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一只螃蟹有八条腿。

  费奥多尔:“我吃过了。”

  明流:“我还能吃。”

  武侦宰:“我不可能不吃。”

  于是桌上还剩下三条腿。

  织田作:“我可以不吃……”

  “不行!”“织田作怎么能不吃呢?”“这本来就是织田作煮的呀。”

  织田作于是拿走了一条蟹腿。

  只剩下两条了。

  “给太宰吧。”织田作说。他指的是首领宰,“他看起来很想吃。”

  首领宰虽然做到了首领的位置,但从来不照顾自己,四年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看起来脆弱到随时可以猝死。高档螃蟹并非吃不起,也不是没享受过,但这可是织田作煮的螃蟹呀。

  他弯起笑眼,整个人都要冒出小星星了。

  “可是,我也很想吃呀。”明流委委屈屈地发言了。

  “我也是太宰呀。”武侦宰也委委屈屈的,“而且我都吃不起……”

  织田作觉得有些头大了。早知道会引发螃蟹的修罗场,他就不做螃蟹火锅了,干脆把蟹肉们都挑出来,弄成可以平均分配的料理。

  他想是这么想的,心底却模模糊糊地知道,不管怎样都会发生争吵,因为桌上的两位就是单纯想刁难首领宰。首领宰明明已经那么可怜了……

  这世界上会觉得首领宰可怜的人,就只有织田作一个了吧。

  明流率先站起来:“算了,我去吃香辣蟹。青蟹什么的也很好,我才不想吃帝王蟹。一点也不想。”

  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如果忽略掉他走时顺走的那一小碟蟹酱,确实称得上是自我奉献。

  费奥多尔对宰宰夹心修罗场不感兴趣,两个太宰治在眼前晃简直是地狱。他站起来对织田作点头示意,也溜了。

  剩下武侦宰和首领宰分蟹腿,非常合适。

  三个人各坐不同的方向,织田作坐中央,两个太宰则一左一右,对立却避免眼神接触,偶尔碰一下,鸢色的眸子里装着一模一样的嫌弃:我怎么会混成这样?

  组织的奴隶,落魄的咸鱼,互相鄙视。

  “费奥多尔,他怎么会变成那样?”首领宰决定挑起话题,好让这顿饭看起来不那么尴尬。

  “疯了,我猜。”武侦宰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虽然本来就疯。”

  他发散思维:这一桌,除了织田作就没有不疯的。

  首领宰哑然失笑:“疯了还会变可爱吗?”

  武侦宰懒得搭理他了。

  “费奥多尔不是一直挺可爱的吗?”织田作突然说。他对费奥多尔的印象其实还停留在小时候,十四岁那会儿。他对小孩子这种生物都挺包容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小孩,何况此后他们三人的生长轨迹都有了些许改变。

  两个太宰悚然,大惊失色地站起来摇织田作肩膀:

  “你醒醒啊!”

  “织田作需要眼科医生吗!”

  他们俩一样的声线在织田作耳边一起一伏,近乎吵闹,吵着吵着又各自贴上来,一人一条织田作的胳膊,弄得他都没法拿筷子了。

  但是这样也很好。

  “太宰。”

  “嗯。”两个人都应了一声。

  “以后也来吃咖喱吧。”

  “嗯。”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又带着不一样的悲喜,最后没入螃蟹火锅那咕嘟咕嘟的气泡音里,散成一团热气。

  ……

  明流和费奥多尔在阳台上吹海风。

  这是面朝大海的别墅,织田作选的地方,说是大海能为写作带来灵感。

  于是阳台上文艺至极地安放了秋千、玻璃小茶几,和两盏橙色壁灯。

  看着确实不错,远方似乎还有夕阳最后的余晖,快要被抹消的暗淡暖色和漆黑海面缝在一起,组合成模糊的边际线。面对一望无际的空旷,整个人都像是被打开了。

  “真好啊。”明流无意义地感叹了一句,“以后也想这样。”

  想吃螃蟹火锅。

  想和大家在一起。

  秋千挤得下两人,但终究是单人秋千,于是明流和费奥多尔近乎挨在一起坐下,贴在一起格外暖和。

  这时候就很明显地看出来身高差距,他对于自己矮一小截这事不太满意,干脆按着费佳,按到自己怀里。

  费奥多尔听见他缓慢、沉稳有力的心跳,提了个很怪的问题:“现在能把我看作是同伴了吗?”

  “唔……”心跳的声音一点儿没变,“可费佳不是在当我的饲主吗?”

  投喂、圈起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饲养。

  费奥多尔这时候微妙地有些后悔,他一开始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的,毕竟小时候被饲养了——他完全能分得出来明流对他的情感,就像养一只赏心悦目的猫,因为种族不一样,所以抱有更大的宽容,被猫猫踹了也能笑着接受。

  正常来说……这是对人格的侮辱。

  至少费奥多尔不太喜欢这种饲养的情感。

  于是他把地位颠倒了一下。

  哪知道这位放飞的饲主非常乐意被人养着,养着又实在很好玩……

  现在完全已经过界了。

  “我的择偶范围不包括人类。”明流非常认真地把这句以前提过的戏言念了出来,“这是真话。”

  “费佳这样的人类太脆弱了,好容易捏碎的。”他挽起费奥多尔的袖子,小臂上有一截青紫指印,前天晚上新鲜出产的,“一不小心就会这样。”

  于是他需要非常克制地生活。这不坏,但找伴侣的时候没想过这方面的是真的。

  “当然我非常喜欢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虚弱地笑了笑。他现在对这些话语很有抵抗力。

  “而且费佳保证过不会离开。这样就很好了。”他放低声音,“我要求超低的。”

  “费佳,我们已经是普世意义上的恋人了。”

  他每句话都透露着雀跃的小情绪:养我嘛,当猫猫养也没有问题的,尊严什么的完全可以吃掉的。

  费奥多尔能说什么?

