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苹果不重，但存在感很强，于裴低眸看着舒有一，脑内还在斟酌话语，肚子倒是不解风情地先 “咕” 了一声，打破沉默。
舒有一一双眼笑得更弯了：“还没吃饭吗？”
于裴确实从探班回来就没吃东西，他微微低头，同时抬手接住落下的苹果，说：“嗯。”
“想吃什么？”
“你做的都行。”
“太晚了。” 舒有一有点苦恼，“做不了什么好吃的，我给你煮碗面然后再点些外卖行吗，我刚走了点路，正好也饿了。”
“可以。” 于裴顿一下说，“你不是刚吃完？”
“没好好吃。” 舒有一对他笑，“忙着想你，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他真的很会说情话，于裴不愿承认但也确实吃这一套，顿分秒说：“冰箱里有饭团，我先热一个给你？”
“好呀，热两个吧，一起吃。” 舒有一问，“你会用微波炉吗？”
于裴有些无奈：“我又不是废物。”
于是舒有一又笑了，他手缩在袖子里，很幼稚地模仿着企鹅用袖口轻轻拍于裴，说：“去吧去吧。”
于裴出去了，舒有一本来想跟出去，眼一瞥发现还亮着的电脑，心中稍稍道一句糟糕，直播还开着。
也如他所料，直播间的观众现在正处于十足的震惊和蒙蔽的状态里。
ONE 的直播间以往摄像头都对着桌面，但最近不知为何往上调了些，能越过主播的肩膀，看到一小点房间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弹幕能看见有人开门进来，更是造成如今观众大动乱的根源。
按说 ONE 大平安夜的不吃饭不看电影不约会，老老实实陪直播间家人们直播，本来是个感动中国的情节。
你看主播赚那么多，也还是单身狗，大过节没地去，老老实实来上班。
主播爱在四海，主播寿比南山。
无数观众为敬业的主播抹了一把辛酸泪，同时也在屏幕前流下，同是单身狗，天涯若比邻（1）的狗泪。
然而这种共感，在房门打开那一刻全变了。
原本安静直播的 ONE，回头看一眼立刻起身，他动作匆忙，把椅子都踢歪几度，将后面情景更露出些。观众似乎看见有人影进来，一晃就被主播挡住，被调低的麦克收音还是捕捉到一声闷响，不知是门摔上的声音还是谁被摁在门上的声音，弹幕问号不要钱似地狂刷，但再往后却看不到什么，ONE 的背影把那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只依稀从角落里，有眼尖的观众能瞥见左下角，ONE 攥住进来人的手臂，压在门板上，但那人似乎被弄疼了，挣了两下，很快把手又收到了 ONE 的背影里。
画面播到这就有点不堪入目了，直播间的家人们虽然大多单身但也不是没看过一些动作片小电影，老少皆宜的游戏直播几秒内升级为 R15，如果不是麦克收音不好，捕捉不到不远处唇齿相依的隐隐水声，这个限制等级可能还要往上窜一窜。
在一片问号的漂浮中，超管姗姗来迟，给予了三好主播 ONE 几年来第一个淫秽色情警告，然而这个告示飘在屏幕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去答理，主播出门热饭团去了，看不见也不在意。
也多亏 ONE 出去了，观众终于能看见被他挡着的人，那人穿着白衬衣，衣服在刚才一番动作中有点松垮了，腰侧的布料被拽出不少，也更衬得他腰细。他身形纤瘦，有点难判断是偏瘦的男性还是高挑的女性。
直播间的弹幕正对着这迷雾般的 “嘉宾” 进行讨论，话题的主人公却直直朝镜头走过去。他来到桌前，腰腹在镜头前放大，弹幕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衬衫不是纯色，白布料上有隐隐的灰色格纹，但现在这个似乎也不太重要。
灰白衬衫的主人稍稍弯腰扶上鼠标，他好像在看屏幕，很轻地自言自语一句：“怎么还被警告了啊。”
这位直播间嘉宾声线清爽，很符合他身形给人的想像，也正式揭露他的性别，但这已经完全不能引起直播间观众的关注，他们的注意集中在其他地方。
镜头前，舒有一微微弯腰，脖颈从为扣到最上的领口挣出来，怼在镜头面前，尖锐凸起的喉结边，一圈泛红的牙印被屏幕光线照亮，明晃晃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实在有点太超过游戏直播的尺度了，热闹的弹幕一瞬都被震得失语，直播间出现长达两秒钟的弹幕断档，舒有一没注意到自己露了什么，他一门心思集中在关掉直播的操作上，他先处理了超管的警告，然后说：“今天的直播可能就要到这里了，主播……”
说到这他停顿笑了下，再开口：“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大家圣诞快乐，拜拜。”
