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一脸莫名其妙, 忍不住伸手敲她的头——
“你又在乱想什么?我是问你..是不是来葵水了?”
“啊?”
林了了傻了...不是要亲自己啊...
陆羡向后退了两步,闷声道:“青钰说,女子来葵水那几日心情会烦躁不定, 我看你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林了了愣了几秒——葵水啊...好像到现在还没有来过。
“你来了吗?不对呀...你日子还没到啊。”
“我来什么!分明是你...要不然...你干嘛不理我, 还赶我走。”
说道最后, 陆羡的声音几乎没有。
林了了看着她,一种无力感忽的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我不是赶你,我是...”
“是什么?”
“...”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藏着掖着算什么朋友?!”
朋友...
林了了的思绪猛地一沉, 像是从什么地方被捞回来, 混乱的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
她果然不懂。
“陆羡...”
“嗯?”
“我能抱抱你吗?”
林了了的思维跳转太快, 前一刻阴云密布, 后一刻风和日丽, 陆羡明显跟不上, 怔楞着目光看她,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随即柔软的身子就扑进了怀里。
两人身高有悬殊, 林了了的头恰好枕在她的肩上, 陆羡张开手臂, 向来灵巧的手,一时间竟无措起来。
除了明玉,没人抱过自己, 陆羡不习惯与旁人亲密,就算一起长大的沈宜, 也未曾这样过。
意外的是, 陆羡并不抗拒...
不抗拒她....
林了了头顶的发香, 不住的钻进鼻腔,陆羡喉间滚动,出奇的好闻。
她偏过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耳廓上的那颗痣,仿佛落在心底,相较之前生硬的语调,此刻柔和不少——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林了了越抱越紧,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听她问这话时,竟还用脸颊在她的肩膀上蹭了几下。
骨头硌着骨头,明明有点疼,可陆羡却觉得浑身发软,原本僵在半空的手臂,也慢慢地放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环住。
是谁说的...朋友之间可以随便抱?
好像是高中喜欢过的一个直女。
林了了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无耻,她仗着在另个世界多活的年岁,堂而皇之的骗抱,被骗的人,居然还傻乎乎以为自己是不是受欺负?
陆羡啊陆羡,瞧着挺精明的...怎么被占便宜都看不出呢。
可是又特别享受,见她第一面就喜欢,往后见的越多心里越放不下,宝意的事的确让自己醋意大发,可还不至于到要赶她的地步...
林了了她抓着陆羡的衣裳,眼睛盯着她下颌流畅的线条——
默默在心里说:我赶过你了,是你自己又找来的。
被占便宜,不能怪我。
陆羡哪能猜到林了了的心思,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心里难过——
“谁欺负你告诉我,你爹、你继母还是你妹妹?”
林了了听出她咬牙的声音,嘴角勾起——
“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抱抱。”
“....”
“你不知道吗?心情不好的时候,怀抱是可以缓解的。”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知道,偶尔有几天就会很丧...”
陆羡搭在林了了腰间的手,忽然紧了下——
“那...你以后心情不好就都来找我,我...我给你抱。”
林了了笑了——傻子。
“好啊。”
两人就这么抱着,林了了右肩枕累了,就换枕左肩,陆羡像个任人摆动的木偶...不对...应该是洋娃娃,精致的洋娃娃。
“陆羡,你在里面吗?”
话落,关着的房门突然被推开,陆羡跟林了了像弹簧似的,立马松开。
林了了还没有胆子当着其他人的面,明目张胆的吃豆腐,再看陆羡,一张脸红的像树上熟透的柿子。
来人是沈宜,即便两人分开的够快,她还是看见了。
原本两个女子相拥并没有什么打紧,只是她们两人的反应都太奇怪,尤其是现在这样,装的若无其事。
“你在这儿啊,我以为你走了。”
“阿姊。”
沈宜看向林了了——
“这位是?”
“林府林大姑娘。”
陆羡抢在林了了之前,替她先说了。
林了了有点热,眼睛也不知往哪看。
沈宜瞧出她们俩的不自在,善解人意道:“那你们说话吧,我去旁边的屋子歇一歇,方才马球场太闹腾。”
“好。”
待沈宜离开,陆羡朝林了了看去,疾步走到她身前——
“她是沈国公府的沈宜,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是我阿姊。”
陆羡抠着手指,此刻的模样有点憨——
“你...”
“嗯?”
“你心情好点没?要是没好...你...你可以...”
“好了。”
林了了不等她说完,就将她打断,看了眼半敞开的门板——
“陆羡,我得走了,要不然一会儿子柔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嗯。”
陆羡说不上自己现在的情绪,有点失落吧,尤其是她说自己要走。
林了了走出屋子,步子很急,可没几步她就觉得不对劲,腹部突然涌出一股热流——糟了!
