱元汀,可是被她推开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即使你那天没说分手,也迟早会分手的。”
元汀脱下自己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南姜注意到这个挂衣服的架子上,不仅有元汀的一些衣服,还有一些根本就不是她风格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以前都可以,你是真的有别的女朋友了对吧!”
元汀叹了一口气。
“又来了。”
她走近屋里开了冰箱,给自己打了一瓶汽水喝。
南姜跟着她进来,留意到了这间屋子里有别人生活的痕迹。
“你说话啊!”她大喊一声。
元汀急忙往江晴那屋看去,门上方的薄窗透出灯光,她赶忙拉住生气的南姜。
“你小声点儿!”
她把南姜拉到门口:“你要是再这样就去住酒店。”
南姜挣开她的手,气恼地锤了两下她的手臂。
“我不,我不!”
元汀盯着她,这样的小脾气她以前觉得是小女孩傲娇,现在却有些疲倦了,眼神也不由地发凉。
“你看,你就是这样,你可以永远任性,永远不为自己的话负责,可我不行。”
南姜轻轻抬头,对上了元汀的眸子。
不过一个月不见,她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了许多。
紧紧抓着她的手慢慢地松开,南姜似乎意识到,这一次,她们好像真的没法再轻易和好了。
“Sorry……对不起……”
她低下头,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又可怜巴巴地望向元汀。
元汀又叹了一口气,把她的行李往屋里拉。
“你先去给Anna打电话报平安。”
南姜点头,这次乖乖地走到阳台那边给她的母亲打电话,也就是元汀的导师。
元汀敲了敲江晴的房门,女孩小声地说了一句“进”。
江晴正伏在桌前写作业,桌上的台灯比大灯更加明亮,刚刚好将的桌子及她整个人照亮。
元汀走到桌前,带着几分抱歉地开口:
“抱歉,你应该听到了,没跟你商量,我就带了……朋友,过来。”
江晴没有停下手中默写的笔,抬了一下嘴角。
“没事儿,你不用跟我说的。”
“我保证她最多只住三天,这三天你忍一下陌生人在的不方便,我尽量不会让她打扰你的。”
元汀说得为难,连连叹气。
江晴忽然侧过头看向她,问道:
“她是你女朋友吗?”
元汀滞住,瞳孔惊讶地放大。
“她……她是我前女友。”
她选择实话实说。
江晴“哦”了一声,再次动起笔来。
她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个字,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淡淡的,说不出的情绪,从她的笔尖滑出。
桌上放着一束花,元汀闻到了白荔枝浓郁的香味儿,忽然情不自禁地开口:
“阳台上的花要开了。”
江晴点点头:“我看到了。”
元汀没多想,轻着步子退到了门口。
“等等!”
背后的声音叫住了她。
江晴拿起那束花走到她身旁交给她。
“给你买的,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一朵花太孤单了,每次阳台上开花,都是好几朵一起呢。”
花束包扎得不算精美,但鲜花很新鲜,花瓣上还有水珠,没有一朵花瓣是褶皱的。
系带是米白色的蕾丝花带,与一只不知名的黄色细茎小野花一同绑成了一个蝴蝶结。
“谢谢。”
元汀手中捧着这束花,心情有几分微妙。
“嗯,不客气。”
江晴转身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笔。
在元汀看不见的背后,谁也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心率飙到了多少。
门轻轻地被关上,江晴长吐了一口气,浑身的热汗散去。
她看着眼前默写的《离骚》,上下句是连贯的,可上下文却移形换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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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我妈咪要和你说。”
元汀刚出来,南姜就把手机贴到了她的耳朵旁。
导师Anna女士在电话中说了些拜托她照顾女儿的话,还问了她的新工作。
元汀与导师的关系很好,仔细跟她说了这边的工作进度,一聊竟然聊了快半个小时。
等挂掉电话,南姜已经不在客厅了。
走到主卧,那里的灯还关着,她不在。
对面的次卧,也就是江晴的屋子,门开了一道缝,里面传来细密的说话声。
元汀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Cynthia?”她推开门,看到了南姜果然在里面,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在这儿做什么?”
南姜坐在江晴旁边的圆凳转椅上,淡金色的卷发披在脑后,像个不理人情漂亮的洋娃娃,她转过一张笑脸:“我在和小晴聊天啊。”
元汀走近房间,略到抱歉的问江晴:“有没有打扰到你?”
江晴还没回答,南姜嘟起嘴不满地嗔道:“我就是跟她认识一下,哪有打扰?”
江晴也笑着摇头:“南姜姐姐没有打扰我。”
南姜揽住江晴的肩膀,颇为得意地看向元汀。
元汀把她拉起来,南姜借力挽住了元汀的手臂,整个人贴到了她的身上。
“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元汀问。
“不了,我在学校吃过了,你们去吧。”
南姜似乎也懂得些中国人的邀请与谦让,也开口:“你跟我们一起去吃嘛,我请客,你是汀的niece(侄女),爹地说要对小辈多关心,你让我关心一下。”
她懂得不多。
元汀几欲扶额:“你别理她。”
“我有说不对嘛?”南姜看看江晴,又看看元汀。
元汀拉着她出房间。
胳膊被南姜贴得很紧,元汀让她松开。
“小晴现在是高三的学生,备考压力比较大,你不要打扰她了,在这儿也别放音乐、大声说话。”
“说好的只住三天,你还不回M国,我就帮你订酒店。”
她们絮絮叨叨地声音被铁门锁住的声音夹得无影无踪。
江晴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感觉自己额头的温度又高了起来。
她抠了一片感冒药,药片都填到嘴里了,保温杯里却没水了,只能去客厅接水。
小药片在口中化开,江晴差点忍不了这苦涩的滋味,要把药片吐出来。
她接了两口凉水,把药冲了下去,又“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的水。
余光瞥到茶几上,那束花的包装纸被拆了下来,放在桌上。
花被插到了一个新的玻璃花瓶之中。
昨天那朵玫瑰,单独地在一个酒瓶子里,被摆放在一起。
江晴接好水回了房间,手机上有一条新的消息。
“你不想跟她一起吃饭就别答应,没事的。”
是元汀发来的。
舌苔上的苦味被水冲散了许多,江晴撕开一片糖果,就是昨天和元汀一起吃饭时那个服务生送的。
好甜……江晴眼皮上的神经乱舞。
她的牙被又软又黏的糖果粘住了,甜得牙根一痛。
江晴退出界面,忽然看到了李莞因的头像。
她打了几个字进去,想知道,同性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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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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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说英语,是因为作者不会(再说一遍是前女友,不会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