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总算结束了。”

  韦伯和莱妮丝离开会议室后,两人才卸下从容的面具,露出了略显疲惫的神色。

  时钟塔有十二位君主, 因世界缝合和钟塔侍从的缘故,一直隐而不出的君主们大多派遣代理人关注现世的变动。

  这次君主伊诺莱夫人带来了阿加莎的管理会邀请, 十二位君主要么亲自来了, 要么派遣代理人过来开会,埃尔梅罗家族敬陪末座, 韦伯和莱妮丝都出席了。

  所有冠位出席的会议名为冠位决议, 距离最近的一次冠位决议, 还是诸位君主讨论如何处置埃尔梅罗家的事。

  对于韦伯和莱妮丝来说,冠位决议还真是蕴含了别样的意义。

  不过这次会议和之前几次不同,虽然也有派系之争, 但考虑到异能力者的存在,魔术师们还是基本达成了共识,多少有了点团结的感觉。

  会议上, 身为民主主义的君主伊诺莱夫人愿意去管理会挂个名,她会去参加有莎士比亚参与的会议。

  原因很简单, 伊诺莱夫人喜好戏剧和电影, 在英国,喜欢看戏剧的人一定绕不开莎士比亚的作品, 所以伊诺莱夫人其实是莎士比亚的书粉。

  时钟塔三大派系,既然代表民主主义的伊诺莱夫人出面了,贵族主义派系的代表君主尤利菲斯很自然地看向了埃尔梅罗。

  君主尤利菲斯是标准的魔术师,他从不关注普通人, 甚至不屑于与现世之人打交道,是个相当古板、傲慢、封闭的老头。

  但不可否认, 君主尤利菲斯的实力非常可怕,他全身上下都带着宝石饰品,里面蕴含着数量可怖、实力强悍的怨灵。

  甚至君主尤利菲斯还拥有如伦敦塔这样的灵地,在关押过历史上诸多权贵和国王的伦敦塔地下,还有一个特别的图书阅览室,只对各派系的君主开放。

  由此可见贵族主义的积累是多么深厚可怖。

  韦伯接到了君主尤利菲斯的暗示,但他没有立刻出言,反而说起了自己最近课程繁忙,可能没空,但如果是来自派系的要求,这件事可以商谈的意思。

  潜台词就是,给点好处呗,有好处我就干。

  虽然韦伯乐意当这个联络人,但绝不能自己提出来,甚至还需要表现出【是你们求我】来当联络人的,利益交锋和算计就是这么麻烦的事。

  君主尤利菲斯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莱妮丝。

  莱妮丝立刻会意,表示会登门拜访。

  中立主义派系的代表是考古学科的君主梅亚斯提亚,这位君主一般不露面,大多找代理出席,但这次他还是亲自来了。

  考古学科,听名字就知道了,这是个探究过去的学科,自然也会对人类历史上的文学著作多有涉猎。

  考虑到民主主义已经有一位君主参与了,贵族主义也即将派遣韦伯这个代理君主过去充门面,如果中立主义也派遣君主……说实话,这也太给钟塔面子了。

  于是这位中立主义的君主含蓄地暗示韦伯,自己有个学生对韦伯的课程很感兴趣,希望埃尔梅罗教室广开门庭,让更多的学生过去学习,如果韦伯能从中找到得力助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莱妮丝立刻听懂了君主梅亚斯提亚的暗示,中立主义会派遣一个学生当间谍,以获取钟塔方面的信息。

  莱妮丝娇笑着替韦伯同意了,当然,她也顺势要了一些好处,并提议自己兄长实力不足,要带个保镖,比如和异能力者有牵扯的阿卡玛兹家督维吉莱尔就很合适。

  最终会议结果让所有人都很满意,皆大欢喜。

  莱妮丝和韦伯刚离开会议室没多久,韦伯就接到了君主伊诺莱的会见邀请。

  而莱妮丝被君主梅亚斯提亚拦住了。

  刚开始莱妮丝还满头雾水,几句外交辞令过后,莱妮丝的表情变了。

  莱妮丝:“您是说,和阿卡玛兹家族有牵扯的两个异能力者叫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果戈理?”

