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今年多大？”。
杨焱眼前，格外不对劲的林思霁捻下指尖，迟疑道：“17。“
杨焱面无表情想，好家伙。
林思霁今早开开心心出门道别时，可没说会弄个未成年回来。
*****
“催眠？“杨焱坐在沙发上，两个身位外，17岁的林思霁镇静喝口饮料，不动声色观察四周。
“对，他最近不是在搞一个主角心理年龄不断浮动，时常失去几年记忆那个剧本嘛……就去做了个催眠，说是想切身体会下感受……没和你说吗？“
杨焱瞥一眼边上，17岁的林思霁注意他的视线，转头笑下，拘谨疏离。
“剧本说了，催眠没有。“
“哦——“陈如明人精一个，怎会听不出杨焱言语间不爽，他立马撇清关系，”这事我不清楚啊，思霁就让我介绍个会催眠的，我不知道他没和你说也不知道这玩意居然真的管用……总之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焱揉下太阳穴：“他会一直这样？还是会在什么时候……”注意到一旁的少年林思霁竖着耳朵在听，杨焱话到嘴边又咽下，没把“恢复正常”四个字说出来。
“我不知道……”陈如明无奈，“我就是个记者……又不是全知全能……”
挂掉一问三不知的倒霉记者的电话，杨焱梳理下思绪。
林思霁今日起得早，照例骚扰一番还在熟睡的杨焱，梳洗好出门了。
杨焱醒来没多想，只当林思霁是有生意要谈。谁知他十一点多爬起来，正准备趁着林思霁不在家偷偷多吃两个冰淇淋，就接到了林思霁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女声，她说她是催眠师，又说林思霁出了点事。
杨焱急匆匆赶过去，从催眠师那接回了17岁的男朋友。
17岁的林思霁有着与27岁林思霁一模一样的外表，但他毕竟年轻，还未经历社会和分手的毒打，自然格外稚嫩。
幼年体红狐狸毛发蓬松，稍微一碰就会引得警惕炸毛。
杨焱无奈看一眼17岁的林思霁，此刻的他未学会隐藏自己的傲骨和锋芒，面对眼前陌生男人态度十足客气，又十足疏离。
27岁的林思霁摆出如此冷脸，或许会惹恼杨焱，但此刻眼神单纯的少年这么做，只让杨焱觉得新奇又可爱。
杨焱忍下伸手摸头的欲望，克制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17岁的林思霁确实有很多问题，催眠师已经和他解释过他目前状态，他也知晓自己如今实际年龄是27岁，不过被封印住了十年记忆，这才对年龄产生了误解……
但即便这样，17岁的林思霁还是很好奇，自己的27岁究竟是如何模样。
面前人专注看着自己，上挑的眼尾极具攻击性，眼神却温和平静。
少年林思霁隐隐猜到，这人大概是自己未来十年人生里的最大变数。
“我住在这吗？”他扫视一周，客厅的装修简约低调，大概是出自未来的自己之手，但那白瓷瓶里一串杂乱狗尾巴草，沙发上落着的几个彩色玩偶，现在脚上穿的粉红色拖鞋……这些与装修风格极不和谐的因素，显然不属于他的审美。
或许出自另一位住户的品味。
品味奇怪的另一位住户“嗯”一声，承认：“你住这。”
“哦。”林思霁谨慎问，“我们合租？”
“不。”杨焱纠正他，“这是我的房产。”你的几座房产都在城西，离公司太远，只偶尔度假才去住。
“哦。”少年林思霁表情古怪几分，“那看来……我们关系不错。”
“嗯。”
“是很好的朋友？”
“严格来说。“杨焱纠正他，”你漏了个男。“
他满意地看见，此话一出，少年林思霁强装镇定的面具，一寸寸裂开了。
林思霁，17岁，绝对的优等生，傲气和实力兼备的国家栋梁。
却忽然被剧透自己十年一朝变基佬，还住在男朋友的房子里，疑似上门小白脸。
林思霁心态崩了。
心态崩了的17岁林思霁迷茫喝口果汁，过于甜的口感让他表情管理再次失控。
他攥着蜂蜜般甜腻的果汁，崩溃想这就是自己十年后每天要面对的生活吗，狗尾巴草粉色脱鞋，糖水一样的果汁还有面前这个满眼写着“他好可爱我可以摸”吗的男人。