“陆羡!”
陆羡情绪低落,猛地一嗓子,竟将她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
林瑾禾一手抓着门板,一手捂着小腹,冲自己牙咬切齿,恨恨道——
“你个乌鸦嘴!”
“....”
“还愣!我来葵水了!”
古代可没有卫生巾,林了了欲哭无泪...这要是透出来,自己可就出名了。
陆羡也懵了,没这么巧吧。
她跳出屋去,朝林了了蹲下身子。
“你干嘛?”
“上来,我背你。”
林了了不知自己该哭还是笑,扬手在这人的后颈上拍了下——
“谁要你背,我要月事带!”
陆羡这才算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急急的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一般情况下,大户人家的小姐闺阁里,月事带这种东西,每月都会新备上好几个,房里针线活过硬的丫鬟,总会在月初或者月末时缝制,选质地丝滑的绸缎,将里面塞上棉花,再用针线密密锁住,等主子来葵水时,能够及时续上。
陆羡等在门外,时不时朝门里伸耳朵,直到屋里的脚步声走近,她才忙又退到台阶下面,背着手佯装自然的模样。
来的人不脸红,没来的那个却红了脸。
林了了看着她,眼底笑意藏不住“走吧。”
陆羡不敢抬头“好。”
....
一到马球场,子柔果然在找林瑾禾。
她站在远,又只瞧见背影,心中大惊,自家姑娘怎么同个男子站在一起?还...还贴的这么近!
子柔护住心切,唯恐是哪家的浪荡子对自家姑娘图谋不轨,握紧拳头便直冲过去——
“放开我家小姐!”
话落,扬起胳膊劈下去,陆羡没防备,子柔又是从身后冲过来,她被一道猛力,撞个踉跄。
“子柔!”林了了也吓一跳,急忙扯住这个傻姑娘“你看她是谁?”
“她是....”子柔看清旁边的人脸,顿时将嘴闭上,把登徒子三个字换成“陆...姑娘...”
“陆姑娘您没事吧...你怎么穿成这样,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坏小子欺负我家...”
子柔越说越心虚,刚想伸手去扶她,却被自家姑娘抢了先。
“哪家坏小子敢这么大胆?”林了了伸手展平陆羡起皱的衣襟,不知为何含笑的目光里蒙上抹羞涩“方才多谢了。”
说完,拉着子柔“走吧~”
林了了腿脚跑的轻快,陆羡的眉头紧了紧,两片薄唇上下翕动——
“不要跑...慢点走...”
眨眼,林了了已经跟子柔跑远,直到快靠近凉亭,才慢下来——
“姑娘,您方才去哪儿了?”
林了了覆在她耳边,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子柔。
“啊!”
“嘘...”
子柔握紧林了了的手“陆姑娘,真是大好人。”
凉亭里,只有林瑾兰、林瑾玥跟林瑾珍三人,林了了有些好奇——
“林瑾姝呢?”
“不知道,刚刚好像还在这儿。”
林了了目光随意扫去,王三公子好像也不见了。
这傻姑娘,该不是自己送上门去了吧?
正思索着,一个身穿绿衣的婢女从凉亭外走来,径直停在林了了面前,欠了欠身子施礼——
“林大姑娘安。”
林了了不认得她——
“你是?”
那婢女将托盘放在旁边空置飞来椅上,轻声回道“是陆姑娘吩咐奴婢来的。”
陆羡?
林了了的疑惑还未说出口,一股红糖姜汤的味道便冒了出来。
“请林大姑娘慢用。”
“这陆姑娘还真贴心。”
子柔说道。
林了了捧起姜汤,小小的抿了口——
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也不知道那个宝意有没有喝过?
“是吧,的确挺贴心的。”
...
当夜,羡园。
陆羡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她跟林了了抱在一起的画面,两只胳膊不由自主的环住肩膀——
“唉...”
长叹了口气——
“她要是天天都心情不好,就好了。”
...
三月的春风吹来了燕子,吹红了桃花,也同样吹动了姑娘们的芳心。
林了了有种像谈恋爱,又不像谈恋爱的感觉...但这种说不清的小暧昧却最能撩拨人心。
马球会之后,她与陆羡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层,这几日她在文善堂坐完诊,都是陆羡送她回去的。
马车里,两人的手只要不小心碰在一起,陆羡的肩就跟着要耸一下。
林了了有意逗她,便故意时不时的假装碰到,没几下,陆羡的耳朵就红了。
“你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猴子?有我这么漂亮的猴子吗。”
林了了抱住她的胳膊,头一歪就把脸靠了过去,打着哈欠“夜里老有猫叫,我这几日总睡不好。”
“那我把猫去给你抓了。”
“傻子,那都是野猫,你抓得完吗。”
“...”
