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门炭治郎本以为太宰治画画之后便直接睡下了, 但等他将灶门茂哄睡着交给祢豆子后,那人不知为何又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边仰着头,像是在看月亮,长款外衣被他披在身上, 底端直到小腿, 更衬得他身材修长,有一种清瘦的美感。

  直到灶门祢豆子抱着睡着的茂从他身边路过, 他才收回视线, 弯着眼眸点了点头, 对祢豆子轻声道了句“晚安”。

  灶门祢豆子脸颊微红, 低着头回应了一声,视线没怎么和他接触,像是不太好意思。

  “太宰先生?”

  听到灶门炭治郎带着困惑意味的声音,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走到他旁边, 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凳子很矮,对于他这种腿长的人来说其实看起来有些委屈了, 但太宰治面上却并不在意, 只是将腿伸直,像是放松一般喟叹了一声。

  外衣随着他动作接触地面,等他坐好后, 几乎一半都堆在了地上, 染了尘土。

  “啊。”灶门炭治郎指了指他的外套, “太宰先生,脏了。”

  “没关系。”太宰治连看都没看,“反正不是我洗。”

  灶门炭治郎对于他这种不劳动却还能理直气壮的人一时有些无语。

  但很明显对方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情,自顾自地道:“今晚的天空真美啊。”

  灶门炭治郎下意识地也抬头看了过去,残月皎洁如玉, 整片天空犹如黑色的锦缎,而月光就像锦缎上唯一的一颗钻石,因为光芒稀少也就显得更为明亮。

  “但是一颗星星都没有呢。”灶门炭治郎道,“月亮的光芒太亮了,将周围星星的光芒都遮盖了。”

  太宰治笑了下:“但也总比一片黑暗强得多了。”

  灶门炭治郎愣了愣,将看向月光的视线移向太宰治。

  对方的眼眸中映着淡淡的月光,像是月夜下平静的湖面,锃明彻亮。

  然而他却隐约感受到了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像是起了不少波澜。

  “太宰先生……”灶门炭治郎犹豫着说道,“似乎和方才有些不一样呢,嗯……气味是一样的,只不过,很奇怪……”

  太宰治似乎是觉得有趣,从天空收回视线后便支着下颌看他,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弯眸一笑,笑容里尽是干净的少年气息。

  也是他这一笑,令灶门炭治郎不由得一顿,开始怀疑方才的感受是否都是错觉。

  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怎么了吗?”太宰治问道。

  “不,没什么,”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说起来,太宰先生最近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这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感觉气味有了一些变化,虽然变化不大,但是闻起来,好像不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太宰治不答,他只是笑着道:“炭治郎君的嗅觉还是这么灵敏啊。说起来,之前你也是靠着嗅觉说我其实并不开心的吧。”

  灶门炭治郎有些意外,他其实没想到太宰治会聊到这个话题,他还以为之前对方的刻意回避其实就代表着并不想深入谈论这件事,没想到……只是因为没想好怎么回答吗?

  他迟疑问道:“太宰先生……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唉。”太宰治叹了口气,“硬要说的话,好像没什么能够让我开心的呢。”

  “诶?!”灶门炭治郎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诧异道,“一件也没有吗?!”

  太宰治动了动唇,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转而吐出一句声音极轻的话,像是混杂着叹息:“一件……也没有呢。”

  “但是太宰先生年纪并不大啊!”

  太宰治被他的反驳说得一愣,困惑地转头看去:“什么?”

  灶门炭治郎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不赞同,似乎对他这种消极的情绪格外生气。

  “我是说,太宰先生明明还没有走到人生的一半,却断言这一生一件令你开心的事情都没有,这种想法未免太荒唐了。”

  太宰治歪了下头:“……荒唐?”

  “嗯,荒唐。”灶门炭治郎强调道,“就因为这种小事一味陷在消极的情绪里,不荒唐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反问:“炭治郎君明明比我还小,走过的路也比我少,怎么就能断言我断言我这一生没有开心的事情是荒唐的呢?再说了,就算你断言我断言这一生没有开心的事情是荒唐的,又怎么能证明你是对的呢?就没有可能我在这个年龄见微知著,提早看透了这世界的本质吗?”

  灶门炭治郎被他说得呆在原地,似乎在努力分析他这句话里的句子成分,然而想了半天,似乎还是没有从他那句仿佛是绕口令似的一段话中绕出来,沉默了许久。

  太宰治勾唇一笑,眼中有得意的神色转瞬即逝。

  见灶门炭治郎久久不语,太宰治又看了一会儿灶门炭十郎祭拜火神的舞蹈,便有些倦了。

  他起身,拍了拍灶门炭治郎的肩膀,打算离开了,“早些休息吧,炭治郎君,小孩子可不要熬夜哦。”

  话音落下后,他提步要走,外衣顺着他的动作顺滑地垂下,却还是因为短时间内的堆叠而形成了一些褶皱。

  “抱歉……太宰先生。”

  太宰治脚步一顿。

  “我没能帮得了你。”灶门炭治郎回头看去,青年的身形有片刻僵硬,却不发一言。

  “太宰先生太聪明了,如果做不到比太宰先生还要聪明的话,提出来的建议就都会被你反驳掉,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与你争辩到能够令你放弃那些消极的情绪,是吗?”

