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郁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上还拿着被他卷成一束的情报单子。

  他烦躁地来回扇风,觉得自己要被赤松流气死了。

  太宰治有理由怀疑赤松流是故意用那句话吊着他,但却又不明说, 真是恶劣又贱兮兮的,好想暴打赤松流一顿。

  但是太宰治思考了一下自己和赤松流的武力值, 又理智地放弃了这个选项。

  太宰治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消气, 最终决定去找美女聊天!

  如果直接去骚扰赤松流,就显得自己输了, 那果然只能去找间桐樱吧?

  太宰治幼稚地开始将脾气撒到周围之人身上, 反正间桐樱只是帮赤松流做一些普通的材料萃取和基本处理工作, 又不会真的让赤松流的实验失败。

  于是太宰治杀出房间,去找间桐樱了。

  出乎太宰治的意料,间桐樱居然在看小说。

  见到太宰治过来, 间桐樱也有些惊讶:“梅洛斯先生?”

  太宰治没话找话:“看什么呢?”

  间桐樱将书本的封皮展示给太宰治:“奥斯汀女士的傲慢与偏见。”

  太宰治陡然想起刚来到地下灵墓时,他还想看奥斯汀女士的著作:“哦,爱情小说!”

  间桐樱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她只是因为拉弓射箭的关系想到了卫宫士郎,继而忍不住翻起了这本小说。

  间桐樱小声说:“这是维吉莱尔先生前天出门买材料时顺便淘到的。”

  顿了顿, 间桐樱突然想起了什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太宰治卡了一下, 他很自然地将手里被他捏得皱巴巴的文书打开:“我拿到了地表的消息,里面有关于你姐姐的, 你要看吗?”

  间桐樱眼睛一亮:“可以吗?”

  太宰治翻了翻,找到写了远坂家督这几个字的纸递给了间桐樱:“因为是整体情报总结,关于你姐姐的事只有一句话。”

  间桐樱看到自家姐姐抵达伦敦,并已经前往时钟塔进行大圣杯仪式的说明后, 有些担忧:“时钟塔不会为难姐姐吧?”

  太宰治随口说:“时钟塔正忙着呢,顾不上你姐姐。”

  间桐樱怔了怔, 露出笑容:“如果是您这么说的话,那么姐姐肯定没事的。”

  太宰治不置可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中也先生这么说的,如果您用肯定的语气做出的判断,基本不会有错。”中原中也没敢报全名,只说自己叫中也,间桐樱就跟着这么称呼了:“之前看您心情不好,还以为地表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呢。”

  然而这句很平常的话却让太宰治心中一动:“我心情不好?”

  他的确心情很差劲,但能明显到让间桐樱发现端倪吗?

  之前赤松流也说他太宰治在地下的状态比较好,难道这真的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并不是因为赤松流专注盯着太宰治所以发现的?

  这么想着,太宰治的心情更灰暗了。

  间桐樱也发现自己貌似说错话了,她连忙说:“因为您之前看上去活力满满,所以今天突然沉脸就……”

  看着眼前的黑发男子身上流露出自己很熟悉的、那种空洞和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气息,间桐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是知道太宰治暗恋赤松流的,所以会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到太宰治身上,看到太宰治如此丧,女孩下意识地说:“您要打起精神啊,维吉莱尔带着您来地下灵墓,是为了让您开心的!”

  间桐樱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低下头,为心底不断涌上来的羞耻感而脸上发烧。

  她怎么能贸然将维吉莱尔先生的想法说出来?真的太不应该了!

  女孩匆匆说了一句:“抱歉,是我失礼了。”

  随即间桐樱转身冲出了门。

  只是冲出去后,间桐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太宰治跑到她的房间,她出来了,现在去哪儿?

  被留下的太宰治怔了怔,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太宰治陡然反应过来,间桐樱知道他喜欢赤松流?

  太宰治眯起眼睛,他承认自己最近心情起伏有点大,可能会被人看出心情好坏,但他喜欢一个人这种事,真的会这么明显吗?

