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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旬,太宰遥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传来的邮件。

  他看着寄件人的名字眨眨眼,“黑子君?”

  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又觉得有点……不怎么意外。

  “谁?”对面工作位,中原中也因为他突然的出声,抬起头问。

  “唔,一个普通的初中生?”太宰遥这么说完,自己都笑了一下,决定从头说起,“这是赤司君的队友。”

  他简单解释了一遍黑子哲也的身份。

  “也就是说,不熟?”中原中也道。

  “嗯。只见过一面,后来也没有联系过。”太宰遥边说边浏览了一遍邮件,“原来如此啊。”

  传过来的邮件里说了赤司征十郎的异样,以及希望他们有空过来看看的请求。

  太宰遥微微叹了口气。

  “遥?”从外面回来的太宰治恰好看见这一幕,仿佛早就预见了,肯定的问,“黑子君传邮件过来了?”

  他走进来,手撑在太宰遥的椅背上,低头迅速把简短的邮件看完,哼笑道,“真可怜,黑子君被完全抛下了呢。”

  “……咦?”太宰遥先是一愣,半晌反应过来,“咦?!”

  …

  几天后,东京。

  “帝光中学。”太宰遥仰头看向占地广大的学校,“比并盛中学大好多啊。”

  “毕竟是东京的名校嘛。”太宰治道,“和并中那种乡下小学校怎么能比呢?”

  乡下小学校……

  太宰遥无奈的笑了笑。

  这种话可不能被恭哥听见啊。

  直到已经拥有庞大云雀财团帝国的现在,云雀恭弥都还是把并盛当做自己的地盘,尤其并盛中学,至今依然是绝对不容他人侵犯的地盘之一。

  现在已过下午三点,正是社团活动时间。

  尚未进入体育馆,就能远远地听见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响、蓝球被拍打弹跳的声音。

  场馆外,黑子哲也已经在等他们了。

  附近路过的学生,很显然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存在。

  “来吓吓他吧?”太宰治搓搓手。

  这点无伤大雅的、可爱的要求,太宰遥当然不会拒绝。

  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两个人,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话,只是正常初中生的黑子哲也,自然不可能发现他们。

  “黑子君。”

  直到走至近前了,太宰遥才出声道。

  一直以来都是扮演吓人角色的黑子哲也猛地退了好几步,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圆润的蓝色眼睛却颤动了一下,显示出他惊吓的心情。

  太宰治愉快的举起牵着太宰遥的手,带着他一起打招呼,“早安,黑子君。”

  黑子哲也稍微平复了惊吓,非常端正的微微弯腰,“太宰君、遥君,下午好。”

  那是与他的“视线诱导”不太一样、却也不会被察觉的行动模式,就像与环境融而为一了似的,明明知道那里有人,却完全不会注意到,也完全不会想去观察。

  黑子哲也分明一直在关注经过的人里有没有他请过来的两个人,也全然发现不了,被他们切切实实的吓了好大一跳。

  他摸摸还没平息过快跳动的心脏,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的说,“吓了我一跳。”

  “黑子君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被吓到了呢。”太宰治笑着道。

  黑子哲也礼貌的说,“非常抱歉,我从小表情就比较少。”

  太宰治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没头没尾的说,“果然,又是个少年漫的主角。”

  黑子哲也:?

  他又不热血,长的也不是特别帅气,体能也很差,若不是靠着天生的低存在感和赤司征十郎的挖掘训练,恐怕连站上篮球场都只是一场梦罢了。

  像他这么普通的人,哪可能是少年漫的主角。

  黑子哲也只当他在随口胡说,随意的点点头,“请进来吧,大家难得都在里面训练。”

  “那黑子君呢?”太宰治刻意问他。

  大家都在里面训练,同为一军的黑子哲也,怎么有空出来?

  黑子哲也一顿,平淡的说,“今天没有安排我的训练。”

  他们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是……被抛弃的影子。

  “请稍微更有自信点吧,黑子君。”太宰遥轻声道,“黑子君,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才能。”

  黑子哲也小小的笑了一下,“当杀手的才能吗?”

