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势颇重而且高烧不退。”军医告知黄金鳞顾惜朝的情况。黄金鳞便遣军医回帐拿药,自己留下观察顾惜朝的状况。
要不要输内力给他呢?
我为什么要输内力给他,我不是巴不得他死么!黄金鳞平素粗暴果断的脑子纠结半天。但看到顾惜朝脸色惨白的样子,便还是拉起他输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的内力,直到顾惜朝神色稍缓。
他坐在顾惜朝床边,看着顾惜朝,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脸颊。
常年拿刀杀人的毛糙拇指拭着他细长的眼角。。。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然黄金鳞只觉手背上一痛才回过神来,
原是顾惜朝醒了过来,满面厌恶的拍开他的手,“滚开!”
方才的温柔和宁静仿佛从未存在过。两个人瞬间又回到剑拔弩张。
“贱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黄金鳞恨的狠了心肠,一拳直接揍在顾惜朝脸上,顿时顾惜朝半边唇都肿了起来,齿间泛起阵阵血腥。
顾惜朝伤势未愈,高烧未退,顿时眼冒金星。
“滚出去!”顾惜朝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黄金鳞耳中满是厌恶与不屑。
黄金鳞脑中的理智再度瞬间弦崩。
他扣住顾惜朝的双腕,欺身而上。他知道,他不是想欺辱他,他是想征服他,就是想得到他。
“放开我。”顾惜朝慌忙的挣扎着,但是稍一动气反而使得他头晕目眩,眼睛渐渐睁不开,意识也再度模糊起来。
“额…放开我...”仿佛□□一般低语和急促的喘息都让黄金鳞更加□□焚身。
“……不要…..”顾惜朝英眉紧蹙。高热的身体让他对疼痛更为敏感。
顾惜朝虽然表面倔强,但是他其实很害怕。
他怕其他孩子用石头打他,
他怕他娘一把把他推出门去,
他怕师傅拿尺子使劲地往他身上抽。
其实他一直很害怕。
他每次梦到小时候的事情都会怕的惊醒,一身冷汗。
“不要……”他又梦到了童年时那些可怕的经历。
他浑身都痛,又冷又痛……
“不要……”他丝毫动弹不得,仿佛被巨石压住,又仿佛这身子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但为什么还这么痛呢?
“娘,惜朝已经尽力了。。。娘。。。”
就在他很想真的睡过去,什么都不要的时候,一双很暖和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轻柔而温暖,舒服无比。浑身的刺痛渐渐平复了下去。一个掌心贴上他的后背,一股暖气缓缓地从后心传来,流过他的经脉,流过他的气血,顺畅疏通的感觉让他的神经顿失防备,顾惜朝很快沉沉的睡去,紧皱的眉头才悄悄舒展开来。。。
“惜朝。。。”那人擦去顾惜朝唇边的血渍。
顾惜朝醒来,隐隐看到屋里的烛火光,已经入夜了么,他睡了多久?
好像睡了很久。。。。
他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看着烛火边的身影。。。心中一颤。
他扯了个嘲弄的笑容问道,“大当家,你这是来找我讨还血债了么?”
戚少商并不理会他,他神色如刀得射向顾惜朝,让顾惜朝有些不敢直视。
“是你杀了雷滕雷炮?”
“是,”顾惜朝低下头。
“真的是你?”戚少商怒的举起逆水寒。
“不错!”顾惜朝反倒提高嗓音,他抬起头来目光逼向戚少商,“七大寨主都是我杀的,再杀个雷滕雷炮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戚少商咬着牙连语调都扭曲了。。。
哪知顾惜朝两眼一翻,便别过头去。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脾气上来了,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一副臭骡子摸样。
“是黄金鳞逼你的?”
“他配?”顾惜朝想到什么猛然回过头来,面色一红,“你。。。你看到了?你把他怎么了?”
戚少商不语,默默的挨着顾惜朝边上,弯下腰,拉起他的手,盯着他的手腕道,
“这伤也是他弄的?还有背上?”
顾惜朝一皱眉显然没有否定。
“你把他怎么了?”
“你关心他?”