  波德莱尔代表巴黎公社多次和港口组织打交道,比较熟悉太宰治的为人,再加上中原中也的默认,才猜到了一点。

  以前没见过太宰治的安徒生都没看出来,间桐樱怎么看出来的?

  渐渐的,太宰治心底逐渐升起了一个猜测。

  异世界的赤松流在发现心中的喜爱之情后,他隐瞒得非常好,没人看出来他恋爱了,因为他担心情绪波动过大、导致体内封印的此世之恶泄露,从而毁灭世界。

  但这个赤松流不一样啊!

  这边的赤松流好好的,他可没有这个顾虑!

  想想韦伯说了什么?

  要用普通人的心态来揣测赤松流的想法!

  正常的、普通人有了喜欢的人,第一反应是什么?告诉对方?或者激动地将这件事告诉好朋友?

  这一刻,太宰治倒吸一口冷气,他想,韦伯突然拿钱不办事,会不会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太宰治以为韦伯是告密者,他告诉赤松流:太宰治喜欢你!

  但实际上呢?太宰治想,难道是赤松流告诉韦伯:我喜欢那个谁谁谁了!

  所以在韦伯的眼中,这是两个互相试探对方、互相争取对方好感的爱情猜猜乐故事。

  既然如此,那韦伯一个旁观者·单身狗干嘛掺和进去?

  太宰治霍然起身,是了,这样事情就说的通了!

  韦伯突然撂挑子不干,是因为不需要再插手;赤松流提前做好魔术礼装,不是笃定他一定会去,而是他希望他去!

  换言之,不管最后太宰治是否乐意,赤松流都会想办法将人带下来的!

  那么赤松流来到地下灵墓后,虽然会关心他,但又和他保持距离,就不是太宰治想的:因为那谁喜欢我所以我故意得寸进尺。

  赤松流拉开距离其实是想要自己冷静,如果在忙碌而枯燥的魔术实验中,还能分出注意力发现他心情好坏……

  太宰治一跃而起,突然觉得自己简直蠢到家了!

  他猛地冲出门,正看到间桐樱纠结地站在门口,太宰治眼睛一亮,他一把抓住女孩,将女孩抓回房间,还砰得关上了门。

  太宰治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对间桐樱说:“维吉莱尔有和你提过我们之间的事,对吧?”

  间桐樱连忙摆手:“不,并没有!”

  太宰治微笑起来,他没有过于逼问女孩,而是用略显苦恼的语气说:“我只是有点惊讶,他居然告诉你了。”

  间桐樱哎了一声,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用肯定的语气说:“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间桐樱惊呼起来:“真的?您真的对他告白了吗?”

  太宰治的微笑僵硬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就用略显忧伤的语气说:“你想多了,我是想这么做,但他在我这么做之前就用话语避开了。”

  “所以我立刻什么都明白了,一切都是我在无理取闹,我……”

  “不不不,维吉莱尔先生明明很欣赏您的!”

  单纯的女孩轻而易举地被太宰治套路了,她连忙将赤松流的态度告诉了太宰治:“他说这次带您来地下灵墓,就是希望您能开心一些,他说您之前一直被迫在一个地方做着不得不做的事,但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要面对新生活。”

  就如同她自己一样,间桐樱说着,脸上流露出了思慕和爱恋之情。

  “如果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去找喜爱的人,在对方的帮助下,一定能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的。”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神情柔和下来。

  这一次不需要他伪装,就很自然而然地抱怨起来:“维吉莱尔说的很好听,但自从来到地下后,他就没主动过,而且他从没和我谈过这方面的事情,故意搞我的心态,好过分啊。”

  “因为维吉莱尔先生很忙吧。”

  间桐樱倒是知道赤松流在研究什么。

  她偶尔看到过赤松流的研究资料,虽然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远坂家了,但也不会错认试验台上泛着七彩色光芒的短剑就是远坂家传的宝石剑残次品。

  只是间桐樱虽然知道这是远坂家的家传,却并不清楚怎么使用宝石剑,也不知道宝石剑的基本资料。

  赤松流主动提过一句,说这是远坂凛为了交换妹妹的情况而拿出的报酬。

  间桐樱想到远坂家的研究,客观地说:“他的研究很难,也许他一生都没有什么成果。”

  太宰治沉默了,他好像从来没探究过赤松流在研究什么。

  之前是想着,贸然插手也许会引起赤松流的反感,但只要不采取行动,普通的询问……赤松流会回答他的问题吗?

