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伦自然知道赤松流的家在哪里。

  车子在艾弗瑞街区停下, 赤松流下车,他抓着太宰治和弗伦告别。

  弗伦问赤松流:“你想好怎么压下今晚的事了吗?”

  赤松流若无其事地说:“我请圣堂教会的朋友帮忙,他会搞定的, 毕竟教会办事向来大场面。”

  弗伦噗得乐了,他提醒赤松流:“你用教会敷衍时钟塔的老爷们, 难道教会不会来找你?”

  赤松流语气温柔地说:“所以我没有放使魔追踪那个带走中原中也的家伙。”

  圣堂教会就算要探查最后释放荒霸吐的中原中也, 也只会去找那个截胡的家伙,和他赤松流有什么关系?

  弗伦听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我懂了。”

  看样子异能力者方面也要发力了, 他最近还是别接任务, 容易被当成夹心饼干。

  弗伦摆摆手:“有事再联系。”

  随即弗伦开车离开了赤松流家。

  赤松流没好气地看着脚边装死的太宰治:“醒了就起来。”

  太宰治哼了一声,他睁开眼,揉了揉脖子, 抱怨说:“真是冷酷呢。”

  虽然他不会死,但死亡一瞬间还是会很疼的。

  太宰治可怕疼了。

  赤松流没好气地说:“是你先找事的。”

  他转身推开自己家门。

  太宰治挑眉,也许是他的错觉, 此刻的赤松流和之前的感觉与气质截然不同。

  就好像剥离了非人的外壳,变得稍微正常了点?

  太宰治突然觉得身前的人像一只大洋葱。

  哪怕他通过【书】知道洋葱很辣, 却也不知道拨开洋葱后, 里面会是什么。

  这样的未知真是太有趣了。

  太宰治忍不住快步跟了进去,他打量眼前的宅邸。

  宅邸前方有一个小花园, 花园里种植着各种花草和植物,藤蔓沿着墙壁向上爬,让这栋三层公寓看起来温馨和谐。

  太宰治撇撇嘴,啊, 果然是自己的宅子吗?和之前弗伦的安全屋宅邸感觉截然不同。

  赤松流走到公寓前,他推门进去。

  太宰治跟着进门, 随着他的进入,整个空间的空气似乎有什么沉淀了下来。

  太宰治好奇地打量着公寓的一楼大厅,他饶有兴致地问赤松流:“我这么进来没问题吗?”

  赤松流语气冷淡地说:“你也可以滚出去。”

  太宰治笑嘻嘻地说:“是你带我来的,想让我走,可没那么容易。”

  赤松流正在上楼梯,听到太宰治这么说,他回头看向下方的黑发青年。

  赤松流淡淡地说:“我不带你来,你会上门来找我吗?”

  太宰治笑吟吟地说:“会啊,我上次就和你回家了嘛,谁知道那不是你家,我还被你干掉了一次。”

  赤松流呵了一声:“是吗?那中也将你踢到墙上是你自己活该咯?”

  明明是太宰治装诱饵诱捕赤松流,何必说的这么无辜。

  下一秒赤松流又笑了,他伸手在脖子上横了一下,意有所指:“欢迎来到伦敦。”

  随即赤松流直接上了二楼。

  大厅内,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微僵。

  欢迎来到伦敦?哦,懂了,这是在回敬之前横滨的陷阱吗?

  赤松流没有理会太宰治,他将家里的魔术防护阵法做了更改,变成了待客模式。

  往日有其他魔术师登门下委托或者拜访时,赤松流都会收缩灵地回路,特意空出某些区域,方便其他魔术师出入。

  太宰治的无效化的确很烦人,但太宰治的能力必须接触才行,赤松流特意用植物藤蔓将特殊区域分割开来,即便太宰治知道某个房间是赤松流的机密实验室,但有物理隔绝,太宰治进不去,自然也无法破坏里面的魔术。

  赤松流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他换下了身上的魔术礼装,一边清点自己耗费的各种宝石和材料,一边心里在滴血。

  这都是钱啊!

  赤松流拿出自己的药箱,给自己滴了眼药水,又喝了不少缓和神经的魔药,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随即困意涌上,赤松流收起东西,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居家的白色丝绸衬衣和长裤,直接躺床上睡觉了。

  赤松流没去管楼下的太宰治,既然这厮已经算好了,那就让他自力更生吧。

  事实上太宰治也累了。

  今天真是精彩纷呈的一天,凌晨还在布局横滨的陷阱,早上又和费奥多尔一起上课,下午谋算思考,晚上又被咔嚓了一次……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不出所料,公寓里没信号,应该是用特殊魔术屏蔽了。

  他一点也不避嫌地在一楼转悠,发现一楼除了大厅外还有两间会客室和一个休息室。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楼下的休息室,他蜷缩在休息室的单人床上,美滋滋地睡觉了。

  ——啊,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休息之地了!