说着他抬手对着镜头挥了挥，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镜头前一闪而过，落下去握上鼠标，把直播关了。在直播间关闭的最后几秒，他俯身的幅度稍微大了些，小半张脸落入镜头中，观众只看见微肿的下唇一闪而过，画面黑了。
舒有一不知道自己短暂的 “露面” 会给观众留下多大的震撼，他关掉直播间后听见于裴在外面叫自己，便出去了。
于裴热好了饭团，舒有一过去帮忙拿筷子，顺便借他的手机看外卖，即便是平安夜，到这个点也不多外卖开着，两人凑在一起选了半天，也只最后找了家甜品店下单些甜点。
于裴三两口解决了饭团，舒有一没那么饿，吃一口就去厨房做面了。
虽说是自己做，但其实也就是把泡面煮了下个鸡蛋，但好在于裴不挑，三块五一包的泡面也吃得津津有味，舒有一慢条斯理把饭团解决掉时，于裴碗里就只剩汤了。
舒有一估摸着这劲头是没吃饱，刚好这时外卖来了，他开门拿进来，两人又是一番闷头苦吃，舒有一毕竟吃过晚饭，扒两口双皮奶饱了，就放下勺子撑着脑袋看于裴吃东西。
“我帮你把直播关了。” 舒有一说，“不过你好像被超管警告了，没事吧。”
“为什么会被警告？”
“嗯……” 舒有一摸了摸嘴唇，没忍住笑了。
他没回答，于裴抬头询问低看去，对上他弯成月牙的眼眸 “哦” 了一声后说：“你的责任。”
分明肇事者是双方，于裴的责任还要占大多数，但舒有一却还是放下手，笑道：“我的责任。”
“你要负责。”
“嗯哼，我负责。”
完美赖上冤大头，于裴不再纠结地低头，问：“待会干嘛？”
“陪你打游戏？” 舒有一说，“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我很菜的哦。”
“没事。”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说……” 舒有一拿捏一下语气，压着嗓子说，“‘宝贝，你不菜。’这样。”
于裴手上动作一顿，从善如流道：“下次说。”
“好的呢。” 舒有一笑，“主播果真纯情。”
纯情的 ONE 主播最后没能和他的恋爱导师一起打游戏，他们吃完介于夜宵和晚饭的一顿后，于裴自觉去厨房洗碗，舒有一也照例跟了过去，家里的塑胶手套前两天扔了，新的没到，舒有一站在池边看水流冲刷着于裴线条流畅的小臂、修长的手指，没由来地弯下眼睛，道：“主播好性感。”
于裴没吱声，只把碗放下，三两下冲干净手上的泡沫，转身低头亲了过去。
舒有一被他压在案台边，后腰被冰凉的案板硌得不舒服，好在于裴很快握上来，掌心垫在了腰后。
于裴手湿漉漉的，透着冬日冷水的凉，但舒有一却被摸得格外热，他是个不太会委屈自己的人，仰头既是回应又是催促，等两人终于分开，舒有一身上的灰白衬衫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又湿又皱贴在身上好不难受。
舒有一不舒适地挣一下，抬头笑道：“主播睡粉吗？”
于裴说：“你又不是粉。”
“可以临时客串一下，满足主播的恶趣味。” 舒有一笑得可爱，话语和动作却都露骨。
于裴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惯着他，便又低头，末尾还惩罚似地咬肿了下唇。
舒有一算是发现了，主播纯情归纯情，但好像狗，喜欢咬人，偏偏自己没有这种特殊的性癖，甚至还有些畏疼，调情似的就罢了，一些不常受伤的软肉可真遭不住乱折腾。
舒有一忍不住哼唧，撒着娇地喊疼，但这种情况示弱显然不是什么太好的解决方法，只引得于裴变本加厉地过分，他最后被折腾得没办法，伸手去挡于裴的唇，但手指很快也被含进去，不轻不重留个戒指似的牙印。
舒有一的平安夜过得可一点都不平安，他最后被折腾累了，哼唧都懒得哼，和个大号玩偶一样被于裴搬回卧室。
后背接触到床，舒有一眼皮就止不住要闭上，他最后抬手，有气无力地捏下于裴的脸，嘟囔一句 “你好过分”，就睡过去了。
于裴低头看他了会，低头亲了下耳垂，低声说：“不陪我吃饭。”
又碰下睫毛：“不跟我看烟花。”
最后碰了碰嘴唇，直起身后半响，兀地问：“你喜欢我吗？”
睡过去的舒有一没法回答，他只在身上人起身似要离开时迷糊着伸手，搭上肩膀，没什么力气地把人留住，微肿的唇轻轻动一下，似乎嘟囔了句 “圣诞快乐”。
于裴远离的动作就此被阻断，他与那不大的力气僵持两秒，最终妥协地躺下。他把舒有一搂进怀里，感受着紧贴又不属于自己的平稳心跳，涌动的情绪没理由被安抚些。
于裴眼中涌着的矛盾坚持不久消融，最后他似妥协又似无奈地亲了下舒有一额头，低声说：“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