“让我靠一会儿,我歇歇就好。”
/
北面的书房,是林偲远下值后必去的地方。
此处布局清幽,他是文人,平日最好文房四宝,总免不了要书些墨宝,柳惠知他心意,柳州的砚台,江州的狼毫,元州的玉纸,每一样都是最好的,这些东西就算是放到尚书老爷府里,也能排的上号。
柳惠衣着华丽,她对于妆容总是游刃有余,今岁与去岁似是没有变化,倒是又添一层风韵。
林偲远并为抬头,他专注于手里的笔锋,直到最后一撇完,才将笔置在笔架上,接过柳惠端来的茶水。
“老爷的字写的越发好了,回头妾身让人去裱起来。”
“那倒不必,随手写一写罢了。”
柳惠退到身后替林偲远捏肩,林偲远十分舒坦,瞧着差不多,柳惠便开口道——
“妾身娘家来信,说是我那表侄已经定了亲事,话说起来...姝儿还比我那表侄大一岁呢。”
林偲远听出柳惠的弦外之音,顿了顿——
“怎么?你有人选?”
“妾身哪里有什么人选,不过是瞧见有这喜事,跟老爷说一声罢了,况且瑾禾都还没有着落,我又怎么好替姝儿打算,万一母亲知晓,又道我偏心呢...可孩子们毕竟都大了,有些事还是要趁早考虑。”
她声轻雨细,含着笑意的眼眸尽显长辈般的慈爱,但若再仔细看去,却能瞧出她眼中的笑带着些许的漠然,无论如何都让人生不起亲近之心。
待她退出书房,刚回到琴瑟轩,早等在屋子里的林瑾姝率先奔了出来——
“母亲,父亲他怎么说?!”
柳惠瞪她一眼——
“没规矩!回去!”
屏退下人,拴好房门,柳惠又没好气的指了指她——
“一个姑娘家,比儿郎还着急,说出去叫人笑话!”她拉过自家女儿,认真询问道:“我且问你,你这般着急,该不是与那王三...”
“没有!母亲当女儿是什么人!”
林瑾姝攥着手指,眼眶微红,脸颊也浮起绯色——
“我与王三公子,止乎礼发乎情,只是...我们心意相通——”话说一半,她跑去梳妆台前,从奁盒里取出一枚玉钗“母亲,您看...这就是那日在马球会,王三公子赠我的,倘若不是因为一个林瑾禾在上,他...他早来提亲了!”
柳惠拿起那玉钗来回瞧了瞧,不过一支普通的青玉,若是普通人家,扔了也无妨,只是王三身后的将军府,让这支平平无奇的玉钗,多了分华贵加身——
“我没直说,只是让你父亲先替那丫头定亲,其余的事,等她订完亲,王三公子真正上门再说。”
“母亲...”
“嗯!”
柳惠瞪眼,林瑾姝立马不敢再多言,见状她便又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
“这几日你与那王三避着点,你听娘的没错,姑娘家对男子,不能太上心。”
“嗯,女儿知道了。”
...
翌日——
天色不好,雾浓云厚,大概是要落雨。
林偲远一早便去宁安堂,面上是请安,实际上却是与老太太商议林瑾禾的婚事。
他对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这里头儿有孙氏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原因,毕竟若当初老太太没回来,或是回来的再晚些,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就被自己送去安总管的府里了,估计现在也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柳惠一吹枕边风,他的心思就动了,与其成天在眼前烦心,倒不如趁早把她嫁出去,往后过好过坏,那便是她的事,与自己再无干系。
“如今禾儿已过及笄,倘若再不议亲,恐怕年岁就晚了。”
林老太太在给林瑾禾议亲的事情上并没有意见,只是她奇怪,为什么林偲远会突然关心这个——
“你心里有人选了?”
“有,是儿子在翰林院的同僚之子,去年刚中了秀才,如今拜读卢夫子门下,依儿子之见,将来大有可为。”
林老太太不清楚林偲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这种事情总不好拂他的意
“有没有可为,不是你说的算,这样吧,让我见一见,若是能入我的眼,那我就同意。”
“母亲放心,绝对是一表人才。”
待林偲远走后,林老太太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说,他这又是唱哪出?”