  现在的他只是可怜的、柔弱的囚徒,外面的事和他无关!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都去睡觉了,整个伦敦的动荡却刚刚开始。

  中原中也释放的能量像是一个信号,又像是平地一声惊雷,让时钟塔的魔术师们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时钟塔出面的是三大贵族中的巴鲁叶雷塔当家,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妇人。

  虽然伊诺莱·巴鲁叶雷塔看上去满脸褶皱,年纪很大了,但只要对上这位老妇人的眼眸,就会立刻被她身上的勃勃生机而吸引。

  事实上这位君主对时下最新科技非常感兴趣,名下甚至有好几家剧院、电影院和传媒公司,是三大派系中民主主义的代表人物。

  伊诺莱代表时钟塔向钟塔侍从发了质询函,询问异能力者为什么要袭击时钟塔的君主·埃尔梅罗。

  【韦伯:请叫我二世谢谢!】

  阿加莎一边让人探查具体细节,一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她振振有词地声称袭击的人是其他国家的能力者,和我们钟塔侍从无关云云。

  ——这也不算错,爆开的是远东之地的重力使,的确和他们钟塔侍从无关。

  伊诺莱接到回复后一哂,她很自然地回函表示,既然和国家政府机构无关,那他们魔术师将进行有限度的自卫行动,希望政府机关给与支持。

  比如隔离相关区域防止民众误入战场,比如随时请警察部门帮忙掩盖后续麻烦。

  神秘是不允许被外泄的,神秘一旦被更多人知道,效果就会大幅度下降,这也是时钟塔并未第一时间和隶属于政府的钟塔侍从闹翻的原因之一。

  现代社会信息传递太快了,一旦当权者不顾一切地发动信息舆论战,将魔术的存在公之于众,这对现代魔术师们来说是毁灭性打击。

  阿加莎和莎士比亚等国内超越者开了个小会,同意了伊诺莱的建议。

  钟塔侍从将只进行最低限度的情报侦查和监控,阿加莎很开心地将欧洲间谍名单塞给了时钟塔,比如已经暗中入境的德法意俄等国家的能力者。

  同时阿加莎还在莎士比亚的授意下,发信函邀请时钟塔代表参加伦敦非正常事务应急管理会议,与会人员不仅有魔术师和异能力者,还会有国家各部,比如警察、交通、国防和海关等等部门。

  伊诺莱接到消息后倒是有些头疼。

  她自然明白钟塔侍从想趁机多了解一下时钟塔内部情况,但时钟塔的魔术师是不会在意普通人怎么想的,更不可能耐着性子去和普通人的部门协商沟通。

  事实上,时钟塔内部九成九的魔术师连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伊诺莱只能回复要内部商讨一下,阿加莎表示他们可以等,于是虚伪的官方沟通到此为止。

  一夜过去,整个伦敦开启了全新的混乱模式。

  各国的超越者还没过来,超越者是国家战略武器,不可轻举妄动,但各国的异能间谍以及黑道里的能力者早已暗中潜伏进入伦敦。

  甚至费奥多尔的死屋之鼠都摇身一变,成了帮助俄国情报机构探查伦敦内情的先锋。

  托尔斯泰打钱的时候特别不乐意,还是屠格涅夫勉强压下了托尔斯泰的怒火,表示费奥多尔这只老鼠可以先去蹚浑水试探一番,你先忍一忍云云。

  伦敦的混乱并不影响魔术师们,君主伊诺莱将钟塔侍从发来的邀请传给了其他十一位君主,然后她大大方方地派人向埃尔梅罗送去了慰问礼。

  毕竟若非埃尔梅罗二世遇到异能力者袭击,他们魔术师也不好堂而皇之地违背英国女王定下的互不干涉基本准则。

  莱妮丝作为埃尔梅罗的公主,她一方面以兄长遭到袭击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伊诺莱派来问候的魔术师的探视请求,一方面又不得不应付来自贵族主义内部的诘问。

  还是那句话,魔术师们内卷起来也很可怕。

  伊诺莱身为民主主义派系,利用埃尔梅罗对外发动狩猎,但埃尔梅罗隶属于贵族主义派系,贵族主义派系自然会诘问埃尔梅罗,你们为什么帮民主主义派系?

  好在赤松流提前想到了韦伯的立场问题,他打晕的那两个异能力者被撤退的海涅一并带走,海涅送给圣堂教会了两个,另外两个自然是和韦伯一起被送回了埃尔梅罗家族。

  莱妮丝利索地将那两个倒霉蛋送给了降灵科君主尤利菲斯,以表示埃尔梅罗依旧是贵族主义的一员,虽然如今没落了,但绝对没有忘记家族立身根本云云。

  将各方打探消息的人都打发走,莱妮丝的脸上流露出了疲惫之色。

  “我的兄长真是能招惹麻烦,成为即将开始的双方大战的导火索,兄长,你有什么想法吗?”

  韦伯看着伊诺莱送来的关于来自钟塔的会谈邀请函,他若有所思。

  “想法啊,你觉得其他君主会去参加这个会议吗?”

  莱妮丝毫不犹豫地说:“怎么可能?他们甚至不会在自己的魔术工房屏蔽手机信号!”

  因为他们太轻视现代科技的发展,根本没将自己和人类画等号。

  韦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代表时钟塔去参加应急管理会议,怎么样?”

  莱妮丝一愣:“兄长要去接触异能力者吗?”

  韦伯拿出手机,让莱妮丝看银行短信:“看,昨天维吉莱尔找我去割韭菜,我一天就进账了这么多!”

  莱妮丝惊呼出声,她捂住嘴:“好多钱!”

  魔术师是吞金兽,埃尔梅罗家族身负巨额债务,最缺的就是钱和灵地。

  韦伯露出一丝微笑:“是吧?我发现异能力者都是阔佬。联系一下维吉莱尔,问问他的意见。”

  有韭菜就一起割,他们可是挚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