“哼,他要不是晚晴的表哥,我早把他碎尸万段了。”
戚少商心中一轻松。他猜黄金鳞应该没能碰顾惜朝,不然就算是天皇老子,估计也被碎尸万段了。。。
“我把他打晕扔到后院去了。”
他望着顾惜朝恨恨的样子,嘴角不经意的一撇。但是想到雷滕雷炮的死,心不由得再度沉重起来。。。
“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顾惜朝这几天满腹的怨气一股脑的翻涌而上。
“我本来就是来杀你的,该死!可是在旗亭酒肆我却下不了手,我不想你死在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丞相不想让人知道,可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所以我跟你来了连云寨,我拿下了连云寨的寨主。我想要杀的就是你一人,可笑那些寨主偏偏一个个都要为你去送死,他们本来不用死的。霹雳堂的人上上下下都想要你的命,江湖上人尽皆知,我又怎会放过他们。我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所以我想也没想,我看到双雷第一眼就杀了他们,我与雷卷相互牵制,并让黄金令趁机去控制霹雳堂,我给你一条活路,你却不走。可笑啊,结果他居然也反水帮着你。”
“我原该穿着紫衣虎甭将的甲胄,而不是生生挨那一百五十棍和五十鞭子。可你总是不死,总是不死,而我却要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
瞬间顾惜朝拿出小斧,直直地顶在戚少商的脖子上,戚少商一把扭住顾惜朝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怨还是该恨。
“顾惜朝,我早就知道你想要我的命,我愿意给你。我想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你。我的连云寨,我的兄弟们。我的快乐,我的骄傲,都给你。但是你并不要。你只想要荣华富贵,你只想要权势地位。”
“是的,我只想要荣华富贵,我只想要权势地位,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顾惜朝嘶吼着,心中硬是埋没下去的内疚也翻滚呼啸填满心头。那近乎表白一样的话,他不想听。他也不想那样做的,他看着戚少商一张一合的嘴,他只想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顾惜朝扭不脱戚少商拽住自己的手,提脚便往戚少商腹部踢去。哪知戚少商早有防备,一样提膝抵住他的攻击。二人旋即手脚缠缚,双双动弹不得。顾惜朝恨得直拿头撞去。这倒是戚少商没有料到的,他鼻梁挨了重重一击,顿时眼冒金星。很快鼻梁际温温一热,他撤开拽着顾惜朝的手,抹了一把人中,果然,一手背血。他抬眼看看眼前的顾惜朝,方才的一顿挣扎,让他面色微红,低低喘气。一改原本丰神俊朗的书生气,倒是副饿狼夺食的阴戾狠毒。戚少商最终也失去了耐心,他使劲扯过顾惜朝的衣领,另一手狠狠拽住他卷曲的头发,用力的向那个依然有些肿的唇间吻了上去。紧紧贴着的身体绷的像根木头一样僵硬,却隔着衣服都能感觉那擂鼓般的心跳。
也只来得及把那热的有些干的嘴唇尝个湿润,在戚少商的舌尖抵到顾惜朝的齿关之际,戚少商瞬间又清醒过来,他一把推开顾惜朝。自己这是疯了吗!居然吻了他,他要杀了自己啊?他被顾惜朝撞到了鼻子,他只想报复那个自己没有防备的袭击,他是脑子也被撞坏了嘛?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顾惜朝也是个疯子。
被戚少商推开后,顾惜朝居然甩了小斧,拽紧戚少商大氅的领口,猛地吻住了还在想自我反省的粗糙嘴唇。动作与刚才一模一样,满满的□□味道。嗯!顾惜朝一定也是发烧烧迷了心眼,鬼迷了心窍,才会只想到用这样的法子回击回去。
戚少商吃了一惊,但是他没有退开也没有迎合,就是任由顾惜朝吻他。
很快顾惜朝停了下来,他依然狠狠的拽着戚少商。彼此眼睛,近在咫尺。
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直到戚少商觉得顾惜朝卷卷的头发,撩在他脸有些痒。
他终于忍不住,咧开嘴。这是杀无赦以来,他第一次笑。“喂,你这是在亲我么?”
顾惜朝哗嚓一阵羞愤,浑身的血气都冲涌到脸上。原本烧得有点发白的脸色顿时姹紫嫣红一片。
“废话少说!”
顾惜朝双掌内力一灌,轻松的把有点痴傻的戚少商摔在床铺上。
“哎哟。。。轻点啊。。。”戚少商背上一阵生疼。。。还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不停抽搐,“你。。。干吗?”
“你是我的!”顾惜朝眼里的火烧得清晰而真挚,让戚少商中毒以来第一次觉得有那么点暖热。
他索性躺倒下来,让顾惜朝跟只小恶狼似的在他身上扒拉着。
“给你,都给你了,你又不要。”
“闭嘴!”
戚少商抬抬眼,看到顾惜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非常有报复的痛快感。
忽然顾惜朝手上的动作停了。戚少商没有睁开眼,他能感觉到,纤细的手指,在他伤口上抚摸着,有那么点颤抖。。。这些伤都是拜身上这人所赐。
顾惜朝看着这满身的伤痕,一丝刺痛凉了刚刚一刻的火热。
他的手指徘徊在自己鳝尾刀和神哭小斧留下的地方,他认得那是晚晴缝的针线。针脚整齐而细致,但是伤口的肉依然呲牙咧嘴的向外翻着,恐怖难看至极。
“痛么?”