  天啊!这是她粉的作者!尤其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位大佬的犯罪心理写得太棒了!甚至很多半吊子魔术师都和小说主人公一样,一边唾弃自己的行为,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屠刀,无法彻底摒弃身为人的感性和观念,也无法真的踏入魔道,那种厌弃中透着疯狂的文字真的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莱妮丝平生最喜欢看人在痛苦中挣扎的样子,这已经是她在阴谋漩涡中生存到如今的唯一小乐趣了。

  君主梅亚斯提亚缓缓点头:“没错,身为埃尔梅罗的公主,您应该还记着这两个能力者的名字代表着什么吧?”

  莱妮丝缓缓露出了一个略显扭曲和神经质的笑容:“当然,我明白您的意思,这是一个契机。”

  中立主义派系向来不怎么掺和时钟塔内的权利争夺,但他们也不会放松对各种情报的收集。

  身为民主主义派系的君主伊诺莱若是真的和钟塔达成共识,甚至获得了莎士比亚,那么时钟塔的派系力量就会发生变化,这是中立主义派系不愿意见到的变化。

  每个国家都有着数不清的文豪,但真正能作为国家代表的文豪却少之又少,莎士比亚必然算一个,而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算一个。

  当然,众所周知,站在俄国文学巅峰的是普希金,时钟塔内部推测普希金很可能是超越者。

  【某胖子普希金: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超越者实力彪悍,目前还看不出深浅,可费奥多尔貌似不是超越者,最重要的是费奥多尔就在伦敦啊!

  一边暗中阻挠伊诺莱抓捕莎士比亚,一边盯梢费奥多尔,就是中立主义派系们要做的事了。

  埃尔梅罗家族立场特殊,身为贵族主义派系,又偏向民主主义,这种行为反而有点中立主义的味道,所以君主梅亚斯提亚才会和莱妮丝接触。

  莱妮丝幼年开始就在时钟塔的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她自然听明白了君主梅亚斯提亚的提醒,她笑着点头:“我会将您的话语转告给维吉莱尔的。”

  君主梅亚斯提亚神色略微缓和:“他是一个聪明人。”

  赤松流的唤醒魔术很适合考古方向,所以私下里,赤松流和考古学科有一些合作研究,君主梅亚斯提亚对赤松流的感官不错。

  时钟塔达成共识后,伊诺莱给阿加莎发消息,表示时钟塔会出两位君主和两位代理人员出席会议,希望异能力者方面的与会人士不会让时钟塔失望。

  阿加莎那边的速度也很快。

  或者说钟塔方面早已做好了各种方案,考虑到会谈的安全性和重要性,最终经过两边协商,会议地点被定在了白厅附近的国宴厅。

  国宴厅是英国建筑史上第一座古典主义建筑,相信这样古老的会谈地点,应该能让那些喜欢神秘的魔术师们满意。

  而从异能者的角度来看,国宴厅左边是国防部,对面是战争办公室,右边是钟塔办事处,即便真的打起来了,不仅不会波及普通人,还会有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异能力者来助阵。

  韦伯很快接到了君主伊诺莱的消息,会谈时间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既然确定了会谈时间,韦伯就给赤松流发使魔消息。

  韦伯的魔力很弱,他用的是赤松流留给他的使魔。

  于是在一楼客厅下象棋的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就看到客厅窗户外面突然飞来一只白色天鹅。

  天鹅非常有灵性,大天鹅用嘴巴撬开了窗户的锁,随即肥硕的身体挤进房间,天鹅落地后扑棱了一下翅膀,辨认了一下方向,扭动着大白尾巴冲向楼梯。

  天鹅那白色的胖尾巴一扭一扭的,怎么看怎么喜感。

  太宰治靠在座椅上,他把玩着手里代表着国王的棋子,若有所思:“使魔?”

  费奥多尔感慨地说:“非常方便,还不引人注意。”

  英国所有天鹅都属于王室,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天鹅,赤松流用天鹅当自己的使魔,简直是一本万利。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说:“现在传来的消息,你觉得会是什么?”

  费奥多尔随手将棋子战车向前推,他漫不经心地说:“既然是天鹅送来的消息,也许是时钟塔和钟塔之间的协商信息吧。”

  太宰治笑了笑,他的注意力也回到棋盘上:“如果会谈成功,伦敦没那么容易乱起来。”

  自然也就没有让费奥多尔占便宜的机会了。

  费奥多尔轻笑起来:“重力使在外面,不是吗?”