陶嬷嬷揣着手“这谁知道,不过...我觉着不太靠谱。”
“我也是。”
/
先前从文善堂回来,林了了在酒铺打了二两梅子酒,这会儿倚在软榻上,不时小酌几口。
她手托香腮,在屋子里四处瞧了瞧,随即又推开窗子朝外望去,这里的一切陌生又熟悉,她捏着眉心,来了此地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这般认真思量。
议亲的事情,林了了心里早就有预感,以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能回去,所以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可现在...或许回家只是心里无望的期盼。
倘若要一辈子留在此地,嫁人恐怕是自己逃脱不了的。
不管从前自己是谁,现在自己就是林瑾禾。
林了了心焦,以前亲爹亲娘都逼不了自己,现如今面对一群与自己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难道真的就要认命?
不知不觉,二两的梅子酒空了。
子柔见自家姑娘愁云惨淡,忍不住道——
“姑娘,您要是不喜欢那人,不妨去跟老太太说,奴婢觉得老太太不会请逼您的。”
“说了又怎么样,这个不成,还会有下一个。”
“下一个就下一个,总能遇着姑娘喜欢的不是。”
林了了默声不语,陆羡的面容从眼前浮出,怎么可能遇到喜欢的...
总不能直接告诉老太太,自己喜欢女的吧,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应该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
“你还瞧不出吗?这事的根儿不在我。”
子柔没懂自家姑娘的话,眨了眨眼楞在原地。
林了了索性把话说开“我一向归祖母管,即便要寻亲事,也不该是父亲张这个口,况且父亲的性子,也不是会管这事的人。”
“....”
“还不懂?”林了了冷笑“是林瑾姝想嫁了...”
“二姑娘?”
“将军府的那个王三,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叫她昏头了。”
“您是说——”子柔猛地张大嘴,倒抽了口凉气“不能够吧,您怎么知道?”
“她的眼珠子都快扒人家身上了,就你看不出。”
林了了从软塌上起身,方才喝的酒,涌上几分微醺——
“她自己想嫁人,无端扯上我,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客气了。”
“姑娘...您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我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王三公子何许人也,将军府的嫡孙,如何会青睐一个籍籍无名林家女儿。
林了了不用深思,大概也能猜到林瑾姝是个备胎,毕竟玉钗到处都有卖的,随手拈一个送人,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既然林瑾姝要做梦,那自己就帮她把梦打碎。
“子柔...”
“姑娘您说。”
“你去打听打听,这个王三公子平日里,都喜欢去哪些地方。”
“哦哦。”
子柔连连点头,可还没有一秒,又开口问——
“姑娘,我去哪儿打听啊?”
“王三的婢女啊,他去国子监不都带一个。”
“哦哦,我知道了。”
....
婢女与婢女也不一样,都是做下人的,却还要比较你的府门高还是我的府门高。
子柔一个字没打听到,反倒生一肚子闷气。
揣着手,垂头跺脚的走回来——
“怎么样?”
“问不到。”子柔冲自家姑娘挤眼睛“她根本就不理我。”
林了了向她婢女看去——
嗬!她怎么不再把脸扬高点儿?正好鼻孔朝天。
“现在怎么办啊?”子柔问道。
林了了的目光从那婢子挪到王三身上,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如此行径,倒是引得另一人注意。
不等林了了想出办法,一道阴影忽的落下,如青松般挺拔,就立在自己眼前,一动不动。
林了了的目光慢慢向上移动——
陆羡...
忽然,有了!
...
散学后——
“等等我!”
陆羡刚掀开马车帘子,身后的林了了屁颠屁颠的就跑来。
陆羡若无其事的与她对视,目光比平时有些冷——
“有事?”
“我心情不好。”
“....”
陆羡记着上次她心情不好,可是抱了自己许久呢,泛冷的眼眸,不自觉的回升了些温度——
“上来吧。”
林了了瞧着这人,倒也不像块木头。
“怎么心情不好?”
“你家里要是逼你议亲,你心情能好吗?”
“所以你打听王三,他——”
“我不喜欢王三,是林瑾姝喜欢。”
林了了抢先一步打断陆羡的话,身子不自觉的与她挨近些,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陆羡,身上的味道,与自己的很是相似。
“她想嫁人,但我是老大,所以...”
“所以你必须先嫁,她才能嫁?”
陆羡心有预感,她十五了,的确是该考虑婚嫁的年纪。
“那...那你...”
“我打算给她搅黄喽~”
“....”
林了了看着陆羡呆呆的模样,笑出声来——
“我打算请你来看戏,不过...看戏之前你得先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林了了覆到陆羡耳边,翕动的唇珠蹭着陆羡的耳廓,陆羡腰肢僵硬,眼底晦暗不明,轻盈的细语与温柔的摩擦,彷如魅惑的蛊毒,扎进她的心坎快速掩埋。
“行吗?”林了了拉开两人的距离“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陆羡垂着眼皮,盯着她身前系着的青色裙带——
“你馊主意真多...”