  应该会的。

  太宰治回想这小半年来相识后的事,只要是他提出的问题,赤松流都给出了答案。

  这么想着,太宰治长出一口气,他目光明亮地看着间桐樱。

  “多谢你帮忙,我稍微知道该怎么做了。”

  间桐樱给太宰治鼓气:“加油,请千万不要放弃!”

  太宰治这次脚步生风、气势汹汹地冲回了赤松流的实验室。

  赤松流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太宰治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他几乎没见过这样的赤松流,或者说在他印象里,赤松流一直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不管是武力还是智谋,赤松流都显得胜券在握,从未露出过如此沮丧的样子。

  听到门开了,赤松流立刻调整神色,将实验失败的郁闷抛开:“太宰?怎么了?”

  太宰治的目光从赤松流的脸上落在试验台上,那里放着一个七彩色光芒的短剑。

  太宰治好奇地问:“我听间桐樱说,你的研究很难?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赤松流也看向那把七彩光芒短剑,他苦笑着说:“宝石剑。”

  太宰治皱眉,他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你研究这个做什么?”

  赤松流起身,他背对着太宰治,将试验台上的半成品宝石剑放在匣子里:“这是一个可以增幅魔力的魔术礼装,如果成功了,效果非常好。”

  太宰治在魔术实验上了解不多,他只是根据当初异世界赤松流的研究提问:“是将储存魔力的宝石打磨成剑吗?对了,你不是会五元素魔术吗?如果用五元素模拟以太之力,应该也可以增幅魔力吧?”

  赤松流轻轻抚摸匣子,许久后他才说:“嗯,也可以的。”

  “但那是异世界的我踏上的邪路。”

  太宰治一愣。

  赤松流转身,他看向太宰治,语气中难得流露出些微不甘和倔强。

  “因为此世之恶的缘故,另一个我无缘第二法的最巅峰。”

  “既然他被认定为有可能抵达到巅峰的人,那我和他是同位体,他可以,我也应该可以。”

  “哪怕因宝石翁的存在,我不可能走到第二法的魔法境界,可是……”

  赤松流无论如何都想要试一试,不单单是因为他能做到,同时他也不想去走异世界的自己不得不走的路。

  诚如太宰治厌恶被当做他人的影子,赤松流也不乐意。

  虽然赤松流没有将后面这个理由说出来,但一瞬间太宰治明悟了这一点。

  他知道赤松流在想什么,也深刻体会过那种感觉,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太宰治伸手捧住了赤松流的脸颊,对上赤松流那双惊讶的眼眸,突兀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赤松流抬手握住太宰治的手,想要推开。

  太宰治却反手用力,反而碰了一下赤松流的脖颈,这才松手。

  “那个他可不会这么掐我,所以从那之后,我就再没看错了。”

  太宰治的手掌握紧变成拳头,对着赤松流的肩膀捶了一下,似乎是在抗议:“否则我岂不是白死了两次?”

  眼前的维吉莱尔本就和赤松流不同,他们的确是同位体,有着一定共性,但他们又有着微妙的不同,这可是太宰治用死亡才换来的教训啊!

  想到这里,太宰治突然觉得很不爽。

  “等等,难道因为异世界的你喜欢我,所以即便你喜欢我也绝对不告诉我?”

  只是因为不想和另一个自己一样所以这样吊着他?那也太过分了吧?

  但当太宰治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后,他整个人瞬间僵硬,表情一片空白。

  他、他怎么就说出来了?他是被间桐樱传染了还是附体了?!居然会犯这么想蠢的错误?!

  赤松流瞪圆了眼睛,许久后他才憋笑说:“……我不喜欢你,才会告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