当然男人挺好看的，17岁的林思霁觉得自己勉强能接受和这位长得很漂亮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的纯睡觉……聊天也行……抱着睡……
杨焱被少年林思霁纠结惊恐的表情逗乐，很轻地笑下。
好吧。
少年林思霁想。
抱着睡也可以。
少年林思霁还在原地纠结，杨焱忽地起身。
“？”林思霁抬头发射疑惑视线。
杨焱再次被17岁少年迷茫又可怜的眼神击中，轻言细语解释：“去做饭。”
补充：“今天吃排骨。”
少年林思霁看一眼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直觉警惕：“你会做饭？”
“试试。”杨焱说。
接下来，少年林思霁围观杨焱手忙脚乱一番操作后，端出一盘黑漆漆的“排骨”。
林思霁和那一盘黑炭相对无言。
他很肯定十年后的同居生活里，自己一定是惯常下厨的那个。
凭眼前人的做饭水平。
自己要么饿死，要么死于食物中毒。
端出如此不堪入目的菜色，杨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我不会做排骨。”
少年林思霁看一眼他身上烧了个孔的围裙，强行把“你会做什么”的质疑咽下。
“那为什么要买排骨呢。”他小心问，“想学习新菜色吗？”
“不是。”杨焱说，“是我想吃，你买了说回来做，但是……”
但是回来的是17岁的林思霁。
17岁的林思霁不会做饭，也不知道杨焱想吃排骨。
少年林思霁窘迫两秒：“抱歉。”
“没事。”杨焱皱下鼻子，“是那家伙乱来。”
他语气带着些无奈，还有些宠溺。
少年林思霁被这语气激起几分好奇、
十年后便会有人这么和自己说话吗？
用这种纵容温柔的语气。
17岁的林思霁拿起筷子，对十年后的自己产生一种微妙的羡慕。
当然他很快把筷子放下了。
杨焱漂亮归漂亮温柔归温柔，厨艺是真的糟糕。
少年林思霁默默把学习做饭加入到自己的人生计划中。
“你要睡觉吗？”吃完饭，杨焱忽然问。
十七岁的林思霁一瞬慌张，他大脑迅速运转，试图分析杨焱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是动词还是名词……但大概是刚刚的饭太过难吃，他思绪涣散，无论如何都没法想出个所以然，只愣愣看着杨焱的脸出神。
未等他回答，杨焱自顾自又说：“我要睡午觉，按时。”
“不然晚上会睡不好。”
少年林思霁松口气，又见他抬眼：“你要一起吗？”
少年林思霁：……
少年林思霁：？？？？
少年林思霁骤然脸红。
他想他遇到了17年来的最大危机。
最后当然是没有一起睡。
提出建议不过是杨焱恶趣味想逗下17岁小男生。
毕竟平日总被林思霁牵着鼻子走，不趁特殊情况找点场子，也对不起隐隐作痛的腰。
杨焱让少年林思霁自便，愉快地去睡午觉了。
睡午觉是林思霁压迫杨焱养成的习惯，理由是有规则的作息可以更好保证睡眠质量。
杨焱对此不屑一顾，敷衍地嗯嗯，但耐不住林思霁每天压着他睡，在剧组也打十八个电话查岗，久而久之，杨焱一到中午就自动犯困，便不得不睡了。
杨焱按平时习惯睡了一个半小时，醒后一睁眼，便看见林思霁坐在床头，沉默地看着他。
杨焱从他眼中看明白些什么，缓缓坐起来：“你现在，几岁？”
“21。”林思霁说。
21。
刚分手一年。
杨焱看着浑身散发低沉气场的林思霁，不知说什么，低低“哦”一声。
倒是21岁的林思霁先开口了：“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杨焱冲他细微笑下，“我拿到影帝了。”
“是吗？”21林思霁的表情稍稍亮了一些，“恭喜。”
两人沉默下来，21岁林思霁不如17岁的活泼又没27的从容，他孤身一人处在异国他乡游荡，就算清楚如今情况也恍惚这是梦境，眼前杨焱与梦中多次出现过的一样，碰下就会消失。
21岁林思霁问：“我们复合了吗？”
“嗯。”
“什么时候？”
他马上又说：“算了，还是别告诉我。”
我怕时长太久，听见便钻心地疼。
21岁的林思霁状态肉眼看见的不好，但还强打精神观察四周。
