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知瑜确实挺能闹腾的,但自己喜欢。
余欢只是笑,看着两个小孩在自己面前晃悠,感觉自己也年轻不少。
也做了这么久朋友了,要不请胡知瑜到家里吃顿饭?顺便看看她有没有印象。
“不太好吧,老师爱人在家呢吧。”胡知瑜突然社恐起来,素未谋面的人,突然登门,实在是不想见。
“她出差去了,不在家。”余欢随口打岔,若是告诉胡知瑜真相,怕是真要怀疑自己搞替身文学。
左右是盛情难却,胡知瑜顺便买了一袋小零食,乐颠颠跟着余欢回家。
站到防盗门前,余欢听见塑料袋响了一声,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胡知瑜眼底的不安与疑惑。
为什么……这么熟悉……
胡知瑜不明白,明明这个地方自己从未来过,却像是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多年一般。
“怎么了?”余欢转过身来,轻轻揉了揉胡知瑜的肩。
“没事。”胡知瑜不安的眨眨眼,“可能初到陌生地方,有些认生吧。”
刚刚好像有些破碎的记忆闪过,片段里的她与她,很恩爱。
一个是老师,一个是……
老师的爱人吗?
胡知瑜知道自己有通感的毛病,容易想多,只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跟着余欢进门了。
“随便坐嗷。”余欢拿过胡知瑜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上,“我啊,去收拾收拾,做些饭菜来,一会边看电视边吃。”
“那个……”胡知瑜站起身来,“我来打下手吧。”
余欢顺势应了下来,厨房里只剩下寂静的切菜炒菜声。
余欢发现了问题。
一些只有胡怀瑾有的小动作。
比如打鸡蛋的时候是罕见的右手,并且尾指会翘起来,无名指不沾筷子。
对胡知瑜这个左撇子来说,很奇怪。
余欢难得见胡知瑜不闹腾,反而有点不习惯。
安静下来,多了一点冷静沉稳的感觉,更像胡怀瑾。
胡知瑜发现余欢时不时就看自己一眼,疑惑的问了一句,“老师在透过我,看着谁?”
嗯?
余欢吓的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扬出去,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稳了稳心神,“没看谁。”
“你就是你自己。”
胡知瑜怎么比胡怀瑾还恐怖。
直接读心是吧。
还是闹腾点好,闹腾点好。
胡知瑜垂眸思索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眼余欢,接过盘子,端到餐桌上。
余欢没看出胡知瑜情绪有什么异常,该聊天聊天,该吃菜吃菜,就像到朋友家玩一样。
“老师太热情了。”胡知瑜很温和的给余欢夹菜,“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你不见外就行。”余欢也给胡知瑜夹了鱼吃,之前就看她点外卖喜欢点鱼,多半是喜欢的。
“好吃的。”胡知瑜美滋滋的吃鱼,“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也给老师尝尝我做的鱼。”
“不许叫老师。”
“小鱼儿同学~”
“你住哪啊?”余欢好奇起来,胡知瑜每天晚上要么加班要么值夜班,家住哪里还真不知道。
“住我的小出租屋。”胡知瑜并不羞涩,自己挣钱租房子住,有什么好避讳的。
“听你口音,不是这儿人。”
“老师真敏锐。”胡知瑜笑了笑,“我家在姑苏。”
姑苏。
一块石头投进心里,荡漾起微波粼粼来。
“姑苏人吗?”
余欢怕冷了场,不时给胡知瑜夹菜吃,有一岔没一茬的聊着。
“对。”
“姑苏挺好的。”余欢眼眸暗了暗,“怪不得说江南好呢。”
“你去过姑苏吗?”
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闯进来,围绕在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我……”余欢眼见要瞒不住了,只好点点头,“去过那边办事。”
胡知瑜迷惑坏了,自从进了门,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和这家的主人和盘托出。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余欢感觉胡知瑜的反应也不太正常,从进门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感觉……刚刚……老师说姑苏的时候,眼神很暗淡。”
这都能看出来。
胡知瑜观察的也太细致了。
“想知道吗?”
