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件还是多读点书吧

  咒术师们做任务之前, 一般会对场地的情况做一下简单的考察。

  这种考察一般不会着眼与“诅咒是怎么形成的”,而是“诅咒的等级如何”,还有“建筑物内有没有需要注意的路人甲乙丙丁”这种。

  这个发展也让冷川理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要是自己的故事被不那么熟的五条悟在大庭广众之下分享给不那么熟、甚至他还有点敌意的伏黑惠的话, 冷川理人一点也不介意重操旧业。

  众人来了到门口,五条悟堂而皇之地撕下封条, 拉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并开始解释一些更为细节的地方。

  “这次的咒灵状况非常特殊,上面的建议是主要以观测为主,将咒灵暂时留在原地,查看其诞生的原因, 还有为什么具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特性。”

  五条悟是一点隐瞒这次任务独特性的意思都没有。坂田银时皱眉,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这种你和高层之间的小秘密不是应该和我们这些老幼病残说的吧?”

  伏黑惠进门的脚步停顿了一瞬,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几个都对应着谁。

  五条悟也因此沉默了两秒, 重复道:“老幼病残?”

  “老。”——今年27岁的坂田银时指向自己,“幼。”指向芳龄五岁的伏黑惠, “病。”指向确实不太正常,并且也不介意被这么说的冷川理人。

  剩下只有一个空缺了,但是坂田银时自己不说。

  如果是坂田银时以前的那些小伙伴,现在只会吐槽一句“你说谁残疾啊!”之类的, 顶多再加上一句“要不要让你自己尝尝残疾的滋味?”的威胁, 并伴随拳打脚踢或者武士刀伺候就完事了。

  但是五条悟显然和坂田银时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

  他只是停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面部肌肉却没有变化,漆黑的一丝光亮都透不过去的墨镜将五条悟漂亮且实用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从坂田银时的角度,这边的不可预测性要更强一些, 所造成的的心理压力明显要更大一些。

  所以男人非常没有骨气地, 将指尖再度转向自己。

  “残。”

  五条悟维持着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之后走到所有人的前面带路去了。

  即老又残的坂田银时追上去,来到青年左手边,没有到与对方平齐的程度,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不是说他真的觉得五条悟会和他动手,只是习惯了而已。

  坂田银时试图缓和气氛,接上了之前的话题:“那,关于这次任务,你的建议是?”

  五条悟扭头,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嘴角带笑看向发问的坂田银时,回答道:“我建议我们反向操作,把咒灵抓起来送给需要的人。”

  坂田银时认真地观察了两眼对方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又被小孩耍了。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他一直是不拘小节,毕竟坂田银时的生活就是由大大小小的坑洼组成的,有的是别人挖的有的是自己挖的。

  这次被耍了,下次报复回去就好了,而且他还非常开得起玩笑,分寸感掌握的很好,虽然市侩但也不缺少真诚,所以找他做朋友会非常的舒适——当然,就像刚才说的,做好随时被坑害的准备就好。

  坂田银时问:“需要的人是指你自己吗?”

  五条悟否认道:“我要那种东西干嘛?”

  这下坂田银时有些迷惑了,他想起了这次队伍的配置,回头看了眼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的俩小孩。

  伏黑惠之前透露过自己的术式和小土包有些相像,大概也是影子类型的。

  再结合小土包自从吃了个猫罐头之后饥不择食地又吃卫生纸的模样,坂田银时开始深刻反省是不是小土包本来是应该吃咒灵的,自己之前其实是在虐待人家。

  等等,如果小土包能吃咒灵,那银桑我不就更安全了吗?

  五条悟没有理解坂田银时这复杂的内心戏,他依旧目视前方,头也不回。

  “惠看见你的术式了。”青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显然内心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什么?”坂田银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如此跳跃的话题,反问中带着货真价实的迷惑。

  五条悟也没多卖关子,解释道:“在进来之前,我讲到要保护好自己的术式的时候,他看了你一眼。”

  还有一个证据就是坂田银时的微表情,虽然相关知识匮乏,但男人至少应该能确定自己的咒术到底会不会使用到咒灵。而冷川理人的状况极为复杂,只要坂田银时之前不是装作无知那他就肯定搞不清男孩的术式,所以这次回头,男人就只能是去看伏黑惠的。