“就说你帮不帮吧?”
“你都开口了,我自然要帮。”
“我就知道你最好!”
说完,林了了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我走啦!”
陆羡抻头看她——
欲言又止,攥着的手心里全是汗,低喃着“不是说心情不好吗?”
/
翰林院的那位同僚之子,被林老太太回了,什么破秀才,话没说几句,母亲大人四个字倒是次次不落,这种成日将母亲挂在嘴边的男子,日后能有什么出息,真要嫁过去了,恐怕婆母那边有的是受不完的气。
林偲远还想再说几句好话,见老太太脸色不善,只好先闭了嘴,至于人选之事,另择吧。
这事一出,林瑾姝第一个急了,她满心满眼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天真的以为只要林瑾禾先嫁了,将军府的夫人便会带着聘礼上门,可她也不想想...高门大户的权贵之家,是有那么容易就进的,真要进了门,旁的又得如何闲言碎语,即便王三公子不考虑脸面,他娘亲也得考虑吧?
况且...将军府也没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光鲜,这种府门里多是不堪入目的腌臜事。
王三公子样貌好、家世好,少年风流的妙人物,最不缺的就是红颜知己,据陆羡的所言,他的确是没有娶妻,但院子里的小妾却多如牛毛,这姑且还不算什么,在康乐坊里他还是好几个当红姑娘的常客。
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这王三公子也未免太过风流了些。
人说风流,那得有本事才是风流,没什么本事,只倚仗家里的名声,那叫下流。
将军府不过是名声好听,内里的早就烂成一团废絮。
早年老将军还在的时候,尚且凭着一身功勋,得旁人敬重,老将军一走,留下的几个儿子全是没出息窝囊废,王三公子也是被宠坏的,空有一副好皮囊,实际上却连刀剑都拿不稳,武将世家没有一个能打的,光靠祖宗的脸面,能撑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是谁给王三公子出的主意,让他借着好皮囊,在京都勋爵世家的女子里不遗余力的大面积撒网,但凡能捞到一个,他就赚了。
只是人家意在世家小姐,不然就是巨贾人家,普通小门小户做妾都没考虑过,谁知林瑾姝竟然傻乎乎的一头栽进来。
林了了想笑,自己这傻妹妹八成还以为捡到宝了,估摸着王三公子也是觉得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吧。
这几日林瑾姝趾高气昂对谁都瞧不上眼,又事没事儿就找茬,若换做平时,林了了一定不饶她,但现在...就先算了,毕竟到时候她要出的丑,可比这几日她找的茬,要多的多。
...
两日后
林瑾姝一身鹅黄的裙衫,生怕别不知道她是春心萌动。
林了了算准时间,与她一同出现在林府的影壁处——
“二妹妹这么早,去哪儿啊?”
“你管我?!”
林了了笑笑,让开了道,心说:我不管你,我看戏。
林瑾姝出来的时间尚早,她估计也是怕被人发现,所以专门提早出来,然后又故意在城区饶了一圈。
林了了没她那么多心思,反正自己是看戏的,等到点了,只管瞧她们演便好。
此刻的陆羡早在闻香楼等着——
她照着林了了说的法子,依次给王三招惹的那些姑娘都递了字条,全约在这闻香楼的水云间相会。
“这人让我早点来,自己还不到。”
说曹操曹操到,人就不能念叨。
“骂我呢?”
大大方方推开门,林了了歪着脑袋,笑嘻嘻的瞧着陆羡。
“我闲的...”陆羡抬眸扫她一眼。
林了了里面穿了件白色抹胸裙,外面套了件粉色外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杏色的珠花俏丽可爱。
陆羡没由来的多瞧了几眼。
林了了将门拴好,敲了敲雅间中间隔着的那堵墙,扭头又朝陆羡笑道——
“我就知道空心的,等会儿肯定都能听清楚。”
陆羡仍旧是老样子,心懒意慵的搭着手——
“要我说你就闲的,何必这么麻烦,我跟王三她娘说一声,别说你那二妹妹,就是你那继母,都得老实。”
“那多没意思啊,就得把她们全叫来,咱们又能看戏,又能让那些傻姑娘知道王三的真面目,一举两得不是。”
林了了端起桌上刚沏好的茶,低头刚要喝,袖口忽的被扯了下,就听那人淡着声音吐出一个字——
“烫。”
随后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推去——
“喝这个,不烫。”
林了了磨磨蹭蹭、慢慢吞吞,放下手里的,端起桌上的,抿着嘴偷笑——
“哦。”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隔壁的房间好像有些动静——
林了了的耳朵趴在墙上——
“好像有人来了...”