“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
余欢知道胡知瑜求知欲强,若是今天这迷惑不打破,怕是今天晚上都睡不着。
“其实……你师娘,走了很久了。”
小猫也走了很久了。
余欢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凭胡知瑜这机灵劲,迟早也会知道。
“我一个人在这住了很久很久。”
“所以……”胡知瑜醒悟过来余欢为什么刚刚看起来那么不自然,“老师刚刚是在透过我,看“出差”的爱人。”
胡知瑜突然有点难受。
讨厌自己的通感,讨厌被人当成替身。
余欢见胡知瑜放了筷子,知道可能是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知瑜。”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替身。”
“我对你也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凭本心与你交朋友。”
“真的。”
胡知瑜皱了皱眉,不说话。
这是自己的老师,是从大学开始就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师;这也是自己的朋友,年龄悬殊犹能推心置腹的朋友;这更是自己喜欢的导师,是一路扶持陪伴的恩师。
师娘走了许久,必是想念的,能从自己身上见着些许影子,于老师而言,能缓解相思之苦,于自己而言,亦无损害。
“没事的。”胡知瑜安慰般给余欢递零食,“老师的苦,我能理解。”
“我学精神,还有一层原因。”
“什么?”
“可能说起来有些冒昧。”
“没事。”
“我从九岁落水后,脑海里总有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有个人,和老师很像。”
“看见老师,也会下意识有亲近的感觉。”
“你说说看。”余欢抿了口米酒,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有一个很像老师的人,抱着个盒子,盒子落在姑苏。”
余欢知道胡知瑜指的是什么,平淡的点点头,“我爱人落葬在姑苏,我送她回去的。”
胡知瑜点点头,意思是明白了。
“还有吗?”余欢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近,胡知瑜,绝不简单。
“有一个很像我的人,很喜欢和老师一起做科研,大大小小的课题两人都是共一。”
“是。”余欢点点头,“你所言不虚。”
“老师是不是用手术刀……”胡知瑜顿了顿,“取过血,给爱人点泪痣?”
“是。”
“老师很爱她。”胡知瑜低眉颔首,心里有些莫名发堵,鼻子也酸酸的。
“嗯,很爱她。”
“那……我是谁?”胡知瑜更加迷惘,惆怅的看着余欢,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你是胡知瑜。”
余欢倒了碗米酒,放在胡知瑜面前,“没事的,忘掉就好了。”
“你是你,她是她,你可以比她更优秀。”
若胡知瑜真是胡怀瑾的化身,按理来说,也是不能喝酒的。
只能喝米酒。
余欢已经知晓答案,并不求相认,将话题翻篇,聊了些其他的。
聊着聊着,就到了深夜,余欢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
“夜深了,你回家去不方便,不如暂且在客卧歇歇,如何?”
胡知瑜坐在沙发上,脸颊有些绯红的凝视着余欢,只是思索,并不答话。
原来自己不能喝酒……
“不麻烦老师吗?”
胡知瑜不想麻烦人,还是想走。
回自己的小出租屋,一个人静静。
“不麻烦。”
余欢站起来,喊住胡知瑜,“过了今夜,你我依旧只是师生旧友。”
“今夜的话,无人知晓。”
胡知瑜有点晕晕乎乎的,有些站不住,扶着门框转圜过来,“我……”
余欢眼见着胡知瑜要倒了,连忙冲上去扶住,免得磕碰着受伤,一步一步扶入客卧,盖好被子。
余欢不敢乱动,胡知瑜戒备心不小,更何况这么多年与自己只是师生旧友,比不得胡怀瑾与自己是同辈,不能轻举妄动。
若是胡知瑜第二天起来发现有异样,恐怕朋友都没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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