  再结合坂田银时之前透露的,和伏黑惠的对话中谈及了五条悟自己的信息,青年便能简单地推算出两人见面的时候应该至少是谈到过咒术师的相关问题的。

  极有可能是坂田银时像之前一样袚除咒灵的时候被小孩看见了。而且男人的术式应该也是对伏黑惠有点什么特殊意义,否则男孩不是那种会轻易交付出信任的类型。

  这里虽然五条悟稍微高估了坂田银时,但是却阴差阳错地得到了正确选项。

  幸运E有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话说回来,伏黑惠觉醒的是什么术式,竟然也需要用到咒灵。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一直很忙,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拥有什么术式的五条悟陷入了沉思。

  禅院家有这种类型吗?

  话题中心人物之一,伏黑惠本人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将五条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有些懊恼地垂下了头。

  坂田银时收回视线,即使现状堪称严峻,却依旧操着一副漫步尽心的腔调,“这个时候,即使知道也不能明说,你这样搞的小孩很尴尬的。”

  伏黑惠:我觉得你的补刀让我更尴尬一些。

  你们聊天就聊天,对峙就对峙,别扯我行吗?

  “而且伏黑哥一看就不会跟你说,因为伏黑哥会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你问也问不出什么。”

  坂田银时再度回头,疯狂暗示,“对吧伏黑哥。”

  伏黑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稍显紧张的气氛被坂田银时这么一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打着旋飞走了。

  男孩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冷川理人,对方正在看留在建筑物里的海报,好像觉得不太顺眼,将其中两只手托着一颗心的那张扯了下来,撕成碎片。

  伏黑惠发出了灵魂质问——

  真的有人在工作吗?

  五条悟无视了所有的小动作,话锋一转,安抚下了坂田银时紧绷的情绪:“不过,只要你还保持现状,无论是惠还是我都不会多管闲事的。”

  坂田银时停住了脚步,不敢置信地望着五条悟的背影:“……你刚才是说愿意放过我的意思吗?”

  “大概吧。”五条悟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坂田银时一时之间有点摸不准青年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回忆了一下之前两人之间的谈话,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可以让五条悟突然改观的事情啊?

  他深知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可疑,也一直做好了被当地势力甚至政。府组织找上的心理准备,结果现在在公园这么显眼到堪称挑衅的地方安家快一个月了,竟然从头到尾就派了五条悟一人过来。

  虽然这个是客服盖章的最强,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相当重视了,但是这个最强怎么莫名其妙就不干了啊。

  现在的坂田银时就像是复习了好像一生那么长的时间,结果老师突然说高考取消了的学生一样,心中没有惊喜,只有惶恐。

  毕竟考核不会消失,只会变一种方式,以全新的姿态重拳出击啊!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坂田银时大步追了过去,问道:“这是突然怎么了?你之前还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突然的变化都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五条悟嗤笑道:“谁说我现在不感兴趣了,我只是觉得你之前说的有道理,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一步步挖掘才有意思。”

  坂田银时观察了一下五条悟的脸色,感觉对方应该没有说谎。放下心来的同时有不免有些好奇:“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五条悟直接就冲着自己来了,本来以为是突然出现在公园的万事屋的缘故。但是事实上这么久都没有相关人员到万事屋实地检查考策一下。所以坂田银时倾向于青年发现自己这个人有点问题的可能性。

  毕竟五条悟还一直带着墨镜,在偶尔露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副特效加满的样子,要说那副漂亮的宝蓝色眼睛没什么特殊能力银时是不信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五条悟到底都发现什么了,和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圆场,这两个问题而已。

  五条悟发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所以你有不止一处害怕被发现的过去。”

  坂田银时表情不变:“到了我这个年纪,像是在地上捡了钱没有上交,偷喝冰箱里别人的养乐多,或者垃圾没有好好分类之类的都很正常的不是吗?”