“嘶...怎么又没声了?”
陆羡瞧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食指不自觉的动了动,抖落衣摆站起身,跟着走过去。
她学着林了了的样子,偏头侧过耳——
林了了被一道身影压住,小小的肩膀缩成一团,她抬起眼,对上陆羡的黑眸——
这人...怎么箍着自己。
陆羡盯着她,目光丝毫不避讳,身子也不由得越贴越紧,林了了的耳朵发烫,清润的声音带着蛊惑——
“有声音吗?”
正经里透着不正经,林了了想骂人...心跳声算不算!
想往旁边去一点,身侧垂着的手,却在她挪动的瞬间伸出,掌心贴住墙,左右两边,都被陆羡挡住去路。
林了了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你...”
“好像有声音了。”
不等林了了把抗议说出口,对面的屋子哐的一声——
“掀桌了!”
紧跟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就飚出口来——
“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
“小娼妇!跑到这儿这来做粉头!”
“我他娘的撕了你!!”
林了了嘴角咧开,听得正在兴头上,耳边忽的一热,那头清晰的骂声,立马闷闷作响,呜呜囔囔的听不清——
“你做什么?!手拿开!”
陆羡“脏话,不准听。”
“不要你管~~”
“不管你上天!”
话音未落,一抹熟悉的哭声响起,林了了愣了下——
“是林瑾姝!”
林了了反应极快,扯着陆羡的袖子,就把她往门外推——
“你做什么?!”
“我不能出去,你出去看!”
林了了力气大到出奇,陆羡完全是被她推出来的——
嘭的一声,门板差点夹住鼻子,陆羡攥拳,气的差点喊她名字。
这人...一定有什么毛病!
说巧不巧,王三公子抱头鼠窜的落魄模样,被陆羡瞧的一览无余,转过身林瑾禾的好妹妹林瑾姝被裙摆绊倒,骨碌碌滚下台阶,正定定的撞向前方妇人脚下,那妇人大惊失色,一把钳住她的胳膊——
“天爷啊!造孽啊!!”
陆羡眯起眼,伸手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你二叔母来了。”
一场闹剧,终于作罢。
可代价却是满城风雨,丢尽脸面。
其实也怪王三公子倒霉,他招惹哪家姑娘不好,偏偏去招惹绸缎庄巨贾刘员外的女儿,那户人家手里有银子,朝中有后台,底下还有许多想往上巴结的小民,这般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从小百依百顺,喜欢的伸手就有,不喜欢的撕了扔了也不给旁的,泼辣张扬的性子从不收敛,今日这事,若没有她在,恐怕也闹不成这么大。
据说...王三公子的脸上都破了相,这位绸缎庄的刘大小姐,战斗力可想而知。
等这几位哭哭啼啼的当事人走后,藏在屋子里的林了了才溜出门来——
“齐大娘子,这可是个惊喜啊。”
林了了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了陆羡身上——
“该不是你?”
陆羡递去白眼——
“我还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
....
两人在街上慢慢散着,林了了拉着陆羡在街边吃酒酿小圆子——
“你不是要看戏吗?现在不急了?”
“戏我看完了,现在让她们闹去吧。”
林了了舀了勺小圆子,朝陆羡喂去——
“你尝尝,可好吃啦~”
陆羡不怎么爱吃甜,瞧着递到嘴边的白色圆子,慢慢张口用牙齿咬住,连圆子带甜汤都被她包进嘴里——
“不好吃。”
“哪有?明明很好吃。”林了了收回小勺,瞥了她一眼“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巴掌大的小脸被她塞的鼓囊囊,陆羡看着自己吃过的勺子,又被她含进嘴里,在这儿春意盎然的街头,无端燥热起来——
别开眼,唇角微扬。
优哉游哉,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林了了才有了回府的打算。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临到门前,陆羡问。
“你陪我进去干嘛?又不是我犯错,再说了...这是家丑,不可外扬。”
“你还知道家丑呢,不得了。”
“我当然知道,我...”
瞧着林了了没心没肺的模样,陆羡的手指紧了紧——
“别动。”
“啊?”
陆羡忽然抬手,在林了了嘴角抹过,旋即伸给她看——
“糖霜,吃完东西也不擦干净。”
“哦哦...”
小小的举动,让林了了脸颊一热,快速抹了把嘴。
“我走了。”
陆羡摩挲指尖,方才的糖霜已经化开,很甜很黏。
...
