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有一没回于裴的最后一条信息，送完礼物直接睡了，第二天又出门和程澄玩了一天。他回家时很晚，轻手轻脚打开门，还没打开玄关的灯，就听小房间门吱呀一开，于裴站在了门口。
舒有一看不见接近零点的指针似的，头也不抬说句早，换了鞋往房间走。
路过小房间时，他的袖口被拉住了。
“有什么事吗？” 舒有一不意外地抬头，耳钉沾染了不知道谁的金粉，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微光。
于裴的视线也随那闪粉暗下，他握住舒有一的手腕，抬平，把兜里的小盒子放到他掌心。
“什么？” 舒有一打开小盒子，一对水晶兔耳饰出现在视线里。
“你昨天多刷了五十。” 于裴说。
舒有一这才想起来，昨晚送错告白气球导致超了五十预算，他本来想着找个时间和公司报销，哪想于裴来了这一手。
舒有一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兔子，有些好笑地抬头：“这个五十？”
“嗯。” 于裴说谎不打草稿。
“哦——” 舒有一拖下声音，把盒子盖上递回去道，“我比较喜欢现钱。”
“待会打给你。” 于裴没有要接的打算，他平平说一句 “晚安”，松开舒有一的手腕，转身撤回了房间。
舒有一在原地拉起袖子，被捏过的地方隐隐泛红。
“心情不好吗？”
他嘀咕一句，揉揉手腕，回房间了。
舒有一在脱耳饰时才看见闪粉，他愣一瞬想起来，程澄那个懒性子拖延症发作，选衣服选到出发的点才决定，素面朝天出门的她只能车上掏出化妆包大展身手。但纵然程澄化妆技术高超，也抵不住那怒路症的司机一个九十度急转，她人一歪，直接把亮片糊舒有一侧脸上了。
脸上的当时就擦掉了，没想到耳朵上还残留了一些。
于裴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吧？
舒有一拿纸巾擦掉耳钉上的闪粉，哑然失笑。
自己这性取向摆得不能再明了，即便是以往最爱吃醋的一任男友，也从没就他和女生贴近说过什么。
这位同居室友，为免越位吃醋得有些过分了。
舒有一被大明的真相逗得摇头，他把耳钉擦干净收好，眼神一瞟，落在了桌面的小盒子上。
此刻的小房间里，于裴正沉默地打着游戏。
面前的电脑挂着直播，但主播这一晚显然不太敬业，前半段心不在焉，展现了好几拨不符合水准的下饭操作，忽然停止游戏匹配出门一趟后，回来的主播状态倒是好了，操作也犀利起来，拿着匕首一刀一个人头，狠辣得不讲道理。
凶猛的操作，沉默的直播，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 ONE 身上环绕的低气压。弹幕纳闷地猜测主播是家里进贼了还是刚刚被绿了，越来越离谱的猜想浮现屏幕时，于裴终于杀死了对面的王，结束了这局血腥的游戏。
他拿起桌面剩半瓶的矿泉水，喝完后捏瘪瓶子，随手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
塑料和金属哐当撞着响，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不平。
于裴不是不知道舒有一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在暗处观察过舒有一很长时间，知道舒有一有一足球队的前男友，更别说那些没名分的炮友、暧昧对象们。
但知道不代表不会吃醋，尽管作为室友，他应该连吃醋资格都没有。
于裴也不是没调查过舒有一的喜好，结论得出的很简单，舒有一喜欢长得好看的。
如果不是最后一点理智牵着，于裴险些低下头，在直播间里露出脸，然后真诚又困惑地询问一句 “我不好看吗？”
从舒有一第一次见他时的表现，于裴知道，至少在舒有一眼里，自己还是，比较好看的。
能做炮友、暧昧对象、池塘里的一条漂亮金鱼的好看。
但是于裴不想做那些，他比较贪心，妄想堵住兔子三窟的巢穴。
可惜至今为止没有成功。
于裴点下匹配游戏，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没忍住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舒有一发了朋友圈，像他每次出去玩后的习惯一样。
一张酒水照片，一张合照，一张自拍。
于裴对舒有一的习惯了如指掌，但当他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整个人忽然顿住了。
舒有一【有月亮的夜晚】
寻常的配字下，舒有一歪头露出半边脸，他显然喝了些酒，脸颊和耳朵都带点颜色，微红的耳垂上，一只水晶兔吊在耳边，和它的主人一样歪着脑袋看着镜头。