  “哇,好不负责任的说法,光凭这一句你就要冲全国所有的同龄男性谢罪。”

  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是我吹,这种事情阿银我相当擅长。”

  见五条悟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坂田银时也没强求,今天的收获已经不小了,没必要穷追猛打。

  说着说着,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这栋建筑物中,空气最为污浊的地方,也是冷川理人度过了到目前为止大半个人生的地方。

  那个纯白的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的门也是被封条封住了的,除此之外还被贴了几张鬼画符一般的符纸,咒符以某种神奇的规律,引导着污浊的咒力形成了一个类似循环的体系,让地下室中的不知名存在不至于直接跑出来祸害群众。

  在看到地下室的时候,冷川理人的记忆突然复苏。

  ——地下室里关着的,是他落下的东西。

  坂田银时也想起了什么,偷偷看了小孩一眼。

  最开始,在解救冷川理人的时候,这孩子刚好遇到了附身在某位信徒身上被带进来的诅咒。

  那是冷川理人第一次认识到“诅咒”这种东西,男孩从三岁开始就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生活,文化课和对事物的认知从那时便按下了暂停键。

  平常照顾她的年长女人总是觉得他不会反抗,因为除了偶尔的,对于食物的渴望和最开始对于母亲的依赖——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之外,男孩再也没有表现出其他复杂的情绪。

  连抗拒都是淡淡的。

  但事实上,当然,冷川理人也有情绪,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不知道如何描述,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情绪就是被称作是“仇恨”的东西。

  因为没人教过他。

  从小就被当做特例养大的他,在日常生活中,就是可能像这样缺乏一些让人甚至无法理解的常识。

  因此在遇到诅咒的时候,当诅咒身边围绕着的气息和他心底的情绪相符的时候,冷川理人遇到了“老师”。

  一位做了坏榜样的老师。

  【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

  结实的铁门内传来了孩童尖叫般的嘶吼,间或夹杂着几声放肆的笑,仿佛昨日重现。

  只是与原本信徒身上那种浑浊的,仿佛好多人一同在说话的混音不同,一墙之隔的那声音和冷川理人的有八分相似。

  停顿了一下,坂田银时望向五条悟:“话说回来你把我们带到这边来是想干嘛?我和那个小鬼约定好了,如果你的回答不让人满意就打你一拳。”

  五条悟极其戏剧性地皱起了眉,不满都快溢出来了:“诶?你要为了别的男人揍我吗?”

  “那小鬼哪里称得上是男人。”

  冷川理人现在竟然还有心情插话:“我不算吗?”

  坂田银时习惯性地不正经:“等你下面长毛了再说吧。”

  五条悟笑了笑,在坂田银时进一步误会前开始解释:“安心吧,屋内确实是因冷川理人而诞生的诅咒,但是没人会因此而去责怪他。就像没人会因为社畜诅咒加班而诞生诅咒就去辱骂社畜一样。”

  所有人一齐看向他,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五条悟提示男人自己在最开始时说过的此行目的,又指了指已经铁门,还有上面边缘已经有些翘起了的咒符,“你家小鬼就是那个‘需要的人’,这里面的东西是给你家小鬼准备的。”

  五条悟解释道:“平常我们认识到的诅咒,大多是由群体的怨念集合在一起而组成的。因此寻常诅咒没有通常意义上的【下咒者】也没有特定的【受害者】。”

  五条悟举了几个例子:“甚至不用有多精确,只要有足够的负面情绪就好。比如像是墓地、旧校舍、烂尾楼之类的地方,人们会下意识地觉得这种地点会发生灵异事件,但大多没有进一步的故事作为支撑。也因为这样,这些地点出现的只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因为什么诞生的诅咒。”

  与之相反的,是屋内的那个东西。

  五条悟将手放在铁门上,摩挲着咒符翘起的边缘,继续解释:“这个诅咒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有非常明显的【下咒者】。”

  而下咒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也已经很明显了。

  结合之前的讲解,坂田银时听到这里差不多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诅咒也可能有非常明确的【受害者】,我理解的没错吧。”

  五条悟点点头:“就是这样。”

  青年敲了敲铁门,被禁锢在门后的东西因此而静默了一瞬,随后开始疯狂撞击门板,咒符的边缘隐隐发黑,并向着中心扩散,“所以,总结一下,这个诅咒如果放着不管的话,简单的封印撑不了太久,只能定期检查,而一旦有所疏漏,掌心研究会之前的所有参与者估计都会遇害。”

  坂田银时接上了青年的未尽之言:“而因为这次的样本足够特殊,所以上头的人建议以观测为主,将诅咒留在原地,能监管就监管,监管失误,诅咒出逃,就让那群教徒自生自灭。”

  “所以你想让小鬼想个办法控制住咒灵,这样既可以日后用来研究,而已不会伤到那群信众。”

  “就是这样。”五条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我个人来讲,只要线索没断,其实那群信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如果死掉太多人,监理会啊、舆论啊、报告啊之类的东西会很烦人。”

  坂田银时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向冷川理人,将选择权交给小孩自己,“你怎么想?”