  “这个嘛。”太宰治挑剔的道,“黑子君的体能不行啊。”

  太宰遥也玩笑道,“没关系,杀手的体术不一定要非常好才行,都可以训练的。”

  黑子哲也认真回答,“非常感谢两位的看重,不过我目前没有当杀手的想法,请容我郑重的拒绝。”

  太宰治撑着太宰遥的肩笑的眼泛泪花,已经走进场馆里,声音有些大,让稍微有点心不在焉的桃井五月转头看过来。

  “哲?”她先是看向暗自心悦的少年,才又转向他身后的两个人,有点疑惑的打了招呼,“赤司君等会儿就结束训练了。”

  “他们是我……”

  黑子哲也正要解释,太宰治打了一个呵欠,打断他的话,“刚才路过帝光,顺便进来看看赤司君,恰好黑子君在外面,就让他带路过来了。”

  桃井五月眼中冒起小花来,“嗯,哲就是这么热心善良的人呢。”

  黑子哲也明智的保持沉默。

  太宰治懒洋洋的往场上看过去。

  赤司征十郎的个子在队员之间算得上矮,却动作敏捷、完全掌控大局,轻而易举的将其他队员压制下去。

  虽然如此。

  “噗哈哈哈哈!”

  太宰治看着,却忽然爆出一阵夸张的笑,“遥、噗!遥看见了吗,是异色瞳啊!”

  太宰遥有点无奈的点点头,“嗯。”

  赤司征十郎在太宰治的笑声刚爆出来时,扭头过来看了一眼,很快结束了这一局训练。

  他汗涔涔的走过来,蓝白色调的队服上,印着“帝光”和“4”的字样。

  “怎么突然过来。”他的语气与以往相比,明显变得强势许多。

  太宰治没有回话,沉默的看了他几秒。

  赤司征十郎皱起眉,正想说什么,太宰治就忽然摆了一个有点轻蔑又不屑的表情,接着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Kufufufu。”

  将某个留着凤梨头的、世界上最顶尖的幻术师模仿的惟妙惟肖。

  赤司征十郎:……?

  太宰遥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在赤司征十郎看过来之前赶紧微微低下头掩住唇,努力压住笑意。

  “遥,”赤司征十郎换了个人问,“太宰是什么意思?”

  太宰遥抿唇笑道,“是笑声哦。”

  ——此时正在西班牙出差的六道骸打了一个喷嚏。

  “Kufufu,该不会是泽田纲吉又有工作过来了吧?”六道骸心情不佳的交叠双腿,“我总有一天要夺取他的身体、毁灭所有Mafia——”

  他旁边戴着苹果头套的弟子弗兰语气淡淡的吐槽,“师父也是Mafia,要毁灭自己?”

  六道骸不理他,勾起一个冷笑,对柿本千种说,“直接回西西里,谁要和这群蠢货打交道!反正损失也是泽田纲吉的,关我什么事?”

  弗兰默默道,“可是师父,你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

  “闭嘴!”六道骸额冒青筋,狠狠的把三叉戟戳进弗兰的苹果头套。

  弗兰很委屈,“Me明明只是说出事实……”

  意大利西西里,Vongola总部城堡,泽田纲吉在首领室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泽田殿下!”旁边拿文件过来的巴吉尔立刻脱下外套递给他,“太冷了吗?不介意的话,请穿在下的外套!”

  “不,不冷。”泽田纲吉拒绝了他的外套,搓搓手臂,“……只是忽然有种被太宰君坑了的感觉。”

  巴吉尔有点害怕,“太宰殿下?!”

  “总部……大概又要维修了。”泽田纲吉露出一个痛苦的微笑。

  无意间坑了泽田纲吉的太宰治,用失望的表情看着赤司征十郎,“原来不是所有异色瞳都会发出这种笑声啊。”

  “笑声?”赤司征十郎重复了一遍,决定不管太宰治的奇怪行径,直接问,“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路过啦路过。”太宰治语气悠闲的道,“来看看赤司君……啊,还是要换个称呼比较好?”