“痛!”戚少商轻易的点点头。
顾惜朝轻蔑的冷哼一声。“你不是大侠,也会觉得痛么?”
“只是……”戚少商抬手捂上心口,“这里,这里更痛。”
顾惜朝的掌附上戚少商捂在心口的手上,刚才的热度似乎已经褪去,掌心微凉。
“我当时真应该直接一剑刺进这里给你个了断。也免得你受这许多罪。”
戚少商惊得睁大双眼,盯着顾惜朝许久,试图想分辩刚才那话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但是顾惜朝又恢复了平日那般眉目写意,着实看不出他的心思。
戚少商拿手指绕着他的卷发。。。
“惜朝。。。你知道我是冤枉的,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我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我说过,与其死在别人手中,不如让我杀了你。”顾惜朝眼神恢复了清澈。
“我在你心里,不及一纸书令,不及功名利禄,不及前程权势。。。只是一个要杀的人,只是一个要完成的任务。。。想到这里我就会很痛。”
顾惜朝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是气氛相当尴尬的时候,
窗外人影晃动,顾惜朝察觉是连云三乱。
“什么事三乱?”
“大寨主,霹雳堂已经缴清了,剩下些霹雳堂的家眷如何处置?”
“带回京再做处置吧。。。”顾惜朝一声叹息。
他望向戚少商,果然前一秒钟还略带哀伤的双目此刻已经滚烫的焯人了。
待三乱离开,戚少商一把揪过顾惜朝的臂膀。你灭了霹雳堂?
顾惜朝被拉得身下一痛,心中原本就不甘,语气便更冷了。
“哼!我昨日本赶着去阻止黄金鳞的杀令,却半路差点被雷听琴雷下书打死,我没救成他们,只能说是他们自寻死路,自掘坟墓。怨不得我!”
戚少商稍显平静,他知道顾惜朝肯带着内伤去救人,已经能算是仁至义尽了,况且他后心口的伤的确不轻。但心头却依然痛的发颤。
顾惜朝的左臂被他掐得发红,他把头埋进顾惜朝的颈子里。
“别再杀人了,惜朝,别再杀人了。否则我该如何容下你,如何容下放纵你的自己。你手上这许多血债将来要偿还时,你如何承受得起?我求你了,别再杀人了。。。”
顾惜朝轻轻抚上戚少商一侧的发辫,想到黄金鳞说的话:相爷身边高手如云,杀不杀,他都的死。他都的死。。。
“我没有选择。。。”顾惜朝的声音很轻,却决绝的没有余地。“更何况。。。”顾惜朝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赶紧催戚少商起身,“相爷派了铁手来拿你,他和他六个弟子已在城关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怕是逃不掉。”
“我不怕铁手,我也不怕死。但我不想看到你再滥杀无辜了。”戚少商央求的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还是不不明白么,这不是我们两个的事了,这是一场战争,战争就会有人牺牲,这不是你我可以避免的。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一直都是如此。”顾惜朝微微皱眉。“你把逆水寒给我!”
“不行!逆水寒我不能给你!”
“这是唯一能让你活命的法子了”
“如果交出逆水寒就能活命,我不会走到今天!”
“你若死了,剑一样还是我的,你还想多少人死在这件事上……”顾惜朝对戚少商的食古不化无奈极了,“你考虑一下,我在城关等你。”
“等我,等着杀我,嗯”戚少商恨恨的抓起顾惜朝的手腕,另一只手从顾惜朝腰间拿出那把曾经扎进过他身体的鳝尾刀,“你要杀我不必等了,现在就直接杀了我!”
言闭便猛的咬去刀鞘,直直将刀插向自己心口。顾惜朝一惊连忙下意识去捉住他的手上的刀。
“你疯了吗!”
“逆水寒沾染的血已经太多了。”
“你不放手还会更多。”
似乎是话不投机多说无益了,戚少商转身要离开。
“戚少商。”顾惜朝一把拉住半个身子跨出窗户的戚少商,
“成功的默默无闻和失败的哄哄烈烈,你要怎么选?”
“你要怎么选”
顾惜朝不言。只听着戚少商的脚步渐渐远去,
忽然他看向手中的沙尾刀,因为捏的太紧手上的血顺着刀柄流了下来。他眉头一皱,手上内力徒增,鳝尾刀便生生折了一寸。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已经很清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