  小孩盯着男人看了两眼,他现在比刚被放出来的时候更有常识一点,至少已经意识到杀人是不对的了。

  但是看坂田银时的样子,好像确实是认真地在询问自己的意愿,没有任何强行引导的意思,这让男孩有些困惑。

  说实在的,冷川理人确实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是属于自己的。而如果没有遇到坂田银时的话,他觉得自己也不会介意给那些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自己命运的人一个可能不那么对等的教训。

  但是在遇到坂田银时之后的现在,他犹豫了。

  之前冷川理人的世界很小,差不多只有一个地下室那么大,他只能从中自己的信徒,还有心怀鬼胎的婆婆身上认识世界。有时甚至连从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诅咒都能当他的老师。

  现在他的世界还是不大,差不多只有他的视线那么宽,但比过去充盈很多。

  电视机中的奇妙(狗血)故事,天桥下一起摆摊的竞争对手,美味的食物,还有一个邋里邋遢的银发天然卷。

  虽然这个男人不给自己名分,但是他会和自己一起吃饭、挣钱、吵嘴……

  这就够了不是吗?

  冷川理人在走出地下室之前,把仇恨落在这里了,因为当时他的肚子真的太饿了,再加上发生的事情很多,他一时间没记起来要将自己的仇恨带走。

  后来他的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暖洋洋的充盈感从肚子一直上升到胸膛,冷川理人的脑子也主要用来思考下一顿的食物,就渐渐忘记了自己落在原地的东西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冷川理人回想到过去生活的次数,其实也就看见新闻的那一瞬间而已。就连随后遇见信徒的时候,男孩脑中,也只是一直在换算对方能转变成多少烤肉而已。

  这点要重点表扬坂田银时,他很会因材施教。

  回忆都是会褪色的,连自己都搞不清意义的回忆则连上色的机会都没有。

  失去了言语描述的记忆会很快被遗忘,曾经空荡荡的,只能用仇恨充实自己的冷川理人被一些散发着甜味的存在填满了。

  想到这里,冷川理人心下有了决定,“那群家伙虽然很烦,但是现在是我们家的主要收入,所以让他们活下来也无所谓。”

  和解了吗?冷川理人觉得没有。

  只是不那么在乎了。

  比起那已经被遗忘在角落,被人特意提及才能回想起来的过去,他更在意男人的感受。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冷川理人知道坂田银时的底线其实比自己的要高上很多。如果自己真的说想要复仇,他想不出男人会具体如何反应,但他就是知道,两人之间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对于冷川理人的决定,剩下的三位反应各不相同。

  “哦?”五条悟对冷川理人回答中的收入部分很感兴趣,戏谑地望向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路上确实遇上过,可能是给熟人小孩塞红包之类的吧,这种情况身为大人就不要乱插手了。”

  说完,他又装模作样地去教育小孩:“你这孩子,怎么能把红包当主要收入呢?阿银我可没有这么教导过你。”

  冷川理人看着男人不说话。

  而曾经偶遇过两人摆摊的伏黑惠则表情微妙,联想到谈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还有自己之前的误会,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还有点羞涩和尴尬,并不自觉的对坂田银时升起一股会让他日后非常后悔的信任。

  简单的交谈确定了地下室中咒灵的结局。五条悟后退几步给小孩让出位置,冷川理人上前,踮着脚尖摸到咒符的地方,没有任何犹豫,一口气将其撕下。

  失去了禁锢,门被从里打开,地下室中的情况也完全呈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屋内的咒灵拥有完整的人型,但是整体黑漆漆的,仔细看还具有一定的流动性,看上去像是黑泥或者沥青,歪歪扭扭地站在门后,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还维持着自己锤门的姿势。

  咒灵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眸子是血红色的,周围布满了血丝,因为没有眼皮,所以从正面看接近一个完整的圆,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它面前的冷川理人。

  现在两方的存在都很特殊,没人告诉冷川理人应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咒灵,才能达到目标的效果,于是缺乏敬畏的他直接上手,掐着咒灵的脖子就往自己的方向拖拽。

