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处的一间茶室内,一袭白衣的歌仙兼定有些随意地侧卧着,指间端着的酒杯也轻浮地晃动着,神色间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在他面前的铜镜里面显示的画面却正是审神者与小狐丸等一众刀剑的互动情景。“呵,有意思啊,雪的继任者可比她本人来得更有趣……”

  “歌仙”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呸!真是难喝,搞不懂他们为什么都喜欢酒啊茶啊这种难喝的饮料,明明果汁、可乐什么的要更好喝一些嘛!”

  丢开酒杯,男人有些孩子气的在榻榻米上打了个滚,“有意思的审神者,恭喜你赢得了我的兴趣,这次来得匆忙就算了,毕竟这个傀儡也没怎么用心做……嗯,让我好好准备准备,下一次我们再一起玩啊~”

  你这样美味的灵魂,我一定会留到最后再享用的……

  男子的身影出现了一瞬间的抖动虚化,之后,歌仙兼定再度起身,保持着一贯优雅谦和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衣饰,缓步走出了茶室。夜色下,传来一阵缥缈低沉地吟唱。

  “人生终有死,千年无异人。

  唯于在世时,欢乐度光阴。”

  小狐丸毫不客气地将悠真丢到地上,继而整个人迅速地压了上去……

  “你真的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有些意外地看着神情依旧冷静的审神者,野狐坏笑着用指甲尖轻轻描绘着少年精致的锁骨,衣服早已大敞撩开,白皙纤瘦的身体毫无保留的展示于小狐丸的身下,柔和清秀的面容配上那凉凉的禁欲神情,越发地引人。

  “没有什么好怕的,不管你做什么,我自己都无法抵抗,”悠真淡定地陈述着这个有些无趣的事实,“作为狐爪下的兔子,吃不吃,怎么吃,都由你决定,弱肉强食,乃是自然天性,这个道理再没有谁会比你更明白了吧?”

  暧昧地抚摸着少年的手停下了,小狐丸的眼中退去了之前的种种轻浮挑逗,认真而专注地看着被迫伏于自己身下的审神者,皱了皱眉头。

  “既然天命如此,你又为何要留下来呢?就像我的主人那样,早早自杀不就好了吗?毕竟是人类啊,这样的乱世你也很害怕吧?审神者与我们不一样,是可以有选择的不是吗?”

  悠真看着小狐丸,男子眼中流露出的是真实的疑惑,与自己以前遇到的对主人离去颇多怨念的刀剑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发自内心地理解并认可审神者这种有些“临阵脱逃”的行为的,在这个小狐丸的眼里,那就是自然天性的选择吧,反倒是自己这样的成为违背天理的怪胎了。

  “我想知道,那么多小狐丸,他们对同一事物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会,”男子摇摇头,“思想不会相同,但天性是刻印在血脉中的,审神者的天性就是如此啊,你这样违背常理不难受吗?靠着毅力你还能坚持多久呢?总会有受不住的那天吧?”

  轻轻叹了口气,小狐丸看着悠真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与谴责,“你这样做是不负责的,看上去好像比那些一开始就放弃的审神者有担当一些,但在这个黑暗的末世里,审神者的存在对刀剑而言都有着莫大的吸引,他们会把你当做最后的希望与救赎,可你呢?最终你的结果和其他审神者不会有什么差别,倒不如像那些一开始就选择离开的审神者,作为虚假的希望有时候比绝望来得更可怕啊……”

  少年有些吃惊的看着小狐丸,“原来……你也把我看作希望吗?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恨不得吃了我呢……”

  你……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谁把你当做希望了!

  小狐丸皱紧了眉头,这个家伙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软弱啊,可是审神者的路不是只靠心性就能走下去的,实力才是关键!如此淡定的你,是在攻心还是真的有所倚仗呢?让我来试试看吧……

  “呵呵,真是伶牙俐齿地小兔子,来与我共舞吧,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痛哦~”

  说着,男子朝少年欺身压了上去,野狐的利爪轻松地割断了审神者的腰带……

  薙刀的银光闪现于小狐丸的颈间,“小狐丸,别太过分了。”岩融低沉地声音从野狐的身后响起,两个付丧神都没有注意到审神者指间闪烁着的灵光。

  “他又不是你的主人,岩融你要为了他与狐起舞吗?”