卧室的风格很不林思霁，应该是杨焱布置的，各地旅游带回来的特产摆了一柜子，亮色系的壁纸地毯和杨焱本身适配性奇高。
21岁的林思霁一方面高兴自己未来和杨焱同居在温馨的家中，另一方面又想到杨焱之前说这是他的房产。
21岁林思霁有些汗颜，他此刻刚隐退，正忙着和无数记者周旋，没有开始匿名当电视剧编剧的职业生活，也无心规划职业生涯。
此刻在杨焱家中，21岁的林思霁感觉自己的未来愁云惨淡。
虽然他和余情未了的前男友成功复合，但如今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蜕变为影帝的男朋友不计前嫌与他在一起，还承包了住所伙食费等一系列花销。
看着这老婆孩子热炕头全靠老婆努力场景，21岁的林思霁心情更沉重了。
啊，我果然成为废物了吗。
他闷闷不乐地想。
他正郁闷着，趴在床上很有名也很有钱还很包容的未来老婆忽然起身，张开双臂扑过来。
21岁林思霁被杨焱抱蒙了，好一会儿才张开手，把他揽入怀中。
反应迟钝之中，林思霁闷闷提醒：“按照记忆年龄，我现在应该是你前男友。”
杨焱拍拍21岁林思霁的后背：“前男友，你好像过得很不好。”
“所以先透支给你一个拥抱。”杨焱说，“以后还我就好。”
21岁林思霁沉默一会儿，得寸进尺道：“那可以透支一个吻吗？亲脸颊也可……”
他话音未落，杨焱抽身过来，嘴唇贴上他的唇瓣，堵住话语。
21岁林思霁眼瞳放大一瞬，垂眸闭上眼。
没有事业也没有恋人的21岁青年生活得很糟糕，拥抱亲吻甚至对话，对他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
21岁生日那天，林思霁在土豆泥快餐上竖着插好勺子，对着那滑稽的“蛋糕”许下的愿望——希望能和杨焱见一面，最好说几句话，新年快乐也行。
现实中的21岁林思霁理所当然没能实现愿望，而此刻21岁林思霁的愿望则被超额满足。
21岁林思霁感觉大脑微微胀痛，未来六年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其中。
他皱眉，睁眼时神色放松，如童话故事里在亲吻后解除魔咒的王子，恢复了记忆。
27岁的林思霁伸手揉揉杨焱的头：“晚上想吃什么？”
杨焱看他一脸标志的狐狸笑，就知晓他已恢复记忆，道：“排骨。”
“哦。”林思霁想起中午那焦黑碳物，神色微妙，“那我还得再出去买一次。”
“……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林思霁顿一下，略微不爽，“杨小焱同学，你对17岁的我、21岁的我以及现在的我态度差是否有些太大了。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嫌弃我年老色衰。”
“……”杨焱真心地说，“不都顶着27岁的脸吗，衰也是衰到一起去啊。”
“……”林思霁沉默一会儿，阴恻恻说，“学弟，如果你还想吃排骨，最好谨慎发言。”
“我是说‘帅’。”杨焱迅速改口，“都顶着你的脸，我态度当然不错。”
“很明显不一样。”林思霁难得较真，“你对他们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你原来喜欢青涩和苦情这种类型的吗？”
可疑的沉默。
杨焱不可闻地：“嗯。”
林思霁如被雷劈中一般愣住。
苦情和青涩，与27岁林思霁绝缘的两个标签。
林思霁，在名利双收，猫猫双全后，迎来了27年人生的最大危机。
见他一脸如临大敌，杨焱没绷住笑了：“开玩笑的。”
不是更喜欢青涩的17岁，也不是更偏爱苦情的21。
只是因为那都是林思霁，是没有杨焱的林思霁，是过得不好的林思霁。
杨焱便忍不住怜爱，努力凑过去，不擅表达又努力表现地告诉他。
你有很幸福的未来，你的爱人在27岁等你。
17岁的林导太可爱了。
可惜三火没rua到。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