  冷川理人抓住咒灵之后,那玩意张嘴,发出了怒吼,那吼声的频率极高,高到他刚张嘴的时候人耳甚至无法捕捉的程度,黑色的表面涌动得更加明显,仿佛沸腾着的黑色岩浆。

  坂田银时见状汗毛直立,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了其实完全挡不住自己的伏黑惠身后。

  刚刚升起一丝信任的伏黑惠:“……”

  无论咒灵怎么挣扎,小孩都没有撒手的意思,那咒灵看样子是生气了,下一秒仿佛溶解了一般,连人型都不要了,沥青一般厚重的黑色粘液顺着冷川理人的胳膊一路向上,尖端的触手整个贴到了小孩脸上。

  这下触及到坂田银时的底线了,他下意识想上前阻拦,却被五条悟拉住了手腕。

  “你看他的表情。”

  银时顺着青年的指示看了过去,冷川理人现在完全没有不适的表现,倒是诅咒像是被小孩吸收了一般一点点减少。

  “喂喂喂,真的不用管吗?”眼看咒灵还在垂死挣扎,坂田银时不安地向五条悟求证。

  “放心,我看着呢。”五条悟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方蓝色的眼睛好像切割完美的钻石,在不太充足的灯光下,隐隐流露出浮动的光辉。

  “而且,”五条悟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以安抚的姿态握了下,感受着掌心银时凸出的碗骨,“你家小孩也没求救,也相信相信他吧。”

  更多的粘液流向了小孩的七巧,也不知是咒灵主动钻进小孩的体内还是小孩将咒灵吸收。总之在一眨眼的时间,地下室内便只剩下了小孩一个。

  冷川理人眨了眨眼,没感觉到任何不适的地方,扭头冲着坂田银时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顺带一提,这个手势还是之前他们在诈骗(划掉),在和某些信徒探讨捐赠问题时统一定下来的,同系列还有[收手]、[等待]、[再多要点]……之类的。

  五条悟仔细观察着小孩的动作,觉得就某种角度来看,冷川理人的术式和他挚友——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有些相似。

  想起之前关于人为改造咒灵的猜测,五条悟沉思了数秒。

  “冷川理人天赋很特殊,一般情况下,咒术师自身是不会产生诅咒的……”

  五条悟说道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在这点上骗了男人,微微一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移话题。

  “你家小鬼的身上还有很多谜团,接下来的生活会很刺激,做好准备了吗?”

  坂田银时抓住了五条悟刚才那不自然的停顿,后知后觉道:“等等,所以你之前说我撒谎可能会产生诅咒都是骗我的?”

  一直在听的靠谱未成年人:重点是这个吗?

  因为这个谎言真的苦恼了一阵的坂田银时越想越气,又开始翻旧账。“还有不是我家的小鬼,要是偏要说的话,这不是你家的吗?”

  靠谱的未成年人听后直接哽住,偷偷去看冷川理人。

  冷川理人面色不改,好像是早有预感。

  五条悟一副看渣男的模样,“都已经这么熟悉了,却还不承认吗?”

  虽然男人看上去就一副会负责人的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随着了解的一步步深入,五条悟知道坂田银时比看上去要感性的多。

  现在冷川理人的境遇非常接近于流浪小动物,知道了对方并不幸福的过去,见过了男孩最狼狈的模样,又朝夕相处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却依旧没有动摇男人的信念。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男人身上背负的责任与和与冷川理人建立联系之间有冲突

  现在五条悟赌的是坂田银时的立场和自己的不冲突,而五条悟自己的立场可以说是相当的弹性了,基本质押不是什么反社会计划,他都没多大所谓。

  坂田银时现在虽然身上还有很多他搞不清楚,并且刻意隐瞒的地方,但是两人非亲非故,确实对方也没有事事都为五条悟解释清楚的义务。

  在发现坂田银时不是刻意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时候,按理来说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应该已经结束了。

  现在两人还被松松的,如蛛网般一扯就断的-绳索拴在一起,是因为五条悟好奇男人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惊喜。

  他期待着和男人相处时的每一个微小的奇迹。

  “我对你的目的更加感兴趣了。”

  坂田银时装作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找了个机会率先从憋屈的地下室离开,来到更为宽敞的一楼。