  灶门炭治郎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太宰治,可对方却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灶门炭治郎等不到回应,只好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太宰先生,不努力往前走的话……就找不到那个能够争论过你的人了啊。”

  这次太宰治终于动了动,他稍稍侧过身子,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反问:“往前走的话,就能找到吗?”

  “不知道。”灶门炭治郎答得很诚实,“我只知道,如果停在这里的话,就肯定找不到了。”

  太宰治复又转过头。

  半晌,灶门炭治郎听到一声轻笑从他口中传来,紧接着是一声低喃:“这话要是对着他说就好了。”

  没等灶门炭治郎询问这个“他”是谁,太宰治又开口了,这次是一声感叹,轻飘飘的,像是开口的时候就随着夜风飘散了。

  “嘛,不过是他的话也不可能会说这些话吧。”

  灶门炭治郎不解:“……太宰先生?”

  太宰治却没有解释的想法,向后摆了摆手,便向屋子里走去:“睡了哦,小孩子不要熬夜,要记得。”

  灶门炭治郎愣愣地看着那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恍惚意识到,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向他挥手作别了。

  ——

  “咔啦——”

  障子门轻声开阖,太宰治走进屋内,随手将外衣扔在一旁,就要坐下来。

  “你不是和炭治郎说要睡觉吗?”

  太宰治动作顿了下,抬眸看向床铺上坐着的少年,挑了下眉:“你为什么还不睡?”

  我妻善逸斟酌了片刻,“我有事想说——”

  “明天再说吧,”太宰治打断他,姿态随意地坐了下来,拿起钢笔画他那副未完成的画作,“我今晚要把它画完。”

  “一件事而已,耽误不了多久吧?”我妻善逸问道。

  钢笔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一圈,太宰治微笑着看向他,语气有点欠揍:“我不想听。”

  我妻善逸:“……”

  他磨了两秒牙,猛地躺下将被子覆盖到头顶,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晚!安!”

  太宰治笑着收回视线,钢笔又转了一圈,这才老老实实地落在指腹间,被手腕的力道拖着,在纸张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墨痕。

  ——

  翌日天刚亮,太宰治便被门扉的响动吵醒,打着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泪眼朦胧地看向门边。

  “啊,太宰先生,您晚上就在这里睡得吗?”灶门炭治郎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地看着他。

  太宰治又打了个哈欠,这才稍稍清醒了些,他看着桌子上的成果,犹豫着道:“好像是画着画着就睡着了……”

  灶门炭治郎在他说话的时候凑了过来,也往桌子上敲了一眼,待看清那副画所描绘的人物时,惊喜道:“这画的是我爸爸吗?”

  “……这确定不是将钢笔墨直接泼上去的结果吗?”

  灶门炭治郎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我妻善逸不知何时也站到了旁边,正盯着画看。

  其实也不怪我妻善逸得出这个结论,实在是太宰治的画风有些……一言难尽。

  整张白纸上只用了一半的面积,几乎全部涂上了黑色,正中心的部分能够隐约看出来一个人形,但样貌着装之类的依旧用钢笔全部涂上,完全没有特征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灶门炭治郎还能猜测是灶门先生,我妻善逸真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吐槽了。

  “但是……”灶门炭治郎反驳道,“这不是爸爸戴着的耳饰吗?”

  我妻善逸顺着手指的位置看过去,再联想一下他所说的,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没等两人再深入探讨,太宰治直接将画抽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宣布,你们都猜错了!”

  “所以那到底是谁?”我妻善逸问道。

  太宰治一脸神秘:“不告诉你。”

  我妻善逸:“喂!”

  “别纠结这个了,把伊之助君叫醒,我们该走了。”太宰治说着,捡起地上的外套,抖了抖,看着衣服的底端有些奇怪,“怎么搞得这么脏……”

  灶门炭治郎一愣。

  对方却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将衣服穿好后便出了门。

  灶门炭治郎来不及多想,便追了出去:“太宰先生,吃过饭再走吧,妈妈让我叫你们来吃早饭的……”

  交谈的声音随着两人的走远而逐渐减小,我妻善逸苦着脸转回身,“任劳任怨”地摇晃起了嘴平伊之助:

  “起!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炭治郎:太宰先生太聪明了,必须有和太宰先生同等聪明的人才能说服你,将你拉回来。

  太宰:同等聪明的?你说他吗(指了指陀总)

  陀总微微一笑:人类罪孽深重,无比愚蠢。

  炭治郎:?这哪是拉,这是推吧!