  请把自己放在平等的地位上?他们本来就是不是同一种生物……研究人性是不错的课题,研究非人类又是另一回事了。

  “夜兔都是这样的吗?”

  提到这个明流有点嫌弃:“夜兔嘛……大部分都没有爱人的能力,一个个心里都只有战斗。好些年没和他们见面了,反正无非是约架。”

  他们的爱是扭曲而癫狂的。少数温和派也很难学会爱人的正常方式。

  “我勉勉强强还算是正常的?”他用无所谓的声音讲了可怕的事实,“虽说我以前做过的恶事比大部分夜兔要多很多。哎呀,感觉完全是因为疯够了才厌倦的,说到底流着一样罪恶的血,想完全逆着本能行事太难了。听说费佳的异能力是罪与罚……啊,说多了。”

  “反正,都是无聊的事情。”

  “明天还要回去学术式……无聊。”

  远方的地平线彻底模糊成了一团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夜晚的大海是很无趣的东西。

  “下去找织田作玩?”明流从秋千上支起身,“我猜他们还没吃完。日常真好啊,慢悠悠的。剩下的螃蟹汤应该还可以煮碗面吃。”

  他懒洋洋地跳下秋千,舒展了一下腰肢。

  “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当然。”

  这是咒术的世界。也许是因为身上诅咒的原因,又也许是其他原因,明流天然是能看见咒力的,而且对自己体内的力量流动格外敏感。至于费奥多尔,他厌恶咒术师如同厌恶异能力者,咒术的力量也没有格外亲睐他,大部分时候就连看咒灵都得借助特制眼镜。

  这会儿费奥多尔没戴眼镜,因此也看不见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连接到明流身上。

  明流看见了。

  他明确地感受到了那份诅咒的重量。即使他身上已经捆绑了足够多的的诅咒,多到能随随便便养一个特级玩。

  这是来自费奥多尔的爱。他想。真是扭曲啊,会有人的爱绝大部分充斥着负面情绪吗?

  他又想:我似乎也是这样扭曲的生物。

  这样不是很好吗?

  于他而言诅咒也没必要祓除掉。就算是黏着无数恶意的诅咒,只要掺杂了那么一丝美好的祈愿,有时候也能成为吊着人的一根蜘蛛丝。

  他回过头又跳到秋千上,膝盖压着木质的椅面,骤然增加的重量让连接秋千的锁链不堪折磨地发出嘎吱声。那双透彻的眼珠反射着昏暗的壁灯光,杂了混沌的暖色,却亮若星辰:“费佳费佳!”

  费奥多尔给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

  “什么?”

  这两天他被折磨地够呛,因此思维不可避免地歪了。该不会,突然想在这里……

  “不是那种,当然,费佳想的话也不可以,下一次可以试试……”明流看见费奥多尔微妙的表情,“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情绪都不连贯了……”

  他最后恹恹地说:“真的喜欢费佳,想和费奥多尔永远在一起。”

  声音又颓又没劲,拖着股完成任务的被强迫感。

  “为什么……”费奥多尔顿了顿,“突然又提了一遍。”

  明流仔细端详了一下费奥多尔的表情,背着光,很难从他表情上察觉到内心涌动的如此庞大的负面情绪。接受那些情绪简直是接受魔鬼的爱,太沉重了。

  “因为感受到了,所以应该郑重地回应。”他说。

  他好像和郑重两个字完全不搭边。

  “一只吃得多、又不带脑子、大部分时间游离不定的夜兔的爱,你不要就算了。我还等着去吃蟹味汤面。”明流完全不去看费奥多尔的表情,视线透过墙壁投向厨房,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蟹味汤面比他的爱重要很多一样,“我好饿——”

  声音很快被堵回去。

  因为承诺的语气太轻,又绕了七八十个别扭的弯,所以必须格外郑重地回应。

  大概是这样的。

  ……

  ……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首领宰在和武侦宰抢织田作,他要是上来,看见这两人在干啥,估计是当场裂开碎成八瓣。

  ——惊,我认识的费奥多尔居然是这种人。

  ……

  嗯,完结了,再不完结就超过字数了,日常的好处就是想写多少写多少,仿佛还能继续写——但我还想留点字数写走肾不走心的番外的。番外还能写那么一两万字。

  来点番外征集吧:

  因为银魂片场有无节操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人雷全员性转()反正雷不雷都要写的,这可是银魂诶——

  然后还想写两个陀总。

  番外估计每个都很短,我争取每种都写一点点满足我的xp。

  和大家的xp。

  所以留个言吧嘤嘤嘤,给哪个发红包了就写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