  “……你若执意如此,我会奉陪到底。”

  等会儿,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这戏路……太好了,这样你都不出手吗?可别令我失望,这场游戏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审神者有些吃力地撑起身来,随意拢了拢衣服,看着斗在一起的薙刀与太刀,满脸的焦急。

  “出什么事了?您需要帮助吗?”

  温和有礼的声音突然响起,歌仙兼定清风明月般的优雅身影出现在悠真的眼前。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注视着悠真。

  “歌仙兼定先生!”少年惊喜地看着他,“您怎么会在这里?能请您帮我把他们分开吗?我与小狐丸殿下可能有些误会……”

  歌仙歪歪头,身形闪烁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声音也飘忽不定起来,“为什么?你们……是想离开这里吗?这里不好吗?没有战斗流血牺牲,没有溯行军、检非违使、妖魔鬼怪,永远安宁平静……在这样美丽的环境中静静离世,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吗?”

  换人了!从歌仙说出的第二句话开始,悠真就敏锐地注意眼前的付丧神变得不一样了。曾经的歌仙兼定就是太好了,才让悠真觉得值得怀疑,倒不是真的讨厌歌仙这个人,甚至他一度把对方想象成了不弱于自己的影帝级对手。而这次歌仙兼定的违和感太严重了,简直就是在自暴自弃的告诉悠真,老子不演了!我就是幕后黑手,来杀我吧!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太不风雅了……那么,现在和我对话的这个披着歌仙外衣的人……会是谁呢?

  这里究竟是鬼丸的另一部分,还是别的不知名的黑暗副本?又或者是……神所设置的夺命陷阱呢?

  歌仙抽出了本体刀,一步步走向少年,脸上的笑容扭曲至极,“来,在这个永远和平永远美丽的地方,风雅地凋零吧!”

  “我不喜欢杀生……歌仙殿下,还请珍惜生命。”

  平日里不是在喝茶就是在泡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模样的莺丸,此时的目光却很是锐利,紧紧盯着神色不明的歌仙兼定,但手中的太刀却并未出鞘。

  “啧啧,这下该是真打了吧?”

  “想找点乐子可真难啊……狩猎的时间到了!”

  小狐丸与岩融同时收招,从不同方位朝歌仙围拢过去。

  “你们也是这位大人的刀剑了吗?明明都已经被抛弃了,为什么还要认主呢?审神者……真的就那么好吗?为了这种卑劣的生物而奉献生命值得吗?”歌仙忽然像变了一张面孔似得,句句说得悲天悯人,听得悠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抱歉,他们还不是我的刀剑,”少年弱弱地举起了手,“我还没有那么随便,阿猫阿狗什么的跑过来舔两下蹭一蹭我就要收留他,我可是……很挑食的!”

  莺丸暼了一眼小狐丸,不满地摇摇头,谁让你乱加戏,被兔子咬了吧?疼不?

  野狐一脸无辜地耸耸肩,看向少年的目光却第一次有了真正的赞赏之意。

  “有人曾经告诉我,”悠真仰视着面前的歌仙兼定,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活着与活着也是不一样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莺丸,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怀念。

  “正如你所说,也许这里确实不受战斗与灾难的侵袭,但就这么被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等待有限的灵力耗尽,无为而死,那为什么不允许有人选择拼一把,历经战火鲜血的洗礼,让生命得以绵长呢?

  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我却不要被‘活着’二字所束缚,甚至为了活而违背自己的真心,那样的生命是不值得被期待的……”

  同样的夜晚,你用生命赠与我的这句话,终于我也用上了呢……

  我已经开始学着做真正的自己了,也想让更多的人不用顾忌,真正的活下去。

  呐,如果你还在的话,也一定会为我感到欣慰吧?

  谢谢你,莺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