  太宰治笑而不语。

  太宰治留中原中也在外面,就和费奥多尔让尼古莱·果戈理在外面一样,两人都不相信时钟塔会放过嘴边的肥肉,尤其是见到了赤松流那凶残的属于魔术师的一面后,两人都在等一个契机。

  很快,赤松流从地下楼梯快步上来。

  他没有理会太宰治和费奥多尔,而是先去二楼换衣服,同时配齐了全套礼装和宝石素材。

  看着全副武装准备出门的赤松流,太宰治眼睛一亮:“你要出门?我想跟着一起去。”

  赤松流脚步一顿,微微蹙眉。

  在协议里的确有这么一条,太宰治算是他的腿部挂件。

  “……我是去开会,太宰,我不确定能保护好你。”

  赤松流很直白地说:“君主巴鲁叶雷塔也会去,你别凑到她面前作死。”

  如果只是韦伯和中立主义派系送来的间谍,赤松流还有几分把握,主要是他现在所在的矿石科也隶属于中立主义,也许这间谍还是他的学生,带着太宰治去开会也没什么。

  可开会人员里还有一位伊莱诺夫人,赤松流的实力似乎很强,但对上这位夫人,那也是送菜。

  费奥多尔跟着说:“听说伊莱诺夫人是时钟塔英杰,可惜不得一见。”

  赤松流面色古怪地说:“你想见她?我听说她是莎士比亚的书粉,估计也看过你的书,你写好罪与罚第二部 后,我可以帮你引荐,但见完后你能否安然脱身,我就不保证了。” 

  太宰治噗得笑了,他幸灾乐祸地看着费奥多尔,问赤松流:“哦?他会有什么待遇?”

  赤松流想了想:“也许会被做成标本,泡进福尔马林,送到封印指定执行局里储存起来吧。”

  说到这里,赤松流没好气地瞪太宰治:“你笑什么笑?你也是一样的待遇。”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啊,虽然我得到了十二君主的基本信息,但也只是一个名字和家族而已。”

  太宰治跟着附和:“如果有更具体的信息就好了,说起来时钟塔这么厉害,若是真的蚕食异能力者,内部分赃不会出现分歧吗?”

  费奥多尔立刻接腔:“怎么可能?他们有三大派系呢。”

  太宰治笑吟吟地说:“维吉莱尔,你是贵族主义吧?可你在中立主义派系的科目上课,魔术使用方式偏向民主主义……”

  费奥多尔先是满脸担忧:“脚踏三条船很危险。”下一秒他满面笑容:“但没关系,我们可以帮忙的。”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赤松流惊异不已:“你们俩挺有默契的嘛,果然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听到这句话,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随即赤松流话音一转:“以你们的手段,想要知道会谈内容应该不难吧?我不信你们和钟塔侍从没有关系。”

  再说了,赤松流已经给这俩人开了网络权限,以这俩人的能力,完全不需要再依靠赤松流这边的渠道了。

  赤松流面色不变,心里却犯起嘀咕。

  如果不需要他的渠道和信息,也已经住了进来,这俩人还盯着他,那就说明不管太宰治还是费奥多尔,他们的目的之一里必然包括赤松流本人。

  但……还是说不通啊!

  太宰治需要赤松流来解除身上的永生之酒的诅咒,应该不会动手杀他。

  至于像是横滨谋算那样的抓捕?魔术契约已经堵死了这一点。

  而费奥多尔的目的是消除一切异常力量,和赤松流曾经的妄想有相似之处,费奥多尔应该明白,赤松流即便不帮忙,也不会特意去阻拦。

  所以费奥多尔也没理由对赤松流下黑手。

  那为什么这俩人还盯着自己?

  赤松流百思不得其解,他索性直白地问了出来。

  “你们的目的难道是我吗?为什么?你们想要什么?”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的表情更僵硬了。

  他们俩全都没想到赤松流居然直接说出来了?!

  太宰治有些怔忪,倒是费奥多尔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指着太宰治说:“他在追求你。”

  “而我……”好心的俄罗斯人语气柔和地说:“我在见证爱情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