齐大娘的到来,纯粹是个意外收获。
林瑾姝被她抓住,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
在林了了回来之前,齐燕就越过柳惠,直接将人带去宁安堂,林瑾姝哭哭啼啼,一句话说不出,倒是齐大娘子,将闻香楼的所见所闻,分毫不差的全说与老太太听。
林老太太险些昏厥过去——
“造孽啊!造孽啊!!!”
林瑾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那身早上新换的鹅黄裙衫袖口被撕烂,脸上的巴掌印五指清晰,瞧着应该是刘大小姐的手笔——
啧啧啧...
真惨,但活该。
林老太太仰天长啸,陶嬷嬷急忙给她顺气,就怕这时候一口气喘不上来,又是安心茶,又是定神汤。
等柳惠得了消息,急急地跑来,却已经为时尚晚。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柳惠是做母亲的,哪怕是自家女儿的错,自然也要在第一时间护着孩子。
“陷害,谁陷害?!”林老太太声音气到发颤“难道不是她自己送上门去的!”
“母亲...”
“别来叫我!”
林老太太指着狼狈不堪的林瑾姝——
“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关进柴房去!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去看她!”
“不要啊,母亲不要啊...”
林偲远这回是丢人丢大发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柳惠去扯他,也被他一把挥开。
这是他第一次,眼怔怔看着林瑾姝受处罚,也没有出声说一句。
母亲怎么都无所谓,那是亲娘,可自己的两个兄弟,府里的下人...他那张脸红红白白的来回变换。
“我就知道你们夫妻俩肚子里没有好东西,突然间急着要给禾丫头说亲,我就觉得不对,可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林老太太指着林偲远“你不疼瑾禾就算了,瑾姝可是你捧着长大的,将军府!将军府你也想得出!从古至今,哪家姑娘上赶着去找夫家,只有你们!林家的脸叫你们丢尽了!!!”
“往后国子监她也不要去了,既然不懂廉耻,那就在家学学廉耻!!”
林老太太中气十足,骂声回荡整个宁安堂。
“滚...我现在谁都不见!”
前脚出了宁安堂,后脚林偲远就砸了琴瑟轩——
柳惠呜呜咽咽的哭声不断,也没得到林偲远什么宽慰的话,想他一个文人都干起了砸东西的活计,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气。
“你还瞒我!这么大的事情,是先连声招呼你都不跟我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爷吗!”
“关她几日怎么了?我恨不得打死她!”
“你让我明日如何上值!!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林偲远摔门就走,只剩柳惠倒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
荃娘赶忙进来将她扶起。
“齐燕!好你个心黑手狠的毒妇!明摆着要我女儿的命,你等着,我柳惠绝不让你好过!”
她在这边骂,齐燕在云霞居也没消停——
她亲自扯着人去的老太太面前,敢去,就不怕。
“真是开了眼,今日若不是我发现,指不定她要怎么瞒呢,倒是老天长眼,让她就滚到我面前,想嫁将军府,我呸!做他姥姥的白日梦!”
姜妈妈捏着帕子在旁扇了扇风——
“夫人,您消消气...”
“去告诉瑾兰瑾玥,往后一句话都不准跟林瑾姝说,免得叫旁人都以为我林家女儿不要脸皮呢!”
“是是,老奴这就去。”
柳齐二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她们气的半死,可真正的始作俑者,却乐的自在。
当夜,槿澜苑便在院子里炙羊肉。
左一片,右一片,吃的满嘴流油...
待餍足过后,她才想到了陆羡,该请她也吃一顿才对。
旋即愣了愣,手指触向嘴角,一个不敢有的念头破土而出——
有没有可能,她也喜欢自己?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等它破土而出,只需一夜天光。
...
翌日,往常需得子柔三催四唤才能勉强掀开眼皮的人,今日竟早早的起身,单薄的里衣上绣着零星碎花,左手捋着肩上垂下的发梢,右手拿起木梳,一改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形象,端坐在梳妆镜前。
子柔适才在门外还纠结,要怎么把自家那个贪睡的主子叫起来,谁承想一推进去,人家都开始对镜贴花黄了。
揉了揉眼,诧异片刻——
“姑娘,您醒了?”
林了了瞧着镜子里那人吃惊的模样,像被戳穿了什么小心思似的,赶忙放下木梳,欲盖弥彰的添了句——
“嗯,我睡好了。”
子柔打来热水,又端来茶汤跟牙粉——
“姑娘,今日怎的这么早?”
林了了抿着唇,暖暖的茶汤在嘴里鼓动,含着漱了漱,吐罢——
“早嘛?我以前不也这么早。”
“以前可比这晚多了。”
子柔同她待在的时日长,她又对她好,两人私底下说话,便是这般直来直往。
林了了睁圆了眼睛,默默叹气——自己以前是有多懒啊?