  他意味深长的说,“叫征十郎怎么样?”

  赤司征十郎微眯起眼,半晌才道,“都行。”

  …

  天台,赤司征十郎手肘放在栏杆上,微风拂起他赤色的发丝。

  “要让我消失掉吗?”他侧过头,“如果是太宰你,完全可以做得到。”

  “诶——”太宰治拉长语调,“别说的这么夸张嘛,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在你们看来,我是谁?”赤司征十郎问。

  “当然也是赤司君呀。”太宰遥微微笑道,“一直都在看着吧?对赤司君……征十郎来说,我们也是朋友,对吗?”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嗯。”

  “放心吧。”太宰治意味深长的道,“该让你心悦诚服、甘愿与主人格融合的人可不是我。”

  “……什么?”赤司征十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说哲也吗。”

  “你也清楚的很嘛。”太宰治语气随意的说完,便特别好奇的问,“所以说,人格切换罢了,眼睛为什么会变色?难道之前你时不时冒出来的时候,赤司君的眼睛就会闪过金光?”

  他的话题跳跃太快,让赤司征十郎反应一秒,“……关于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太宰治拇指抵着下唇,认真的思考了会儿,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其实是宇智波征十郎对吧,因为受到打击,就开了写轮眼!”

  赤司征十郎:……

  不管是主人格还是他,都完全搞不明白太宰治此人。

  他看向太宰治旁边已经笑的不行的太宰遥,“遥,管管太宰?”

  太宰遥眉眼弯弯,浅色的眼睛里泛着点莹润的水光,漂亮的像是被雨洗过的天空,“征十郎、以后会不会觉醒轮回眼?”

  赤司征十郎艰难的说,“不,我不觉得会有这一天。”

  “很难说呢。”太宰治认真的说,“佐助以前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拥有轮回眼啊。”

  赤司征十郎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无言以对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只是普通的虹膜异色症。”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他或许就会沉下脸来让他们乖乖闭上嘴了,但面前这两个,一个是自己心里清楚无论如何都绝对赢不了的太宰治,另一个是在横滨救过他的命的太宰遥。

  此外,他们还是他难得从小就认识,拥有一定的共同话题却又不会牵扯到家族利益的友人——

  “切换人格就会好的虹膜异色症吗?”太宰治斩钉截铁,“这就是写轮眼!”

  赤司征十郎终于忍不住吐槽道,“不是,再怎么说写轮眼都该是红色眼睛里面有勾玉吧?!我变的是金色的眼睛啊!”

  就算他确实是拥有主人格没有的观察能力——能细微观察对手的肌肉状态、身体反应,以此来推断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也被他自己命名为“天帝之眼”什么的……

  “呜哇,天帝之眼,太中二了吧?!”太宰治揽着太宰遥往后退了几步,“我们离他远点,中二病是会传染的!”

  赤司征十郎看他避如蛇蝎的样子,怒道:“……全身绑着绷带说我的眼睛是写轮眼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中二啊!”

  “哈?会说出‘违抗我的人就算是父母都得死’这种话的人当然是最中二的啊。”分明没有听过这句话的太宰治,非常准确地说了出来。

  “哇哦。”太宰遥听的赞叹一声,“征十郎竟然说过这种话啊。”

  太宰治啧啧摇头,难过的说,“赤司君那么善良乖巧、深爱母亲敬重父亲的人,竟然会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太宰遥附和道:“毕竟差不多是中二的年纪呢,说出什么都是正常的吧。”

  虽然觉得自己没有错,但是被他们这么说又这么看,忽然就有点尴尬羞耻的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

  “行了,你们没事就赶紧回横滨吧。”他很久没有这种身心俱疲无言以对的心情了,“太晚回去也不好。”

  他虽然这么说。

  脸上却不自觉的带着从主人格放开主导权后就消失掉的、自在又放松的笑意。

  太宰遥轻轻笑了笑,“还是这样的表情比较适合你,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无意识的摸摸上扬的嘴角,静默良久,看着太宰遥柔软的神情,也轻轻笑了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