于裴顿了一秒，随后冷静地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随后以极快的手速留了下评论。
【兔子可爱】
游戏排进去了，于裴放下手机选好角色，再低头看见舒有一回了个表情揶揄的黄豆人。
黄豆人歪嘴笑着指向屏幕外。
只是兔子可爱吗？
于裴再回个憨笑表情，坐直握上鼠标。
他低头时露出下半张脸，唇边的笑十分显眼，收音良好的麦更是把他的一声轻笑收进直播间，弹幕被主播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打了个猝不及防，直播间更是问号满天飞。
【怎么忽然不自闭了？？】
【主播终于被这逼游戏搞疯了吗】
【我嗅到了瓜的气息】
【前面的你嗅三天了，你就是猹转世吧】
【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们哭一下】
心情由阴转晴的主播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直播本业，他瞥眼弹幕，说：“没笑什么。”
“看到了只很可爱的兔子。”
与 ONE 的合作都是在上班以外的时间点开展，虽然舒有一有段时间长期以公司为家，但领导还是过来慰问了下，询问舒有一需不需要把过多的工作移交一部分给其他同事。
能休息是好，但考虑到于裴大概率不会配合换人，舒有一拒绝了这个建议。
周一晚上八点，舒有一已经准备好从同事那借来的游戏本，他微信敲下于裴，问：【可以开始吗？】
于裴【一分钟】
舒有一登上账号，于裴正在游戏里。
隔壁房间内，操纵着骑士的于裴忽然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和他双排的，作为王的郑宇眼睁睁看着骑士抛弃自己跑了，面对扑面而来的巫师技能和刺客匕首，郑宇怒吼一句：“你他妈全国前一百的高分局你别当低端局打啊，保我！保我稳赢的！”
回应他的是局内聊天框里于裴一如既往冷漠的话语：【自己走下位】
“淦！” 郑宇悲愤地吼一声，只能狼狈地操纵人物摸爬滚打。
好在于裴虽然没人情但是有技术，在郑宇血条快见底时，于裴杀死对面的王，结束了游戏。
郑宇捏一把冷汗，正要破口大骂于裴的卖队友行为，第一个脏字还没出口，一条冰冷的消息就闪出了屏幕。
【您已被踢出队伍】
“操啊——”
于裴已经处在直播中，一片弹幕哈哈哈里，他把舒有一拉入队伍。
因为是商业直播，舒有一改了名字，现在顶着 “月城星辉二期” 的官方 ID。
月城星辉二期在小窗打字【方便开麦？】
“方便。” 于裴直接把麦打开了。
直播间的观众大多知道 ONE 不爱社交的风格，即便是和别人双排，他也鲜少开麦，上局郑宇又求又骂讲了半天，ONE 仍是一声不吭，哪想现在，这位月城选手一句话，就把冷漠主播的麦克风打开了。
不少观众知道今晚有宣传活动，开玩笑地调侃道：
【好家伙，这是给了多少】
【有钱能让 ONE 推磨啊】
“OK。” 舒有一也把麦打开，问，“听得见吗？”
他声线很清爽，听着就能让人想像出一个清秀的大男生形象。
弹幕常年浸在 ONE 冷漠的低音炮里，一下接受到这么可爱的声音，有点受宠若惊。
【这个声线！我爱了！】
【好可爱的小哥，和讨人嫌的主播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不是小姐姐啊，失望】
“听得见。” 于裴回。
“好。” 舒有一在看弹幕，笑下说，“不是小姐姐，是小哥哥，抱歉。”
弹幕又刷起来，这符合舒有一做热度的想法，他按照计划的说了段广告词，又简单说明了下今晚的活动。
“我和 ONE，我们每赢一把游戏都会抽 8 个 888 的红包，发送弹幕‘月城星辉‘就可以参与抽奖，9 点半会抽个一折购房券，欢迎大家踊跃参与。”
舒有一说得清晰，但可惜弹幕的关注点一直落在他本人而非活动上。
【抽奖可以抽小哥哥吗】
【小哥哥单身吗】
【买房可以送小哥哥吗】
【不买房也送个呗】
【……】
于裴冷眼旁观着自己的直播间里窜起来的情敌们，等舒有一说完词，开口道：“你待会关下直播间。”
“嗯？” 舒有一没反应过来。
“进游戏会卡。” 于裴淡淡道，“说话用我的麦就行。”
“这样，我关了。” 舒有一在电子产品上一窍不通，很听话地就要把后台挂着的直播间关掉。
接下来就进入到打游戏的环节，舒有一已经在队伍里准备，但说 “等一下，放个东西”。
于裴在等待中关掉双排的麦，弹幕还在馋着 “月城星辉” 小哥哥的声音。于裴扫到一条【小哥哥给追吗】的弹幕，兀然道：“不给追。”
弹幕又刷起问号，许多人对主播的狗拿耗子不满，质问凭什么不给。
于裴冷眼看着抗议的弹幕大军，轻轻啧一声。
他想说 “排个队”，话到嘴边又不乐意出口。
在舒有一的事上，于裴连看见其他追求者都会觉得不爽。
这不可以是能排队的事。
于是他敲敲麦，没什么道理地冷淡说：“不给就是不给，没有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