...
今日去国子监,少了林瑾姝,林了了耳边也少了聒噪,平日里每回走到影壁处,几家妹妹相遇见,那人都要斜昵着眼睛,往众人身上扫一圈,方显的她多与众不同,现在好了...不用她自己找存在感,闻香楼的丑事,府里人尽皆知。
再看林明迅,没了林瑾姝在前领头,他倒是老实许多,乖乖挨个叫了遍姐姐,便静悄悄的上了马车。
“大姐姐小心——”
林了了被脚下的凸起的石砖绊了下,身子刚往前倾就被扶住,悦耳的声音同时传来,扭头看去是林瑾玥。
这个妹妹,林了了不大熟悉,毕竟她是二房的姑娘,柳惠与齐燕素来不合,她们的女子自然也是稍有交集。
“多谢。”
“前几日落雨,这石砖被泡起,适才我也差点儿被绊着。”
林瑾玥长相温婉,说话时语气轻柔,即便林了了对她并不了解,但心里下意识却也不讨厌,尤其是她现下的这番说辞,应该是怕自己尴尬特意说的。
“阿玥,快过来了。”林瑾兰突然出声,将和谐的氛围打破“一会儿该晚了。”
说完,便登上马车,撂下帷裳。
林瑾玥明显一怔“大姐姐,那我先过去了。”
“好。”
林了了笑着点头,等林瑾玥走后,她才敛起目光,看来这个林瑾兰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车轮滚滚向前,宝蓝色的帷裳里,林瑾兰拧着眉头,面色不善的训道:“母亲才说的话,你都忘了?”
“做错事的是林瑾姝,跟大姐姐又没关系。”
“你还犟嘴!都是大房的人,能有什么好?你非得跟她走近,将来坏了名声,我可不管!”
“阿姐...我错了。”
...
国子监里,除了林瑾姝外,还缺了好几人,不用想都知道,她们是为什么不来,想来不止今日,往后估计都不会再来了。
林了了扭头去看那人,谁料那人也在看自己,忽然眉眼舒展,笑的一派灿烂。
下学后,林了了想去找她,可方才还倚着窗边懒散的人,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人呢?!”
立马站起身,只是还不等她跑去找,头顶的花苞就被人从后偷袭。
是陆羡,又不知哪里冒出来,捏捏她头顶的两个花苞,笑的毫不掩饰——
“找我啊?”
林了了发现自己特别受不了她这样笑,有种想一头扎进她怀里的冲动,摁着手指忍了又忍,开口道:“我请你吃饭,去吗?”
放在二十一世纪,这话应该会再直白些——
我想约你,行吗?
林了了不知自己抱着何种心思迈进闻香楼,但...看着陆羡,心中的涟漪就不能平复,这一刻她觉得前女友的脸,似乎已经不太清晰,那些过往的深爱,连眼前人唇角勾起的一笑,都比不上。
“你还敢来这儿?”陆羡勾着唇,笑意直达眼底。
“我为什么不能来?”林了了自问自答“被齐大娘子抓的又不是我,况且不是还有你嘛...我跟你一起,谁敢说?”
“你倒是惯会用我的。”
“那你给不给用?”
陆羡提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锐利的目光透着抹说不出的柔和,渐渐地松弛下来,带着几分连自己也不知晓的宠——
“给。”
少顷,菜四献,果酒一壶。
林了了食指大动,一只鸡腿下肚,便伸手去捞美酒。
现下不在羡园,若是吃醉了,可没有床榻给她睡,陆羡伸手去拦,却被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挡住——
“我就喝一点...”
林了了嘟着嘴,娇滴滴的声音让陆羡不忍,欲阻拦的手又悻悻的收回来——
“那就喝一点。”
陆羡的心思被林了了捏的准,她觉得自己真坏,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骗过她。
果酒不醉人,但人可以装醉。
林了了三杯下肚,身子便摇晃起来,抬起胳膊勾住陆羡的脖子,有意又像无意,盯着她的眼,顺着看下去,落在她的唇。
陆羡似笑非笑——
“醉猫,不能喝还爱喝。”
就在陆羡想将她扶起来时,林了了的脸突然凑近,脚下猛地一滑,一个吻猝不及防的压在唇角,陆羡瞳孔瞬间放大。
酒壮怂人胆,林了了的胆全放出去,这会儿又没胆了...
她不确定陆羡会不会接受,她只是情难自禁...
额头往下沉去,抵在陆羡的肩上——又睡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早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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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章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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