  虽然建筑物中等级最高的那位咒灵已经被收服,但是诅咒这个东西也是会扎堆的,被吸引过来的咒灵等级都不高,基本以三级和四级为主,连二级都看不见一个。

  刚才被冷川理人“吸收”的咒灵并不是像食物一样被他“吃掉”了,硬要说的话应该类似于是收服了,只要小孩想,那坨黏糊糊的东西就可以被他重新“吐出来”。

  坂田银时在从对小孩的担忧中脱离出来之后以一直一脸复杂,看到小孩很感兴趣地把玩咒灵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而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那坨咒灵在经过冷川理人的加工之后,完全失去了人型,变成了一团烂泥,看上去比小土包还要稀(?)一些,流动性很强,并且会吃路上遇到的诅咒。

  对于这个发现,现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坨烂泥在吃掉诅咒之后,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强,更凝实,之后就没有别的了。

  三位看过小土包的开始思考两者之间是否有着联系,而对此并不知情的五条悟则联想到了别的。

  之前看到冷川理人可以收服咒灵的时候,他想到了夏油杰,[咒灵操术]可以吸收咒灵并予以操控,但是夏油杰的术式是可以吸收不同的诅咒的,而小孩却是只能吸收一个,随后再吸收的都会被当做强化材料,而且是强制执行。

  打个比方,夏油杰再玩集卡游戏,而冷川理人这边走则是收集一个卡片之后的养成游戏。

  至于知道小土包的那几个的心里,只能说除了冷川理人心底升起了一种归属感,有些莫名的开心之外,另外两个都是惊吓居多,久久不能回神。

  在众人各自心怀鬼胎的时候,那一坨已经把建筑物中吃的差不多了,让坂田银时稍微有些宽慰的是,这一坨没有类似小土包打嗝一样的人性化举动,看上去就是坨工具泥。

  这次任务一直从早晨做到了下午,几人在最后检查楼内还有没有遗漏的时候,五条悟率先和坂田银时搭话,开始闲聊:“你的起点确实和另外两位学员不同。”

  坂田银时扭头看他:“怎么样?开始后悔没有把我聘成助教了吧?现在还来得及,不过要有补偿措施。”

  五条悟摇摇头:“不,另外两个学员的资质比你强多了。”

  这可能不是闲聊,是撩闲。

  但是见识过冷川理人的能力,还误会伏黑惠是宇智波一族(不是)的坂田银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无法确定青年话中的真假。

  “……真的假的。”

  看着收服了咒灵之后,安静地跟在自己身边的金发小孩,坂田银时直接哽住。

  “假的。”五条悟当机立断的回答,并在坂田银时更加生气之前继续到,“不过这不是重点。”

  “其实我们的教学一直是以实战为主,先天的资质就决定了百分之八十的实力,而其他也不是通过口头教育就可以理解掌握的。”

  “常识普及的差不多了,之后就是训练和实战了,你们这一组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要强一点,足够自己接一些低等级的任务。”说到这里,他补充道,“放心吧,所有分配给你们的任务我都会经过筛选,并且也会定期过来检查你们的进步。”

  也就是说,五条悟要放养他们了。

  再翻译:五条悟要把自己的一些任务扔给他们了。

  五条悟虽然现在对坂田银时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但如今仍旧处于可控状态,正好情况允许,所以他打算这里先稍稍后撤一步。

  而且他也突然意识到,只要自己在场,坂田银时便不太明显地时刻警惕着。

  五条悟并不热衷于这种紧绷的关系。

  “你以为你之前的那些算计就这么算了吗?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你知不知道?”并不知道自己又双叒叕被算计了的坂田银时反手拍了拍黏在自己身边的小孩,暗示对方捞点好处。

  冷川理人从善如流地试图翻译:“对,富贵不能使我们淫。乱。”

  伏黑惠:“……”他认真思考了两秒为什么自己长着耳朵。

  五条悟噗嗤笑出了声。

  坂田银时冲着小孩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小孩立刻改口:“富贵可以使你淫。乱。”

  “淫。乱个鬼!这个也不对!”坂田银时反驳后,停顿了一下,“……等等,说不定是确实可以,只能一点点。”

  五条悟笑着问:“富贵可以使你**一点点?”

  “一点点淫。乱可以使我富贵。”

  五条悟笑的更加放肆,而一旁伏黑惠听完全程,只觉得自己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